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突然靠近过来,往他脖颈旁嗅了嗅,这是个很不礼貌的动作。
应绵猛地躲了一下,自上次在花店后门有了一次教训后,他就对这种事能不那么紧绷了,只不过还是很生气。
这几个人里是有alpha的,但分化状态很一般,只要不强行释放信息素,应绵还是能应付的。
他低着头,对面人则在打量他,像是第一次用心看他的脸,应绵的脸很多时候都不引人注意,但这不引人注意是代表他的脸挑不出错处,丢一旁就能忘掉的人,可就这样也不能说他不可爱。如果性格也能跟他的脸那样老实就好了,为什么这么倔。
应绵默默把脖子上的束带给缠紧了一点,把手套揣在兜里三两下脱掉了,他莫名觉得,这次可能又走不掉了,如果要打架的话……
“啊,怎么不说话?很难以启齿吗?”
他们越走近来,如同阴鸷的影子罩着他,一时间感受到那种实质般的被霸凌的压力。有时候应绵都不知道那些三番四次的冲突到底因何而起,或许就只是想发泄。
应绵心里有种冲动。
“喂,你们在干什么!”煎饼摊的老板朝这边喊了声。
已经急上心头,这一出声正好让本不欲动手的他们有了一个动机,“你多管什么闲事!”
他们一下把应绵给推到了旁边的巷子里,应绵的身子被重重撞歪,左肩生磕在墙上,泄出一声闷哼。这条巷子很窄,没什么光透进来,感到一丝暗无天日,他抬眼看了一下。
周围没什么声音,那几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应绵突然猛冲上前,电光火石间,拽倒了其中一人,也不管是谁。他这次是用了全力,趁人倒下来,举起拳头往其腹部重击,足足十几下,直到感觉那人已经站不起来。
他没有足够能对付所有人的力气,但是卯足劲打一个人是够的,中途被人拖开,他还能挣扎着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继续往那人腰腹招呼。终于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毫无章法地,把他整个人拖行了一段,蓦然响起来一声暴喝,有一个人狠力踩碾向他的手腕,吃痛间,他手里的石头掉了,又有几道重重的踹击落下来,穿过薄薄的棉服直指他的肋骨和肚子。
他已别无办法,只下意识用另一边手护住了自己的头,求生把自己身体蜷成虾米状。
但这顿闷响没持续多久,尽头好似传来一道脚步声,应绵倒伏在地,下意识往巷子另一边看去,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如横生的白日鬼魅,身形高大,正很慢很慢地往这边走来。
同时一阵古怪的气息从前面溢散来,应绵痛苦地吐出一口血沫,脖颈血管直跳。这是alpha的信息素气息,但他知道这信息素不是冲他来的,这浓度跟强制镇压没差,对付他不用那么多出那么多力气。
尽头那个高大身影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也感知到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应绵好像听到那人轻嗤了一声,带着讽刺之意。空气中的信息素不是来源于那边的。
如梦初醒,应绵拖着失力的身子坐了起来,看到那个陌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尽头,本围着他的几人也都不见了。
足够强大的的alpha,哪怕只是一点点信息素都足以起到威慑人的作用,还掌控自如,此时空气中只还残存着冷冷的气息,像迟缓吹来的巷风,淡淡地刮着人的脸颊。
应绵站了起来,意料之外,自己身上不是很痛,也可能是太冷了,他的知觉有点缓慢。只有一处实在伤得重了,怎么都掩饰不住,他尝试拧动了一下那处,很快一阵钻心剧痛传回来。
被踩过的那只手腕,此时红肿一片,还以不妙的弧度往后折了一点。他用另一边手拍了拍身上,试图让自己保持基本的洁净,而后重重呼出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辛苦地,缓慢地把那只疼痛的手吊起来藏到了棉服的口袋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巷子出去,外面的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他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睛。
煎饼摊位站着一个人。
温澈森。
煎饼摊摊主不知为何脸色特别难看,在大冬天的室外竟出了一身热汗,眼神不住紧张地瞥向刚叫他拿了东西的温澈森,温澈森对他投以一个得体微笑,他见了鬼似地瑟缩了一下脖颈。
外面又是一阵风,信息素完全散干净了,应绵走到温澈森身边。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帮你拿了煎饼了。”
温澈森说,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应绵脸上,有一块地方没擦干净,上面沾了点灰尘。
“温洵还没来,我一个人来了。”
温澈森搂了搂他的肩膀,让他靠近了一点,微微低下头,应绵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温澈森的表情依旧森冷,但动作轻柔,在用衬衫的袖口帮他擦脸。
第25章 灰尘
应绵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不对劲,心跳得很急,也不是第一次了,非要说的话,是这一次靠得太近,于是性质加剧严重。
擦干净那小块污渍是很快的事,但感觉被他的无限遐思拖得很长,一秒像变成数十秒,他甚至能听到温澈森的呼吸声。
“好了。”
温澈森退后了两步。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恢复正常距离,应绵感觉能自由呼吸了。
“走吧。”
应绵其实很感谢他没有追问什么,给他留了一点整理自己的时间。尽管他很知道是温澈森救了他。做法快捷,没有像热血上头的勇士那样横插在他和那些欺负他的人的中间,没有厉声呵斥,也没有来牵他的手让他站起来。真如温洵所说,他哥做事不喜欢沾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但痕迹吹散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离上晚自修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应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那只手腕,幸好是左手,不然连写字翻书都不行了。
“温洵怎么没来?”
“他忘拿作业了,又跑回去了,不过还记得叫我拿煎饼。”
应绵温和地笑了笑,温洵真是马大哈,不过也幸好是换了个人来,不然届时是两个人一起挨揍也不一定。
温澈森停下了脚步,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应绵马上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没人过来,他可能会这样任由人泄愤,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虽然说来窝囊,但他也知道,就算当时他假意附和,也是一样要受罪。这一遭从他们从背后跟上他的时候就注定有的了,他们不会是偶然遇到的。
“其实我刚才还看到了一个人。”应绵刻意转开话题,“但他走了。”
温澈森沉默了一会儿,他刚才在巷子外,确实也看到了一个身影,并且明显感觉那人有那么几秒是直勾勾地盯向他,在他覆裹,能使附近人三十米之内人的腺体和心脏都会有不同程度压窒的信息素网下,那人还算镇定。但至于是来救人还是只是个无关的人,暂时不知。
“你班里的那些人不是突然撞见你的,说不定是和那个人一起的,小心点。”温澈森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应绵也觉得那个人出现很突然,完全是张陌生的脸,该是无关的人,但在那个时候那样向他走来,不太对劲。所以尽管他倒地时明明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还是借着头顶漏下的一点光,竭力描摹了那人的脸,其实是张不像坏人的脸。
温澈森走在他旁边,突然说:“给手我看看吧。”
原来这手还是藏不住,应绵绷着半边肩膀,费劲地挪了挪托在口袋里的手,好像又能动了,“好像还行。”
“看了才知道。”
应绵还是把手拿出来了,在巷子里没看多清楚,被阳光一照,突然显出点狰狞来。大片红肿,腕骨有轻微变形,手背还被刮掉了一层皮。
“再过几个小时得肿出一个包,有点骨折了。”温澈森的手枕在他的手腕下,捏了几下,“不过去校医那里看看就好了,不用去医院,拿纸巾擦擦血。”
应绵很自觉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巾,擦掉了因为蹭破皮流出来的一点点血。
“好了。”
“身上痛吗?”温澈森往他身上扫了一眼。
“不痛。”
“痛的话叫温洵跟你去医院,还好你穿得厚。”
“好。”
“你班上的人估计不会烦你了,如果还烦,你把江晟约出来打一顿就能根除了。”
应绵想了想,好像不是不行,如果江晟也能乖乖站着被他突袭。他被人看不顺眼这事只能怪一半江晟,江晟只按着心情,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他,严格来说没吐过脏话也没对他推搡过,只不过他在班上很有存在感,应绵的外号就因他定了型,后却又罔顾原则找他说话,这反复不定的,也是让那群人多疑坏了。
最好的解决方法可能还是离江晟远点或者江晟离他远点,还是激进一点,率先狠狠报复江晟,但还没了,他瞟了一眼温澈森,这样同理是不是以后也要离温澈森远点。
实在是乱糟糟的,只不过是把矛盾转嫁到无关的身上,温澈森救了他,他还要不满于此,心真的很小。他腹诽。
“我开玩笑的。”温澈森突然说,“江晟其实也什么都不算。”
应绵好奇温澈森是不是会读人心理,怎么一分不差。两人终于走到了学校门口,刚好看到温洵背着书包从公交站那边晃了过来,见到他们时使劲挥了挥手。
“绵绵!”一路跑一路喊,“煎饼!”
温洵直直冲过来,差点扑到他身上,温澈森喂了一声,把他拎远了点。
“怎么了怎么了?”温洵察言观色起来,在应绵脸颊不显眼之处,刮了刮,“绵绵你是不是摔跤了?这里有点灰。”
“我还扭到手了。”
“痛吗?”温洵表情微变,接过他的手一看,伤得不轻,这些痕迹不像是摔跤摔出来的。刚想哀叫一声,温澈森把手里的煎饼塞到他怀里,埋怨道,“腻不腻啊你俩。”
晚上上完第一节 自习课,应绵就和温洵一起请假去了校医室。本来从小卖部拿了袋冰块敷,想先自己处理一下,医务处总是很多人,但一节课过去,眼看着应绵的手从一小块肿成一大块,想缓会功夫都不行了。
“喂,你们俩。”
两个人站得很近,医务处走廊有盯纪律的老师值班,虎视眈眈着,一看到他们马上厉声呵斥了半句,两人都被吓一跳。
“学校禁止学生间交往过密,无论同性异性。”老师指了指他们,严格道,“AOABBOAAOO,都不准。”
刚好是最容易出事故的alpha和omega。
但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迷茫。是噢,温洵是个alpha,可是他总不记起温洵的这个性别事实,甚至这事是连温洵本人都不常能记得,温洵就跟没分化过一样,没什么性别秩序意识,这对一个快成年的alpha来说还是很罕见的,但也没影响,甚至性子能一直直率,这很难得。
可能在外人看来就是钻了空子了,突然想起温澈森偶尔看向他们的眼神,与这老师如出一辙,有点批判意味,原来说他和温洵太腻了是这个意思。
医务处里还有人,应绵没急着进去,对温洵说:“你回去吧,我们不能总是待在一起。”
经过刚刚啼笑皆非一出,两人都掩着笑。
“好吧。”温洵不太乐意,“但我不想回去上自修。”
“你可以去小卖部,我们都请了假了。”
温洵看向他伤肿的手,埋怨着,“也真是烦人,你受那么多的伤,就应该叫他们过来给你打一顿。”
“我打了其中一个人。”应绵说,“还有,”他又把他哥释出信息素的事小声地告诉了温洵。
温洵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凝重,“我哥正易感期呢。”
应绵大脑短暂宕机,“是吗?”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他从管理局拿了几盒强效抑制针,能控制住的。就是过几天要去宴会了,人那么多,他腺体负担应该会挺重的,你这几天也不要离他太近。”温洵缩了缩脖子,闷闷道,“我哥易感期时脾气有些阴晴不定。”
阴晴不定是怎么个阴晴不定法。
之后温洵又跟他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应绵想着自己的事出得真是不凑巧,但回想,温澈森今天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一贯的与人离得有些远的冷清感觉。要说不对,是他的杀伐决断,比以往要深点,欺负他的那些人怕江晟,自然也会怕温澈森,其实在巷子里不用信息素也能把他们吓跑。
难道易感期真那么神奇,平白勾出一点杀欲。应绵确实在书里看到过,只说是因人而异。
第26章 偷听八卦
过了几天应绵的手消肿了不少,但校医还是给他弄了简便的固定支具,这只手恐怕得安分静置个几天了。午休的时候布狄来送饭给他,他这天特意在校警那里等了一会儿,要给布狄叔叔看他的手。
“小可怜儿。”
要不是医务处要按规定通知到家长那边,他还想再瞒几天。布狄叔叔这天给他带了补气血的骨头汤。
“好好吃饭,你这手,就比方修塘伤少一只。”布狄看着他,直摇头,“还真是都喜欢逮着手来造啊,方修塘没工作能懒在家里也就算了,你还要写字看书的。那几个人怎样了?还有拖尾的话我帮你解决吧。”
“应该没事了。”应绵思考道,“再有事我再告诉你。”
欺负他的几个人中被他追着打的那个已经有几天没来上学了,其他人则像无事发生般那样,故意避开他,受伤的那个人应绵知道他伤得不轻,肋骨应该断了几根,肯定要住院。不知道他们这一趟回来有没有开过小会,一个两个能不能吞下这口气,但至少现状是平和的。
“行。”布狄走近来,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我先走了。”
布狄实在还有点迟徊不决,心里还有话,应绵在学校受了欺负他都不知道,照理说他是应该对每个来花店寄宿的小孩负责任,不仅是身体还是心理。但他看着别家也没那么关怀备至,放养的克扣的持大多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不想做得太与人不同的错感,又绵想再几年之后应绵说不定也要走了,不由得放得更宽松,但现在想想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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