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平静地说道。
“孤就是要让他知道。
“知道,又如何?”
…
蜡烛又一次灭了。
屋内陷入某种昏暗的,难以摸清的氛围。交错在白昼与黑夜的边界线,屋内是一片蒙蒙亮。
床上的动静刚停下不久。
大手抚摸归赤|裸的后背,换来如同恐惧般的颤栗。
阿蛮想阻止他,却是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少司君是第一天发疯,阿蛮能忍;如果少司君是第三天发疯,阿蛮想想也还是能忍忍;可如果少司君能连着这么多天发疯,日日不绝,那他只能觉得……
少司君,你真是个牲口!
阿蛮闭着眼,想尽快睡着,可许是因为身体还残留着那种奇怪的热感,所以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阿蛮无声无息吐了口气。
“阿蛮睡不着?”
……那口气没吐出来,差点噎回去。
阿蛮装死。
试图让男人觉得自己睡着了。
少司君掐住阿蛮的鼻子。
阿蛮痛苦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地说:“不管你要做什么,那都不行。”
哪怕是骨头再硬的人,在一些事情上总归是要屈服的。
起码现在阿蛮就是这样。
别的事情未必会服软,可是在情|事上再不服软,总归是要命的。
阿蛮要是拧巴,少司君能比他还拧巴。
能连着四五夜都堵着他,就为了听到阿蛮发出声音,或者说出那么一句好听的话。
可要是真的被他得手了,这人也坏得很。
他会说,阿蛮很听话。
听话的阿蛮要给些奖励。
可那些奖励,却是另外一种极端的狂风暴雨。
阿蛮只想简简单单地享受快乐,可对少司君来说,尽情释放也是一种无边的愉悦。
哦,这个释放的对象指的是阿蛮。
气呀!
阿蛮软得就像是一团棉花,少司君都觉得还不够,愣是把棉花给搓圆了,又继续揉搓,这世上哪有这么可恶的混蛋?
一想到这,阿蛮就气得牙痒痒。
忽而,一根手指塞到了阿蛮的嘴边。
那并没有往里面捅,仅仅只是强行挤入牙齿内。
阿蛮:“……”
他用力咬了下。
少司君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说:“你咬得怎么不大力?”
阿蛮:?
他嗷呜咬了一大口。
少司君这才满意,慢悠悠地说:“别咬下唇了,咬我。”
阿蛮立刻用舌头把手指推出来,啊呸呸呸,怎么能让少司君爽到?
叩叩——
这道极为正式的敲门声,少有。
依着少司君的习惯,能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扰的,定然是很正经的大事。
阿蛮用脑袋将人给顶下床,而后自己更深地往被窝里埋了埋。
困呢。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边。
困意迅速上涌,阿蛮迷迷糊糊感觉到少司君回来,身边的位置沉沉压了下来,那人上了床,却是没有入睡的打算。
仿佛,还在念着什么。
阿蛮分明说自己要睡,实际上也是困得要命,可是听着少司君慢吞吞念着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强打精神听了起来。
越听,阿蛮的脸色就越奇怪。
原本的困意被赶跑了不少,他强撑着最后一点精力转过身来。
“……这是,太子的来信?”
少司君的大手落下来,揉着阿蛮的脑袋,那安逸的感觉将溃散的睡意收拢回来不少,让阿蛮不自觉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对,他说太子妃快要发动,说天子的昏迷有问题,让我不要太冒进,也说了他之前和天子的冲突。”
少司君简单带过太子那厚厚的一叠信纸,只是将最后那场冲突较为仔细地说了一遍。
阿蛮:“……”
没想到真是猜测的那样。
这些年来,天启帝也真是无法无天。
阿蛮斜睨了眼少司君手里的信件,慢吞吞地说道:“太子是打算救活皇帝吗?”既然能查出来问题,那或许也可能解决问题。
只是阿蛮觉得,天启帝这样的人,要么暴毙,要么保持着这种状态反而是最好的。
少司君笑了起来:“虽然大兄优柔寡断,做事不干脆。可一旦下定主意,却也不是那种拉拉扯扯的人。”
阿蛮听懂了少司君的言外之意。
“那太子的意思……”
“天子现在是什么模样,那往后最好也是什么模样。”少司君随手勾住阿蛮的头发,“福王也是个废物,这都没能下手。”
阿蛮:“……”
你就这么堂而皇之讨论着要怎么杀皇帝真的好吗?
我可是个奸细耶。
“……现在太子又是大兄了。”阿蛮嘀嘀咕咕,“不是你骂人家蠢货的时候。”
少司君慢悠悠地说:“他这成算颇有见地,功过相抵,倒也能放过他之前的犯蠢。”他将手里的那一叠信随便一丢,最后懒洋洋地跟着阿蛮一起滚进被窝里,抱着人舒舒服服闭上了眼。
“待入秋,我打算与朝廷议和。”
阿蛮刚闭上的眼骤然睁开。
啊?
“只要福王自那位置上滚下来,让大兄正常登基,我便甘愿为阶下囚。”少司君在阿蛮的耳边笑了起来,“阿蛮,你说到时候,福王会是什么表情?”
阿蛮拼命揉着自己的耳朵,幽幽说:“福王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倒是很清楚。”
如此疯狂,没有逻辑的行为。
真不愧是你。
“阿蛮不担心吗?”
“谁?”
“你的好主人呀。”冰凉的,似水的声音在阿蛮耳边冷不丁响起,“我还以为,阿蛮会很在意呢。”
阿蛮微眯起眼,等下,这话的重心难道不是为了太子……
他慢吞吞地转过来,对上少司君的眼睛。
“……你很在意福王?”
第49章
“他以前是我的主人,他的命令我无所不从,是他手里一把趁手的刀。”阿蛮慢吞吞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情,语气很平静,“如果你是因为我很听他的话,那的确是该生气。”
少司君拨弄着阿蛮的耳朵,慢慢悠悠地说:“那我想听听不该生气的那一面。”
阿蛮笑了起来。
“我既称他为主人,那所行,所做的事,都出自他的意愿,而非我的。”他的手指抚摸着少司君的鼻梁,“爱上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阿蛮凑近了些,仰头亲吻着少司君的鼻子。
“你要是为他嫉妒,可就真不值当。”
少司君捉住阿蛮的手指,在上面亲吻了片刻,低声说:“阿蛮可真是个无情的人。”
阿蛮扬眉,他可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
少司君却是想,从前阿蛮忠心福王的时候,便可以不顾一切地牺牲,可要是觉得福王不再值得的时候,他的抽身却也是干脆利落。
阿蛮看似犹豫,可做起事来,可是果断。
要不是在陈县阿蛮突如其来的手笔,他与梅亦涵是不可能会联手。
少司君啃了啃阿蛮的指尖,淡声说:“我并非妒忌他。”
他的声音凉凉。
“我只是觉得他蠢。”
少司君将阿蛮抱到自己的身上,两人就这么躺着。他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阿蛮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哄睡。
“他想要做皇帝,想要谋反。却又想要个好声名,想要礼贤下士。”少司君的语气有些讥讽,“这本也不是错,可最蠢的是,他并没有掌控暗楼的能力,却还是接过了这样的权柄。”
阿蛮本来就困,被少司君这样抚摸久了,那困意跟着上涌,不过他还是勉强听清楚了少司君在说什么,挣扎着回应:“他的确除掉了不少对头。”
“用暗杀,诬陷等手段?”少司君轻笑了声,“这样的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
太……小家子气。
有了暗楼这样的存在,居然不是利用他们去铺四面八方的情报网,而是利用他们去搞暗杀。
也并非不行。
可福王想要的并非武林盟主,而是帝位呀。
就这样的“权谋”,想想都很可笑。
阿蛮半睡半醒,听着少司君的嗤笑,心里到底有几分赞同。只是他掀开眼皮,想起少司君方才的暴言,又慢吞吞地说。
“那像你这样先是清君侧,打到一半突然想投降成为阶下囚的,就没想过那些追随你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那是大兄需要考虑的问题。”少司君漫不经心地说,“他会善后。”
……啊?
阿蛮拼命抓住一缕清醒,挣扎着自少司君美好的胸膛抬起头,瞪着他。
“……太子知道你这么混账吗?”
无耻之尤啊。
少司君这是太子上辈子修来的霉气吧?
…
太子打了个喷嚏。
在这入秋时节,的确是有可能着凉。
可很显然太子这喷嚏并非如此,他瞪着自己手中的奏章,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跳了起来。
“这个混账东西!”
太子想起那句老话。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就该知道!
少司君在安高那么安静,那么乖巧,那么一动不动,肯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这原因可不就是送上门来了!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他的好七弟对他这位哥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起码知道在真正的消息传给朝廷前,还知道写信来知会他一声?
这真的就只是知会一声。
因为明日的朝会上,他的“好七弟”那振聋发聩的言论就要传遍朝野了!
太子那叫一个愤怒呀,要是少司君在他眼前,他肯定要梆梆梆给他三四五六七八拳。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连夜召集了属官前来,熬了好一个通宵,第二天脚步虚浮着去上朝。
只是面上,谁都看不出来这位太子殿下神情不妥,多亏了太子妃那一手精妙的上妆技术。
自打太子清醒后,就算再是事出有因,福王都不可能安稳坐在那个皇位上处理朝务,可是要让福王将吃进去的权力再吐出来,他肯定也是不甘愿的。
于是,就形成这种微妙又奇异的拉扯。
福王当然不会再堂而皇之的占据高位,却也死死把持着手中的权力不肯相让。
是时,太子“刚醒”,自然没有立刻发作。
只是到了最近,这朝中的局势已经到了一种灼|热的阶段,不管是谁都能感觉到风雨欲来之势,只待一个打破的时机。
“急报——”
就在朝会开始不久,殿外就响起了急切的声响。
在众人浑然不知缘由,茫然地看向殿口的时候,太子却没有顺着他们的动作而去,反倒是看了眼福王。
也同样在望着殿门的福王仿佛心有所感,下意识看向太子。
就见太子朝他扬唇笑了起来。
福王微愣,不寒而栗。
…
叮当——
啪嗒,哐当。
各种奇怪的声响混作一团,身处安高的阿蛮狐疑地看着少司君的动作。
只见男人解下他身上的铁锁链,只留下了四肢的环扣。
想了想,少司君又给阿蛮脚上的两个卸了。
阿蛮自然感觉到浑身轻松,这玩意虽然不伤害他吧,可到底也沉,久了总会有些影响。
只是阿蛮虽然想要少司君解开这些,却也不觉得他是个能听得懂人话的脾性。
最起码,不能期待他突然良心发现。
那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是为何?
就在阿蛮的紧迫盯人下,果不其然少司君自袖中摸出了另外一串东西。
那看起来也应当是链条的一种,只是很纤细,也不长。
单薄的一条孤零零坠着,好像随随便便都能扯断。
少司君露出他的左手腕。
阿蛮这才发现,男人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圈着一个环扣。
他先是将细锁链的一头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另一头自然是系在阿蛮的右手上。
阿蛮下意识一扯,少司君的左手就被他扯了过来。
“你要带我出去?”
阿蛮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晃晃悠悠地溜着少司君的左手,语气里有几分奇怪。
“整日被困着,阿蛮不是觉得无聊了吗?”少司君的眼神飞向了墙边。
阿蛮顿时有些心虚。
只要少司君不当牲口的时候,他白日里无事,的确是在面壁思过……哦不是,面壁思考凿壁。
虽然这房间里一个利器也没有,可是阿蛮也藏过茶碗碎片,对于他这种死士来说,哪怕是一片单薄的瓷片也能做出许多事。
……不对,他为何要心虚?
阿蛮想了想,被囚禁的人想逃跑,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想透了这点,阿蛮重又抖擞起来:“你要带我去哪?”
少司君正在床前蹲下来,给阿蛮换鞋。
阿蛮下意识缩了缩,却被男人抓住脚腕扯了回去:“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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