黎越洋见她小财迷似的自己嘀咕,笑得不行,第一时间捧场:“好!买衣服、买包、卖珠宝!买黄金!”
黎总平日里说话做事都十分得体优雅,这会儿模仿卓曼的高昂语气,整个人显得年轻活力了很多,卓曼侧过头仔细看她,仿佛看到了她青春时期的自信昂扬。
黎越洋能读懂卓曼眼里的喜欢,知道她从很早就喜欢自己后,便更加理解这份喜欢里的纵深。
黎越洋的本我在这份爱里得到鼓励,从漫长的冬眠里逐渐苏醒,她展现出更多自在的狡黠、自信、放松,也渐渐咂摸出无聊人生的意义。
人行道上的落叶扫不尽,走着走着,偶尔还能亲眼目睹一片落叶飘落,黎越洋握紧口袋里的手,只觉没有哪一年的时光流逝像今年这样迅速又充实:“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又故意逗人,“黄金嘛?”
这个话题很突然,但算算日子,又有些合理。
卓曼曾经和黎越洋过过很多个生日,在她们年纪还小时。
黎越洋曾送过她一个可爱的独角兽小马,卓曼一直将它放在床上陪着自己睡觉,只后来,统统都扔了。
“送我个独角兽小马吧。”卓曼笑道,“粉色的角,白色的毛。”
黎越洋一愣,拜她那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所赐,很快明白了过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可以紧密,也可以疏远,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失去另一个人便活不下去,人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错过一班地铁,会有下一班地铁,在一个人这里求而不得的爱,又会在对的人那里得到回应。
那些离开黎越洋的女孩儿们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黎越洋便是她们岁月里的过客,成为她们描述过往时一笔带过的小人物,同样的,在黎越洋的人生故事里,她们也成为了过客与小人物,她们紧密过,又疏远开,怦然相遇,释然别离。
卓曼与黎越洋的关系曾经疏远,一度互为彼此人生的过客与小人物,如今又紧密,成为彼此故事里的女主角,黎越洋在数不清的相遇别离里明白,缘分脆弱,相遇珍贵,而兜兜转转的亲密更是命运的仁慈。
“好。”黎越洋回道。“还会送你大富翁、四大名著、手表、耳环。”
这些都是黎越洋曾经给卓曼送过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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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洋的生活重心转到上海,生活方式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过去她喜欢自己打壁球,现在却常常和吕云一起打高尔夫、网球、羽毛球。
吕云常年泡在资本圈里,这些陪老板的活动驾轻就熟,黎越洋虽然来上海频繁,却很少去办公室,吕云作为上海办公室负责人,理论上可以全权管理励荣资本的华东业务,但她到底半路跟随黎越洋,担心有些决策触了黎越洋眉头,便想借着这些老板们喜欢的活动将黎越洋约出来,试探口风,征询意见。
黎越洋是什么人,心里门儿清,但也乐于承她的情,在半是娱乐半是工作的场合下也可以柔和地时时敲打,吕云聪明,有时也邀请黎越洋真正的嫡系乔景书一起,不立于危墙之下,又坦诚让老板放心。
黎越洋私下里几次对卓曼说:“云姐和桐姐很像,但比桐姐更懂中国人的人情关系。”
卓曼便明白,黎越洋布的局绝不仅仅是黎荣资本上海办公室,吕云呆在这里,帮助卓曼夺取海盛只是她职业生涯最后一段明面上的旅程,等到李桐真正退休,黎越洋有意请吕云退居幕后,跟在她身边,做影响更大的事情。
西郊茶室,吕云向黎越洋汇报了最后一个季度履新以来的所有事项,其实短短几个月,很难看出什么成效,黎越洋只点点头,问起其他:“快要过年了,云姐几号休息?”
见黎越洋对工作没什么评价,吕云松了口气,笑道:“看老板想让我几号休息?”
她始终谨慎说话,黎越洋笑了:“年前就当适应适应,没安排了就早点休吧。”她意有所指,“年后要加紧进度,可有的忙。”
炉上冒着热气,茶壶口轻晃,热水即将煮沸。
吕云淡定道:“黎总放心,一定不负所托。”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过几天我准备带父母出去玩玩,不在上海了,这个麻烦黎总帮忙转交给卓总,祝她生日快乐。”
尽管卓曼与黎越洋的关系从未真正在明面上说过,但吕云与两人都有深度合作,于公于私,都抱予了诚挚的祝福。
黎越洋笑,坦然收下:“好,替曼曼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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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洋以前对各种节日没什么概念,无论什么节日,工作都在那里,只会多不会少,现在却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下属们逢年过节便要早早下班的心情,自己也劝起人该休息就休息。
这一年农历春节前的小年,黎越洋没有在北京加班,乔景书也不再是值班的秘书,小年也不再是个让人忽视的节日,只因这一天是卓曼的生日,今年是她三十一岁的生日。
三十岁生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卓曼从北外滩搬家到如今的房子,刚刚接受了宁波的对赌条款,怀着任重道远的沉重心情迎接挑战,面对未来,而现在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生活与工作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三十岁生日时的两位好友依旧如约到场,这一年,还会有黎越洋。
黎越洋特地排开了工作,卓曼生日的这一周都没有出差,生怕有些差去了,耽误时间回不来,卓曼难得和她一整周每天都能见面,有时晚上两人都忙完工作,还能一起去楼下散散步,或者一起看看电影。
小年的钟声敲响,黎越洋成为第一个发出祝福的人,她如约准备了许多份礼物,将那些年卓曼扔掉的礼物又重新送了一遍,另外学习网上那些送礼物的方式,将她们分离这些年的礼物统统补了一遍。
大半夜十二点多,卓曼被迫拆礼物,一边拆一边吐槽:“黎越洋,你好土啊。”
黎越洋送过很多贵重的礼物,很多时候都是李桐替她准备,第一次自己动脑筋送礼物,还一次性要送这么多种类,多少有点忐忑,便一直关注卓曼的反应,听到这句评价,顿时觉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有点。”
客厅地上都是礼物和拆开的包装纸,卓曼坐在其间,本是伶牙俐齿地随口吐槽,实际心里美的很,哪知黎越洋信心不足,真当回事听进去了,见我们最近幼稚又狡猾的黎大总裁气势都弱了,卓曼又心疼起人来,赶忙弥补:“土土的,很安心,我喜欢。”
不知是真是假,但卓曼在照顾她的心情,黎越洋分辨的出来,便跪坐起来迅速挪到卓曼身边,逮着人就是一个亲亲。
卓曼不想拆礼物了,拽着黎越洋的衣领不松手。
黎越洋在亲吻间隙里便发现了脖子勒的慌,明天到底要在家里招待人,好言劝道:“明晚,今天要收拾这么多东西呢。”
卓大小姐向来不管这些的,只扯着人的领口昂起头:“今晚,现在,这里。”
黎越洋被她的大胆发言惹的又想笑又心动,干脆也不管不顾起来:“好,好,好。”
地暖温暖,礼物的包装纸哗啦啦的散开。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祝小读者们发财叭(鞠躬
第 60 章 荣幸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农历春节前,励荣集团收购香港梁氏的交割进入尾声,从开始到结束,黎越洋向资本市场演绎了可以当作教学案例的闪电速度,从个人情感道商业道德到运作手段,黎越洋几乎滴水不漏地完美展示了她沉淀深厚的能力与实力。
连孙有仪都要反复地赞叹,黎越洋这一仗实在漂亮,既有她爱看的正面对刚烧钱情节,又有速战速决的碾压爽感。
卓曼过生日时,几人齐聚,孙有仪靠在墙边看着阳台上的发财树又叹道:“感觉有黎总在,我可以坐享其成了。”
她说的是黎越洋出手,她可以毫不担心卓曼在海盛的道路,也可以高枕无忧她们俩曾经签下的合作协议,但卓曼敏锐捕捉到其中的不同,不等她开口询问,凤蓉主动大喇叭了:“曼姐还不知道吧,我们有仪姐要去好好学习了。”
卓曼确实不知道,学习这个词离孙有仪也有些远:“学习这个词和有仪姐有什么关系?”
孙有仪摇了摇红酒杯:“正儿八经的学习,去欧洲,再上个学。”
孙有仪自小家庭富裕,又早早转到上海,堆叠着教育资源,并不算是一个在学习上有遗憾的人,但她确实不爱学习,只爱赚钱,宁波生意家庭喜闻乐见孩子这样的性格,便将她早早带入生意场合。
然而年岁渐长,钱赚的越来越多,孙有仪开始厌烦世俗意义的空洞,也因为卓曼的迅速成长而感到人生价值的停滞,她在酒精里寻找短暂的麻木,清醒后又不甘虚幻的堕落。
凤蓉面临家庭控制的相亲,卓曼劝她回来陪陪孙有仪,凤蓉没什么能安慰人的法子,只会拉着人出去玩,还要去那种鸟不拉屎没处买酒的地方玩。
大西北的沙漠、戈壁、湖泊、高山,更有无数历史人文,孙有仪身在其间,恍然发现自己终日忙碌,休假也不过是寻个好酒店躺躺吃吃,小时候她们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头来,她既没有读万卷书,也没有行万里路,却感慨人生无趣,世界无聊,限于视野渺小,思想狭隘。
人到中年,孙有仪在自己前半生追寻的生意与利益里做的很成功,又在微小的进步里感受到逼仄的压抑,如今她打开思路,充分利用已经积累的经济条件,决定去读书,去走路,去看看更广阔的人生与世界,再去评论意义、审判生活。
孙有仪阐述她心境的变化时十分平和且谦虚,卓曼听了,竟有点想要掉眼泪的冲动,她们认识几年,从互相利用,到互相关心,真心换真心,卓曼的生活在向高处走,孙有仪也终于尝试着打破生活,向外探索。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困顿里挣扎向前,凤蓉突然叹道:“真好啊,你们都是大人了,我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黎越洋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这时终于开口:“那就不知道做什么。”
生命或许不是长河,生命是长河汇入的海洋,海洋没有终点,没有永恒的岸边,海洋便是海洋,没有目标便漂泊一段时间,有了想去的地方便目标明确的驶往,想去的地方失去意义便继续远航。
若没有知己,便磨练航海的本领,若有人同行分享,便是荣幸。
卓曼看了眼黎越洋,又回头对风蓉笑道:“苦也一天,乐也一天,慢慢来,过着过着你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凤蓉想了会儿,狠狠点头:“但有一点很确定,我现在不想结婚。”
“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呢,自己都没活明白呢,结什么婚!”孙有仪恨不得去摇醒凤蓉女士,奈何是长辈,最后只能建议些现实的,“先把能转移的资产转移到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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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蓉转移资产的建议有没有听进去卓曼不知道,但卓曼隐约知道,徐广华私下里已经在操作转移资产,大概是自觉与卓曼争斗无望,前有卓曼明显强于他的能力,后有黎越洋刚刚雷厉风行地逼购了香港梁氏,徐广华觉得海盛易手只是时间问题,他父亲规规矩矩地不动如山,仗着长辈的身份还能压卓曼一头,他却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卓曼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吕云,请她年后着手调查,对内对外武装完毕,卓曼对海盛已势在必得,徐广华自己作死,她便要放长线,让他把这个篓子捅的再大点,大到无法弥补,大到罪不可恕。
“徐广华倒是没什么,主要还是徐明理。”珠海的酒店里,黎越洋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卓曼站在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给她化妆。
“知道,徐明理急不来,也不能正面硬刚做的太难看。”卓曼认认真真地画完一边的眉毛,“你的眉毛都不需要怎么画。”
黎越洋对夸奖外貌毫无波澜,一心只在工作:“徐明理识时务,只要大势在你这边,他也会在你这边。”
黎越洋的判断与卓曼想的一致,这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只嘴上不饶人:“要你教我?”不等人回话,又趁着还没涂口红,俯下身亲了亲黎越洋的唇:“有吕云在,我会成功的,你就别操心了。”
黎越洋眼角的细纹因笑容而明显了一些:“好呢。”
她说这话时很柔软,卓曼心动,俯下身又亲了亲,黎越洋闭着眼笑,双腿将人夹住,又搂着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临到又要躺回床上,两人才分开。
卓化妆师轻咳两声,捡起丢在床上的眉笔,继续工作。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另一只眉毛画好,黎越洋才睁开眼,笑着接过卓曼的工作:“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再晚点要赶不上了。”
黎越洋卡包里保存完好的那张八十年代渣打银行发行的一元港币终于花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五角的纸质人民币,这是卓曼后来特意换来的纸币,就是为了代替那一元港币继续放在黎越洋的卡包里陪伴她。
农历大年二十八中午十一点,珠海云天国际码头改造工程正式启动。
李桐代表云天码头的新老板出席了启动仪式,云天码头计划改造成智能化试点港口,将首次采用无人小型卡车实现智能化装卸与存储,而承接此次智能化方案的供应商来自位于北京望京的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码头远处的高楼餐厅里,这家科技公司的半个老板卓曼及云天码头的真正老板黎越洋正坐在一起,等待一会儿的爆破拆除。
码头嘈杂,高楼里安静,黎越洋突然好奇:“我有一个问题,孙有仪投了那么多公司,你为什么选这家望京小公司?”
这家科技公司是由卓曼几年前说服孙有仪投资的无人商用车创业公司,当时她们规划这个项目可以应用在港口码头的货运以及未来国内陆运的配送上,比起真正的大航海运输与传统的陆运,卓曼真正想要做的小事业在这里。
孙有仪为表诚意,在两人上次正式补上合作协议时,便将这家公司的一般股权直接交给了她,短期内由孙有仪代持,剩下的一半则是她们完成海盛的合作后再完全归属。
卓曼撑着下巴,看向远处的码头:“大概我只能做一个小老板吧。”
卓小老板拥有了一个新的计算器,是吕云送她的生日礼物,她自嘲道:“我喜欢和一群有梦想有情怀的人赚钱,这家公司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而且,它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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