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初忙完,打算先找钱铁嘴聊聊外面的情况,便来到钱铁嘴的面前。
“钱先生,你的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沈亦初关心道。
钱铁嘴连忙摆手否认,“怎么会,我好得很!多谢老板关心。”
沈亦初将一个口罩扔给钱铁嘴,笑了笑,“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关心一下你而已,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郎中,即便是你身患疫病,我也不会将你往外面推的。”
“更何况,这段时日多亏了你,报社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我怎么会过河拆桥呢?”
钱铁嘴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沈老板,我的妻子病了,求您救救她吧!”
沈亦初收起笑容,将钱铁嘴扶起来,“我可以试着救一下,你别急。”
钱铁嘴哭诉着,原本挺直的腰板因此而佝偻不少。
“沈老板,您不知道,无论我去哪家医馆,都买不到药,所有跟风寒相关的药材几乎都已经被各路权贵一抢而空,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买不到药啊,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沈亦初拍了拍钱铁嘴的肩膀,安慰着他,心中对那些枪药的权贵鄙夷不已,“你别慌,你先把你媳妇接到报社来照顾吧,这边空房间不少,住的开。”
钱铁嘴一脸感动,就差没给沈亦初磕一个,但他还是选择拒绝,“老板,我妻子是重要,但对我来说,您的性命也是一样重要的,我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将你推进险境当中,我还是将自己的妻子安放在家中照顾吧。”
钱铁嘴的家距离报社有整整五条街,远得很,走路的话,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花半个时辰的时间。
“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别分左右了,听我的,把你媳妇接过来,这样也方便一些。”沈亦初果断道。
钱铁嘴抹了一把泪,连说了三声好,戴上沈亦初给的口罩,便急匆匆地出了报社。
钱铁嘴刚走,一只手搭上了沈亦初的肩膀,“暗十,胆子不小,敢在这种节骨眼出府。”
沈亦初认出了来的人是暗六,轻轻拂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知道事情败露,遂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殿下那边怎么说?”
“殿下很生气,让我把你带回府。”暗六突然拿出一捆绳子,试图将沈亦初的双手缚住。
沈亦初反应快,躲了过去,果断拒绝暗六,“我有办法对付此次的疫病,要回你自己回,反正我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太子府的门能挡住一时的疫病,但却挡不住一世,现在疫病还处于早期症状,仍然有治疗的机会。
若连他都袖手旁观,那他为何要考医科大学?
面对危险,总得有人逆流而上,他手上有那么丰富的疫病应对措施,为何还要龟缩起来?
“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你带回府,关起来。”暗六态度坚决,摆开架势,准备对沈亦初动粗。
沈亦初平静地问:“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那就没办法了。”沈亦初原地做了一套腿部肌肉拉伸动作,原地蹦了几下,调整好状态直接翻窗逃跑。
他走之前还撂下了一句,“有本事就来追我,没本事别叨叨。”
暗六面无表情,紧随其后。
两人在房顶上来回窜着,跑在面前的人游刃有余,落在后面的人闷不吭声地就是一顿追,像是游戏里的npc照进了现实。
“你弟弟好像也生病了,确定不回去吗?”暗六一句话让沈亦初停下脚步。
沈亦初心中一惊,“你说,川川病了?可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有些不确定暗六是不是在骗他回去。
“小孩子身子弱,今日一早便没能起身,你夜里是睡在药房的,如何能知晓?”暗六语气平淡,让沈亦初摸不清真假。
他知道自己最近为了研制青霉素,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关在制药房中,确实是忽视了川川,但川川没出过府,又是怎么得的病呢?
沈亦初百思不得其解,但川川是他捡回来的弟弟,他要对川川担负起兄长的责任,他不敢赌。
“我可以跟你回府,不过,钱先生的妻子好像也病了,我需要给钱夫人看完病才能回去。”沈亦初说道。
如此,应该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暗六却拒绝了他,“殿下的命令是,见到你之后,将你立即押回府,你应该能听懂殿下说的话是何意。”
“你油盐不进啊!钱先生是一个身怀大义之人,他媳妇病了,我又身怀医术,怎能不帮?”沈亦初突然想给暗六的脸上补一对腮红。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轴呢?!
“殿下的命令是……”暗六还在强调。
沈亦初心态有些崩了,“你是人机吗?!怎么就会说这两句话,能不能说些别的!”
“能。”暗六又继续说道:“我是殿下的暗卫,殿下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沈亦初无语。
算算时间,钱铁嘴差不多该带着媳妇到报社了,他与其跟暗六在房顶上瞎扯,不如回报社看看钱夫人的情况。
“跟你说不通,你爱咋咋地吧。”沈亦初朝着报社的方向窜去,暗六依旧紧随其后。
报社中,钱铁嘴背着妻子喊着沈亦初的名字,喊了半天都没人应,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沈亦初推门进来,心才放回了实处。
“老板,您终于来了,快来看看我妻子,她这到底是怎么了?”钱铁嘴焦急道。
沈亦初安抚他,“你先别着急,先把你媳妇安置下来,就安置在一楼最东边的那个空房间吧,也比较清静,适合休养。”
说完,沈亦初便将府中带出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管微量的青霉素,还有他自己调配的辅助药剂。
他见暗六没有走的意思,便给暗六扔了一个口罩,自己也戴上一副口罩,才将药带到钱夫人那边。
沈亦初沉静下来,对钱夫人进行一番详细的诊断,虽然知道外面的病症是疫病,对此也有了心理准备。
但钱夫人的病真正被他确诊为疫病时,心还是沉了下来。
第67章
“怎么样了, 我妻子还有救吗?”钱铁嘴迫不及待地问道。
沈亦初叹了口气,将暗六和钱铁嘴赶出房间,“我们出去说, 别打扰钱夫人休息。”
三人走出房间,将门掩好。
“钱夫人得的是疫病, 但好在发现的早,尚有治愈的希望。”沈亦初将结果全盘告诉钱铁嘴。
钱铁嘴听到这话,感觉天都要塌了,他紧紧地抓住沈亦初的衣袖, 将沈亦初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板,求求您救救我妻子, 我愿意自贬为奴来报答您的恩情!”钱铁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幅情真意切的模样,让沈亦初为之动容,再加上钱铁嘴是报社的老员工,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便准备答应下来。
“暗十, 殿下对你不薄,我话说到这, 既然你冥顽不灵, 若以后出了事,你自行承担,我这便回府,究竟如何思量, 你早做决定。”沈亦初软硬不吃,暗六只能放弃将人带回。
“想想你弟弟。”临走之前,暗六还不忘记提醒沈亦初。
只要人有所牵挂, 终究会回去,但他刚才说沈淮川病了,可并没有撒谎。
“老板,小公子病了?既如此,您不如先回去看看小公子,我的妻子自有我来照顾。”钱铁嘴忍痛道。
他虽然担忧妻子的病,但沈老板待他极好,他怎么忍心让老板的弟弟饱受病痛折磨呢?
沈亦初弄清楚钱夫人的病症随意挑个空房间充当配药室,当场为钱夫人配药。
钱铁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欲言又止。
“我先把药配出来,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沈亦初边配药边说,不慌不忙的模样极大地安抚了钱铁嘴。
“那便多谢老板。”钱铁嘴没办法帮什么忙,只能多说几句谢谢,并暗自发誓,日后要好好给沈亦初做事。
沈亦初快速配好药,并特意为川川多备下一份,将钱夫人那份药交给钱铁嘴,让钱铁嘴自行熬制汤药。
以防万一,他在临走之前还留下了一部分青霉素和防治疫病的药方。
青霉素是治疗疫病的基础药,除此之外,沈亦初还特别添加了一些中草药辅助治疗,应该能缓解一下病人的症状。
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告诉钱铁嘴后,沈亦初才安然离开。
……
回太子府之前,沈亦初优先给自己的全身进行烈酒消杀工作,才翻墙回去。
他第一时间便回小院看看川川是什么情况。
沈亦初一打开门,便看到楚锦佑在跟川川玩手绳,川川脸色看着有些发红,不一定是生病所导致的,也有可能是玩得太开心了。
“川川,暗六跟我说你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沈亦初来到川川的面前,抚上孩子的额头,发现体温的确有点不正常。
好像发烧了。
“哥,你忙完了?川川只是感觉身子有些烫,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沈淮川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稍微有些无力。
沈亦初瞪了楚锦佑一眼,又扔给他一副口罩,“川川都病了,你还跟着瞎胡闹,把口罩戴上!”
“舍得回来了?”楚锦佑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收起指尖的花绳,“你从前不是向来惜命吗,为何如今却甘愿让自己身陷险境?”
“我并非全无把握,我们那个世界对疫病的防治已经趋向于成熟了,我有信心助大顺度过难关,相信我!”沈亦初保证道。
楚锦佑却不买账,冷笑一声,“你要我如何信你?”
他算是看出来了,沈亦初这是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敢情若是没有他沈亦初,京城的百姓都要死绝是吗?
他以为自己是哪位大贤附体?竟如此托大!
沈亦初将药方和配好的药剂递给楚锦佑,“就凭我已经将药炼出来了,包能治好的。”
楚锦佑瞥了一眼药方,“不信。”
在他的眼里,沈亦初的药方跟沈亦初本人一样不靠谱。
“你信不信不重要,药有没有效,要试过才知道。”沈亦初刚说完,楚锦佑便黑了脸。
沈淮川扯了扯楚锦佑的袖子,“殿下,我哥哥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沈亦初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不懂事?”
“哥,你都不知道殿下有多担心你,前两天你拿自己的身子试药的时候,殿下发了好大的一通火,而刚才你又默不作声地出府……”沈淮川以不赞同的目光地看向沈亦初。
“一个孩子都如此懂事,你却连个孩子都不如。”楚锦佑面色不善,“你莫不是还想拿自己的身子试药?”
“呃,倒也不必这么紧张,我也是为了百姓们的安危着想。”沈亦初讪讪道。
“太医们都死绝了?需要你去出面!最近你便在府中待着,哪也不准去!”楚锦佑直截了当地说道。
沈亦初没太当回事,凉凉地看了楚锦佑一眼,便将心思全放在川川的身上。
他问川川一些问题,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再观察一下孩子的舌头,这才对孩子的病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如何?”楚锦佑问道。
沈亦初舒展眉梢,轻松道:“只是普通的发烧罢了,多喝热水,多跑几趟厕所就行,不是疫病。”
保险起见,他还是为川川开了点药,顺便去小厨房将药熬成汤,给川川喂下,盯着川川睡着才安心些。
“去我的房间聊。”沈亦初敲了敲楚锦佑的轮椅扶手,率先出了屋子。
两人一同来到小院中的另一间房,沈亦初找了个凳子坐下,打算跟楚锦佑深入聊一聊。
“我认为此次疫病蔓延很是蹊跷,一般疫病在传播之前,要么当地的环境发生了污染,细菌滋生导致疾病在人群中出现,要么就是京城中进了一个疫病传播源。”
“京城每日都有百姓清扫,环境卫生这块肯定没毛病,那么只能是第二种情况,有人将疫病带进了京城。”
“可若是此人身患疫病,那么沿途经过的村镇必定也应该受到了疫病的侵害,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一点很反常。”
“所以我怀疑,京城的疫病是有人刻意而为的,若不尽早将疫病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大顺就危险了。”
沈亦初神情凝重,说出这番话主要还是想让楚锦佑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治疗疫病的关键药剂可都在他这里,若他被楚锦佑憋在家里不让出去,那外面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真的不敢想象!
“依你之见,该当何如?”楚锦佑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沈亦初让楚锦佑在房间等一下,自己则去了一趟地窖,将疫病相关的书籍翻出来,交到楚锦佑手中。
怕楚锦佑看不懂,他还特意在旁边解释着。
书上的内容极为详尽,如何消杀、如何给患者分级等知识,简直是保姆级教学。
“我会吩咐下人,让他们将治疗疫病的药材买回,你在府中制药,其他事由你便不用管了。”楚锦佑立即决定,不给沈亦初任何反驳的机会。
“恐怕各大医馆的药都已经被京城中的达官显贵抢购一空,若想再买到药,难!”沈亦初出去了一趟,也对外面的情况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那些药材都已经被有权有势的人垄断了,就算是他想买,那医馆也得有得卖才行啊。
“嘭!”楚锦佑一拳锤在轮椅扶手上,额头上的青筋直跳,“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其实他们这么做也很正常,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大方地将能救命的东西让出去,你也不用大动肝火,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是如何让那些人将药材吐出来一些,别耽误救人就行。”沈亦初在医院实习,早已见惯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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