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拒绝并没有成功制止秩序的话,而它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圆其说从来都不会缺席,它这么问纯粹是想捉弄人。
“啊,你说你想听?那我就说说吧。”它话里带着笑,听起来很开心,“我还真就想去一个很适合的词,叫胆小如鼠,怎么样,合适吧。”
它像是要得到夸奖的孩子,不,应该用猫来形容更合适,毕竟傲娇这东西,人家打小就有。
海楼不再理会那在脑子里疯狂输出的家伙,转身朝屋里走去,不出意外,气氛有些紧张。
客厅划分出来三派,还真是做到了泾渭分明,独身一人的阿然正端着花茶小啜一口,瞧见进来的人眯眼冲她笑起来。
接二连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若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言书越没在这里,沙发上的人也只是安静的坐着,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就是觉得莫名有些焦灼。
放下手里茶杯,觑了眼正一脸敌意看她的崔北衾,扭头目光落在海楼身上,问她:“你都和她们讲清楚了?”
她没有了在梦阵里的那般声嘶力竭的情绪,一切都变的很淡然,事情发生到现在,海楼还没有了解过这人的状态,不晓得眼前这景象,是假装出来还是真就这样。
“讲什么清楚?”海楼反问她。
席间几人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挪来挪去,作为‘普通人’的单往抿唇,目光一直望着落地窗外那块太阳留下的斑痕,想着会是经过什么东西反射下来。
阿然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人还会和她绕弯弯,睨了眼坐在一起的三人,嘴角噙了丝笑,心里却是恶劣的想法。
“当然是你的身份,还有我的身份啊。”
探寻的目光停滞住,单往放在公文包的手指动了下,出言打断两人的对话,“不好意思两位,我有些东西忘在车上了,容我去取一下。”
“请便。”
涉及身份什么的话题,自然是很神秘的东西,秉持着作为一个外来人的自觉,单往顺利离开了充满火药味的客厅。
顾扶音手一直按着崔北衾的肩膀,两人之间坐着安顺,对这样的氛围感到很迷惑,可也晓得不是开口的场合,只是安静的看着。
“你、我护梦人的身份,她们都知道。”
嘴角的笑消失,阿然直直望进她试探来的眼眸,心里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惯会玩文字游戏。
“哦,是吗?可为什么这位小姐脸上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她说的是崔北衾,海楼提了下眉尾,转眸看去,和她往来的眼睛对上,耸耸肩,无畏道:“那现在知道也无妨,不是吗?”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气氛,那就是安静如鸡。
安顺看着左右缄默不语的几人,站着的海楼脸上是类似桀骜的戏谑表情,一时有些愕然,抓了抓脸目光落在阿然身上。
她先是撇了下嘴,随后恢复一脸淡然,靠倒在沙发上,就这么和海楼对望,难道是想在目光的对峙中分出个胜负?
谁知道呢。
身边的两人倒是没那么剑拔弩张,崔北衾收回敌意,垂眸望着自己的手,而顾扶音呢,一直注意着她的状态。
那个出去的律师阿姨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可总不能就这样让氛围僵持下去啊,怪那啥的。
“海姐姐。”
小孩儿的称呼唤来海楼的目光,敛上不那么友好的神色,轻声问:“怎么了?”
阿然手指抵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两人说话,不晓得在想什么,总之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的,不晓得还以为搁这儿变脸。
“老大去二楼看她老师去了,她说等你进来让你去二楼找她。”
这迟来的消息很好的打断了那股尴尬的氛围,海楼转了下眼,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我上去找她,要是有什么事就上来叫我们。”
“嗯。”
那氛围倒是消失了,可安静下来也算得上难熬,可比之前好多了,紧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迈着台阶上了二楼,这里她没来过,对环境的陌生让她站在二楼左右看,听见了动静,转身朝后看去,刚好瞧见言书越现身在走廊,隔了好远的距离一直望着她。
两人就这么遥遥对望着,气氛就这样慢慢荡开,海楼把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笑,她说:“是来接我的吗?”
她脸上那抹笑还真是容易让人陶醉,言书越慢慢向她靠近,等走近了才瞧见对方脸上好像是有哭过的痕迹,脸上的笑坚持不住了。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儿呢?”也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啊,怎么就让它落下来了呢。
一个怀抱紧紧将人抱住,言书越声音开始哽咽,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怎么办啊,我没法子呢,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我……”她有些说不下去,可声音还是再继续,“我好像救不回她了。”
她哭的很克制,如果不是耳边变换了的呼吸,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人在哭。
迟疑着的手最终还是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我们自己都没办法做到能一直陪在一个人身边,怎么能以这样的条件去强求别人呢。”
“更何况,你不是早有猜测了吗?”
人的命只有一条,在早些时候她陷入了昏迷,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的许归沉其实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后来她醒了,就像是借了一条命来活,这东西最后的走向没人知道,如果运气好,能一直活到老,运气不好那就会生很多磨难。
最大的磨难是类似死亡,没有苏醒的可能,可也不会就那么死去,而是在漫长的时间里,让身体自己老去。
“梦眼被苏白拿走,相当于是在她那里借了日子来活,你心里其实很明白,苏白死,你的老师也会死。”
现在许归沉陷入昏睡,那自然苏白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那人的状况那么糟糕言书越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在言书越眼里,许归沉怎么可能就只是老师的身份呢,早就成家人了,哪有那么轻易放得下。
天空积满了乌云,这场名叫离别的雨,还要下很久很久。
第101章 无梦亦无忧
言书越带着海楼进了房间,许归沉安静的躺在床上,手背上扎了针,正安静的给她输送营养液。
罗姨一脸的愁容,没一会儿就是一两声叹息,听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难受的紧。
像许归沉这种从梦阵里被救出来过一次的人,再次陷入昏迷后,不会再产生梦阵,这被他们称为无梦状态。
没有一丝一毫的拯救可能,说白了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海楼扭头看了一眼,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握紧和她交扣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
转而将目光落在罗姨身上,试图追寻事情的真相,“你家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她得到的情报是许归沉出事,可具体因为什么还没查清,不过想来没有人会比面前这人知道的更清楚。
又是一声叹息,罗姨一直望着许归沉,偶尔暗暗瞥一眼抿唇一言不发的言书越,手搅在一起。
“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往常一样去书房叫夫人吃午餐,可我喊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复,等我进来就发现夫人就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
眉头因为疑惑而拧在一起,可明显有不对的地方,“那阿然小姐呢,她怎么会在这儿?”
从梦阵出来之后,她还以为阿然会出去躲些日子,着实没想到会在这儿再遇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也就是合情不合理。
“那是夫人让我联系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海楼沉吟片刻后,问了个很私人的问题,“你晓得你家夫人和阿然聊了些什么吗?”
清楚看到对方面上闪过的犹豫表情,心里有些惊讶,随后听她说:“晓得,阿然小姐和夫人谈话时,我就在旁边。”
“那她们聊了什么?”沉默的言书越开口,接上海楼之前的询问。
如果能有第三人在场,那肯定不是什么谈得上秘密的话题,毕竟就像宝藏一样,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言书越脸上,海楼疑惑望去,不明白她犹豫是出于什么原因。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那我就先去外面等等。”
海楼以为是注意到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言说,可不是,罗姨拦住了她的步子,摇头,转而问言书越:“小姐是知道夫人以前的身份了,对吗?”
“嗯,她以前是护梦人。”
知道阿然的身份后,其实也不能猜出许归沉以前是做什么的,毕竟关系摆在那儿,就算是要断了,也是有过联系,想知道是很简单的事。
不晓得是叹了多少回气,罗姨带着一脸忧愁看向许归沉,心里不再被恐慌挟持,“能聊什么,只不过是以前的一些过往,对她们来说,日子能过成现在这样也挺不错,还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言书越想到了许归沉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也有私心,这私心让她从一名护梦人成了入梦师,让她和曾经的过去自己对着干,俨然成了两幅面孔。
那个她一心认为是死了的人又重新站在面前,很显然不停入梦救人就是许归沉选择报复的手段,两人之间的缝隙慢慢变得越来越深。
良知是个不能被低估的东西,它没办法让人忘记一切,只为了在一起,那些横在两人之间的山,不是一言两句就能搬动。
她们过去是护梦人,只不过有人选择了背叛,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如果问询原因,是情绪在左右吗?
谁是当事人,那么谁最有这个资格说出原因,谁才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老师有留什么话给我吗?”言书越问,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可她心里还是抱了些侥幸。
毕竟没有谁能预料到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提前做准备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她现在还没遇到。
“有。”
好的,她现在遇到了。
言书越和海楼对望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老师留了话给我?”
“对,夫人留了封信给小姐你,在我那儿放着。”
这下轮到言书越叹气了,这怎么说呢,算是未雨绸缪吗?
可太让人不相信呢。
“那麻烦罗姨把信拿我瞧瞧。”
她应承了一声,出了房间听脚步应该是下楼了,海楼拍了拍她的胳膊,又安慰了两句。
怎么算也是亲人的许归沉就那么躺在床上,不难过都是假的,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心里还是觉得怅然,像是失去了什么。
罗姨很快拿着信回来,言书越刚伸手拿过来,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响动,是孟客来。
海楼先她一步拿过手机,示意自己去接,转身就出了房门。
看她离开的身影,言书越其实已经有预料了,低头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叠了三折,她没急着看。
“罗姨,楼下还有客人,茶水也该凉了,去帮忙换一换。”
大热天的茶水哪能那么快凉啊,罗姨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味,应了声带上门离开。
言书越翻开那叠在一起的信纸,好久没见过老师的字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怀念啊。
走廊尽头灌来了风,海楼把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呼吸落得很慢,等了几个间隙,转身回去。
听到开门的动静,微瞥一眼后目光又挪回纸上,读完最后一句话,最后在按照原有的痕迹把它重新叠好。
“他找我有什么事?”
手机重新放进她衣裳口袋,海楼抬头望她,说出了那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祁吟醒了。”
有风。
透气的玻璃窗被推开了一小条缝,风不大,可只要有空隙,它就能钻进来,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把信封贴身收好,言书越只是淡淡说了句“那挺好的”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床上的许归沉。
还是在难过,海楼心想,那可以算的上是把她养大的亲人,羊羔尚且还有舔犊之情,更何况是人呢。
“要不,出去散散心吧,去看看好的景色,暂时忘记这里的烦恼。”等到后面咋想起来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难过了。
言书越嘴角扯出一丝笑,让人莫名觉得有些落寞,“那你呢,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正好我也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她话接的很快,惹来言书越暗暗一瞥,有些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要去散心?是有心事?”
海楼作势长叹一口气,两手一摊,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不晓得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刚好呢,你家和我家是同一本。”
“哦,是吗?”
愁云遍结的情绪一点点消散,言书越扭头瞧她,被脸上搞怪的表情逗笑,眉眼弯着,最后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你很会说话嘛。”
眉峰一顶,很傲娇的表情,她说:“那是,才知道我会啊,真是的。”
来了阵敲门声,是罗姨,言书越打开门,她来传报,说是单往想见她,让她把人带去书房,两人离开卧室。
“你和单小姐先谈事情,等谈完了我再来找你,OK吗?”
“嗯。”
言书越点头,看她消失在楼梯拐角,推开书房门进去,重新将门掩上,留了条缝没关。
迈下阶梯的海楼和单往打了个照面,点头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往客厅走。
罗姨见人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海楼,瞧了眼后出声打断,把人拉回来。
“单小姐?”
“麻烦了您带路。”
收回视线的人跟上罗姨的步子,目光落在阶梯,眉头因疑惑而皱在一起,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可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不应该啊。
桌上放着刚换的热茶,阿然掀开眼皮瞧了一眼,轻吹开表面还散着热气的水,轻呷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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