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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月脚脚还碰不到地面，坐凳子上小短腿晃呀晃，对着镜子花了好久梳直头发，小手握不住很多头发就分开来。
胳膊酸了就趴着数瓶瓶罐罐，“红色一个，红色两个，喔，这个白白的是香香水，妈妈每天晚上都要擦的……”
等下次见到妈妈，月月应该就能自己扎好头发了，妈妈一定会夸月月是最厉害的小孩。
月月也要加油啊，嗯！努力！给妈妈一个惊喜！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戴上出游的渔夫帽，林月月假装自己整装待发，踏着不端正的正步自主配音。
“哒哒哒，报告月月队长，请下指令吧！”
一会绕到沙发上饰演另一方角色，老神在在咳嗽几声清嗓子道：“下士，今天的任务就是探索这一片区域，雾……那个词叫啥来着，emmm噢！务必严肃对待！”
又马不停蹄跑回对面立正稍息：“yes，sir！”
这小家伙忙忙碌碌也不忘带上蛙蛙一起玩，只不过前进遇到“危险”一把将蛙蛙首先甩到沙发上深情款款（戏精）。
“蛙蛙下士快跑！有埋伏！你先走我断后别废话大家都在等你，你活着就是希望！”
“哒哒哒！boom！蛙蛙下士一定要把战况传达，告诉我远方的家人我永远爱她们！冲鸭！”
口技表演节目没有这小崽子都是他们的损失……
狗狗祟祟躲到柜子后面拿bang bang快速探头对着空气突突突，又飞快缩回去躲好喘气自言自语。
“敌人太强大了，但是月月队长也不可以退缩！”
碰地肩膀撞到柜子碰翻了柜子顶上的相框，林月月搬小板凳站上去扶好。
带锁的柜子总让人产生好奇心，林月月也不例外。
唔，以前这里是没有锁的，月月还在这里藏过零食后来蛀牙那会被妈妈偷家了。
探索任务变成搜索钥匙任务，摸了许多抽屉没一个钥匙林月月想应该是爸爸带在身上吧。
隔壁杂物间一踩一个鲜亮脚印灰尘太多了，“让我看看有什么宝贝呢……”
木头床架子光秃秃堆满纸板箱落灰厚厚一层，呛得小家伙自觉捂住口鼻东看西看，废拖把旧水桶过期杂志……
窗外一只鸟雀一闪而过林月月注意力转移到窗台，走近看外头风景跟风景并无区别，灰扑扑窗户玻璃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林月月扁嘴觉得无聊便走开些，落日的余晖长长一条透过窗户不容易脏的边角，圆锥形光斑直照纸箱堆上。
灰尘轻飘飘飞舞引得林月月伸手去碰光柱，亮亮的并不暖和。
“太阳下山爸爸就快回来了，现在天黑了就变得好冷哦。”
眯眼看了看落日伤春悲秋，结果下一秒将爪爪揣进口袋里：“想喝热热的东西，嘿嘿嘿，晚上让爸爸热牛奶喝。”
是肚肚想喝了跟月月没关系。
扭头看见光柱照的那个纸箱上有一个圆形的洞，黑漆漆的好像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隔着塑料袋那纸袋还烫手，香味飘过小狗面前蹿站起来目送林佳离开，哈喇子滴答滴答流下来扯着主人央求想吃。
林佳加快脚步拿钥匙开门心想月月一定会喜欢的，快些回家才好，凉了就不好了。
“月月，爸爸回来啦，猜猜爸爸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平常咋咋呼呼的崽儿此刻一声不吭，林佳锁门的动作停顿一下愈发觉得不对劲。
纸袋子吧嗒掉地粘上尘土无人问津。
林佳后退两步摔倒在地眼底是无法形容的悲痛。
太阳泯灭最后几分光线，撕裂半壁的黑暗从天空坠落人间，风起云涌。
冻风疾疾折弯枝条在大地肆虐吞噬温度，行人冻得跺脚搓手骂骂咧咧往家跑。
冬天来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上锁柜门敞开林月月死死盯着里面的物件，很重抱不起来。
“爸爸……这是什么？”
林佳脸上血色尽失摇头让她不要问了，别再问了，不要看，不要看。
温顺的林月月红着眼睛扶柜门看她：“爸爸你说话啊，那不是妈妈对吗？”
虽然之前只是猜想，但知道真相还是难以接受，因为爸爸一直很难过，可是林月月总是想，或许妈妈就是出远门呢，或许只是路上耽搁了呢。
现在，没有那种或许了。
亲眼看见最亲爱的人，日夜期盼着回家抱抱她的人，现在变成一只小小的罐子，她只是小，她不是傻。
妈妈的名字心里记了千万遍，即使是不认得其他字也不可能不认得妈妈名字，可现在，这个名字出现在她最不想出现的地方。
“爸爸你告诉我妈妈去哪了好不好？”
林佳最后的心理防线毁于一旦听不见任何声音，害怕了，懦弱了，胆怯了。
她带上没关好的门锁逃跑了。
风掺杂冷空气灌肺痛苦到喘不过气毫无目的地往前跑，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可能她疯了，又好像没疯。
直到两条腿麻木膝盖摔倒在枯黄结霜的草坪上，碾碎的冰渣磕手上，干呕也驱散不了肺腑的冷，冷意如附骨之蛆攀上。
天黑得迅速街上没了人，即将来临的风雨人人自危避如蛇蝎。
漫无目的往前走，林佳浑浑噩噩地险些被往来的车给撞了，刺耳的喇叭带上司机骂骂咧咧的话。
“怎么看路的你瞎吗？耳朵聋了是不是！三岁小孩都比你会得多晦气！”
不中用的耳朵嗡嗡作响林佳用掌心用力拍了两下，一时间声音如小石子沉入大海无波无澜。
终于安静了。
林佳又哭又笑地走远：“听不见好啊，听不见好……”
司机嘀咕着开车走了，“原来是个又哭又笑的疯子，难怪耳聋，可怜一个好好的闺女是个傻子……”
失魂落魄游荡到无人的大桥上，铁栏杆锈迹斑斑之下是波澜涌动的江河湖海，黝黑的水失了光也狂躁起来。
分裂的声音轻声狞笑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叠。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出生，你爸妈就不会出车祸。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遇到阮宁，她就不会爱上你，也不会死，会遇到比你好千百倍的人永远幸福。
月月过的一点都不好，爸爸根本没用她恨死你啦，如果不是因为你，她的妈妈就不会死，她会拥有一个更好的爸爸。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你怎么还不去死，看看吧，看看吧，下面你的父母在怨恨你呢，凭什么你活着他们却死了，凭什么！
你不该生在这世上！
阮宁在失望地看着你呢，如果不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怎么还没死呢。
跳吧，跳吧，跳下去就好了。
这是你欠他们的，是你罪有应得。
第三百六十三章
风起波澜拍打桥墩激起暗白水花湍急冲向下游，铅灰色的城市看不见边，只剩下风的呜嚎冽冽。
乌云像是狠了心要倾折没叶的枝干压塌云下之地，手指冻红仅仅是几分钟的事情。
林佳站在桥上喃喃自语：“罪有应得……对，是我罪有应得……”
攀上栏杆的一瞬间强烈的闪光枝桠分节般蔓延天空，滚滚雷声巨响紧随其后顷刻震响了魔怔的人，重新注入灵魂。
肾上腺素不断促进心跳和喘息血液横流，林佳快速跳下栏杆滚落到地面上手捂心口平复不正常的心跳，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家的方向奔跑。
是了是了，我真他妈的是个废物！
怎么能把月月一个人丢在家里！月月最怕打雷了我怎么能忘了我真他妈的不是人！
明明答应好了，约定好了，要认真当好好一个爸爸的，不能食言。
“出租车！师傅停一下！”
*
急急忙忙找备用钥匙开门来不及换鞋进去：“月月！月月！”
灰扑扑的家里开了灯才亮起来，却在方寸之地怎么也找不到林月月。
林佳拼命思考不断捏手捏痛骨头让自己冷静下来，鞋子还在，书包还在，蛙蛙，对，蛙蛙在床上不可能出去了。
即使是这样也慌张打电话给保安询问月月是否跑了出去，查楼道监控再三确定没有出门才懈了力气。
床底下，窗帘后面也看了没有，能去哪了……
再一次惊雷响吓了林佳一跳，也听见衣柜动了一下的响声，林佳随手拿过涂油彩的水洗玻璃缸警惕靠近。
用力拉开门后退只有一堆凌乱的衣服，扔开玻璃缸拨开衣物是蜷缩睡着的林月月，泪痕还干涸在脸上。
手撑上抽屉的木板林佳压抑住不争气的泪腺，不能哭，不能哭，哭了月月会更难过的。
“月月？月月？怎么在这里睡觉呀……会感冒的，是爸爸错了不该骗你，爸爸跟月月道歉……”
脸蛋不知是衣柜太闷还是天气原因特别红，林佳更害怕她是生病发烧了。
刚睡醒总会很冷感官失调，林佳就着那些衣服一起将她抱到床上，扶着林月月靠自己肩上贴脸测体温，滚烫。
林月月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咳嗽，林佳翻找体温计测了果然是发烧，喂了退烧药拍抚她的背让她不要着急。
“没关系的月月，我们慢慢讲，慢慢讲，爸爸等一等，等月月舒服一点再告诉爸爸好吗？”
“嗯……”
蛙蛙被林月月重新抱在怀里等了好久才说。
“因为有妈妈的味道在那里……”
因为有妈妈的味道在，所以月月就不害怕打雷了。
睡在里面，像妈妈抱着月月睡觉一样，很温暖很安全。
不惧风暴，向死而生。
第三百六十四章
嗓子眼翻涌的胀痛被强行吞咽下去，林佳轻轻说道：“是吗？那跟爸爸玩个游戏好不好？”
“月月跟爸爸一起，找衣服哪件上有妈妈的味道好吗？赢的人今晚可以和它们一起睡觉觉。”
退烧药起作用之后林月月精神才好一点，这件闻闻那件闻闻，“这个有，这个也有……”
林佳故意拿了一件放压缩袋好久的呢子大衣，“爸爸觉得这件也有。”
轻微咳嗽两下林月月抓过那只袖子一闻，两个小酒窝露出点笑意。
“爸爸你找错啦，这件没有妈妈的味道……”
“奥奥，果然还是月月比较厉害呀，那这件呢……”
凌乱的衣物从夏季走到冬季，像人走过了一年的旅程，隆起的山包下藏着两个人相拥而眠，这个破旧的房子仅剩的所有温暖，全部堆积在这里。
林佳一手捂住林月月的耳朵，红着眼圈去亲吻无名指那颗小小的钻戒，像在轻吻她死去的爱人……那般忠诚。
如今细微的幸福几乎全部逃走，只留下苦涩的眼泪。
抱紧唯有的一切害怕失去，一遍遍想着我们要一起走出深渊去。
*
街头摆摊卖馄饨的老夫妻手脚麻利招待早晨着急上班的顾客，卖花车拉过摊子走过拐角看不见。
老头子急忙留下一句我办点事情马上回来匆匆离开，回来时带着小捧的几朵郁金香，橙艳艳的给人力量。
“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个呀，省点钱买吃的用的多好呀……”
老太太嘴上虽然那么说，两只手却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眼里有爱情真正的模样。
白发满霜，脸上的风岁月静好。
以前觉得白头偕老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经历过后才明白是最大的奢侈。
林佳买了一支比林月月脸还大的向日葵，小心翼翼兜了兜怀里下滑的小人，等月月睡醒了应该会开心点吧。
现在的自己想做什么都做不到，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唔……爸爸，我们去哪儿？”
那一大朵花入了林月月的手人比花娇遮了大半，目光稀奇瞅着上手扣搜两下发现没有想要的东西。
林月月跟秃了一块的向日葵大眼瞪小眼，默默把扣出来的那块塞回去企图复原消灭证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靠林佳肩头上看花瓣一晃一晃。
向日葵：你没事吧？微笑脸JPG.
“天气冷了，爸爸打算买个电热毯，这样月月晚上睡觉脚就不冷了，月月刚刚找什么呢？”
“电视上说瓜子是向日葵结出来的，可是这个什么都没有。”
林月月失望地摇晃手里那朵向日葵，嗷，还有做选择题的时候可以拔花瓣用。
向日葵抖了抖饱满的花瓣：青天白日为什么突然背后一凉？
“花店卖的向日葵是观赏的，结瓜子的向日葵有，来年月月上小学的时候向日葵就结果了，爸爸到时候带月月去向日葵种植地玩，夏天一次，秋天一次……”
到时候入目皆是金黄色的海，面朝太阳背对月亮，夏天的波浪深一阵浅一阵高低嬉戏。
夏天赏花，秋天尝果。
每个季节都有了期盼做的事情，列个小目标，日子就有了盼头生活下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雨淅淅沥沥刚下过地面湿漉漉的，幼儿园圈着小朋友暂时不要到外面追逐打闹以免意外发生，活动课就在教室玩一些小游戏。
男孩子玩玩具的玩玩具，凹凸曼打怪兽，女孩子扮家家酒拉人分配角色，看书的看书……
白莉见林月月进去好久都没有动静，敲厕所门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月月？需不需要老师帮忙？”
开水龙头假装自己快了，林月月胡乱洗脸纸巾抹干朝门回应道：“老师不用，月月马上出来了。”
额头碎发湿答答出来吸鼻子，白莉简单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牵人去找毛巾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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