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慢腾腾走回正殿的时候,就见屠劲松和江立华守在外面。
这是有些隆重,但算不上太过。
少司君的身旁时常会跟着他们之中一个,或者两个,只是他们现在在这,就意味着少司君已经回来了。
……这么早?
阿蛮想进去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屠劲松拦住了他。
这位中年太监似乎是有些担忧,眉心皱着,谨慎地开口:“夫人,今夜大王吃了些酒。”
阿蛮颔首,他的确看到少司君吃了酒。
虽然那个分量并不多。
“大王并不怎么喜欢酒。”屠劲松道,“只是一点,都会让他微醺。”
微醺?
阿蛮琢磨着屠劲松这个微妙的用词,出声道:“回来的时候,他醉了吗?”
屠劲松:“大王不会喝醉,只会在酒水的影响下变得有些……直接,烦请夫人多担待。”
阿蛮:“那醒酒汤?”
边上的江立华苦笑起来:“奴婢正是被大王赶出来的。”
阿蛮又问了些情况,确定这不会影响到少司君的身体,这才做足了准备进去。
待到殿内,他才发觉里面暗得很,本该点绕四处的烛光此刻只剩下浅淡的余晖,勉强能够让人看清楚方向。
这对阿蛮来说不成问题,这点光亮已是足够,只是少司君在何处?
阿蛮扬声:“大王?”
没有回应。
奇怪,怎么会没有?
阿蛮这么想,快步在殿内翻找起来,外间没有,床榻没有,还能有哪……啊,人在书桌前。
这里是最亮堂的地方。
而少司君的身影就站在书桌前。
“大王,你……”
阿蛮快步走过来,正要问他感觉如何,可所有的话都终结于他的视线落在少司君手上的那一刻。
那幅画。
少司君是从哪翻出来的?
少司君仿佛这个时候才听到他的动静,缓缓抬起头看向阿蛮。
一瞬间,阿蛮感觉自己就像是粘在蛛网上的蝴蝶,翅膀被蛛丝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地包裹着。
阿蛮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却足以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眼神能有实在感,想必现在已经是千钧重地压在阿蛮的身上。
阿蛮感觉到那种诡异的窒息感正缓慢勒住他的喉咙,“……大王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阿蛮。”少司君盯着他叫了一声,“阿蛮。”然后,是第二声。
这时候,阿蛮才意识到,少司君的眼神比起从前好似朦胧了些。
是真的吃醉了?
少司君的酒量真这么差?
阿蛮一边想,一边安心了些:“大王,你手里的东西,能还给我吗?”
少司君拧眉,拎起那幅画,“阿蛮画的,难道不是我?”
阿蛮忍住某种奇怪的羞耻感:“……对,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
“既是阿蛮的礼物,为何要还?”
……怎么快进到这里了,我已经不打算送给你了!
阿蛮在心里大声叽咕。
“我想送给大王的不是这幅画,而是……”
“撒谎。”
少司君干脆利落打断了阿蛮的话。
他与画中的少司君一起看了过来,近乎双重的压力迫得阿蛮噤声。真实的少司君目光幽冷,带着怪异的偏执;而画中的少司君在亲吻那朵花的同时,却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是了,阿蛮画的其实是曾经发生过的某一个瞬间。
当两个少司君齐齐望向阿蛮时,便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
少司君露出一个略有恶意的笑容,手指抚摸上画作中的自己,不疾不徐地开口:“阿蛮要送的,究竟是这幅画,还是这幅画中满腔到浓郁出来的情感?”
那些蛛丝,仿佛随着他的话更深地勒紧阿蛮的喉咙,要将他拽进阴森的炼狱。
阿蛮抿紧了唇,就算是微醺的少司君,那也是可恶的少司君!
那一瞬间,那些压抑,那些挣扎,那些犹豫都在这一刻成为薄怒的燃料,驱使着阿蛮大步走到少司君的面前,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往下一拽。
阿蛮仰头吻住男人的唇。
许是动作太猛,也许是准头不好,这个亲吻充满了血气。
而后,阿蛮将人狠狠一推,黑眸倔强地看着少司君:“这才是我要送的礼物。”
那唇染着一抹血红。
与眼角飞起的羞恼艳红一齐落在少司君眼里,正似燃烧的火焰,真真漂亮极了。
第31章
好热——
阿蛮想,那种热浪|叫他浑身都有些难受,黏糊糊的,潮|湿的气息让他的脑子有点发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的嘴唇就已经黏在了一起,舌头与舌头在打架,有时鼻子会撞到一起,酸得他们低低抽气,可是唇枪舌战的动作根本没有停歇,反倒那成为崭新的战场。
阿蛮不自觉伸手抓住少司君的肩膀……好高……他是不是踮着脚来着……混乱的思绪里,又被滋滋作响的水声淹没。
他觉得亲吻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最开始那点血气早就被舔走,就连舌头都仿佛要被吞掉……呼吸越来越急促,可谁都舍不得做那个最先放手的人。
奇怪,好奇怪……
阿蛮晕乎乎地想,亲吻原来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吗?
他能听到心脏在左胸腔疯狂的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跶出来,身体微微冒出来的热汗,叫他的掌心都开始有些打滑。
少司君抓住阿蛮的手。
他们十指相扣。
在亲吻里,阿蛮闷闷笑了出声。
“笑什么?”少司君在唇间低低闻着,他的嘴里有着淡淡的酒气,不太浓重,混合着他本身的味道,却叫阿蛮有些沉迷,不自觉又追上去纠缠了片刻,方才头昏脑涨地回答,“……我觉得,我们很笨拙……”
十指相扣,又呆站着接吻,总觉得这种模样好呆,也好傻。
可即便阿蛮这么想,他却舍不得放手,也不舍得退开。他仿佛在这个时候得了什么饥|渴症般,热情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少司君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唇舌纠缠里轻轻咬住阿蛮的舌尖,尖利的牙齿来回磨着,却没有真正咬出血来。
“是有点蠢。”男人刻薄地说,“可好不容易等到阿蛮犯蠢的时候……”
少司君更加用力攥紧阿蛮的手掌。
“总该蠢个够本。”
……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阿蛮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可能也被少司君的酒气传染了,于是整个人也变得冲动起来。
“这不是犯蠢,”阿蛮喃喃着说,“只是喜欢……”那未尽的话被蓦然激动起来的少司君吞没。
阿蛮能感觉到那条灵活的舌头在狭窄的空间里胡搅蛮缠,那叫一个作怪,他没忍住咬住那灵活的舌尖,不欲男人更过分。
岂料这似乎刺激到了少司君,反叫他越发兴奋,他根本不在意刮开的伤口,反将弥漫的血气当做是助兴的燃料。
“唔呜……”
终于,到了阿蛮有点受不了的时候。他觉得那种热浪真的要将他吞没,他发誓自己的皮肤肯定变得无比滚烫,更别说他已经要红肿起来的嘴唇……
“我们不能……”阿蛮后仰着头,试图挣开这个漫长到有些麻木的亲吻,“……歇一歇……”
“再来一次。”
少司君说着。
他终于松开手——那掌心的湿汗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然后一只手放在阿蛮的后脖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阿蛮急促地呼吸着,没法挣开。
或者是他根本也没有那个毅力。他可以做到,可他没有那么做。
直到最后,两人的嘴唇都肿得有些不像话,阿蛮才捡回来理智,终于真正地喘着气阻止了少司君。
“……不能再继续了,我不想……我不想明天顶着香肠嘴出现在别人眼前……”
他已经能感觉到嘴唇麻木的刺痛。
长久的摩擦让那嘴唇变得肿胀,就连这样说话的动作都会有点痛。
“明天是休沐日。”少司君以一种黏糊的语气蛊惑着,“我们可以一整日都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就光亲吻吗?”阿蛮嘀咕着,“都红了……”
“也可以做更多的事。”少司君的手指滑落到阿蛮的腰间抓了一把,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总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就像是现在,他们两人其实都有些兴奋。
阿蛮忍不住咽了咽喉咙,无法克制地被少司君吸引,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的脸上,嘴唇,那些动情的姿态,是因他而展露的……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阿蛮呻|吟了一声。
要命,他彻底兴奋了。
阿蛮急急转身,试图掩饰那种尴尬的反应,他伸手扇了扇风,想让自己降温,可那不知怎的那种热意却久久不肯褪|去,一直盘踞在他的血肉骨髓中,烧掉心口狂跳,难以平复。
“听从欲|望,并不是件坏事。”少司君从后面抱住阿蛮,那隐隐撞上来的触感,让阿蛮清楚男人现在的状态。
……他看起来也挺兴奋的。
少司君的手指也很灵活,在说话的间隙就已经钻进了阿蛮的衣服里,而阿蛮能做到的唯一的抵抗,就是将手轻轻搭在少司君的手腕上。
寂静昏暗的殿宇内,间或会响起尖锐的抽气声。
那不是疼。
也并非是痛苦。
是欢愉的,快乐的呻|吟。
在一次合理的互帮互助后,阿蛮和少司君都躺倒在了床榻内,皮肤的滚烫并不曾淡去,反倒是愈演愈烈。
阿蛮也不想如此,可他真的没办法抵抗少司君当着他的面吃下那些东西的模样……
那种淫|靡叫他感觉脑袋更加发热了。
为了避免快速开启下一次互帮互助,阿蛮将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期望这能隐藏自己过于明显的欲|望。
“大……”刚出声,阿蛮就尴尬地停住,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何其沙哑。
少司君翻了个身,那眼底浓郁的欲|望让阿蛮唯恐这人和上一次一样把他榨得一滴都不剩,忙转移话题。
“子时过了吗?”
“应当是过了。”
阿蛮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那就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第一个?
听起来应当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以至于以后的无数个。
少司君望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哪种意味的话语的阿蛮,听他用那沙哑的声音继续说下去:“……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度过的。”
少司君将阿蛮拥入怀里,手掌抚摸着赤|裸的背脊,“那阿蛮以前,是怎么过的年?”
阿蛮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以前……不怎么过节。”
只有偶尔任务结束,方才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前几天新年刚过,又或者再过几天就是某个节日,这种时候时常有之。
只是想起来,也是不过的。
在暗楼训练的时候只想活命,出来做任务更是不可能去思考这种事,唯一仅有的记忆,大概是幼年和阿耶阿母一起生活过的那几年。
家里很穷,没什么吃喝,可到了年节前后,还是会尽力掇拾出一桌好菜来。
那是阿蛮最喜欢的时候,阿耶阿母不出去做工,都陪在他的身边。年夜饭准备的东西,往往可以吃上好几天。
其实现在想起来,那味道并不好,放了好些天的东西吃到最后,也会有奇怪的味道。
“……可是想起来,那个时候真是快活呀。”阿蛮的额头抵着少司君的肩膀,“就算很穷,每天也都是乐呵呵的。”
在那些勉强能想起来的记忆里,他很喜欢骑在阿耶的肩头上,仿佛这样就能离天更近一点。
这也不过是小孩幼稚的想法。
少司君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阿蛮的后背,那动作像是安抚,也更似一种奇异的支持。
“……那大王呢,以往是怎么过的?”
大过年的,还是在他们心意相通的时候说起这些旧时的事,阿蛮后知后觉到某种难堪和尴尬。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都到了这般地步,其实对彼此都知之甚少。
阿蛮所了解的,所知道的,也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少司君,而过往的他曾经的经历,那是半点都不知道。
而少司君也是如此,阿蛮都不想说自己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他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如此想来,这可真是一段充斥着隐情的、也必定是悲剧的经历。
只是这个时候的阿蛮不愿去细想这些,而是认真听着少司君的话。
“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少司君平静地说,“母后还在的时候,她会给我与大兄煮一碗面。母后去后,每年都是宫宴,听天子说些父慈子孝的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什么感情,就仿佛他真的是这么想。
阿蛮恍惚地意识到,少司君在有些时候的确会有某种超乎寻常人的淡漠。
他在被窝里滚了滚,发出一点不该有的动静,最后又滚回少司君的怀里,努力往上钻了钻,露出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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