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溪自小就练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之前见萧无矜一路魂不守舍,东张西望,就知道他之前定是来过天灵山,可能还留下了些不好的回忆,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往山上来一次。
留下过不好的回忆,却还是在山脚下建了个小房子守着,但除了守着,却再无其他动作,那么八成,那个让他在意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守的不过是个空念想罢了。
果然,萧璋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花递了出来:“是。”
还挺专情,人都死了还这么执着。曲成溪抽走萧璋手里的花,非常努力才没有让自己哼出声来,那太刻薄了,他心想,但是心里又当真是十分的不爽。
他只觉得萧无矜是个棒槌,平时看着精明,实际上傻得可以,人死不能复生,这么留恋旧情有个屁用,以萧无矜这种能耐,做点什么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来,非要在这山里做个农夫,真是暴殄天物,笨死了!
曲成溪不知道怎么就生气起来,气完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又回头安慰自己,没准这死掉的人是他的亲人或者朋友呢,也不一定是旧情人。呸呸,旧情人又怎样,关自己屁事!
“该你了,快问。”曲成溪锤了一下萧璋的膝盖骨。
萧璋:“你身上中的毒,和促使你下江南的这个人有关吗?”
曲成溪抬头,没想到竟会是这个问题,萧璋在悄无声息中竟然摸出了他下江南的大概脉络。
“有。”曲成溪倒也不在意,耸了耸肩如实道。
萧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拿走了他的一枝花。
提问权又回到了曲成溪身上,曲成溪迫不及待,面上却看似想不出别的问题,随口问了一个似的:“那个死去的人,是你以前的眷侣吗。”
萧璋闭上眼,脑海中纷杂的画面闪过,柔软的唇,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偷偷牵起的手……他记得阿杨从未真正答应过他和他在一起,但是若天意没有捉弄人,他们注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是。”萧璋的鼻子发酸,他似乎想要笑一下,却没能笑出来,“他是我的眷侣。”
在这个只能说真话的游戏中,他说了谎,一个他无比希望是真相的谎,然后把花递给了曲成溪。
曲成溪紧盯着他的脸,半晌,什么也没说,拿走了萧璋手里的花。
“你现在手里就只剩下最后一支了。”曲成溪晃了晃他自己手里的花束,五支花聚拢在一起,仿佛一丛蓝色的烟花,“慎重啊,萧无矜。”
“我想好了。”萧璋在片刻中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最后一个问题。”
曲成溪微微坐直。
“你为了一个人下江南,又为了他身中剧毒,”萧璋注视着曲成溪的眼睛,“这样的感情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你现在还爱着他,对吗。”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曲成溪忽的笑了,像是浑身的紧绷在一瞬间松懈掉,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以至于前仰后合,清瘦的肩膀都颤动起来:“哈哈哈哈……”
萧璋被他这反应弄得愣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个问题得到的回复肯定是“是的”,但是曲成溪现在这副样子,让他瞬间如同被点醒,觉得自己好像错的非常离谱。
“阿漾。”萧璋有点窘迫,按住他的肩膀晃了晃,“你说话,别光笑。”
曲成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被萧璋按着肩膀抵到了背后的树上,笑声逐渐停止,幽深邪魅的眼底却忽的笑意变深:“我如果爱他,还会做这种事吗。”
萧璋:“哪种事情?……唔!”
曲成溪忽然在他肩膀上一推,将他整个人推倒在了花海中,然后栖身而上撑在萧璋的耳侧,左手抚摸上萧璋的脸:“你猜错了,萧无矜。”
萧璋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曲成溪微笑着猛的抽走了他手里最后一朵花,和之前的五朵一起丢在了身旁荡漾的花海里,柔软的手指揉上他的胸口:“现在,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微风徐来,上方的巨树叶片如同私语般沙沙的响起来,似乎某种古老的呓语,伴随着飘扬的花香,在一片湛蓝中将这绝美的花海渲染出了暧昧的悠长。
曲成溪长发扫在萧璋的颈侧,美得心惊动魄,绝美的容颜就像是精灵般梦幻而妖艳:“让我满意。”
花香扑鼻,不知拨动了谁的心弦,暖风旖旎,不知温热了谁的梦境。
温暖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变得炙热,柔软的手忽然伸进了宽厚的长裘,萧璋的青色外衫掉落在地,随之掉落的还有腰间的系带,曲成溪之前还冰凉的手指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在萧璋胸口到腹部剧烈起伏的肌肉上烧出层层战栗。
他竟是在……
“嗯……”萧璋猛然溢出一声闷哼,曲成溪的手指揉上了他的腰侧,力道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泄愤式的。
其名为欲的烈火徒然在二人之间燃烧起来,没有人经受得住这种诱惑,萧璋只觉得如同置身在火海里,整个人都烧得滚烫,血液在血管里砰砰跳动,难以言说的冲动随着曲成溪的动作从身体里升腾起来。
——叫你抱着我还想别人,现在看你还想不想别人。曲成溪心想。
萧璋耳中轰鸣作响,曲成溪魅惑到了极点,似乎还带着些病弱的气息不稳,那种妖艳的诱惑几乎没有人能够抵御,萧璋控制不住的双手抓住了他的细腰,曲成溪顿时溢出了一声让人浮想联翩的低吟,继而附身低头,吻向他的唇角。
然而就在这时,萧璋却忽然惊醒,猛的侧头躲开:“不行!”
不能在这里,这里是他和阿杨独有的记忆……不能再给别人。
曲成溪心底里从刚才就暗生的无名火在这一瞬间轰然窜上了头顶,他一把掐住萧璋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有何不可?”
萧璋瞳孔剧颤,紧抿着唇。
曲成溪妖媚的瞳孔风云翻涌,冷笑:“怎么没有之前在秦淮楼追着我要发展长期性关系的的时候的魄力了,上了这座山,你的脾性都没了?”
“不是……我……”
“闭嘴!”曲成溪气炸了,妖邪的眼底翻涌起灼热的笑意,“你不行,我帮帮你。”
下一秒,他猛然低头吻住了萧璋的唇,滚烫的唇齿纠缠在了一起,曲成溪发狠的吻着萧璋,汹涌的魔气在萧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汹涌的涌入萧璋的身体里。
萧璋的瞳孔骤然缩紧,只觉得一股史无前例的躁动自体内翻搅而上,那是让人根本无法克制的冲动,比岩浆喷涌还要猛烈,比烈焰灼烧还要滚烫,像是有火从身体内部疯狂燃烧起来。
终于,他猛然翻身把曲成溪压在了花海中。
“啊!……”
这场无比持久的疯狂持续了一整晚,直到凌晨时分,萧璋才终于抱着曲成溪沉沉睡去。
树下的蓝英花被压毁了一大片,不过满地花海依旧蓝光摇曳,这一小片仅仅算沧海一粟罢了。
暗色的天幕逐渐退去,不知过了多久,曲成溪忽的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酸痛的腰站了起来,抻了抻筋骨,随意的拢好衣服,然后一把揪住了萧璋的后脖领子。
中了带有催-情效果的魔气后,人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曲成溪就这么拽着萧璋一路往蓝色花海的边缘走去,直到把萧璋拖离花海,丢进了树林里。
“真沉,果然是铁板做的。”曲成溪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终于转过身来。
晨曦未至的昏暗黎明中,满地的蓝花依旧美轮美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伞似的花。
曲成溪轻轻勾起嘴角,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过几天再重新长吧。”
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猛然一吹:“呼——”
呼——
呼啸的风卷过山谷,天空中,圣灵阁纯白的马车正从空中逐渐降落高度,就要降落即将落在天灵山顶时,忽然只见漫天绚烂的蓝色冲天而起!
无数的小伞在初晨的清风里盘旋而上,仿佛一只只被割断线的风筝,狂舞着跳跃着随风扩散飘远,湛蓝的颜色映满了整片天幕,飘向四面八方。
马车中的人震惊的探出头来,只见花伞从他们的耳侧掠过,飞向遥远的天际……
“是蓝英花!!怎么回事!”
“怎么都被风吹走了!?快!!快快快快下去看看!”
……
叮咚。
圣灵阁嗅血兽暗室大门上的时钟走到六,大门被门口的守卫准时打开。
轰!——
里面上百只嗅血兽叽叽喳喳的飞了出来。
它们长得像蝴蝶又像鸟,有着金光闪闪的羽毛翅膀和蝴蝶细长的口器,纷纷落在了暗室门前的圆形空地上,期待又激动的等待着什么。
守卫和嗅血兽们一起眺望着远方,之前三个时辰前赶往天灵山的马车已然归来,在门口降落了下来。
守卫松了口气,嗅血兽两周一苏醒,苏醒之后必须立刻吸食新鲜的蓝英花花蜜,接下来的一天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血库核查血液,而且必须是天灵山的蓝英花,那里的蓝英花蜜最纯正。
嗅血兽们挑食又娇贵得很,如果没吃到蓝英花活着吃到不新鲜的蓝英花,它们都会罢工,至少再休息两个礼拜才会出来干活。
可是很多送来的血液样本并不能保鲜那么久,两周已经是极限,再过两周,肯定就变质了,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为了避免损失,圣灵阁对于采取蓝英花十分谨慎,严格精确到分钟,并且必会派遣最稳妥的白马车当天清晨提前三个时辰去采摘。
“回来了!”守卫迎上去,“快把花运进来吧,嗅血兽都饿坏了。”
迎接他的是同伴们一言难尽的眼神,其中一个打开本来准备装蓝英花的箱子:“这次……出了点故障,蓝英花不知道怎么,都被吹走了。”
箱子里,空空如也,一朵也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曲成溪:睡铁板鸭成就×2
第45章 萧气球
圣灵阁的嗅血兽的吃食没有准时到,本该塞满整辆马车的蓝英花被一股邪风吹散得漫天飘散而去,嗅血兽罢工归巢,血库关门,这样的事情几乎史无前例,一时间江湖上炸了锅,那一天所有排队准备验血的圣灵阁客户都空手而归。
好在圣灵阁一直以守信著称,立刻大方地发放了巨额赔款给所有遭受损失的客户,数额远超过合理的范围,几乎显得有些奢侈了。
这样的诚心让百分之九十九没能验成血的客户都喜笑颜开,有人戏称这比中了头彩还让人开心,但是也有完全不开心的,比如沈钦,他带来的血根本坚持不到下次血库开门,用血查验那天小巷里偷花人身份的事情,算是彻底没了希望。
但是沈钦不是能轻易被钱打发的主,他再次亲临圣灵阁,淡淡丢下一句话: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放火烧山,你圣灵阁不怕烧,山下的村子也不怕吗?
一句狠话换来了一个承诺,三个月后,圣灵阁将无偿为沈钦提供一个针对任意问题的一个答案。
***
噼里啪啦……
正午的阳光被林子里的秋叶挡住,树下跳动的火苗上烤着新鲜的兔子,曲成溪掰下来一只兔腿吃了个撑,又把火踩灭,把木串上剩下的兔肉拿下来在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萧璋面前晃:“曲式烤兔肉,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了啊。”
可能铁板鸭喜欢吃萝卜青菜,对于烤兔肉的诱惑不为所动,依旧睡得像个石头。
曲成溪嗤笑一声,轻轻踹了萧璋一脚:“至于吗你,我就给你度了一口魔气,你就这样了,我被你干-得死去活来腰都快折了,我都没摊。”
萧璋着实冤枉,干得越猛睡得越沉,这是必然现象,只能说明萧某人昨晚非常勇猛。
曲成溪倒也没急着下山,这些天在小院子里住的也腻了,在山里溜达溜达玩几天就算是度假了。
他仰起头来看着上方的黄绿色的树叶,斑驳的光影洒在他的脸上,温暖明亮,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心神安宁,微风卷起树叶,响起沙沙的轻响,像是一切烦扰都随着那静谧温柔的声音一起随风散去了似的,只剩下安心。
曲成溪忽然有点理解了萧无矜,人生在世似乎也不需要非得用尽才能建功立业,偏安一隅守着一座山、一缕风、一个念想,未尝不能作为活下去的目的,所谓无为,似乎也是一种修行。
可是这种平静无为的生活对于一个生命只剩下四年多的人来说,似乎是有些奢侈了。曲成溪轻轻叹了口气,仰头躺下,翻身戳了戳萧璋的脸蛋,确定他确实睡得死死的,伸手按在了他的小腹上,试探的将灵力输送了进去。
萧无矜明日里根本没有修习的迹象,照这样下去等到他突破了天境三层到了能帮助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坟头草都长了三尺高了。
如果强行把自己的灵力灌给他呢?
曲成溪尝试了一下,很快就发现果然不行。灵力是需要修习才能增长的,平日里互相传输灵力那传的都是流动的灵力,只能帮助身体运转得更顺畅,并不会真的加进修为里。
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
不过现在曲成溪懒得想,他刚刚解决的了沈钦验血这个大麻烦,不想再让自己的脑子里再有任何和潇洒无关的操心事了,他要休息几天。
曲成溪看着一旁熟睡的精壮美男,心里一下子痒起来,趁机在萧璋结实的腹肌上摸了个够,末了想起自己昨晚被弄哭的样子,耳朵一红,眯起眼睛手指向下,报复似的在萧璋那掐了一把,睡梦中的萧璋溢出了一声闷哼,毫无意识的被他欺负,几乎有点可怜。
曲成溪终于满意了,手指又向上,摸上萧璋的胸肌,忽然想起了什么,轻佻的在他胸前一挑,把萧璋每日佩戴在胸前的竹笛拽了出来。
“就是你让他朝思暮想啊。”曲成溪懒洋洋的把玩着那小竹笛,眼神意味不明,忽然一个脑瓜崩弹在那小竹笛上,“死都死了还在人心里作妖……”
弹完他又飞快的把那小竹笛塞回了萧璋怀里,似乎有点做贼心虚。
日上三杆,吃饱喝足,该在山里溜达溜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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