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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学校广播里还在放吴克群的《为你写诗》。广播里的声音带着“沙沙沙”的杂音在半空飘散开来，烦闷燥热的空气让人走路的脚步也不由得放快。
相比白日里暴烈的红日，晚上皎洁的明月和漫天散落的星星则更受人欢喜。
晚自习九点五十结束后，教室的灯几乎到了十点半才断断续续的全部熄掉。郁桐和许绥一起回的宿舍，两人一前一后，许绥刚推开宿舍的门，郁桐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突然从门后冒出来的两人吓了一跳。
“嘿许哥生日快乐！”江行简手里还拿着已经用过的喷花筒。
肖凡星也站在旁边，情绪没他那么饱满，语调也没有那么高昂:“许哥生日快乐！”
旁边郁桐表情微微愣住。
许绥的生日？
宿舍里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许绥的反应有点慢，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幕。以前的生日也都是在学校，不过他都是回家后家里给他补。生日嘛，说到底就一个形式而已，也不是非得过。
“恭喜咱们许哥终于成年咯。你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在学校过生日的，虽然环境有点寒碜不方便，但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江行简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坏笑，“话说回来，咱许哥也是终于能得偿所愿咯，你说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许绥，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许绥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没有回应。
一旁郁桐扫了两人几眼，在旁边突然凉嗖嗖地开口：“我还没成年了。”他说话声音不大，整个宿舍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比许绥整整小了两个月。
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郁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江行简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只剩满脸干笑，“对哈，瞧我这记性，我都快忘了咱们郁桐同学才十七岁。那就只能可怜我们许哥再苦等两个月了。”说完他还同情地拍了拍许绥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虽然没啥毛用。
许绥无奈地轻声笑了两声，一巴掌看似用力地呼在江行简后背，“没个正行。”
江行简被打得向前踉跄了两步，随后转头看向许绥，脸上依然挂着坏笑。不跟可怜虫斤斤计较，恶人自有对象磨。
肖凡星一把将刚站稳的江行简拉到自己身边，嘴巴又欠又毒地说:“你以为谁都是你，满脑子全是那种屎黄色的事。学反正是学不进去，和学习不相关的事我看你倒是都挺有兴趣。”
江行简梗着脖子硬气地反驳他：“哪有的事！开个玩笑而已嘛。况且学习这种事也是要看天赋的，你也不能完全怪我。”
肖凡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嫌弃的松开手。
“别废话了，来吧，今晚大家可要多吃点。”江行简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打结的塑料袋，从里面取出用锡纸包裹严实的烧烤。最近学校抓这些比较严，这玩意儿还是他让附近走读的同学帮忙从墙外面丢进来的。
“哦，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他打开自己柜子的门，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瓶雪花啤酒。
郁桐表情明显是愣了下，“啤酒？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学校门卫室那里一直查得严，这人居然冒着风险把这玩意儿给带进来了。
“嘘，小点声！”江行简用手比了个“嘘”的动作，特意压低了声，“就一瓶，这还是我托外面走读的朋友冒着风险带进来的。”
许绥:“要是被发现会被逮去政教处的。”
“做人哪能有那么衰啊，咱们小心点准没事。”他撬开啤酒盖，给每人面前倒了一杯，“要真被逮住了你们就都推我身上，行吧就这样，都别墨迹了，吃烧烤怎么能不配啤酒。”
郁桐看了看旁边没说话的许绥，收回视线也没说什么。
江行简给郁桐倒了满杯。
“这么好的日子郁桐至少得来一杯意思意思吧，不看僧面要看佛面。”
郁桐以前从没碰过这种东西，甚至讨厌。
每次看见陆丰年喝多了酒后的那副丑态，都让他厌恶。他不喜欢碰这些东西，怕自己像某人那样丑态百出，但今天日子特殊，他也不想破坏了大家的雅兴。
郁桐端起桌上的啤酒接连两口了灌进去，许绥本来想让他不要勉强，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已经喝去了半杯。啤酒原本冰过，但这天气温度高，拿出冰箱要不了多久又变成了常温的。
比想象中的还难喝，这是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感觉。
他上头快，才喝了半杯脸就红了。
许绥也是看他脸有点红，拦住还要劝的江行简，“他没碰过这种东西，就别为难他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江行简肯定不会罢休，不过这个人要是郁桐的话，他也不强求。肖凡星吃了串烤肉，瞥了眼两人坐的方向。
这时，一直沉默的郁桐突然开口，“也不是不能喝。”
许绥轻声带着无奈地唤了声，“宝贝儿。”
“一杯而已，不碍事。”
“都开始说醉话了，还说自己没事。”
第36章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旁边江行简看到这一幕，直接对两人就是一番打趣调侃，“得了得了，我就从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一沾就倒。我也没说不放过郁桐，不过许哥可是咱们今天的主角儿，你得多搞两杯才行。”
“明天还要上课，大家都少喝点。”许绥说。
“哎呀。好说好说，就一瓶，咱四个人一人一杯倒下来一个人也没多少。喝啤酒和喝水有啥区别，谁家逢年过节谁不喝两杯。你就放宽心吧，喝不醉，绝对不会醉。”
郁桐抬头扶了扶额，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红，而且很烫。
许绥递给他两串带着青椒的瘦肉串儿，“来串瘦肉串儿解解酒。”
郁桐伸出手接过肉串，正准备放进嘴里，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他不动声色地咬了一口肉串，把手放下去搭在腿上暂时没了动静。
肖凡星突然皱起眉，用手在鼻子周围扇了几下，“江行简，我操你丫的是不是你放的屁，快要熏死我了。”
江行简龇着牙“嘿嘿”憨笑两声站起身，“臭屁不响，响屁不臭。我先去撒泡尿，你们先玩着。”他走到门边又倒过头来说了句，“连环屁又响又臭。”
“滚蛋！”肖凡星忍无可忍地瞪了他几眼狗东西，看着对方溜出宿舍后虚掩的门，他重新收回视线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串，“我居然不知道他偷偷带酒进来，要是被逮住我们可就完蛋了。”
许绥轻笑一声，“偶尔放纵放纵也是可以的，等会儿吃完把垃圾收干净，明天丢了就是。都带进来了，说多的也没用。”
“也好。”肖凡星应了句，多说无益。
三个人吃了一会，见江行简出去上厕所还没回来。肖凡星怕他喝太多眼花跑错宿舍，丢人是其次，主要是怕惹出些没必要的麻烦。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去撒尿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
许绥和郁桐都默认了他的提议。
他刚转身走到门口，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门把，宿舍的门就被一道身材高大的男人猛然推开。
“小兔崽子们，居然敢在宿舍偷偷喝酒。要不是见门开着，我特意过来看一眼，这次还真把你们给放跑了。”这个大叔是肖凡星最讨厌的人，准确说是学校里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他曾经为了抓是哪个兔崽子在厕所抽烟，把整栋宿舍楼都翻了两遍。大中午弄得大家都没休息，肖凡星那天下午第一节课就打瞌睡，还被郝健康拎了起来当众点名批评。
许绥嘻笑着原本还想解释两句，结果一低头看着桌上的酒瓶。
他和郁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大晚上的也不方便闹出太大动静，宿管大叔把酒瓶收走了，顺带还把几人名字给记下来，问了班主任的名字。
“小逼崽子们，今晚就放你们先睡，明早去教室看你们老师怎么收拾你们几个。”
“……”
郁桐头疼。
人倒霉的时候点怎么可以这么背。
明明是件悲伤的事，许绥却要笑发财了。
“点挺背。”虽然有点倒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应付，郁桐说。
“是有那么一点。”许绥附和。
肖凡星看了眼两个像没事一样的人，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行简悠哉悠哉地走回宿舍，郁桐已经刷完牙躺床上了，许绥刚从阳台走进来。
“怎么都收了？我去趟厕所的功夫你们都喝完啦？”
许绥本来不想吓唬他，慢悠悠地说，“宿舍大叔没收了。”
江行简:“……”
“哈！啊！！被没收了。那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么严重的事，可能要被学校请家长诶！”
“大吼大叫有什么毛用。反正都已经发生了，担心这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沉，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先睡觉要紧。”肖凡星已经躺上床了，不要提前担心已经发生的事，省得把人给忧老了。
郁桐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美觉，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先养足精气神才有功夫去应对。
许绥往他那边挪了挪，这种事到时候学校那边肯定会通知家长，“要是明天阿姨问起来，你就推在我身上。到时候我亲自去跟她解释。”
郁桐躺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是他在翻身。他跟许绥面对面，声音很轻又带着些许的责怪，问他，“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你要真是为了我好，就别说这种话让人睡前生气的话。至于我妈那边，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许绥轻叹了口气，一只手隔着薄薄的被子把对方抱进怀里，“我知道你不怕，不过我不准你自己硬抗着。要是阿姨真问起来你先认个错，再说是我的生日，其他的让我去说。”
郁桐沉默了许久，一片寂静在昏暗里慢慢推开。直至不知过了多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脸埋进对方胸口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课间，学校就这件事在广播里对几人进行了通报批评。
208宿舍的人先是被叫去办公室面谈，然后才是去主席台站在红旗下面认真反省。郝健康让许绥和其他两人把检讨书工工整整写完交上去，念在是初犯的份上，通知了家长，这事就算过去了。
郁桐这边也被通知了家长，柳江当时还在工地上干活，听说这事后一直心神不宁。陆丰年还阴阳怪气地念了几句，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急匆匆地抓紧时间来了趟学校。
郁桐中午刚放学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柳江刚和罗部成说完话，女人眼睛有点红，应该是哭过。郁桐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女人二话不说甩了他一巴掌。
郁桐身体顿时僵住，脸被打歪朝一边。
“成绩下降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你，可你居然还在宿舍里学着别人喝酒。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喝酒的人吗？”柳江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我看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这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罗部成也吓了大跳，连忙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把郁桐挡在自己身后，“郁桐他妈也别太激动了！他们是犯了错，不过学校已经对他们做了相关的惩罚。孩子这个年纪犯错是在所难免的事，你也先冷静冷静，跟孩子好好说，别冲动！”
柳江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第37章你真的很烦诶
郁桐神情有些淡漠，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淡定，缓缓从嘴里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害你这么远跑这一趟。”
柳江脸色异常苍白，那双眼睛里满是肉眼可见地很疲惫，脸可能是晒太久的缘故很干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每次用力皱起眉时，额头上的皱纹只会深深陷进去，似一道道难迈的沟壑爬上她眉宇间。
“你……你到底要我说你什么好，我不知道你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知道自己是对不起你，你爸走后一直没照顾好你。可你就算是要气死我也别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啊。”她说到后面情绪越来越激动。
郁桐紧抿着唇，沉默片刻后，声音才微微有了些起伏，带着淡淡的苦涩，看向面前面色痛苦的女人，“这次的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你这么急赶过来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吧，要不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
柳江只是一脸痛苦地望着他，双眼通红，依稀能见泪水在女人眼眶里汹涌地打转。
她颤抖着声音，痛声道：“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你干脆气死我得了。”
郁桐闻言只是轻皱起眉，微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了，要是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吧。”他撂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殊不知这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刺痛了柳江的心。她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痛苦情绪，就在办公室里，当着几个老师的面，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郁桐！我可是你妈呀！”
郁桐刚走出两步的背影猛地一颤，脸上表情瞬间绷紧，仿佛被一道巨雷击中。
他脖子僵硬地扭过头，静静凝视着柳江的脸，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刚走出办公室就撞上站在门边不知等了多久的许绥。许绥也是去叫他的时候才听人说郁桐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说是他妈来了。
看到郁桐从里面出来，许绥站直了双腿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神情关切而担忧地往他走近两步，“你还好吗？”
郁桐抬眸和他视线隔空交汇，仅是一瞬间后又迅速垂了垂视线。他沉默不语，紧抿着嘴唇将所有已经溜到嘴边想要说的全都咽了下去，闷着声没说话。
许绥注意到他脸颊微微泛红，很明显的巴掌印，颜色还很浅，略微有些红肿，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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