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诚抬起手掌,替他挡住了恼人的光线,阴影落在纪云桥眼皮上,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他看着纪云桥的睡颜,心里无数次嫉妒林清霄,为什么他没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
林清霄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纪云桥安静地躺在郑卓诚身边,不设防备。
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不是什么开心的情绪就对了。
“哎,我要是有个弟弟,我肯定能把他照顾得很好。”郑卓诚没发现林清霄阴沉的脸色,情不自禁说道。
“你能个屁。”
郑卓诚不服,说:“你不信?你把安安给我带两天试试?”
“想得美,除非我死了。”林清霄面无表情地回。
郑卓诚:“……”
“不能让他在这睡,我得带他回去了。”林清霄蹲下身,摸摸纪云桥的小手,不凉。
“安安,安安。”他轻声呼唤。
纪云桥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他一眼,又闭上了。
“哥哥带你回家去睡。”他掐起纪云桥脸上的一小团肉,说道。
纪云桥被他烦醒,坐起来,没骨头似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睁不闭。
林清霄任劳任怨地给他穿衣服,擦汗,确保他出去被风一吹不会着凉。
“来,哥哥背。”林清霄蹲在椅子前面,纪云桥跳到他背上,压得他一个踉跄。
看着林清霄被他欺负,咯咯直笑。
林清霄无奈地站起来,跟两人打招呼:“走了。”
“嗯,拜拜。”
郑卓诚看着他的背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
当哥哥,他不会做得比林清霄好。
林清霄自己也是个少爷,娇生惯养,家里一堆佣人围着他,但他却愿意为了纪云桥,干一堆琐碎又累人的小事,把纪云桥照顾得无微不至。
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他做得好。
正晌午的太阳光毒辣,林清霄背着纪云桥走在树荫底下,走出一身的汗。
纪云桥趴在他背上,下巴抵在他肩窝处,一只手不老实地闹他,一会儿掐掐他的脸,一会儿又捏他的鼻子。
听着身后咯咯的笑声,林清霄被闹得没脾气,说:“你不困了?”
“不困。”
“那下来自己走?”
“不要!”纪云桥搂紧他的脖子,脸贴在他侧颈,凉凉的,那一片皮肤的热度瞬间就降下来。
柠檬清新的香气隐隐约约,是纪云桥洗发水的味道。
林清霄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纪云桥躺在郑卓诚身边的画面,再往深了想,还有昨天他亲郑卓诚。
醋意顿时泛了出来。
“安安,哥哥和卓诚哥哥,还有秦子翁和崔衡,你更喜欢谁?”他忍不住问。
纪云桥不说话,根本不想回答他这幼稚的问题。
“嗯?”他侧过头继续问。
“我好困。”纪云桥找借口敷衍他。
“……”
林清霄不再说话,沉默地往前走,心里涌起一股心酸,还有委屈。
在炎热的夏日里,他头顶仿佛阴云密布,
片刻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纪云桥侧过头,靠近林清霄的耳朵,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小声说:“最喜欢哥哥。”
说完蹬蹬腿,害羞地把脸埋到他肩膀上。
林清霄闻言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顿时感觉天都晴了。
“哥哥也最喜欢安安了!”
他大声喊着,仿佛在向天地宣誓。
第39章
林英杰70寿宴在旗下西群酒店举办,各行各业的港城商业巨头到场庆祝,一家人也难得凑齐。
酒店套房里,林文峰点一根烟,缓缓吐出后说:“听你爷爷说今年的亚洲击剑锦标赛你的成绩不错,在学校里的文化课每门都拿了A+,不过他想让你发展的高尔夫和马术差点意思。”
“运动精进一门足以,想要顾全多个往往哪个都没有好结果。”林清霄站在一边后退一步,避免身上被染上烟味。
“是么?”林文峰看着他意有所指。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希望你分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把心思放在正地方。”
“……”
林文锋看着他这个儿子,才13岁身高已经将近一米75,做事稳重,喜怒不形于色,是林英杰亲自培养出来的将来的继承人。
他感到些许欣慰,终于,他有的东西是比林文正更好的。
“儿子,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许多人汲汲营营追名逐利么?”林文峰循循善诱地说:“因为金子塔尖上的人,脚下踩着许多人,那些人会对他言听计从,塔尖上的人是最自由的,等你站到那个位置想要什么都会有,不用受制于人,但在这之前……你要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都舍弃。”
林清霄想反驳,如果除了钱财权利其他都是不必要的东西,那谈何自由之后想要什么都有,想要的东西早在之前被舍弃掉了。
你放弃这么多,家人、亲情和人性,能得到爷爷的喜爱和林氏的继承权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反驳是最无用的。
“父亲,这个道,在当年你杀死那只兔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
“你在怪我?然后反抗我?”林文峰哼笑了一声,把烟头在茶几上摁灭了:“怪不得,你重新找了一只不会被轻易杀死的——兔子。”
林清霄霎时握紧了拳头。
“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毕竟是我亲弟弟的孩子。”林文锋靠在沙发上,心情不错地抖着腿。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有继承权的孩子,还是一个很难被列入继承人的孩子,他巴不得。
林清霄看着墙上的时钟,问:“母亲,她什么时候过来?”
林文峰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是商业联姻,早已貌合神离,除了过年和中秋等传统节日,基本不会一起出现,但今天爷爷生日,母亲一定会来,他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没什么要聊的,林清霄说:“我出去了。”
今天林文正把纪云桥带了出来,在另一个房间,他要去看看。
林清霄推开门时,纪云桥正和一位小胖子在房间里玩耍,他明显兴致缺缺。
那小孩林清霄认识,是爷爷兄弟儿子的孩子,明明比纪云桥还小两岁,身型却看着比他大一圈。
原本纪云桥因为身体原因就不爱吃饭发育不好,林清霄心里始终不太舒服。
纪云桥看见林清霄进来,眼睛瞬间被点亮,刚要站起来就被旁边的小胖抢了先。
小胖噔噔噔跑过里抱住林清霄的大腿,相当自来熟地撒娇:“堂哥,你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屋里好闷。”
林清霄一看就是高冷不太好接近且不招小孩子喜欢的,但小胖实在太自来熟。
他愣了一瞬,抬头看到纪云桥像雕塑动作定格维持着站起来的姿势,他半哄半威胁地让小胖松开手,走到床边揉了揉纪云桥的头发,问:“想出去么?外面人很多。”
纪云桥倚靠在林清霄胳膊上,深蓝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小胖,半晌后说:“想。”
顶层宴会厅里,人还不是很多,应侍生忙来忙去,林清霄带他俩到角落的一处沙发坐下,叫来人准备一些食物。
酒店今天里有从全球各地请来的米其林大厨,包括国内外各种菜系,味道一定不差。
林清霄筛选了一些纪云桥不会过敏的东西点。
点的东西没小胖没爱吃的,他说:“我去自己选。”
林清霄懒得管他,便拿出湿巾给纪云桥擦手,就听他说:“我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哥哥。”
“嗯?”林清霄停下动作,问。
“哥哥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按来说也应该只有一个弟弟,为什么会有很多个弟弟呢?”
啊,林清霄明白,这是不开心了,因为有别人叫他哥哥。
林清霄笑了下,捏着他的脸说:“我只有一个弟弟,就是安安。”
他说得太肯定,不像走心且经过深思熟虑的话,但纪云桥分辨不清,问:“真的?”
“真的,永远且唯一。”
这时候,纪云桥的保姆走过来,对林清霄说林老叫他过去,林清霄叮嘱保姆把人照顾好,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小胖,两只手各拿着一盘装得满当当的大鱼大肉。
见到他便喊:“堂哥,你去哪?”
林清霄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掌心大小的长毛挂件娃娃,递给他说:“我有事,帮我照顾好安安。”
小胖两手被占着,林清霄便把娃娃塞到他兜里,离开了。
等小胖回到沙发,就见纪云桥小口小口地吃着块被切好的牛排,块被切得相当小,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弯腰把盘子放下,没装好的长毛娃娃从他兜里掉出来,小胖不在意地捡起来,没想到手感软软的,本来他不喜欢,但现在捏起来又觉得挺好玩,一边捏着玩一边跟纪云桥嘚瑟:“这是堂哥给我的,你有么?”
听到这话,纪云桥缓缓眨了几下眼睛,随后放下了叉子,真诚地问:“能给我看看么?”
到了林英杰休息的房间里,没想到林文峰和林文正还有秦苑都在,林清霄推开门说:“爷爷,你找我?”
林文正见他来,热情抬手招呼道:“霄霄,过来坐。”
林文峰和秦苑淡淡看了他一眼,几个月没见甚至没一个做小叔的热情,不知道的人甚至会以为林清霄是林文正的儿子。
林英杰坐在首位,旁边站着一位跟了他20几年的秘书,说:“没什么事,一家人好久没坐在一起了。”
坐在林文峰旁边的秦苑一脸冷漠,两人之间的距离还能再坐下一个人,仿佛离林文峰坐得近是难以忍受似的。
林英杰看重家庭和谐,即使每个人各有心思。
几分钟后,秘书在林英杰耳边提醒道:“林老到时间该下去了。”
下楼的时候,林文正搂着林清霄的肩膀走在最后:“霄霄长高了好多。”
“嗯。”
林文正戳了一戳他的脸,说:“太高冷了,没小时候可爱。”
“……”
几人走进宴会厅,快路过纪云桥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童声喊到:“他故意的!”
朝声音那边看去,就见小胖越过保姆,一个用力把纪云桥推倒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咚地闷响。
周围的许多人的眼睛看过来。
小胖的母亲在一旁拽着他,没用力更像是做给人看,假意责怪他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推人家呢?”
今天是林老爷子的寿宴,她当然不敢招惹林家人,可这个小孩的身世她有所耳闻,不是亲生的,她有什么由因为他委屈自己的儿子呢。
林清霄骤然色变,越过前面的林文峰和林英杰冲了过去,把纪云桥抱到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心疼得不得了。
纪云桥像吓傻了一样,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不哭不闹。
林清霄一脸阴沉地看着小胖和他母亲,冷声道:“道歉。”
“他把可乐倒在我的娃娃上,他就是故意!”小胖指着桌子上脏了的长毛娃娃。
“哥哥,我没有。”纪云桥抖着身体弱弱地解释。
小胖怒喊:“我不道歉!讨厌鬼!”
林文正上前几步挡住小胖的视线,说:“你说我儿子把可乐泼到你的娃娃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说了,他对长毛的东西过敏,不能随便碰你的娃娃。”
“我怎么知道……”小胖嗫嚅道。
小胖母亲不想和林家起冲突,但又不能让儿子受委屈,怒气上头说:“小孩子有时候做事没有由,天性如此,当然我不是说林家家教不好。”
在场人都明白这是在讽刺纪云桥的出身。
林文正怒极反笑,走上前把她逼退两步:“这位女士,你能对你说出的话能负责么?”
“过来,爷爷看看。”一片混乱中林英杰突然出声。
林清霄抱着纪云桥站起来,林英杰走近了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先去医院,我孙子有什么事,我们有得谈。”
向来林英杰对纪云桥的存在一直是视而不见的态度,今天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护着他。
保姆带走纪云桥,林文正和林清霄都要跟着,林英杰:“你俩留下。”
林文正面色不善。
小胖的父亲过来了,了解情况后拽着他来给林英杰道歉:“伯父,孩子不懂事,我替他给您还有小朋友道歉。”
女人这时候反应过来,不能得罪林家,赔笑道:“是啊,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我回家一定严厉教育他。”
没人说话。
林清霄在一旁开口道:“有一句话,子不教父母之过。”
他拿起桌边的两杯红酒,面无表情地走近两人。
小胖父母抬手去接,在即将碰到杯壁的刹那,林清霄抬起手臂把两杯酒朝着两人兜头泼了过去。
在一众震惊的吸气声中,林清霄看着两个人仿佛落汤鸡,淡淡开口:“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爷爷回去一定会严厉教育我的,你们会解的吧。”
林文锋皱眉看着他,不赞同地说:“清霄,够了。”
听到声音,林清霄转头走过来,林文正偷偷在身前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混乱的时刻过去,宴会开始,筹光交错,众人默契地把刚才的插曲揭过。
可谁都没想到,这场宴会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到我的70寿宴,来到这里的各位,都是我林英杰的商业伙伴,我有一个消息想要借此宣布,就是关于林氏旗下船舶实业的接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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