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车马行里租的马车质量就是不如五王府里的马车, 跑起来真是能颠死个人!
“呕!”
沈亦初死死地扒着马车的车壁,胃里一阵翻腾,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呕吐感令他趴在靠近车门的位置跪地干呕着。
也幸好他早晨还没吃饭, 否则这车里的味道会更加难闻。
楚锦佑过来扶着他,帮他拍了拍后背, 看见心上人如此受罪,顿感后悔,“亦初,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心疼极了,又是给沈亦初递帕子, 又是倒水,尽量减轻沈亦初的不适感。
沈亦初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但隐隐觉得楚锦佑在以前的这个时候不该对他如此嘘寒问暖。
他神色微愣,手渐渐抚上自己的脖颈,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些片段。
“老楚, 你以前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掐我脖子?”沈亦初抬眼看向楚锦佑, 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楚锦佑惊喜地说道:“亦初,你想起来了啊!看来此法还是奏效的, 从前你我经历过的种种, 我都会陪你再走一遭。”
沈亦初随意用袖子将嘴角擦干净,看向楚锦佑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我要解释和道歉,你当时凭什么掐我?”
他要跟楚锦佑算算账。
被药人追杀的这段记忆, 他算是想起来大半了,现在想起这一段,他都感觉自己要气炸!
他当时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楚锦佑都这么对待他, 他竟还没有将楚锦佑丢弃在半路上,让他自生自灭?
他当时可真善良。
楚锦佑有口难言,当时他确实对亦初算不上友善,现在被亦初追问,他又该如何狡辩?
为今之计,他也只有道歉、认错、自罚三连才能救场。
“扑通。”
楚锦佑对沈亦初跪得板正,开口便是一番道歉,“亦初,当初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做了此等亏心之事,我已经认识到自身过错,只要你能解气,你让我做何事都行,一切都依你。”
沈亦初被这一跪吓了一跳,他连忙避开,“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除非你能原谅我,若你还是不解气,我便抽自己一顿让你消消气。”说罢,楚锦佑解开自己的细长的腰封,拎起腰封就要朝自己的大腿处鞭笞。
一鞭、两鞭、三鞭……
马车内抽打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车夫眉头都拧在一起,年迈的他再也听不下去,便选择中途跳车。
他宁愿摔自己一跤,也不愿意当一个多余的物件,省得惹人烦。
沈亦初也看不下去,听到车帘子外面的动静,往车窗外探出头瞄了一眼,随后一手扯住楚锦佑的手臂,“别打了,车夫都跑了,我们弃车而逃吧,做戏做全套,我好像记得我们得共骑一段马。”他应该没记错。
楚锦佑这才停下手,面露尴尬,“亦初,我腿麻了,劳烦你多费心带我一段。”
沈亦初无语道:“都说了不让你跪,活该,既然你都知道错了,那我就原谅你,以后对待旁人需温和一些,别再动不动就锁喉。”
他伸手将楚锦佑拉起来时,马车的车顶被追过来的人用勾爪掀翻,车身失去车顶,整个车的结构也变得不稳定,晃晃悠悠的,令人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不会吧?这你也演,马车很贵的,我可赔不起。”沈亦初愣了一下,随即背着楚锦佑跳上其中一匹马,还顺手将马身上系着的麻绳利索地砍断,才成功弃车而逃。
楚锦佑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你还记得吗,我的腿是在前面摔断的。”
沈亦初身子一僵,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群‘演员’的距离,“这……确实是我的过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楚锦佑心情极好,朗声笑了一下,“你无须道歉,这算是对我自己的惩罚,若我没有摔这一跤,我也不会注意到你,如此说来,这一跤也是我该受着的。”
“我们还在逃难,你最好正经点,别逼我揍你!”沈亦初一股无名之火腾得一下子从心中升起,恨不得将楚锦佑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楚锦佑说的话太过肉麻,他一点也听不下去,怪不得车夫会半路跳车,如果他是车夫,这车他也待不下去!
沈亦初说的话果然很管用,楚锦佑听了便立刻安静下来,显得无比乖顺。
突然,前方的路上横起一条绊马绳,沈亦初驾驭的马反应不及,被绊住了腿,连人带马集体摔了个仰倒。
沈亦初在危急关头及时护住楚锦佑,想让自己给他当垫背,这样也能让他少受点伤。
而楚锦佑也是如此想的,箍住沈亦初的腰,想利用自身臂力和摔出去的惯性让自己垫在下面。
如此,两人同时发力,谁也没给谁当成人肉垫子,反而互相抱着滚在一起,沾了一身土,身上好几处都擦破了皮。
“不是,演个戏而已,你认真的?居然连绊马绳都准备好了,我真是服你!”沈亦初轻轻地推开楚锦佑,忍着疼,先给他看伤。
沈亦初检查了一番楚锦佑的伤势,发现他的胳膊和大腿上的布料都磨破了,地上的尖锐石子还扎在他的皮肤上,血淋淋的,看着就吓人。
“你说的,做戏就要做全套,戏还没演完,你要中途退场吗,亦初?”楚锦佑瞧着连衣服都没破的沈亦初,放下心。
今日一早,他给亦初准备了锁子甲和结实耐磨的布料,如今看来,他没有谋算错。
还好,亦初没有受伤。
“我这一段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也就没必要往下演了吧?你瞧瞧你自己,都受伤了,值得吗?”沈亦初边训斥着,边从怀中掏出金疮药,皱着眉给他处理着伤口。
他动作极其温柔,内心也被楚锦佑的所作所为触动几分。
在沈亦初看来,老楚很精明,能做到一步三算地达成目的。
而有时候老楚又很傻,瞧瞧,只是为了帮助他寻找丢失的记忆,便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他的腿再断了,又该如何?
他要从哪再翻出来一对尺寸合适的合金膝盖骨?
太冒险了!
楚锦佑却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见到沈亦初如此温柔对待自己,反而很高兴,“亦初,你在关心我,对吗?”
“这戏份就演到这,你已经受伤了,理应回去休息,你若是想找骂,就继续折腾自己,我房间里的手术锤和钳子都在呢。”沈亦初气得伤药的力道故意重了一些,引得楚锦佑疼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连川川都知道的道理,偏偏你却不懂,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这是想气死谁?”
沈亦初怒斥着他,一抬头看到楚锦佑还在笑,便愈发生气。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怎么不摔死你?”
楚锦佑敛起笑容,做无辜状,“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吗?你瞧,我这次没有把腿摔断,也算是有进步。”他伸了伸腿,示意自己的腿骨确实完好无损。
沈亦初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集中注意力为他处理着腿部的擦伤。
他刚给楚锦佑处理完伤口,那些‘群演’皆已就位。
‘群演’们本来演得好好的,一看见楚锦佑受了伤,也不演了,纷纷扔下刀,跑到楚锦佑身边嘘寒问暖。
这可关系着他们的报酬,可不能马虎,得把五王爷伺候好,人都受伤了,剩下的戏码应该也演不下去了吧?
“五王爷,您没受伤吧,怪我们,追得太紧了。”
“车夫呢?怎么不见了,哪有扔下主顾自己跑的?扣钱!演得什么玩意。”
“那绊马绳是谁找的?怎么那么结实?没见着五王爷都被摔伤了吗,这医药费合该是那个准备绳子的人掏!”
“怎么能是绳子的事呢?这马找的也不好啊,凭什么医药费全让我掏?”
“……”
沈亦初被这些绷带人挤到一边,而他的病患老楚却被这些绷带人围在中间,都看傻了。
一群人吵着,险些打起来。
“够了!全都闭嘴!”楚锦佑也被这些人烦得不行,怒吼一声,这些绷带人们才安静如鸡。
他也想知道同达是在何处找的这些人,不但聒噪,戏也演得非常粗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今日便先演到这吧,银钱是不会亏了你们的,若日后还有此等活计,一定会优先考虑你们。”楚锦佑的语气稍有缓和,他眼神略麻木,以后他绝对不会再找这群疯子过来。
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沈亦初也对这些‘群演’和颜悦色道:“你们放心,他的医药费便由我来垫付,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就先回去吧。”
闻言,绷带人们担心沈亦初反悔,不敢多说什么,行了个礼,便一窝蜂地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你找的人?花了多少银子?”沈亦初给他处理好伤口,又去看看马的动静。
“同达找的人,我也不知他花了多少银子,现在看来,应是我亏了。”楚锦佑淡笑,似乎对花出去的银子也不是很在意。
沈亦初没吱声,安静地为马儿检查着身体,只是手掌刚摸上马儿的后背,马儿竟睁开眼睛,自己站了起来……
“装死?”沈亦初被逗乐,这马儿实在是老演员了,装得这般像,他一时竟没看出来。
敢情这场戏里,真正受伤的只有老楚。
第111章
“马儿也是有灵性的, 任何行为皆是出自本能,你莫要怪它。”楚锦佑难得好心一次,为马儿说话。
沈亦初双手抱臂, 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惹了祸的马儿,半晌才说道:“我以为你会把它给炖了……算了, 既然你这个苦主都这么说,那这次就放过它。”
马儿似乎也知道错了,温顺地低下头,用马嘴拱着沈亦初的肩膀, 眼神清澈又无辜。
“亦初,既然都来了, 要不要再陪我去一趟那个洞穴?”楚锦佑发出邀请,这戏虽然已经演不下去,但故地还是可以去看上一看。
沈亦初扫了一眼楚锦佑的伤口,略微迟疑,“你确定自己能行?”
“只是过去看一眼罢了, 无妨。”楚锦佑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看得沈亦初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这时,马儿缓缓走到楚锦佑身边, 卧下身子, 还扭头对楚锦佑嘶鸣了一声。
“它让你上去。”沈亦初读懂了马儿的意思,“你的腿还伤着,就坐着它过去吧,我跟着你们。”
楚锦佑点了点头, 抚摸了一下马儿的鬃毛,抬腿跨上了马背,待他坐稳当后, 马儿才站起身,对着沈亦初朝着前路摆了一下头。
“它让你带路。”楚锦佑也看懂了,对此等通灵性的马儿越发喜爱,若是能将此马带回府养着,也不乏是一桩美事。
“这孩子可真聪明!”就连沈亦初也止不住地惊叹,他也渐渐喜欢上这匹马。
他也不再啰嗦,直接施展轻功,在树杈之间如蝴蝶般翩飞而去。
马儿踏了踏前蹄,开始在密林小路中奔跑起来,速度也渐渐加快,但即便如此,依旧很稳地将楚锦佑驮在背上。
小洞穴并不算远,两人一马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到达目的地。
沈亦初第一时间来到马儿身侧,拍了拍马背,马儿也十分有灵性地卧下,方便楚锦佑下来。
“慢点,我扶着你。”沈亦初贴心地将手伸到楚锦佑的面前。
楚锦佑对沈亦初温柔一笑,随即紧紧地拽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缓缓下马。
两人走到洞穴门口,只见洞口处光秃秃的,曾经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的藤蔓也已经不知所踪。
应该是他们第一次来此洞穴时,藤蔓已然被火烧尽,直到如今也没有长出,才会让原先隐蔽的洞穴明晃晃地显露在外。
“里面太暗,即使进去也看不到什么,我们回吧?”沈亦初刚说完,洞穴内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可疑声音。
“谁在里面装神魔鬼?快点出来!”沈亦初厉声喊道,并将楚锦佑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短刃,眼神死死地盯着黑黢黢的洞穴。
“吱吱吱……”
几只松鼠探出头,同二人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其中一只身形较大的松鼠冒险地凑到沈亦初的脚边,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
这只松鼠闻过之后,脾气瞬间暴躁,对着沈亦初的裤腿进行一通无影手袭击,还发出一阵快速的‘吱吱’声。
松鼠的袭击并未对沈亦初产生任何威胁,沈亦初眼疾手快地将这只松鼠拎起来,思索半天,才知道这只松鼠为何只对他这么暴躁。
在他第一次来这个洞穴时,他好像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堆丰厚的坚果,如此看来,他应该是把这只松鼠的家当给拿走,所以这只松鼠才会如此激动。
说来也巧,今日他出门时,身上正好装着一袋瓜子,若是他将这袋瓜子还给松鼠,不知道够不够弥补松鼠一家的损失。
如此想着,沈亦初便将身上藏着的瓜子拿出来,把松鼠和瓜子一同放在地上。
松鼠凑近那袋瓜子,闻了闻,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温顺,它叼着瓜子回到松鼠大家庭,与其他松鼠一同分享新得来的美食。
“我们走吧,别打扰它们的生活,如今我已经记起了这段记忆,洞穴也看过了,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吧?”沈亦初走到楚锦佑的身侧,同他一起静静地观察着松鼠一家的动态,被松鼠一家温馨的一幕暖到,不禁会心一笑。
楚锦佑拍了拍马儿背,爬了上去,“也好,我们回府吧。”可惜了,他原本想跟沈亦初一起在此洞穴中待一晚的。
二人骑着马走后,暗十三和暗七如约到达洞穴门口。
“主子和暗十怎么走了?咱们是不是来晚了?”暗十三挠头不解地问道。
“我就说让你别入戏太深,方才我见你跟那些缠满绷带的怪人闹了许久,早已乐不思蜀了吧?若主子问起来,你自行请罪去!”暗七瞪了暗十三一眼,随即循着地上的马蹄印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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