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觉得这事肯定有什么代价是他不知道,或者是你们在隐瞒。”
“他也犹豫过,可孩子还小,才十三岁啊,还有那么好的青春年华在等她,却一直陷入昏迷,成了个活死人。”
“其实,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他想做的就只是救人。”
“不过我想知道,言小姐是故意隐瞒这事不告诉他的吗?”裘章问她。
言书越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的话,其实言小姐也不用觉得这事做的不对。”
听到他的话,言书越抬起望他,略微蹙了下眉。
“你救了眠眠,也算是完成了林哥最大的心愿,他只会觉得你做了件好事,我也是。”
“可你不会觉得这算是救了个人,又间接的害了另一个人吗?”言书越有些不明白,觉得他似乎看的太开了。好奇怪啊。
裘章笑了笑,“原来言小姐是这么想的吗。”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谁又能说的准那就一定是和你做的事有关呢?而且我们也不会相信你说的那什么救一个人害一个人的说法。救人就是救人。我们站在当下去回忆以前的事,其实没有意义,也不会改变什么。”
“就算多了个选择,想救的人依然也会去想救,不想救的人也至多抱怨一句。或许你说的那什么代价真的存在,可我觉得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个选择又对应其他千万种选择。”
“你们也只是选择去帮助别人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这劳么子的代价?可过了这么久的事,又有多少人愿意知道,又想去知道呢。”
他最后一句话重重的敲在言书越心上,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锅,眼前变得和那雪花电视一样。
她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去了解过去那些人对入梦代价的看法,可从来没想过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知道这事。
倘若有人生活在痛苦里,她的出现和这事的到来,只会更多的增加痛苦,于是她就成了加在雪上的那层霜。
她有告诉别人的义务,可同样,别人也有拒绝知道的权利。
不是什么事都是好事,也不是什么事都是坏事,好和坏的区别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评判标准,而恰好,她是领头的那个,就一股脑的把所有的标准往后全加在了别人身上。
其实,人和人是不同的。
“这?”裘章有些紧张,他好像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怎么人就变成这样一副呆懵的样子?
“书越?”海楼注意到言书越起伏的情绪,推了推她肩膀,试图把人唤醒。
那块始终悬浮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开 ,阳光透过缝隙落了下来。
“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
她的道谢出现的措不及防,这下轮到裘章有些发懵,呆呆的望着她。
海楼望她看来的眼,眼里都是笑,“想什么这么入神?”她的眼神可和她说的话搭不上。
“谢谢你愿意帮我们带路,其实我们借拍风景照的名义,是想去探清楚林家村的布局,为带走林声眠做准备。但是,有个事,我们得弄清楚。”
言书越的话很巧妙的转开了之前的话题,裘章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微微垂下脑袋,声音变得很轻,“想清楚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林声眠到底是不是在那儿,也不知道人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们离开。”
她的话同样敲在自己心上,给她提了个醒,做事不能光靠个人的想法,要多思多想多问。
“她在,她愿意。”裘章回答的很快,就像是这个答案藏了很久一样,等待着终于有一天能迫不及待的说出口。
“你也想过救她?”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海楼开口,点破裘章心里藏得那点事。
脸上闪过惊讶,他扭头望去,嘴角提着笑,“海小姐怎么知道?”
“你和林家村本就不对付,又是林声眠仅剩的亲人,在知道她或许在那儿,肯定会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我有点好奇,是什么阻止了你救人的想法?”
提起这事,裘章那是火冒三丈,‘咚’的一声拳头锤在桌上,“那些个瘪犊子,我去过那么多次,都不晓得人被藏哪儿去了,硬是让人找不到。”
“人被藏起来了?”海楼问。
又是一下锤在桌上,“那可不是,这人倒是挺聪明的,怪会找地儿藏,怎么找都找不见。”
“林家村的地形也不是很大,怎么会找不见呢?”一旁的言书越问。
裘章摇头,“不知道,我明里暗里去过很多次了,只有第一次我见到了眠眠,结果被人给发现了,之后他们就把人藏得更深了,也不知道为啥。”
“因为你。”言书越说。
“啊,为啥?”裘章不理解,扭头望她。
“他们怕你把人带走,更怕你把这事捅出去,只要人还在他们手里,到时就还有把柄在手上,量你也不敢做什么。”言书越向他解释。
一拳砸在桌上,裘章很是气愤,“可恶,一群不要脸的王八蛋。”桌子要是再来那么一下,非得散架不可。
“裘先生,如果人救出来,你还会待在这里吗?”在一旁安静的海楼突然问了一句。
言书越扭头看她,好像理解了她这么问的原因。
如果他们把人救出来,为了避免再遇上这样的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人带走,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
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倘若真要压起来,未免难看了些。
“那肯定不会,要不是为了来把眠眠带走,我不会再这里待这么久。”裘章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
“打算去哪儿?”
“宁昭市,我家在那边,等把眠眠救出来后,就带她一起回去。”
他或许是林声眠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呢。
对面的人起身,裘章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觉得话还没说完。
“海小姐……”
“你这车如果跑山路的话,性能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没坚持下的人听完对方的话,马上接了起来。
“还行,要是路况一般,这车肯定没问题,但我不敢打包票说什么地儿都能去啊,我可骗不了人。”
海楼一时没有说话,言书越跟在她身后,慢慢在店里踱步。
裘章咽了下嗓子,搓着手说:“我不是不信你们哈,只是能不能说说,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把人给救出来?”
言书越对上海楼望来的目光,她手落在车座子上拍了拍,“这个颜色,喜欢吗?”
那是辆有着红色外观,款式十分常见的燃油摩托车。
老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不知道到底该看谁,最后只得把目光落在海楼身上。
被问的人点头,海楼转头,又重新拍了两下,“你问有多大的把握,我也不敢打包票,先去实地看了再说。”
“是是是,你说的对。”裘章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可。
“嗯,这车我们要了。”海楼一锤定音。
“是是是……啊?”裘章点头的动作停下,抬眼疑惑的瞧着海楼,指了下那车,“你们真的要买吗?”
言书越绕到海楼身边,目光上下仔细打量着那车,“裘老板难道忘了不是,我们就是来买车的。”
裘章听了这话,抓了下耳朵,不着痕迹的望了眼窗外,那些人目光已经不做掩饰,直直望了进来。
直起腰冲海楼点了下头,拿出手机,“就这辆吧,裘老板。”
“……好。”
海楼先一步迈出店门,身后言书越和裘章握手,演完了最后一场戏。
那群人在看到他们出来时就转了头,旁人眼里看来是自顾自的闲聊,实则却是在那儿装样子,心思全在别的事上。
两人躲在巷子口,这位置刚好可以瞧清楚店门口的情况,还不会被轻易发现,是个绝佳的观察点。
言书越站在海楼身后,看着那一串串的人往店里去 ,或许这是难得一见的‘盛况’吧。
“你猜到他们会去找裘章?”
最后一个糖葫芦进了海楼的嘴,甜味的东西还真是一次性不能吃太多,有些腻得慌。
“虽然只相处了半年,可总归有些人和他关系熟络些,八卦嘛,谁都爱参与讨论一下。”
“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言书越问她。
海楼扬着唇笑了下,身后捏了下她的脸,“不是有意义的事才值得做。”
倘若做事之前都去思考这样做是不是有意义,那一天下来,或是一辈子下来,能做多少件事呢。
她这样的回答让言书越有些不理解,落下的眼神停在她脸上,“那这样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浪费时间吗?”海楼提步往前走,绰约的身姿让人挪不开眼,“吃饭上厕所算有意义的事吗?那这些难道也是在浪费时间吗?”
“可是还是觉得好奇怪。”言书越嘟囔了一句。
边往前走,边撕掉手里糖果的包装袋,停步转身,“张嘴。”
听话的人被塞了一嘴的糖,舌尖触到甜的外表,是荔枝味。
“那你现在想这些,不也是在浪费时间吗?”海楼拿出手机,趁着解锁的时间望了她一眼。
“哦,对哈。”
恍然大悟的人手揣进衣兜里,亦步亦趋的跟在海楼身后,看她把手机靠在耳边,临到要出巷子口的时候,回头朝那边望了眼。
第74章 入村
言书越见裘章车行的速度快了些,也跟着加油慢慢拉进距离,免得跟丢。
海楼伸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往右偏了偏,迎面吹来的风让她眯起了眼睛。
路有些陡,前面裘章时不时注意后面跟着的两人,开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山里的空气是真不错唉。”燃油车的噪音有些大,身后的海楼扯着嗓子,才没能让风把话给带走。
反射的镜子把后座上的人情况瞧得一清二楚,风灌进衣裳里,蓬松的像充了气的气球。
“嗯,是不错,不过这风吹着冷吗?”言书越微偏了头,问她。
这路是越来越往上呢,海拔也在慢慢升高,吹来的风干净的有些刺鼻。
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声音里带上些揶揄的情绪,“如果我说冷,你会把你的衣服给我吗?”
言书越说:“如果你觉得冷了,那我肯定也冷,又怎么会把衣服给你。”
来往的车几乎都压着车辙印开过,日积月累,那车痕越来越深,两侧的土堆的也高了起来。
“你这想法,听起来好正常。”
鼻腔哼出个音节,言书越倪了她一眼,看着仪表盘上的指针越来越往右,“本来就很正常,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说能照顾好别人呢。”
下巴抵在肩膀上,放眼望去一路全是绿色,还好这几天没下雨,不然都不晓得这路会泥泞成什么样子。
往后看了眼,眼里透露的神情有些呆滞,低垂的眼皮遮住了半双眸子。
“在想什么?”言书越问。
神思回归原位的人对上了后视镜里望来的视线,把身前的人拥的更紧一些,“我在想件事。”
嘴唇离耳朵很近,所以哪怕小声的说,不用撕扯嗓子也能让人听见。
“这事听起来似乎让人很疑惑。”
前面裘章速度慢了下来,从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言书越也跟着松了油门,车速慢了下来。
海楼接话,“嗯哼,本来就让人很疑惑。”
言书越想逗她,于是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问,“那这事儿我能知道吗?”
前面的车开进了半人高的草丛里,熄火停了下来,周围长着树,倒是看不见一点村庄的样子。
“不能哦,这事你不能知道。”从后座上下来,拎了拎嘴角,摘下头盔。
言书越坐在车上,脚踩在一地俯倒的草身上,被勾起的好奇心又落了下去,“好吧。”
有点像只失落的小金毛啊。
迷彩样式的车衣罩在车身上,裘章扯了几把草扔车上,把车轮压倒的草扶起,装作没人来过的样子。
“为什么不直接把车开进去?”言书越把包挪到身后背好,右边海楼手里拿着相机,特别钟爱好看的风景。
山上的路比前面走的路滑多了,要是不小心些,得溜出去好远。
裘章抬脚把草压在泥地上,增大了摩擦,让这路变得好走了许多,“我和他们不对付,要是看到这车,等我们做完事回来,少不了得坏些地方,还是藏起来好些。”
言书越拧眉,回头又望了一眼。
伸手揽住海楼的腰,把溜了步子的人扶稳,让她走在前面。
“或许,林家村也不全是和你不对付的人?”言书越和裘章之间隔了大概三四米的样子,没骑车所以语气很平淡。
前面的人在叹气,声音落在她耳朵里,也跟着在心里叹了声。
“或许是有的吧,可这样的环境下,又怎么能那么容易表现的出来呢?”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其实很难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在少数存在于多数的情况下,一点不符合现有说法的东西会被一竿子打死,哪怕它是对的。
会遭到抨击,会被人指着说不是,会遭到利益拥有者的反对,所以人人自危,涌到嘴边的话成了是的、对的、没错。
临到头的不同想法被咽回了肚子,变成了点头或是一句轻声的‘嗯’,以此来向那些人表示自己的立场,表示自己的对错。
若不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或许会有不同的声音来说不对、不是、错了,所以,可以存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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