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鲸姐后面肯定会跟她解释,但时渠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恐怕会带着谎言。
她得自己说一遍。
至少,要好好说一次再见,
再给刚刚发现自己被拉黑时的姐姐道个歉吧。
可是要用什么办法呢?
她们没有联系方式了。
时渠的手无意义地刷着微博首页。
刚刚关注的何夕超话有一条帖子出现:
[X市综艺录制,C市出发去线下的宝贝私我。]
线下她是不敢去的——她现在说不定是何夕经纪团队的通缉人员。
等经纪人姐姐对她放松警惕吧,到那时她再去。
评论区有人问:
——坐标C市,要上班去不了,请问可以帮忙带信和小礼物吗?
时渠在下面跟了一条:
——同问。(举手.jpg)
-
时渠回到宿舍,翻出好几年前买的信封和信纸,开始琢磨着给何夕写信。
她略微打了个腹稿,小心地在信纸上下笔:
亲爱的何夕姐姐:
你好!
很高兴在X城见到你,也很高兴第一次给你写信,
请允许我在称呼前加上“亲爱的”,虽然我们现在离得很远,但我私心能跟你靠近一些。
何夕姐姐,我在一个多月前去看了乘风夜,在现场见到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你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可我还是觉得好遗憾,因为我预备在更短的距离里与你见面。
我为此期待了很久,也做了自认为充足的准备。
你呢?那天晚上,你有觉得得到的支持和爱少了一份吗?
因为我的缺席。
哈哈哈哈哈哈我在开玩笑的啦!我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是期盼着你能记住我。
对不起,虽然这句道歉晚来得有些无厘头,但还是对不起。
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也许我们就能像我计划得那样相遇,
然后你会得到一束花,还有下面这些话:
何夕姐姐你今天晚上真的太棒啦!
舞蹈动作超级流畅,卡点很精准,走位也特别丝滑!
所有我能想到的能评价一场舞蹈的指标,我都想给你满分!
唱歌也是的!
你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掌控自己的声音了!
虽然在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唱歌很棒,但今晚是非同一般的棒!
你的声音好适合这首空灵又温暖得仿佛揉碎了灯火的歌!
以后也请多多唱歌吧!
还有啊 ,《祈愿》的舞台让我想起磐城山谷里的灯市、田埂上的龙灯、山坡上的水彩画和幼儿园里的风车……
这些是成千上万个观众共同的回忆,
那属于我们的回忆会不会因此而多停留一会儿呢?
我想在我心里会的。
……
何夕姐姐毕业快乐呀!这一趟旅程你应该收获了很多吧,
祝所有这三个月埋下的种子,在你的未来里开满鲜花。
……
期待你的下一部作品!
我其实撒谎了,虽然因为温珏认识你,但我会喜欢你的每一个角色,为你倾注其中的心血和灵魂。
对哦,这才是我原本准备要和你说的话。
你现在听到了吗?
哈哈,其实真要当面说的话,我肯定说不了这么多呢,
你不要怪我多话呀,我好久没写过信,写着写着就写多了。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应援区很多花,于是我就把原本要送给你的那一束放进去了。
还好,它在里面没有显得太小气。
我总是感叹:真好,你站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地方,我的爱轻易就能够到达,
看,就算不和你见面,我也能送出手上的花。
再见的话就不说啦,我以前已经说得太多了。
何夕姐姐,如果你看到这里,恭喜你!终于读完了这封废话很多的无聊的信!
如果你认出我是谁,请你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补上那场告别。
要是没认出来……也没关系。
我是千千万万个爱你的小荷包的缩影。
祝你一切顺利。
时渠放下笔,按照往常写作的习惯,她打算通读一遍,结果读了第一句就读不下去了。
——好羞耻。
她赶紧把信折好塞进了信封里。
希望何夕姐姐有时间能读到这封信。
但也希望她永远不要读到。
那样的话,一定是天意在蓄谋她们的重逢。
作者有话说:
作业讨论结束时的两位:
施予:“谢谢你学姐”
时渠:“谢谢你学妹”
施予:“?”
论施予小学妹的助攻妙用。
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怎么写!分开的这段日子!我在想要不要直接跳时间线,然后以回忆的方式写出来!!
这些东西太散了!但是有些场景又有相当的戏份!!
让我纠结一会儿。
第53章 选角
人的恐惧会因为长大而消失吗?
时渠觉得不会,它只会越来越多。
比如现在,她正在为自己的长大感到恐惧。
她捱过了一边工作一边写论文的毕业季,熬过了创业初期的逼仄混乱,忍过了B市一个又一个刺骨的冬天。
当她再次站在游乐园里,居然已经成为一群人中,唯一因为工作电话而提前离开的那个。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得先走了。”
和她同行的是陈淑华女士朋友们的孩子们,年纪大多比她小。
几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妈妈们在一处玩,孩子们就在另一处玩。
时渠拒绝了朋友们要送她的提议,出园前去了趟纪念品商店。
工作室有几个小朋友特别喜欢这里的玩偶,来都来了,正好给合伙人们也带点礼物。
她抱了一堆东西去结账。
路过镜子,看到头上的兔子耳朵,恍然想起好几年前的那碗兔子拉面。
“游乐园里没有成功人士,只有快乐的小孩。”
时渠那时候觉得说这话的人是在哄自己,
在那个什么都抓不住的年纪,她恨不得抛掉作为小孩儿的一切,去换一个理想中的未来。
二十岁的她顶着微微炸毛的头发和一双鹿角,肯定地说:
“只有成功才能让我快乐。”
二十七的时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比二十岁那年长了许多,染的茉莉茶正在掉色过程中,显出一点棕调。
她想起理发店的姐姐给她推荐这个颜色时给的关键词:优雅、高级。
现在这片优雅高级的颜色里混进了好几只卡通发夹。
当年化几遍也化不好的眼线,现在不偏不歪地拖在眼尾,长度刚刚好。
她握着手里的玩偶,觉得七年前的自己跟现在离得很远。
盛青工作室已经走上正轨,她勉强算是个成功人士了,却难得觉得快乐。
更复杂的情绪占据她的神经,
像垃圾一样塞满了大脑处理器的思绪倒真能在这种人造乐园里得到释放。
她现在打心眼里觉得游乐园里确实都是快乐的小孩。
这里的不快乐也是快乐。
她不再忌讳把幼稚的东西挂在自己身上。
并为自己能融入它们而感到开心。
原来长大是能允许自己偶尔变成小孩。
它本身的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清晰、坚定,有着步步登高的憧憬和喜悦。
而是像迷失在山林里,一路横冲直撞,磕磕碰碰,看得到方向,看不到前路。
偶然拨开一丛灌木,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到了半山腰。
回望来路,那一连串的脚印才变得清晰、坚定。
到这时候,才会学着去接纳不完美的自己,因为你已经知道,就算带着这些不完美,你依然能够走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你心里的小孩已经不再是你的负累,而是你要宴请的宾客、你知心的同路人。
话是这么说,但工作的时候还是得收收心。
今天要见的是来试镜的演员们,还有大概两场接待会议。
时渠回公司,先去休息室把头发上的夹子全取了,再把头发挽起来,修饰了妆面,最后带上眼镜,换上西装外套。
岁芊敲门进来,见她已经收拾好了,抓着她往接待室去:
“怎么办怎么办,她们给得实在太多了,剧本也聊得不错,汪谅马上要被攻破了!”
时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要是我等下喝了茶咳嗽,你就上。”
岁芊:“老规矩,明白!”
-
《争渡,争渡》是盛青工作室即将启动的影视项目。
讲的是一个女孩逃离家乡的故事。
戏眼都在女主角陆园身上。
盛青出品的影视,热度不能保证,但口碑有保证。
加上是全女性制作团队,专注于全女阵容的女性向作品,
在女性意识觉醒的浪潮下,逐渐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她们的项目,对某些艺人们来说,无疑是个开辟新赛道,实现变道超车的好机会。
《争渡,争渡》立项以来,给许多女演员发去了合作邀请,也接待了不少主动上门谈合作的客人。
今天这位跟她们都不一样。
她带来了九千万。
啊,不是,是承诺会带来九千万的投资,只要让她做女主角。
时渠知道了这个数目,拉开接待室门的手不自觉冒了点冷汗。
里面坐着汪谅、林惜青和一位男士。
林惜青是手握三部热播现偶的新晋小花。
她想来演陆园,是不想再在偶像剧里打转。
她读了剧本,写了人物小传,拍了试戏的视频,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对剧本和人物都言之有物,甚至还能谈几句盛青之前的作品。
一看就是做了充足的功课。
时渠在路上听完岁芊大致的复述,进去后便不再重复提问,而是问了一句闲话:
“林老师有过逃跑的经历吗?”
林惜青勾起唇角,显然这个问题也在她的准备范围内:
“当然有,我和陆园一样,也曾想逃离自己的家乡,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所以我很小就离家学习了,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城市……现在想想,其实跟小园的经历很多都有重合。”
时渠安静听完她的阐述,点点头
“那林老师觉得,逃离成功后的小园对她的家乡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林惜青:“应当是感谢并且怀念的吧,我多少有一点能理解她,
生活在家乡的时候对一切都感到厌烦,可真正离家远了、久了,难免会想念,何况家人们养她到了那么大……
小园后来每次回家都会带很多礼物回去,她其实也牵挂着老父亲吧,虽然父亲之前对她并不好,但此时她已经有了更宽广的心胸,父亲去世,她还给他办了风光的葬礼。”
剧本其实只给了前面十二集,林惜青那段话的依据是剧情简纲。
时渠依旧是点头:
“对于林老师来说,或许是这样的,但我们故事里的陆园,其实没有这样孝顺。
她后期对家乡的感情是恐惧而嫌恶的,她一走几十年没有管家人,后面偶尔回来送东西、办葬礼是因为她的事业到了一个需要名声的阶段,
她甚至采取了一些手段,让这些东西能在一年之内紧锣密鼓地完成。
她走得那么决绝,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林惜青有点不敢相信。
这、这玩意拍了真的能播吗?这不就是、是弑……
时渠递给她一块糖:
“林老师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可以来试试房玉洁这个角色,她更适合你。
茶喝多了,吃点甜的中和一下吧。”
林惜青接过,一边翻着糖纸,一边回想房玉洁这个人物。
她其实可以退这一步,她本来也没想着头一回换赛道就非得演女主角不可。
只是……
她看向一旁的经纪人。
那位男经纪人横着眼睛过来瞪了她一眼,随即朝对面说:
“我家要是演女三号,投资肯定会打折。但还有一条路,钱不少给,但我们要求加一个角色。”
汪谅和时渠对视一眼:“什么?”
经纪人:“给陆园加个哥哥,或者男友,我们郑引帆来演。”
这话一出,屋子里剩余的四双眼睛都瞪着他。
他口中姓郑的男演员这段时间刚被扒出不少争议言论,其中不少有关男女议题。
这人打得好算盘,接了这剧,回头就能营销成为女性发声的好男人。
时渠算是明白了,这九千万买的根本不是女主位,买的是硬加一个男主位啊。
林惜青,不过是他抛出去的砖。
不管她砸开了哪个角色的门,后面必然绑着个郑引帆。
林惜青皱眉看着她经纪人。
她突然把糖纸揉皱,仰头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我不演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演了!”
她起身朝对面鞠躬,然后拎起包走出了接待室。
经纪人当即骂了一声,甩开门追出去。
汪谅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岁芊把你喊回来了,不然我要是没顶住松了口,不晓得还要借机塞几个好哥哥进来。”
时渠向后靠在椅背上:“九千万啊那可是,况且林惜青这个姐姐确实有点东西的。”
岁芊拍拍她:“没事,让你的好妹妹施予再加把劲,说不定就拉到一个亿的投资了呢?”
时渠拍回去:“她又不是造钱的,你个烧钱的,你省着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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