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镜合抬脚又要踹,而宋闻鉴也没有要躲的打算,只有裴桥冲上来拉住他胳膊。
“周总!”
他回头观察裴桥脖子并无异样,这才情绪缓和了些,对着宋闻堂冷讽道:“你还真是找了只野猫。”
宋闻堂却只是捂着胸口无奈叹息。
“周总,”宋闻鉴躬身致歉,他转了转戒指,说道,“不管我是什么,宋闻堂都没资格代表宋氏拒绝你的合作意向。”
周镜合没理人,他蹲下把裴桥抱起来,转身下了甲板,他看着裴桥颈侧,柔声问他:“派对马上开始了,还想玩吗?”
第四十八章 香市见闻(四)
派对分了几个场地几个主题,泳池,假面,红酒,品目良多,裴桥在一个小时之前还对这些饶有兴趣,想着能好好见见世面,可他现在捂着脖子,在周镜合怀里一字不答。
周镜合抱他回了宋闻堂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套房,裴桥被放到沙发上,双手拉住周镜合的手。
他额头贴在人心里,那手心从来都是干燥温热的,现在竟沾了一点湿汗。
他拿脸去蹭,又说:“对不起。”
周镜合抽开手,坐到他旁边,裴桥立马站起来,拿杯子给他接水。
“周总,”裴桥挪去他腿前,稍稍仰视着他,“我……”
周镜合把水放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要挣扎着往下跳?”
裴桥躲开:“没想那么多。”
“宋闻鉴没抓住你,你一定会死。”
裴桥不想听,也不想复盘,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明白,他把头埋进周镜合大腿上:“您别教训我了。”
周镜合摸他的头,真的没有再说话。
裴桥更难受,他抬起脸:“要不,您打我一巴掌?”
周镜合拇指轻抚他的眼睛,他总是在爱在自责愧疚时强横的装轻松,周镜合将他拉起来带进怀里轻吻,又随即松开:“出去玩吧,来都来了。”
裴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拿起桌上的派对主题,确定了位置,转身就出了门。
此时此刻,他确实也不太想跟周镜合待在一起,太难受了。
他受了无妄之灾,宋闻鉴这一通闹,不知道在判断什么,不知道在恶心谁,他不想去研究,也不再耗神,跑到舞会上吃吃喝喝,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可他没吃几口,宋闻鉴也拿着酒杯来了舞会,似乎还在寻找他。
裴桥站着没动,冲他抬了一下手,宋闻鉴走过来,从口袋拿出一张卡,和一管透明药膏,他表示歉意:“抱歉。”
还真是惜字如金,裴桥倒也不拉扯,大方的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宋闻鉴利用他的补偿品,他揣兜里,笑说:“你们商人的日子每天都这么狗血吗?”
宋闻鉴轻轻摸了戒指边缘:“差不多。”
“万一玩脱了呢?”
“只要不心软,就玩不脱。”
裴桥跟他碰杯:“受教了。”
宋闻鉴又说:“周镜合很看重你,如果你今天从我手里掉下去,你必死无疑,我也是。”
裴桥摇头:“不至于,我没了无伤大雅,宋家公子没了,周总这北城就回不去了。”
宋闻鉴似是反驳,似是暗示:“内地人果然喜欢折中,我说要你死,他根本不会相信,但说在你身上划两道,他的眼神,实在是好看,回味无穷。”
“你再说下去,我就把酒泼你脸上。”
宋闻鉴笑出声,舞会音乐一曲结束,正是休息空档,场内人来人往,翘首以盼,摇头晃脑,纷纷寻找下一个舞伴,他放下酒杯到侍者盘中,对裴桥点了下头:“想跳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偷学呗。”
两个人正一来一回的交谈,周镜合跟宋闻堂也一起走了进来,他们找个角落坐下来,比起那边,这边显然气压更低一些。
周镜合边看裴桥边想着刚才的事,几分钟前被踹的人仰马翻的宋闻堂坐在他旁边,也在看着远处的宋闻鉴。
周镜合问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宋闻堂只是叹气,说都是早年间的事。
很多富家子弟早年间都会犯浑,普遍现象不值一提。
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配上红毯上的美人裙摆,着实是一副好风景,再回头时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一处,他从人群中找裴桥的身影,发现他正悠哉悠哉的接受了一位长发红裙身材火辣的女士邀约,同她眉目传神的跳起舞来。
宋闻堂也不干坐着,找了一圈宋闻鉴没见人影,便起身离开座位出去了。
周镜合继续看,但他也就跳了一小段,裴桥瞥见了角落里的二人,宋闻堂走后他就朝周镜合走过来,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
裴桥站到他座位边,见他的脸色立即哑了口,不做犹豫的蹲了下去。
他脖子上还有宋闻鉴掐出来的一圈红印子,跟让周镜合做出妥协的人谈的起劲,跟热辣美人跳得极欢,裴桥后知后觉,自己还真是挺没心没肺的。
只是周镜合面无表情,左手伸出覆盖上去,手指一边摩挲一边收紧,裴桥对他毫不设防,甚至将头抬得更高一些,他低眉顺眼,嘴唇紧闭,眉头越蹙越深,也没有贪求更多的氧气。
缺氧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裴桥还有心情自嘲,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休克一次。
他正在昏迷边缘游荡,荡着荡着仿佛看到了纪海,他说等他拍完春日解语就带他回家,他说他不想等了,隐瞒不会真幸福,他要让他的桥桥也有父母。
他还没来得及遗憾,便又看到了他的爷爷奶奶,儿时场景潮涌回来,拙扑墙面,古朴石桥,和那大片的荷叶池塘里浮水的鸭子,历历在目。
记忆回闪起来十分的迅速,到最后变成了清云小筑的模样,他在那里住了半个春天,鸟语花香的,每天都等着一个人来。
意识丧失的前一秒,周镜合松开了他。
他真是玩控制的一把好手,裴桥不得不佩服,次次都让他忍得难受又不至于昏死过去。
等真正将气息喘匀了,他正靠在周镜合肩上,明明没有晕,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捞起来的。
“你主动配合的宋闻鉴?”
他哑着声:“没有。”
裴桥坐不直,仍然无力的瘫靠在他身上。
“…不敢。”
周镜合忽然一声叹气,手臂回拢将他搂在怀里。
他在叹什么,裴桥很难想明白,现在想不明白,很久以后也没有明白,那声叹气像一本晦涩的古书,每次重新翻阅都会增添一层新的释义,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他小声解释:“她是纪海喜欢的艺人。”
裴桥瘫软在他身上,喘着粗气战战兢兢。
“下不为例。”
裴桥真的感激他,仰起头对他笑:“嗯,不敢了。”
那是极其荒谬的一天,但却不是唯一一天。宋闻鉴亲自当导游带着裴桥玩乐又是一整天,他表面沉静,发起疯来跟找死也没什么两样,白天带他去盘山路飙车,带他去一处荒凉无人的海边看别人野战,还带他找位置拿着望远镜去观赏死刑犯执行场面,最后他开着直升机载着裴桥,半夜垂直升天飞到了一个岛的山谷顶上。
他说有流星雨,无聊的时候可以换个心情,他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诞,情情爱爱根本不值一提。
可回去当晚裴桥就发起了高烧,二十多年见到的东西都没有这几天多,他发了烧就不太能装乖,一定要回北城。
第四十九章 回家
周镜合无奈,一大早就飞了回去,医生说他是情绪起伏过大,睡不好又受惊,加上以前劳累过度,一个引子就全激了出来,好好养几天观察一下再说。
可他昏昏沉沉中总是打颤,梦到周镜合阴沉如墨的眼睛,梦到他拿枪对着他的脑袋。
他昏睡时有人一直打他的电话,周镜合替他接起,对面是裴桥的房东,说新年好,说忙不忙,说房租快要到期了。
房东是老太太,不会用软件,说如果继续租的话要当面交现金,又说这次要的早,实在不好意思,她孙子被诈骗了大几十万,她得给添补点。
周镜合取了钱过去,替裴桥签了合同,他将合同压在桌面上,正要走时发现纪海的健身器材已无踪迹,墙角空出来一大片。
他是说过让裴桥把那些东西扔了,但裴桥当时沉默不作声,并没有答应。
裴桥是在第三天近中午清醒的,他手上扎着针,眼皮还有些沉,他环顾四周,并没判断出来这是哪里。
这房间布局简约却温暖明亮,棱棱角角不显粗硬,十分大气宽和,裴桥昏了两天的沉闷情绪都因这色调好转,但窗间玻璃被一层细白薄纱挡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他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是哪个酒店。
他干躺着,等着意识回转,不一会儿一位估摸着四五十岁的女人进来瞧了他一眼,看他醒了也没说话,又走了。
不过一刻钟,再进来的人就变成了周镜合。
裴桥缓过软劲,胳膊一撑半坐起来,周镜合一身家居服,头发松散的垂了几根在额头,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这个打扮格外亲人,裴桥清了清嗓子,照旧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
“周总。”
周镜合探他的体温,给他后腰放了靠垫,裴桥抿着唇,就算他现在没那么气势严峻,他不太敢看他。
“渴不渴?”
他摇头,又笑:“不渴。”
他无暇顾及渴不渴饿不饿,只想摸一下自己腹肌还在不在,可周镜合正握着他没有挂吊瓶的那只手,说那就一会再喝。
“怎么心跳这么快。”
裴桥低着头:“我想去洗手间。”
周镜合要帮他拿吊瓶,裴桥先一步自己拔了针,死要面子强撑着下床,走起路来也如他所愿并没有一步三晃,他顺着周镜合指的方向进去,洗手台前的的镜子映出他的脸,寡淡惨白毫无气色,有点吓人。
他洗了把脸,走到窗前向外望,外面是大片的绿地,建筑间隔遥远,苍柏环绕,中央有一片湖,视野全然不受限制,裴桥不懂风水,只觉得地广天高神怡心旷。
可他出去时转了向,误打误撞走了另一条路开了门,这好像是个衣帽间。
那只九块九的鸭舌帽独占鳌头,趾高气扬的戴在半身模特头上。
裴桥迅速关门转身就走,又砰的一声撞到人差点把自己撞倒。
周镜合扶住他:“看什么呢。”
裴桥向后退,没退成功,便缩在他肩上。
“这是您家吗?”
“嗯。”
“那这里是您卧室?”
“嗯。”
裴桥心下微动,主动投怀送抱:“周总,我还热着,要试试吗?”
周镜合手伸进去掐他臀,力度不轻,裴桥吃痛,他刚皱起眉,周镜合就揽住了他的后脑,低头与他接吻。
不过蜻蜓点水,裴桥被松开:“吃点东西。”
饭桌只有一些餐前点,只是这个月份,桌上竟还有一小盅桂花乌梅汤,更酸更甜,十分开胃。
“翟爷爷剧本已经完稿了,有个角色给你演。”
“不是主演吧?”
周镜合一笑:“这么怂。”
裴桥尴尬:“我真没那能力。”
“有把握的事你也不常做,挑战自己才是你擅长的,怎么越来越不勇敢了。”
“溺爱像毒药,让人日继一日的软弱。”
周镜合笑说:“娇气了。”
裴桥从善如流,微笑认证道:“您确实把我养的很好。”
之前在山上犯贱跟周镜合说过相反的话,被拿竹棍抽了几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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