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对这地方不是很熟悉,带着人绕了几次弯路后,才走上正道。
“不晓得言小姐今年几岁呢?”夏传客气的问道。
崔北衾睨了他一眼,嗫嚅着嘴同顾扶音小声说着,惹得她扬了唇又弯了眼。
当真不晓得嘛?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
“三十二。”雨水淅淅沥沥溅上了台阶,得仔细踩才不怕漏空。
那人背着手走在前面,像个老学究,言行举止有些不伦不类。
“三十二吗,同我姑姑差了四岁。”路过的仆人恭敬打着招呼,他一一回着,又扭头问,“那言小姐干这行多久了?”
这算是一个普遍的问题吗?好像每个行业的从业者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言书越抬眸望他,一双眼里盛着的干净只剩少许,“十二年。”
十二年很长,长过一人读书的半数时间,十二年又很短,短的才是人生将将开始的部分。
你可以花十二年的时间做任何事,一件,两件,甚至很多件,追求成功也在享受过程。
“十二年前,我还在上小学,那时还是小姑姑在照顾我,照顾了我两年,直到小学毕业。”
他们只是请来的客人,没人愿意听他细数过往,他说着,他们听着也只是过过耳朵,并不做回答。
“到了。”
夏传抬手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难以让人忽视的气息扑面而来,类似将死之人的味道。
言书越同顾扶音交换着眼神,让其他人先在外面等,带着她进屋。
“老爷子这样多久了?”
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一张脸泛着白,若不是心电监视器还跳着,氧气面罩里还有微弱的气雾,其实和死了没有差别。
这人面上露出一副难过的神情,不知是真的,还是装模作样让外人来见见他为数不多的深厚感情。
“应当有两三年了。”他回忆道。
瞥下眼底的难过,望向言书越,这时才注意到她身旁只有一人,有些疑惑,“不是要探明情况吗,其他人呢?”
“探路而已,用不着那么多人。”
指尖落在脉上把了许久,夏传注视着她,见她不说话,面上难掩着紧张,“怎么样,能入梦吗?”
她这动作同昨天那人一模一样,夏传怕她说出一样的话。
可害怕并没有阻止事情的降临,言书越看他,“能入梦,但老爷子身体有些弱,可能成功的几率比失败要小。”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望他,见他拧了下眉,手指微微蜷缩着。
他问,“差多少?”
言书越回答,“两成。”
倘若成功的概率是四成,那么失败就要占六成,已经是不小的比例。
男人似乎在犹豫,可犹豫也只是暂时,他的决定早在请他们之时就已经做好了。
“如果一定要你们入梦呢?”
“在协议的约束下,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在行动之前为了规避风险,他们会和委托者签署协议,毕竟失败与成功仅在一息之间。
他们不是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本就是拿人钱财做事,谈好价格与风险,做事才有保障。
一咬牙,夏传做了最后的拍板,“好,我就信你的尽力而为,明天入梦,到时还请言小姐一定要将我爷爷唤醒。”
尽力,不等于一定能做到。
言书越没有回话,顾扶音递来协议,垂眸仔细看过后递给夏传,“还请夏先生应下承诺,签了这协议。”
草草看了眼便签上自己的名字,正准备开口,放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看了眼直接挂掉。
夏传抬头望过来时,言书越移开目光,她看见了,是夏邑禾的名字。
“夏先生,我们要进老爷子梦里查看情况,之前让您准备的东西呢?可以拿上来了。”顾扶音问他。
视线从言书越身上移走,落在她身上,看着他眼底跳动的神情,压下心里的不愉悦。
“哦,好,我马上让人安排。”
他唤着下人,将买的东西拿过来,等候的时间有意无意来找言书越说话,这心思都写脸上了。
“言小姐,东西都备齐了,你看你要怎么做?”
“还请夏先生先出去,留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夏传“啊”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用咳嗽缓释尴尬,清了清嗓子,望了顾扶音一眼,说:“那便麻烦两位了。”
他离开的时候一张脸上写满了情绪。
轻轻掰开老人的眼皮,看着他的瞳孔,有些奇异的灰色,不明显。
“要是让北衾知道,她那火爆的性子还真不知压不压得住。”
要是做些什么对她自己不好的事,例如,弄断夏传的胳膊或是腿,再不济一两根手指也是有可能的,她又得找人说情去了。
崔北衾有着如同狮子般强烈的领地意识,她的所有物哪怕是一根发丝,都不允许被人染指,何况是顾扶音。
“她不会再这么做。”顾扶音整理着手里的材料,看了眼老人的床旁心电图。
“调试好了吗?”言书越直起身,看着顾扶音手里的连接器。
使用它们的目的在于稳定沉睡者的状态和监视入梦师身体情况,至于入梦,他们自然有自己专门的方法。
“好了。”
言书越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手落在老人后脑勺,微微抬着头,带上主设备。
轻扎一下指尖,挤出滴鲜血落进仪器,看它流转直到完整的一圈。
棉签按压手指,言书越瞧了眼顾扶音手里的数据板,问她,“能进去了吗?”
“嗯,可以了。”顾扶音抬手把设备递给她。
棉签扔进垃圾桶,接过她递来的另一个头环式设备戴好,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随着针尖的刺入,头皮一阵发麻,她的意识正在慢慢朝躺在床上的人走去。
意识流转是件很痛苦的,感受针尖缓慢刺入头皮的痛,很难受。
眼前变换了景象,先是亮眼的白,过一会儿又是抹眼的黑,再是灰,一片深不见远的灰色。
抬头望去,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四周空寂的只有她自己。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抹刺眼的光,似乎在招手让她靠近。
言书越知道,进梦阵的门,打开了。
第9章 梦阵
沿着这条路走了好久,言书越感觉像是用这双腿攀了一座高山,望了眼那敞开的大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越队?”那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天际,可言书越知道,是顾扶音。
“怎么了?”言书越问她。在还没有进入真正由秩序打造的梦阵时,她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是累了吗?”手里数据板现出她此时周围的环境,灰茫茫一片,就她一个人坐那儿,怪孤单的。
拳头锤着酸软的小腿,缓了会儿,“累啊,休息一下。”
“可是才走了半个小时啊。”顾扶音看到上面的时间,提了嘴。
“才半个小时吗?”说着,手撑地起身,拍了拍屁股,“好吧,那我要进去了。”
手指落在屏幕上往外拉,扩大视野。白色的巨门映照下的光拢了她一身,她慢慢走着,背影每次都是这么的坚毅。
眼前闪过一道流光,言书越驻足望着他,心想,这是碰上了第一道关卡。
顾扶音咽着喉咙注视这一幕,虽然对言书越的实力很放心,可还是忍不住起了担忧。
这不是对实力的不信任,是对生命的忧虑。
“擅自闯入梦阵者,死不足惜。”
那人手举长矛,话音一落便朝言书越奔来,血色红缨扬起身姿,势要拿下这擅闯之人。
翻转了手腕长刀入手,抵住他袭来的一矛,顺势挑开,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破了的袖子,言书越敛上嬉笑的神情,开始认真对待。
有些麻烦啊。
又是一击刺来,泛着寒光的矛头落在眼前,刀身往下抵住长矛,手顺势而起,往前按去。
见势不对,那兵士用力一挣,将落在其上的刀震开,长矛随之横扫,被言书越躲了过去。
背着矛身怒吼,右手转个花,左手握住矛尾朝前突刺。
她一面偏头一面抬刀挡住,仍免不了被割断一缕发丝。
那人见一击不成又来一击,矛带着风顺势劈下,她双手撑刀迎下,只差一点,肩上的衣服也要不保了。
矛与刀相触很快便收回,言书越乘胜追击,横劈一刀,被他给躲开。
顺着力道转身,又是一刀,落在兵士侧挡的矛身上,震得她虎口发麻,赶紧收刀往后退,一脸警惕的望着拦路人。
那人按着长矛同样警惕的盯着言书越,他的使命便是拦住一切想要进入梦阵的人。
怎么办?当然是得先发制人。
手握上刀柄,眼睛寻着他面上的神情,突然朝他脑袋扔出一把短刀,那人抬着长矛挡开,露出破绽。
言书越握刀向上一砍,兵士想要抵挡的长矛被迫往上,一刀刺入腹部,脚步不停狠狠往前挪步。
这招叫做兵不厌诈。
疼痛蔓延全身,让他手脚发麻,吃力地向下一扫,转动刀身,在它又要拿下自己一块衣物时,脱身离去。
长矛杵地,那人撑着跪地,感受内里传来细密的疼。
既然没有力气,那就可以开始收割,手起刀落,脑袋便坠了地,转眼变成云烟,不知飘向何处。
手里长刀消失,扯着那块烂了的布料左右看,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得要点钱赔我这衣裳啊。”
顾扶音没错过这句话,勾着唇角瞧了眼波动的曲线,对她说:“好了越队,抓紧时间。”
“明白。”捡起地上的短刀,握在右手。
门就在眼前,只要几步的距离便能进去。
正当言书越松了心一脚踩进白光,耳边突然有了一阵笑声,她回头,一眼望去没有人。
身影慢慢融进光里,到了现在,才真正进入梦阵。
“欢迎来到乐园,那么倒计时,现在开始。”
随着这道诡异声音的响起又落下,繁复古老的钟声敲响,时钟开始滴答滴答倒转。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人注意到,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言书越以为穿过那道门,很快就能走进夏老爷子的梦阵,可结果又是一条很长的甬道,这可比爬山辛苦多了。
难道她找错路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梦盘,没有啊,就是这边啊。
又往前走了不知多少米,手里的梦盘开始胡乱转着圈,东南西北一通瞎指。
“完了。”
话刚说完一点反应的时间不留,脚下踩的位置就碎了,她又要掉下去了。
要命啊。每次都这样,她都快要摔出应激反应了。
可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手触地摸了几下,是地面没错啊,可怎么一点都不疼呢?
言书越坐起身四处环望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仰天,又埋头俯地,脚用力踩了两下,回身往不远处看。
她这是,落在了一片叶子上呢?
小心往边上靠,望了一眼有些晕,拉了下裤腿趴地上,慢慢朝前匍匐着身子,瞧外面的景象。
视野范围内有很多很多富贵竹,一丛一丛,高的矮的都有。
一屁股坐地上,又往后挪了挪,垂眸摆弄手里的梦盘,指向西北。
在那边吗。
抬头望了下她现在在的这株富贵竹,虽不清楚状况,但是比西北方那株要高,原因嘛,就是她已经看见对方的顶了。
那要怎么过去呢。
起身走到靠近枝干的位置,撑着手朝下望了望,看不清,算了,那就下去看看吧。
顺着长出的竹环慢慢往下爬,碰上距离不够,便把刀身刺进枝干,充当抓手。
爬到最后满头大汗,手臂累的不像样,索性距离不远,直接跳了下去,顺势一滚,躺在叶子上。
好累,好累啊。
她一定要培养一个先锋军,这样就能代替她探路。
耳边有些难以名状的声音响起,听得言书越皱紧了眉头,一咕噜爬起来,慢慢往边缘挪。
呕,她差点没吐出来。
她还说要是下面是结实的,就从那儿走,眼下来看,结实是结实,可这有点下不去脚啊。
满地都是蚯蚓!她真是服了。
密密麻麻相互挤着,粘液糊在别人身上拉成细丝,还在那儿不停蠕动,发出类似捏橡皮泥的声音。
算了,她有点接受不了,还是老老实实牵线爬过去吧。
坐地上恢复了会儿,想着要怎么回去,还是老方法。
刀尖刺破心脏,血液一股脑的往外流,感受生气慢慢剥离,言书越又躺回叶面。
手里数据板传来滴的一声,瞧着曲线的顾扶音低头望了眼,目光落在椅子里的人身上,刚好两个小时。
一睁眼,言书越赶紧拿起一旁的垃圾桶,顾扶音一言难尽的看她,抿唇在那儿没有像靠近。
“你...”顾扶音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她。
言书越抬手,“别问,我不想恶心你。”
“行。”顾扶音点头。
递给她一张纸巾,看她又躺回椅子上,已经摘掉头上的连接器,过了好一会儿,言书越才又睁开眼。
“怎么样?情况如何。”
言书越起身,塞了一颗药丸,伸着手指晃了两下,“还行,没有那么难,也没有那么简单。”
“嗯?”顾扶音看她。
“梦阵里全是比楼高的富贵竹,而且地上爬满了蚯蚓,要是想找去梦盘指的方向,得从叶子上跳过去。”
听她这描述,这次的梦阵有些不好对付,顾扶音拧上了眉。
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两下,安稳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复杂的情况都遇见过来,这些根本难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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