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手机,时渠稍微平复了会儿心情,见照片都导完了,准备选几张发给何夕。
正美美挑选照片呢,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冲进厕所,果然是说什么来什么——生理期这不就造访了。
处理完出来,下腹开始一阵阵地坠痛。
炎炎夏日,屋子里开着空调,时渠却疼得直冒冷汗。
她赶紧把空调关了,捂着肚子去烧水。
眼前又开始发黑,眩晕感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好在口袋里还有姐姐们给的糖,她抖着手撕了一大堆吃掉了。
等水开了,时渠便开始灌热水、吃止疼药。
折腾了好一会儿,痛感总算平静了点。
她重新坐到桌前开始选照片,微信里弹出宣传组小组长的消息,希望她尽快把文案和海报大致确定下来发个初稿给她。
闹钟随后响起,提醒她别忘了给凡姐汇报今天的工作。
她抓过手机,发现时间到了九点半。
也许是经期情绪起伏大,想起陈淑华把那么多自己的隐私都发给时清,人家还专门做了个表格出来,时渠就委屈得不行。
加上小腹处难以忍受的抽痛,她一下没绷住,眼泪决堤,裹在被子里嗷嗷哭。
“扣扣扣”
门外传来敲门声,时渠去水池边洗了把脸,脑袋嗡嗡地去开门。
“云悠你没带钥匙吗?”
她打开院门,愣住了——门外的不是云悠,而是何夕。
她眨了眨眼睛,眼睫上残存的湿意灼伤着她此刻的自尊心,她迅速扭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才问:
“何夕姐姐,你怎么来找我了?”
何夕跨过门槛,转身关门,牵着她走进房间,从口袋里拿出一捧牛奶糖:
“我来给你送糖。”
时渠拿起一粒,眼眶又有点湿润,她连忙憋回去,压着哭腔说到:
“谢谢。”
-
时渠请何夕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过来:
“刚刚烧的水,有点烫的。”
何夕接过来捧在手里,玻璃杯壁确实是热的,她将杯子放下,手背贴上时渠的脸颊:
“你生病了吗?”
时渠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她不动声色地将脸往后撤退一步:
“不是,我,我生理期……”
何夕皱起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点:
“肚子疼不疼?”
“刚开始有点,现在好多了。”
何夕看着她的脸,像在判断她这句话可不可信,然后,她起身跑出去了:
“你等等我。”
再次回来时,她手里多了好几包红糖姜茶冲剂。
她径直去冲了一杯过来给时渠:
“你今天还低血糖了,现在头还晕不晕?”
时渠想起来还有些好笑:
“我把口袋里的糖都吃了,现在不晕了。”
“还笑。”
何夕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我差点就要叫救护车了。”
时渠也知道刚才是有惊无险,她摸了摸额头,依旧笑着:
“我想起刚刚一口气嚼好几颗奶糖,快把牙都粘坏了。觉得自己有点像抢零食的峨眉山的猴子。”
何夕被她逗笑了,也顺着她的脑洞往下问:
“猴子会剥糖纸吗?”
时渠想了想:
“我见过它们拆法式小面包。”
两人莫名就峨眉山的猴子展开了一场没有逻辑的对话。
时渠喝完一整杯姜茶,整个人有点精神了,她将选好的灯笼拿过来给何夕:
“这个是今天在灯市买的。”
她拉动抽绳,月亮灯里的小兔子就开始捣药,
“送给你。”
何夕接过来也拉了两下绳子,兔子忙得更欢了:
“谢谢,很漂亮的灯。”
时渠又将笔记本电脑抱过来给她看:
“姐姐们的照片我还没选好,你要看看吗?”
何夕摇头:
“直接全部发给我吧,你也有别的工作要处理,这些算私下找你拍的,我们自己选就行。等明天录制结束带你加餐,算作报酬,你看行不行?”
时渠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也许真的很虚弱,因为何夕的眼神里藏着令她惊讶的担心。
她在何夕身边将照片全部发送给她:
“那就说好了哦,明天。”
“嗯。其他的工作也先别急,你今天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何夕抬起手,时渠条件反射地微微低下头,然而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落在她发间,何夕提起那盏灯笼,与她告别:
“我先回去啦,放松心情,做个好梦。”
何夕拒绝了她的送别,时渠看着她消失在院子里,为刚才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感到羞愧不已。
她就知道,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何夕身上有一种魔力,让她忍不住一再靠近,甚至……幻想着她也在靠近自己。
这种魔力,和温珏有关吗?
-
何夕回到小别墅,众人正聚在秦沛菡的房间夜谈。
摄像头遮住了,收音设备关掉了,黑暗里只亮着两盏床头灯,一群穿着睡衣的女艺人挤在沙发和地毯上分享故事。
故事的中心,自然是今天怼天怼地小辣椒爆改石矶娘娘虔诚信徒的岁婉。
“咔嚓”把手转动,敷着面膜的何夕出现在门外,听取“哇”声一片。
她伸手欲开灯,岁婉一个箭步冲上来锁住了她的手:“别开,这样比较有氛围。”
“你们在讲什么?”
“在讲我的成长史啦。”岁婉回头,指着屋子里的四个人:“她们要听的。”
岁婉将何夕拉过来,问大家:
“刚才讲到哪里啦?”
“讲到你费劲千辛万苦考上舞蹈学院。”
“哦哦,然后呢我就摔跤啦。
从舞台上摔下来的,因为道具什么的原因吧,反正是个意外。
那年我二十二岁,家里所有人为了让我早点康复,都求神拜佛的,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我姥姥引荐给了各路神仙。
可能还是年轻,我被救活了,正常生活是没问题啦,就是继续跳舞的话会没什么前途。后来我去学架子鼓,准备走音乐这条路,结果被星探发现,就做了演员,一直到今天。
这些年我一直到处还愿,也在积德行善,就像我的愿望里提到的那样,可能我真的有点迷信,但毕竟有神迹在我身上发生了嘛,神可以救我,那一定也可以救别人的。”
-
岁婉这些年一直以温婉的荧幕形象为人所知,接的角色大部分都是气质超群的小白花类型,事业发展得不温不火,但她的舒适区也几乎相当于她的统治区。
粉圈盛传她出身高贵的艺术世家,不屑于陷入争抢资源的厮杀,能继续活跃在屏幕上粉丝就该烧高香了。
但真实的岁婉却早已在那场意外后失去了追求艺术理想的资格,她不是什么超尘出世的艺术家,她是入世济人的神的信徒。
-
“我讲完啦,怎么样,姐坚强吧?是不是和我的外表很有反差?有没有把你们给震惊到哈哈哈哈,诶?文安你哭什么?”
文安哽咽地说不清话,文琦替她翻译:
“我姐她是想起了我们两个小时候的事情。我们也是在封闭式学校学习,练很久很久就为了上台的机会,岁婉姐姐你那一跤摔的,肯定很痛……”
说着说着,她也开始哽咽。
秦老师给她递纸:
“你们两个,真的是我见过心性最纯净的艺术工作者了,真的是在玩命的。你说,唱歌的演戏的还能偶尔偷偷懒,但像你们这样的现场舞台艺术,错一下就可能把命搭进去。我真是佩服。”
王文安王文琦,是磐城的六位艺人中年龄最小的,比何夕还小一岁,她们之所以能被邀请来录制《扬帆济海》,也得益于这两年民俗文化和民间艺术在互联网上掀起的热潮。
越来越多深耕于小众领域的优秀文艺工作者获得了曝光的机会,大部分观众的目光也不再局限于娱乐圈那一亩三分地而开始追寻更多样的娱乐方式。
像文安文琦这样的人的出圈,着实给内娱一些混子带来了许多“十年磨一剑”“台上十年功”的震撼。
其实本该如此的,资本的傲慢总有一天要败给民选。
什么才是真正精彩的、值得花钱的表演,从来就是观众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岁婉的故事,是磐城小分队团魂生长的起点,也是何夕面对过去和家庭的一个推手。
第13章 夜谈2
文安文琦的人生除了杂技外,就是家人。
她们家庭和睦幸福,两姐妹也经历过许多双胞胎都会经历的事情:抢玩具、被认错、假装是对方骗父母,还有神乎其神的心灵感应,听得在座的独生女惊奇不已。
哦,另外四个除了何夕,都是独生。
“何夕你不是有个哥哥吗?你和你哥哥关系好不好?小时候也抢玩具?”岁婉问。
何夕摇头:
“他比我大五岁,我们看不上同样的东西。”
-
关于何夕的家庭,有了那些传闻以后,其实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
唐雅晴是个善用互联网的女艺人,她看过很多个版本的何夕成长故事,怕冒犯到故事的主人公,问之前特意举手示意:
“我其实很好奇,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网上版本虽多,但有一个情节是固定的:何夕的哥哥为了凑钱帮助何夕艺考,放弃了自己的姻缘。
这一点,唐雅晴是不信的。
她总觉得,这是某个编故事的人在借此表达自己对彩礼的不满。
不然,都是一个爸妈生的孩子,为什么兄长就可以将家庭共有财产的一部分,定义为自己的彩礼,而不是妹妹的学费呢?
何况,如果那个姑娘真的与他相爱,会因为这个原因抛弃他吗?
这样的故事不符合逻辑。
唐雅晴为此没有把热搜上的那些事当真。
她不知道同组的其他队员如何看待何夕,反正在她眼里,何夕是个被人“整”了的倒霉演员。
既然是假料,那就应该澄清。
父母年迈不会玩转互联网,由哥哥出面做个简单的回应再正常不过,可是何夕的工作室只是发了一封律师函。
唐雅晴真的挺好奇的,他们一家到底是怎么个相处模式?怎么会任由一群陌生人拿自己当攻击亲女儿、亲妹妹的工具呢?
-
“他……是个挺好的人吧,就是有点胆小。”
何夕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点词。
岁婉“害”了一声:
“就算他胆小不出来回应,我们也不会信网上那些胡话的。
我们很早之前在一个剧组的海选现场见过,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但我对你印象很深刻,那时候是大冬天,你就穿个杂牌的大棉袄,挎着帆布包,跟我资助的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那时候我就想,你肯定是非常热爱表演的,因为你的眼睛里有那种拼搏向上的神采。”
何夕确实不记得那一次见面,因为那根本就是岁婉单方面地见了她。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搜刮记忆,无数场剧组海选,到底是哪一场呢?
没等她回应,秦沛菡出声道: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地选A,还说是因为热爱,原来你很早就注意到小夕了啊。”
大巴车上的那场问答赛,岁婉虽然猜对了答案,理由却没猜对。
她拱了拱何夕:
“其实,我后来想了想,某种程度上我也是说对了吧?人生如戏,不热爱表演的人会时刻把自己看成演员吗?”
何夕不置可否,倒是唐雅晴出声反驳:
“不一定啊,也可能是环境所迫,何夕的愿望可是自由,如果有的选,谁不想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呢?”
岁婉指着唐雅晴,指尖颤抖:
“你这人,怎么这么会跟我顶嘴!”
“这怎么是顶嘴,这是友好的讨论……唔唔唔……”
没等她说完,岁婉一个侧扑,把她按在地毯上搓来搓去。
秦老师抬头检查了一下四周,发现摄像头和收音设备确实都处理干净了:
“这段要是播出去,我们节目估计要被举报了,现在的家长很敏感的。”
“对对对,很敏感的,我在国外训练那些年,我妈妈知道我们宿舍有个姐姐喜欢女生,天天担心我被掰弯。”
唐雅晴费劲从岁婉的魔爪下滚出来,躲到了秦老师身边,
“但她忘了,爱豆不能谈恋爱,我们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岁婉见抓不住她,转头去扒拉何夕:
“你听见没,她说爱豆不能谈恋爱诶,可我怎么记得,去年选秀出来的那个男团,一个接一个地谈啊?”
文琦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这个“六边形塌方男团”的事迹,她也略有耳闻:
“看来职业道德这种东西,还是因人而异的呀。诶,我听说演员是可以恋爱的,两位演员姐姐有没有什么恋爱经历分享?”
岁婉啧啧了两声,摇头苦笑:
“我可没有,前段时间刚被强制相了一波亲,现在看到男人就烦。何夕,你呢?有喜欢的人吗?趁着我现在阅男人无数,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一直安静听着的文安突然出声:
“可是,你怎么知道何夕姐喜欢的就是男人呢?”
安静,雅雀无声的那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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