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书生点了点头,“的确,如果这张纸上写的内容是真的,那么正好能跟昨日之事对得上,据我所知,五王爷最是疼惜百姓,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也一直安分守己,为何会这么突然受了牢狱之灾?”
“我也觉得蹊跷,所以五王爷如何骗圣上的?这纸上为何什么也没写?”蓝衣书生瞪了刘书生一眼,便也跟着琢磨这纸上的内容,忽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惊呼道:
“会不会是圣上同五王爷离了心,故意找个由头将五王爷逼进牢内的?”
“慎言啊!此话可万万不能被外人听了去,恐会惹祸上身!”刘书生一下子捂住了蓝衣书生的嘴,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其他人经过。
“不过兄台说的不无道理,若五王爷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们这些学子就必须要替五王爷说上几句了。”褐衣书生折扇一展,从容说道。
“是这个道理,公道自在人心!”
……
京城中的街头巷尾几乎被白纸铺满,纸上的内容被百姓们翻来覆去地探讨着。
越来越多的声音偏向五王爷楚锦佑,都认为五王爷坐牢一事有蹊跷。
直到官兵出面,将这一地的白纸黑字捡走,再对百姓们予以警告,事情才被暂时压了下去。
此事很快便传入楚锦盛的耳中,引得他愤怒地砸着桌子,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挥袖扫到地上。
“来人,给朕查!朕倒是想知道是何人这般大胆,竟然敢鼓动百姓如此编排朕!”
“莫非朕在他们的心里,还不如五皇弟重要?!”
“到底谁才是皇帝!!!”
太监总管十分冷静,在楚锦盛的身侧分析着,“陛下,当初奴去送圣旨的时候,是故事汇报社的沈老板保管的圣旨,而沈老板跟五王爷之间言语举止亲密,能为五王爷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也只有沈老板了。”
楚锦盛怒意节节攀升,命令道:“你速去派人将此人擒住,朕倒是要亲自问问,他要做什么!”
太监总管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话,“是,陛下,奴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重重官兵便将故事汇报社围得密不透风,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
无知百姓们纷纷对着报社指指点点:
“这又是在做什么?官兵老爷为何要将沈老板的报社围起来?”
“不知道啊,沈老板一心为我们考虑,甚至还救了我们大家的性命,官兵们这是在做什么?”
“莫非也想让我们沈老板去吃牢饭?!这可不成,若真是如此,那我第一个不答应!”
“且先看看官兵们如何说的吧,说不定有误会呢。”
“也成!那我们便瞧瞧官兵们准备对沈老板做什么吧!”
“正是如此!”
官兵们将百姓们往外驱散,将报社的门口腾出一块地方,为首的官兵才对着报社大喝:
“陛下口谕,故事汇的沈老板深得朕心,特请沈老板去宫中喝一杯茶,钦此!”
围观的百姓恍然大悟,原来只是请沈老板去喝茶啊,圣上让这么多官兵围着报社,应该是太过重视沈老板吧?
就是说嘛!沈老板如此才华横溢,又救百姓于水火,理应得到大顺所有人的尊崇。
想来陛下也对沈老板有此般想法吧?
“既是陛下的意思,那我就走一趟吧。”报社的门被忽然推开,沈亦初身穿一袭黑衣站在传旨官兵的面前,眼中划过一抹暗光,语气平淡,“这位大人,麻烦您带路。”
第103章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 沈亦初被全副武装的兵卒们围在中间,这幅架势可不像是被皇帝请去喝茶,倒像是在扣押人犯。
经过半个时辰的步行, 沈亦初才见到了皇宫的大门。
“各位大人,就送到这里吧, 多谢。”沈亦初站定,对兵卒们礼貌致谢。
为首的官兵却说,“沈老板,您想多了,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等将您护送至陛下的面前, 请吧!”他向宫门的方向抬手,示意沈亦初进去。
沈亦初吐出一口浊气,没说什么,率先踏进宫门。
……
御书房内,楚锦盛知道沈亦初被送进宫后, 压下心中的怒意, 视线紧盯着门口,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陛下!沈老板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太监总管进御书房禀报。
楚锦盛:“宣。”
“是!”太监总管扬声道:“传沈大人觐见!”
门外的沈亦初听见动静后, 只见御书房的门被两位宫女左右拉开, 他一眼便将御书房尽收眼底。
御书房仅有一个篮球场般大小,装潢简约,但所摆设的器具皆透露着一股奢华之感。
一进门,他就能看见一幅绣着千里江山的屏风, 房间靠墙的四角摆着黄金做的半人高烛台。
右侧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的架子,架子上摆着不同形状的琉璃,好像还有……一个高度透明的玻璃瓶。
沈亦初将视线从玻璃瓶上挪开, 看向御书房的正主楚锦盛。
接收到沈亦初的视线后,楚锦盛沉声问道:“沈老板好大的架子,见到朕为何不跪?”
沈亦初站着没动,他直视着楚锦盛,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一介帝王大胆开腔:
“我是来跟你谈判的,若是谈不拢,你再治我的罪就是了。”
楚锦盛一拍桌案,一脸怒容,大喝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自己在跟何人说话?竟敢如此放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放了五王爷,我把火药的方子给你。”沈亦初把头上的簪子抽出来,抵着自己的脖颈,威胁楚锦盛,“火药的方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五王爷丝毫不知情,若我死了,你永远也治不出火药!”
他将发簪刺破了脖颈的皮肤,一滴鲜血从伤口流出,顺着脖颈淌了下去,没入衣领。
“你竟敢威胁朕?”楚锦盛眼睛微眯,危险的目光投注在沈亦初身上,浑身威严肃穆的气场也在向沈亦初施压。
沈亦初没有露怯,拿出了给病患做手术时的稳定心态,继续给自己增加筹码:
“你之所以扣留五王爷,是在害怕对吧?你害怕五王爷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对你施加手段,将皇位拱手让人?”
“我说的没错吧?”沈亦初已经不顾自己的死活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楚锦盛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将沈亦初乱刀砍死,但他还是忍住了冲动,决定听完这不知死活的人还能说出何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继续说,朕倒是要看看你今日还能说什么!”
沈亦初笑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你放人,我给你火药方子,要么我死在这,你得不到方子,也让百姓们看看,你是如何请我喝茶的。”
说着,他又将发簪扎深了一些,伤口的血流得更多,他的唇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身形恍惚,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似的。
“而且,我有把握能治好你的病,只有你肯放人。”沈亦初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跪在地上。
他虽然是骨科的医生,但对急性肺炎也有一定的了解,只是大顺的医疗设备落后,还无法完全治愈这种疾病。
但以治病为由,牵制着楚锦盛不敢对他动手,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果真?”楚锦盛半信半疑。
“几个月前的那场疫病,你还记得吗?是我医好的百姓,我的医术很好,你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沈亦初将京城疫病的消息一抬出来,楚锦盛便信了大半。
“朕便相信你一次,若你敢欺君,朕便将你问斩。”楚锦盛选择相信,只因他的肺一到夜里便刺痛难忍,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听见沈亦初能治疗此疾,也唯有赌一次,便是不成,也不会损失什么。
“口说无凭,我只信白纸黑字,再印上传国玉玺的章子,一式两份。”沈亦初说道。
“准。”楚锦盛扫了一眼桌案上的摆设,“玉玺不在此处,稍后朕会让他人将你要的送到你手上。”
“我们家五王爷这半年可什么都没做,就是如此,你都能给他扣上一顶欺君的帽子,你的所作所为在我这实在不可信,我必须亲眼看着你将你所承诺的写下来,扣上章,不然我不接受。”沈亦初是半点也不肯让步。
“你就不怕朕对你身边的人报复?朕看你是真的不怕死。”楚锦盛说道。
沈亦初冷下脸,“你可以试试,整个大顺也只有我能治好你的病,你敢这样做,我便奉陪到底。”
在他眼里,楚锦盛就是个伪君子,管会用些卑鄙手段让他人就范,什么腌臜手段都用,简直就是昏君一个。
楚锦盛突然开怀大笑,“有胆色!朕甚至有点欣赏你了。”
沈亦初没接话,静静地等着。
一刻钟后,楚锦盛便将两份印着传国玉玺方正图案的白纸黑字往沈亦初的方向推了推,“朕的承诺已经写在纸上,也印好了章子,火药的方子,你何时给朕?”
“你何时将五王爷放回府,我便何时将方子给你。”沈亦初将两份承诺书都拿走,仔细检查了一番纸上的内容,并无发现不妥之处,便小心收好。
沈亦初跟楚锦盛谈完,便想离开,可楚锦盛的话让他止住了步子。
“来都来了,不坐下喝一杯茶吗?”楚锦盛说道。
沈亦初拒绝了,“我不喜欢喝茶,就不坐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着急回去。”
“就一杯,耽搁不了多久的。”楚锦盛兀自沏了一杯茶,眼神示意沈亦初来用一杯茶。
沈亦初没理会,想直接走,却被太监总管挡住了去路。
“沈老板,您就算是再不喜欢喝茶,陛下亲手泡的茶,总是要喝下去的,莫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啊。”太监总管笑眯眯地说道。
沈亦初抿着唇,神色不愉,看来这杯茶不喝,他是走不了了。
如此,他便折返回去,将那一杯茶喝进肚子里。
只是茶香味很淡,药味反而很浓……果然有诈,这不是茶!
沈亦初忽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火烧似的,疼得要命,他猛然跪倒在地上,身子来回翻滚着,额上的青筋暴起。
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想骂楚锦盛一句都做不到,很无力。
楚锦盛得意地笑了,说道:
“朕特意从父皇的密室中寻来的西戎蛊毒,你只要中了此蛊,终生便要受朕控制,火药方子、朕的性命、皇位,朕都要稳稳地攥在手中。”
“那个叫图力格的野蛮西戎人,正是父皇从西戎抓来的,也是父皇亲自培养出来的第一个蛊人,只需要一滴蛊人的心头血,便能让人延年益寿,可惜,父皇没能坚持到最后。”
“但是朕不一样,你说,朕若是取了你的心头血,朕的病是不是也能大好?”
沈亦初疼得说不出话,但思维却格外活跃。
这么说来,先帝当初控制低阶蛊人去刺杀楚锦佑,也是为了炼制高级蛊人去延续寿命。
只因图力格当时还在西戎,先帝够不着,便将主意打到楚锦佑的身上,让楚锦佑成为新一任的高级蛊人……
这样的话,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沈亦初想明白时,楚锦盛已经拿着一柄小刀来到他的面前,将他的前襟解开,将刀尖对准他的心口。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楚锦盛问,又嗤笑着,“朕问你作甚,以你现在的状态应是没力气说话了。”
说罢,楚锦盛便将刀戳进沈亦初的心口位置,刚要取心头血,御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楚锦盛抬眼望去,看清是谁时,满脸不可置信,“楚锦佑!你如何会在此处?!你又是如何进的宫!”
楚锦佑见到沈亦初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心口还戳着一柄小刀,无边的愤怒席卷而来,眼眶都红了,“楚锦盛!你安敢动他!吾要你死!”
眼见着楚锦佑要提着刀冲向自己,楚锦盛迅速地躲到桌案后,神色惊慌,高声喊道:
“有人要杀朕,外面的人都聋了吗?!快进来护驾!护驾!”
楚锦盛喊了半天,终于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一道坚实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朕要给你加官进爵,赠你一笔丰厚的金银财宝,你想要什么,朕都能满足你!”楚锦盛说完,抬手指向煞气腾腾的楚锦佑,癫狂地说道:“快!杀了他!立即杀了他!”
来人没搭话,拔出腰间的短刃,反手将楚锦盛的脖颈动脉割断,动作干净利索,就像是在杀一只鸡一样易如反掌。
“我要你,给我弟弟赔命!”枯木眼眶猩红,握着短刃的手不住地发抖,他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沈亦初时,当即对楚锦佑说道:
“五王爷,皇宫西南角有一处暗道直通你的府邸,你带着我弟弟直接走,今日你没有来过皇宫,也没有见过任何人,这里的事便交给我来摆平。”
说着,枯木走到已经吓得瘫软的太监总管身旁,一刀将人灭了口,他的身上溅满了鲜血,活像从地府里钻出来的鬼罗刹。
“多谢!”楚锦佑将沈亦初抱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枯木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喃喃了一句,“你只管带着他高飞远走,所有的事情都与你们不相干。”
过了不到一刻钟,御书房内燃起熊熊大火,宫人们想救火,才发现御书房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直到半个时辰后,宫人们合力破门而入,浇灭了御书房的火后,才发现地上散落着一地的枯骨。
其中一个枯骨身上那明黄的衣裳尤为显眼,宫人们顿时乱了阵脚。
第104章
医院。
楚锦佑浑身沾满鲜血, 神色慌张,怀中抱着同样满身是血的沈亦初,避过前方的百姓, 冲到了急救室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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