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
算了吧。
他们可不想再来让某些人震得耳膜痛。
“许平安和言谨行呢?”许绥问两人。
肖凡星:“言谨行那厮被吓得半死,才进来十几分钟就出去了。平安先陪他一起出去了,让我们去外面集合。”
“那个小菜鸟,唯一的妹子都让他给带走了。”某个江小菜鸡还在说。
肖凡星完全不给他留面子,直接戳他的小窝子:“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我看你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刚才不知道是谁被吓得躲在墙角叫妈妈,丢死个人了。”
“……”
郁桐瞥了眼脸色苍白的江行简,这怂胆。
“好啦,我们先出去汇合吧。”许绥说。
第18章墓地
江行简疯狂点了点头,这鬼地方阴森森的,还是麻溜地出去吸口阳气要紧。
几人先出了鬼屋。
许平安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吃着冰激凌,看见几人从鬼屋走出来,扬手笑着同他们招了两下。言谨行就站在她旁边,男生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还有点莫名的别扭,在几人身上短暂地停留后又很快转向一边。
“我该回去了。”肖凡星对几人说,“出来玩了这么久,有点累了。”
许平安也说:“慧姐刚才打电话让我回去帮她看会店,我也该回去啦。哥和郁桐呢?”
郁桐刚准备说自己也要回去了,剩下的时间他还没什么想法。
许绥抢先他一步,说:“我和郁桐等会儿再去周边逛逛,顺便再买点东西。”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缺什么东西,这人又擅作主张,郁桐斜睨了他眼,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言家的司机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两分钟就到。
郁桐最讨厌的就是吃灰,偏偏每次遇见言谨行都少不了饱吃一顿。轿车飞速驶出去的瞬间,路边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
郁桐用手捂了捂口鼻,他想,自己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想见言谨行这厮了。
跟几人分开后,两人朝着家的方向往回走。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老街都是些卖服装的,路边支着摊,全是些解放鞋,老丁鞋和帆布鞋,老店中间偶尔有几家时髦的店,里面人不怎么多。
郁桐跟着许绥进了家服装店。
讲真的,他承认某个瞬间自己就是鬼使神差的着了对方的魔,要不就是许绥给他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诅咒。他为什么要陪一个男生来卖内裤的店,还站在架子旁边跟对方苦口婆心的争论要买什么款和哪种图案的裤衩子。
“宝贝儿,我喜欢穿三角裤。”
“这种事不用跟我说!要买就利索点。”让人看见两个男生围在一堆男士内裤面前争论这种事,他想了想那场面,不忍直视。
许绥在一排裤衩里挑了条纯色的三角状裤衩,“这款怎么样?我拿这款,你屁股比我小,可以拿这条。”
“我不要。”郁桐垂在腿边的手早就握紧了。他现在只想赶紧买了然后从这里出去,从这个讨厌的、令人羞耻的地方逃出去。
许绥拿了一条黑色纯棉的裤衩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喜欢冰丝的还是纯棉的?冰丝贴着屁股会不会舒服点。要不我们还是买冰丝的好了。你屁股生得好看,穿起来肯定也很好看。”
郁桐一拳用力甩他肩膀上,垂下眼睛,咬着牙用力过猛地说道:“你要是敢买回去就自己夹着屁股沟穿,我不要。”
许绥听后彻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从店里出来,许绥提着手里打包好的袋子,看着里面的两条平底裤,刚笑了两声就收到郁桐一个警告的眼神。
“变态,你能不能走快一点!”郁桐扭过头没好气地催他。冲动偶尔压制不住的时候,他想一脚踹在对方脸上。
这种原本只在他面对陆丰年时才会冒出来的想法,在面对许绥的时候也会偶尔萌生出来。
两人原是一前一后,郁桐走得快,许绥还要使点劲才跟得上他的脚速。
路边有片叶子逐渐泛黄的玉米地,玉米棕红色的须像络浓密的胡须,几层壳里包裹着还没熟的玉米籽。一户人家的菜地里围了栅栏,拐角快到桐花台时那户人家的老奶奶还喂养了鸡,路人过时总是吓得扑翅乱飞。
他们在桐花台分开,太阳也落到了半山腰。
许绥把手里的袋子强行塞给郁桐。
郁桐没接。
“都说了不用为我破费,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犟。”
“怕什么?内裤穿里面只要不裸奔就没人知道咱们穿的是同款。”
郁桐哑言。
许绥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呐,拿着吧。”许绥把袋子强硬地塞进他手里,“今晚洗了晾上明天就能穿,要是可以的话,我不介意你穿给我看看。”
“滚蛋!”郁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真以为自己是变态嘛。
老牲畜,老变态。
“那我先走了。”这话他说过了很多次,可每次说都是不一样的心情,郁桐咬字很慢地说。
许绥直勾勾地凝着他脸,少年的话不用一一说出口,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好。”
郁桐握紧手里的纸袋,绷紧下颌,转身背过他提起脚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离家不远处有棵梨树,这树长在路边至少十多年了。树上坠满了沉甸甸的金黄色梨子,每次路过那地时,他总会特意的避开那棵梨树,生怕树上的梨子掉下来砸在自己头上。
梨树的主人就是这家的老大爷,听说他老婆生病走得早,孩子们也都在外面工作,家里就他一个老人。以前每个周末在家,郁桐常会瞧见他独自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悠闲自得地扇着一把茅草编织的圆扇。
不过这老人脾气暴躁得很,甚至有几次他听见老人对那些路过试图摘他梨子的孩子破口大骂,骂得很脏还很难听。那时候他会联想到陆丰年,一样的让人讨厌。
晚饭的时候,他听陆丰年在问陆鸣轩最近学得怎样?这话从陆丰年嘴里毫无征兆地说出来,就算不是问自己,他仍然会觉得惊讶。
陆丰年不知道陆鸣轩是哪个班的?也不知道他学习有多努力?他只在乎陆鸣轩的成绩有没有给他长脸。
郁桐突然觉得搞笑。
原来就算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也会偶尔展现出他所谓的父爱和对孩子可有可无的关心。不过再一想到许多以前的旧事,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最在乎的是名声,可能这是一个男人的天性,好面子,还爱吹牛逼。即使他自己名声在外臭得像坨狗屎,但陆鸣轩不一样。这是他的骄傲,他总为此沾沾自喜。
他时常会为自己给他们陆家老祖宗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而感到自豪。
郁桐听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他们陆家将来一定也会出一个大学生,这在他们陆家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陆鸣轩眼神明显黯淡了些许,手里的筷子没停下来,边吃饭边说了句还行。话音落下后,饭桌上紧跟着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谁都没再说话。
四周的群山围住这个燥热的小县城,落地风扇拼了命地转动着扇叶,任凭它怎么使劲,郁桐还是没感受到任何的风。这里是它的家,可他总觉得自己和家里所有的人相处起来都很费劲。
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看了许久,他手上动作微微顿住,眼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厌恶,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颗粒分明的白米饭,没去看对方那张黝黑满是皱纹的脸。
有人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坦,有些人的眼神让他厌恶反感。也有人的眼神,仅是一个短暂的碰撞就让他心花怒放,暗自窃喜上很久。
他知道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喜欢着他,这让他颇为震撼。
吃过晚饭郁桐在厨房洗碗,陆丰年原本在堂屋里抽烟。郁桐听见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就知道是他来了厨房,就站在门那里靠着。
他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视线就这样赤裸裸地落在自己后背,正上下打量他。从脚跟到脖子,在他屁股上停留了许久,最后再到后脑勺,每一个眼神的停留都让他感到恶心。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碗盘掉在地上摔碎的清脆声响。柳江听见动静从堂屋外走进来。
她站在门边看着地上打碎的碗,还有湿漉漉沾上洗洁精泡沫的地。
“你这孩子怎么不小心点,毛手毛脚的。”她走上前蹲下身,心疼地捡起地上摔成几片残渣的红色陶瓷碗。这是邻里有人结婚时发的喜碗,家里就只有五个。
郁桐嗓音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刚才手有点滑。”
柳江看了他眼,最后说:“你回房间去学习吧,碗放那里我来洗。”
郁桐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一言不发,走上前冲干净手转身走了两步,停下来站在厨房门口。他扭头视线往下望过去,看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碎片的女人,微皱了下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安静地坐在窗边,树上的笔和试卷都没动过。抬头望着院里的桂花树,才一周而已,就已经这么香了。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好讨厌桂花的味道,很香,这种味道不仅没有让人觉得放松、舒适,反而让人闻久了想吐。
他无声地坐在窗前,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路边草丛里的蛐蛐还在忙着喧嚣。附近有人家的狗连着吠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犬吠声渐远渐没了动静。他这才起身关上了窗户,屋里有灯招蚊子,叮得他晚上睡不着。
夜里闪过两声惊雷,紧接着下了场暴雨。夏天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就跟人的心情一样不受控制。
燥热的天气依旧持续了很久没变,空气也更烦闷了。墙角不见日光的青苔,腥臭也愈发的浓。
他半夜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后很久都没了困意。窗外的天空今夜格外的暗,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树叶婆娑作响。
小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十七八岁再想起那些陈年旧事就像自己以前做过的一场荒唐又搞笑的白日梦。
没有星星的夜晚,他以星星起誓,许了很多很多无人知晓的愿望。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划过,滚落到黑夜里,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一滴接着一滴地隐没在枕芯里。
第二天早,他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许绥过来找他,开门的是柳江,女人看起来有点疲惫,不过脸上习惯性地带着笑,看起来有点牵强。
许绥看见开门的是她,微微一怔,“阿姨,郁桐没在家吗?”
她听到许绥的话,表情明显愣住,眼神浑不自在,“那孩子今早出去就没回来过,我还以为他是去你家了。”
许绥皱眉,脸色凝重,目光紧锁着女人的脸,声音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着急:“阿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柳江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担忧,“他没跟我说过,不过今天是他爸的忌日……”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嗓音里带着悲伤。
许绥听了这话,心中一沉。
叔叔的忌日,他当然明白这个日子对郁桐的重要性。
许绥转身就要走。
“许绥,等等!”柳江突然叫住他,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开口:“我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无理,可是,你如果找到他,麻烦告诉我一声,我很担心他……”
许绥脚步微滞,点了下头,迅速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又急又快,脚步匆匆。
灰哑的天空逐渐变得暗淡,云层堆积厚重,黑得可怕,最后一丝从乌云后遗漏的阳光很快被乌云重新吞噬。乌云移得很快,才过十几分钟就变天了。
狂风惊掠,树都在往一个方向倾斜。四周昏暗,街道路边的灯光在狂风和乌暗里闪烁不停。
墓地里。
郁桐站在他爸的墓碑前。他爸是家里的独生子,奶奶走得早,五年前爷爷也去了。
他的墓前萧瑟冷清,什么都没有,往年只有清明才有人能想起过来在他墓前放束花。
郁桐每年都来,从没中断过。
天空落下来的珍珠大的雨点猛地砸在他肩膀上,“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脸上和头发丝上,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墓前,盯着石碑上的字。一滴雨水猛地用力打在他的眼睫上,郁桐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朦胧地看着墓碑上的碑文,一个字、一个字地扫过。
许绥找到他的时候,郁桐还站在原地就没挪动过脚。他的衣服被淋湿透了,但他丝毫完全感觉不到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许绥愣了两秒,连忙阔步上前给他撑着伞。
郁桐眼神微微动了动,扭头看着旁边的许绥,唇角动了下,“你怎么来了?”
“阿姨说今天是叔叔忌日,我猜你肯定会来这里。”
郁桐沉默着望着他,一直没说话,冷冷的雨声打在墓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雨声越来越,耳边风声呼啸。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哀伤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
许绥静默地站在一旁举着伞,雨水顺着伞顶往下流,形成一道道厚厚的水帘。他看着郁桐,满眼心疼。
郁桐微微仰头,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悲痛不一定会表现在脸上,但一个人眼底的悲伤是藏不住的,就像山涧里咕咕冒出来的泉水,总是不受控制、也不由自主。
“小时候爸爸最疼我了,不管我想要什么。天上的星星和水底的月亮,就算他做不到,也会换着法子的逗我开心。其实,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些,我就希望、就想、想一家人能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在一起就好。”
“可爸爸的工作很累,也很危险,我一直都知道的。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一根我最喜欢的棉花糖,可甜了你知道吗?每次考试得了好成绩,他还会带我出去吃碗杂酱面当奖励。”
“其实经常吃一种食物也是会厌倦的,可爸爸他好高兴,吃了这么久也不腻。后来我才知道,在他们工作的地方吃不上杂酱面。”
“煤洞坍塌那天,我还在学校,当时正在上课,老师突然跑来告诉我,说我爸出事了。我当时心好乱,跑回去的路上也心神不宁,一路横冲直撞的跑回家,甚至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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