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惯会装。
毕竟天启帝教会了他,什么是学不会伪装的下场。在还没有成长起来前,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只会惹来麻烦。
后来,少司君明白在皇后的面前要尽量克制那些蓬勃的攻击欲。
不是因为皇后会害怕。
是因为她会难过。
少司君不想要她难过。
而在于他那个蠢货大兄的面前,虽然可以表露得肆无忌惮一些,却也要隐忍。
毕竟以太子仁慈的秉性,要是知道自己兄弟是怎么个德行,说不定也要来个大义灭亲……虽然以他的心慈手软,最后估计是灭不成,大概是关在哪个地方富足一生罢。
可在阿蛮面前呢?
少司君认真想了想,最开始在宁兰的时候,的确也有过些许伪装。
兰南道的截杀,少司君的失踪是被迫的,却也是故意的。
他其实并不在乎是谁动的手,也并不介意这样的暴起,应当说,对于本就渴望血腥的少司君来说,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喜事。
而那个时候,少司君正正想要离开天启帝的视线做些事,兰南道的突发意外,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借口。
宁兰郡是他选择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捡了回去。
真奇怪呀……
那个时候,少司君躺在河道边上,往上看是难以攀爬的山道,这样一个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却还真能钻出个人来。
那人背着柴火,有些犹豫地靠近。
随着他的动作,从未有过的甜美气息袭击了少司君。
暴虐,疯狂的欲|望随之勃发。
少司君瞪大了眼,死死地注视着出现在瞳孔中的猎物。
要不是他身体虚弱……真是幸运……他那时的体力的确不足……
不然少司君还真的难以保证自己不会狂性大发,将人生生咬死。
毕竟在见到阿蛮的那一瞬开始,从未有过的渴望就已经摧毁了从前的克制。
阿蛮费劲巴拉将少司君给背了回去,又开始苦命地给他疗伤,很长一段时间,少司君都知道阿蛮是为他的假象所蛊惑。
一个文弱,漂亮的书生,说是为了进京赶考所以才在山路上出了意外,手无缚鸡之力,许多事情也做不得……
那种柔弱,可怜,正是阿蛮无力抵抗的。
阿蛮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在他的本性下有着某种怜弱的保护欲。
当一种纯粹无害的生物在他的身边盘踞,表露出可怜的、受伤的模样时,阿蛮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要伸出援手。
他的本性如此,并不会因为他身上有多少秘密就会收敛。
不然当时阿蛮也就不用救下那个孩子。
那天,只是阿蛮出去的时间太久,少司君闲着没事,就外出溜达。
这才看到了那一幕。
少司君很惊讶于自己那一瞬间的情绪。
当看到阿蛮跪倒在旁人面前哀求,哪怕心里清楚那仅仅是伪装,可少司君还是无法压制那种勃然而出的暴怒。
他想杀了那些人。
当时的阿蛮抬头看到他,似乎也很惊讶。
他慢慢站起身来,就连靠近的动作都有些迟疑。
不,他要杀了那些人。
“阿蛮,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这般随意跪倒。”少司君平静地说,“跪得容易,可就再难挺直腰骨。”
他当时真的冷静吗?
啊,是的,很冷静地想要撕裂那些人的血肉,那的确称得上另类的平静。
真是稀罕呀。
一开始在宁兰郡遇到阿蛮这样的存在,少司君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和他相处,仅仅是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
——他不排斥阿蛮身上的那种蛊惑。
寻常若是换做其他人,少司君要么让他们滚得远远的,要么就会杀了他们。
可对于这个千辛万苦,将少司君自危险边缘拖回来的阿蛮,他似乎天然多了几分容忍。
可若只是救命之恩?
少司君歪着头,淡淡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心中那种愤怒到底是为何?
他在意阿蛮?
这似乎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那么,他将阿蛮又当做是什么?
又或者换一个话题,阿蛮将他当做什么?
毕竟少司君何其敏|感,怎么会注意不到阿蛮日渐奇特的眼神,这人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看着少司君的神情总是过分的干净。
阿蛮那种澄澈的清明里,不知在何时,染上了一种懵懂的渴望。
起初可能只是喜爱,后来,就演变成某种怪异的感情。
那稚嫩的幼苗,终究萌发成苍天大树。
勃然的情感不再是先前那轻易能掩饰的微弱,反倒是震天骇地。
阿蛮无法自控地沦陷其中。
这小院可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少司君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寻些事情做,一日就这么悠哉哉结束了,这生活散漫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可许是这种随意,方才让那奇妙的情绪种子生根发芽。
毕竟,要是在其他地方遇到阿蛮,少司君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习惯一个人的存在。
起初只是好奇,到了后面变成习惯。
习惯呀,对于少司君而言便是必不可缺,毕竟现在能被他归于领地的人也同样稀少,只有那额寥寥无几的人能得到这样的殊荣。
当那天阿蛮别别扭扭地将盒子塞给他,嘟哝着不算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少司君摩|挲着外盒想了想,“礼物?”
“是呀,这桌菜能算是什么礼物?”阿蛮干巴巴地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少司君打开看了一眼。
的确不值钱。
可在这样的地方,要找到这样的簪子,实为不易。
少司君取下自己原先的簪子,而后用上阿蛮的玉簪。
就在他仰起头看向阿蛮的时候,站在对面的阿蛮不自觉露出被惊艳到的神情。许是少司君一直不告诉他,所以阿蛮也就不知道自己脸上流露出来的情感是多么纯粹。
以至于时间久了,少司君已经习惯了阿蛮这样的眼神。
他享受,甚至是喜欢阿蛮的这种在意。
于是,少司君朝着阿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直将阿蛮迷惑得晕晕乎乎,连吃了不少酒。
那一夜,阿蛮醉了。
醉倒的阿蛮看起来有几分可爱,硬是要赖在地上滚。
少司君随他去,慢吞吞也跟着坐在地上。
这种安静到没有任何干扰的生活,是少司君从未感觉到的僻静,就连某种连日不休咆哮的恶念也在这个时候蛰伏。
身边的阿蛮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有些少司君会听一点,有些少司君不听。
于是,阿蛮就用他那喝了酒后黏糊糊的嗓音发酒疯,他说“司君司君”,也说“司君~司君~”,再有更大胆的时候,他会扯着少司君的袖子,软绵绵地说着“司君你看看我呀”,等少司君真的看过去的时候,阿蛮却又扯着少司君的袖子盖住自己的脸。
是害羞?还是别扭?
那倒也无甚所谓。
后来,少司君就用自己的手替换了袖子。
他捂住了阿蛮的眼睛。
想了想,少司君又在阿蛮的额头亲了亲。
醉鬼明日可能就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可没有关系,少司君会记得。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
少司君歪着头,漫不经心地扫向天上灿烂的群星,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哪有什么为什么?
想做自然就做。
他不只是想亲,还想啃呢。
少司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幽幽叹了口气。
阿蛮呀,我好饿。
好饿,一直都好饿呀。
…
“阿蛮,好饿呀。”
阿蛮用手捂着少司君的脸,像是要把人给推出去,只是看着他们两人纠缠的姿势,好像也没多少可信度。
“你饿,你啃脖子,啃手,你啃我脸算个什么?”阿蛮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你就算是醉了,也不能……”
他总不能脸上顶着个豁口出去吧!
那话还没说完,阿蛮的嘴巴被堵住。
扑腾挣扎了好一会,他总算找到了空隙钻出来,正要好好喘口气,却被少司君抓着铁链拽回去。
……气死我了!
阿蛮狠狠踹了少司君几脚,可惜的是对少司君不痛不痒,那衣服还被趁势扒了不少,急得阿蛮连连拽着自己的裤头。
“你不是还能成事吧?”阿蛮真急了,“连着好几天了,就算是牲口也不能这样使啊!”
那地也是会被犁累的!
少司君被阿蛮推搡着脸,认真思考了片刻:“你可以躺着不动。”
阿蛮:“都要被锄得不行了,还躺着呢。”他恨不得现在就跳床下去。
那少司君可不乐意。
他将阿蛮压在身下,幽幽地说:“可我喜欢和阿蛮,敦伦。”也不知道那两个字是不是故意朝着他的耳朵吹,吹得人的身体直发麻。
阿蛮仰着头,试图避开自己可怜的耳朵。
少司君却直朝着人咬耳朵。
“难道阿蛮不舒服吗?”
别再胡言乱语了,真是要命。阿蛮在心里大声嚷嚷,真想给这人嘴巴堵上。
他奋力挣扎,奋力抵抗,在距离成功还有一线距离的时候,又被活生生拖了回去。
只徒劳留下几声闷哼。
…
滴答,滴答——
这场雨来得及时,吹拂去夏日的急躁。
而在这样的季节里,太子妃提前发动,整个东宫都乱作一团。
太子在外踱步,看着甚是担心。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皇太后与皇贵妃都赶了过来,纷纷都在安慰过于焦虑的太子。
等到中午,殿内终于传来了哭声。
太子妃生下了一个儿子。
皇太后自是大喜,连忙吩咐赏赐宫人。皇贵妃虽也有此举,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是痛恨。
怎么就真的生了个男孩?
自打太子醒来后,就算皇贵妃不能干涉朝政,却也能隐隐感觉到朝中的局势不尽相同。
这朝中的朝臣有许多本就是支持太子,在太子醒来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回到太子的手中,而那些原本动摇的人只会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福王本来掌握着大好局面,就算太子清醒也未必能够动摇,却在一日前收到了来自梅亦涵大将的消息,其中历数了诸多康野的恶劣行径。
这位老将当真对这人万分不满,以他那普普通通的文笔,居然也能写得长篇大论,直将那人骂得狗血淋头。
据说福王下朝后就摔了不少东西。
呵,那梅亦涵本就吃了败仗,哪来的脸面上折陈情!
皇贵妃直到这个时候,却是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对皇帝下手却是太轻了些,要是皇帝真的死了,那时太子又还没恢复,除却福王外,又有谁能够登基呢?
哪里会有现在这般局面?
只她心里想着这些事,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出来,反倒是跟着皇太后一起赏赐下去,看着就是喜气洋洋。
等到下午,东宫才彻底安静下来。
太子看过醒来的太子妃与还在昏睡的小孩,就换了衣服去接见等了许久的一干属臣。
太子一进来,便是说起自己迟来怠慢,可这些人早就收到了消息,也都清楚太子妃诞下麟儿,怎可能会觉得不满?
他们纷纷请太子落座。
早在太子还没来前,他们就已经对最近的局势有过一番争论,而到了现在,也有了不少共识。
太子安静听着他们说话,只是时不时会插上一句。
“宫门的……掌握在福王的手中……”
“礼部尚书一直都是……不可妄动,还是要小心……”
“……便是楚王有异,可而今若非他在外,福王未必会这么收敛……”
“可楚王狼子野心……”
这样的争论,时而有之。
太子知道楚王做出的是多么荒唐的行为,就算是他再偏心楚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阻止他们的行为。
“……奇怪的是,如果楚王真的是有意皇位,那为何现在却停在安高?”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这当真是一件稀罕事。
自从楚王开始起兵开始,在到安高前,他从来都是打速度战,不可能会苦等。就在上个月,他还刚刚用疾行兵打掉了一直万人兵马。而且楚王从来都是敢为人先,冲杀在最前面。
这样锐利,势如破竹的气势,怎么可能会突然收敛呢?
可楚王在安高,的确停留了不少时间,粗粗算起来,居然有小半个月毫无动静。
怎么想,都不像是楚王的作风。
忽而有人看向太子,声音有几分迟疑,像是不敢相信:“……说起来,楚王停下的时间,似乎与太子清醒……有些靠近。”
“这怎么可能?”有人立刻反驳,“楚王就算有再灵通的消息,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这消息?”
要知道,楚王停下来的时间,可与太子醒来的时间,也就差了不到十日。
除非是楚王在京城有自己的人脉。
除非是强行军。
太子咳嗽了声,慢吞吞地说道:“孤倒是以为,楚王停下来,多少是与孤有关。”
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笑了起来。
“而孤在几日前,刚好去信楚王,想想大概再过一二日,他便能收到消息。”
“殿下!贸然与叛军联系,要是被福王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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