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去现场若是运气好,有可能当场就能找到妖怪,要是运气不好,也能看到一些线索,左右也是被关回去,好歹得些线索。
明熙张口咬住了伸过来的手,仆人吃痛,松了手,明熙趁这个机会,忍着身上的痛,跑了过去。
明熙跑到二少爷的身边,还没走近就被仆人严厉的拦下了,嘴里呵斥着刑石的办事不力,并告诫五少爷请跟仆人回去。
明熙知道做主的是二少爷,于是眼里期盼又急切的看着二少爷,唤了对方一声二哥。
“二哥。”
说出的声音,小小的,嘶哑又不清晰,像猫儿濒死前的轻吟。
仆人们听到五少爷说话叫人,都震惊不已,无他,只是因为五少爷是个傻子,疯得厉害,瞧着眼下这模样,莫不是人清醒了?
刑宴之看见他这位‘五弟’眼神期盼,十分想跟在他身边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冲跟前拦着的仆人示意。
“明熙,想跟着便跟着吧,只是到了前院,则不可再进了。”
得了二少爷的首肯,于是明熙迈着小碎步,慢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明熙浑身疼痛,比起坐轮椅的二少爷来说,他跟得很费力。
期间一行人无话。
刑宴之住的地方,离刑家待客的前院虽然不远,但刑家家大业大,人口多,虽是不远,也还是走了一柱香的时间。
一路上看到不少守夜的仆人各司其职,见二少爷身后跟着五少爷时,内心惊讶不已,但他们是仆人,不管如何,不能失了分寸,于是纷纷微低着头,表示看不见。
到了前院入口的大门时,刑宴之停下了,转过头和跟在身后的刑明熙说话。
“不可再进了,就在这里等着。”
刑宴之的声音清冽又和气,让人很有好感度。
明熙听话的点了点头。
刑宴之见他能听懂自己的话,便打消了让两个仆人盯住他的念头,只是留下一个仆人陪着他。
留下的那个仆人就是刑石。
主子说的话,每个字对仆人听来,都是不同的命令,二少爷说陪着,意思是只要五少爷不发疯,就不允许对他动粗。
说明刚刚刑石暗中对五少爷做的事,二少爷心知肚明,但刑石也知道,主子留下自己,也是想震慑一下五少爷,怕他再冲动做出什么疯事。
明熙听不懂主仆暗中的话,只觉得这位二少爷还是挺好的,于是目送着他们进去。
明熙搜寻四周,而后发现墙壁有几处是雕花镂空的,明熙找了一处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走了过去,从墙壁的洞往里面看去。
里面乌泱泱的不少人,明熙所在的地方隔着一面墙,最然不是在现场,但也算是近距离参与了。
刑老爷站在最中心,身边拿手绢轻捂住口鼻的是五姨太。
今日老爷歇在她房里,两人都准备歇下了,下人来报,府里前院的荷花池捞出一具尸体。
这可是大事,刑老爷当即就叫人跟着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捞上来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面目有损,一时间辨认不出是谁。
刑老爷派仆人去叫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三少爷带着妻子回娘家了要明日早晨才归,其余的子女年纪不大,怕他们惊吓着,吩咐了仆人不许多嘴舍,让小姐少爷们知道。
“父亲。”
刑宴之推着轮椅到父亲身边,刑老爷见儿子还是白日穿的常服,便知儿子这个时辰还没睡。
“宴之,晚上切不可睡太晚,于身体有碍。”
刑老爷微微皱眉叮嘱。
“是。”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下人们可认出是谁了?”
刑宴之的话刚落,又一年轻男子步伐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一美貌妇人,妇人走得慢他两步。
来人正是大少爷刑伟知,后面跟着的妇人是他的妻子林氏。
“回老爷,大少爷,二少爷,老奴已经让府内的下人们去辨认了,尸体是具女尸,下人们翻检了一下尸体身上的衣物花样和料子,发现是前院二等丫鬟穿的服饰,具体是谁,还得查验一翻,看看府内的丫鬟里少了谁。”
“刑管家,验尸的人请了吗?”
坐轮椅的刑宴之,目光在那具女尸上停留,目光从头扫到脚。
“回二少爷,验尸的人,已经吩咐下人去城外请了,得一个时辰后才能到。”
刑老爷身边的老管家微微佝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回答事情进程。
明熙在旁边观察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观察着围观者人们的一举一动,仆人们中有的害怕惊恐,有的则是麻木,还有的是好奇。
突然间,明熙远远的看见院子走廊转角处,有一处不明显的阴影。
廊下都挂着灯笼,蜡烛照明没有现代灯火那样明亮,但蜡烛照明时,有一个特点,就是凡是有什么物品或者是人,在蜡烛照亮的范围内,会出现阴影。
阴影是不动的,明熙并不知道刑家的格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直觉让他觉得那处阴影不对劲,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肯定有东西,或者是人在那里。
刑宴之视线往四周掠过,看见雕花的墙孔中趴着一个人,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某个方向。
在看什么?
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傻子这样注意?
刑宴之沉了沉心思,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看的是屋檐廊下的转角处。
什么都没有?很正常。
死的不过是一个丫鬟,刑老爷看过后,就让大家散了,府内的丫鬟活契死契都有,对他们这些主子来说,不过就是一件物品而已。
刑老爷让两个儿子早些回屋休息,并吩咐管家,验尸的人验过后,没什么大问题就把尸体拉出去埋了,再把荷花池挖了重新造景。
死过人的景色,晦气。
刑宴之推着轮椅往回走,过院门时,刑明熙主动跟了上来,虽是有仆人在周遭隔着,但刑宴之总觉得对方此时此刻,像一只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胆小又愚笨。
明熙觉得夜晚的刑府又大又阴森恐怖,他也第一次见死人,在现实生活中,他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过某某死了,并未亲眼见识过死亡事件,更别提看见非自然死亡的尸体了。
一开始他想的是,自己掉进荷花池触动剧情,但如今亲眼见了尸体,他觉得自己真是天真。
想是一回事,眼下亲眼见了,他都害怕得不得了。
明熙就这样一路跟着刑宴之回他的院子,刑宴之也没有出声阻拦,直到明熙跟着进了对方的卧房时,才发现对方要准备洗漱休息了。
刑宴之在仆人端来的水盆中净了脸后,又用帕子擦了手,把帕子递给仆人。
跟着贴身伺候的仆人,见二少爷一直没有发话,于是就按照平日里的习惯,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留了两个人在门外守着,听主人吩咐。
“明熙,还不回自己的住处吗?”
“虽说兄长乐意邀你留下,可是这里没有你的一应物品,怕是与你不便。”
刑宴之说话轻声细语的,很是客气有礼。
明熙听不明白他们这些深宅大院的弯弯绕绕,也就不懂二少爷这是在客气的赶他回去了。
“二哥,我害怕,我能在你这里睡吗?”
明熙觉得刑宴之人很好,所以直接把自己的害怕说了出来。
面前的刑宴之看上去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十分的和蔼可亲,贴心大哥哥的模样,并且比他厉害许多,处变不惊。
刑宴之见他如此,目光沉沉的看了看对方,他不知道刑明熙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一个稚子从出生几月就被赶出去刑府,父亲的态度很明显,所以底下的人根本不会认真照顾,幼儿到少年时期最是艰难,普通人家养孩子尚得费万千心思,因为孩童易夭折。
刑明熙被接回府内几月,下人传来的消息是疯病并未恢复。
如今暂且不提他是怎么跑到自己院子的,见自己的第一面就表现出清醒的状态,像雏鸟一样的依赖自己。
要么是演技太好,要么是真的恰好恢复。
思及此,刑宴之笑了笑。
“明熙若是害怕,不若睡兄长床边的那张小塌上吧,原谅兄长双腿有疾,恐不能与人同睡。”
那张小塌很小,是仆人睡的,躺上去根本不能让人伸直身子睡,只能是坐躺一下,这样放置的原因,就是怕仆人夜里睡得太死,不能及时听见主人的吩咐。
刑府规矩严格,要是其他少爷小姐听见刑宴之这话,就算对方是刑府嫡子,少不得要骂人了,这明显就是拿自己当仆人看待。
这话,其实是带有强烈的羞-辱意味的。
刑宴之在试探对方。
但让刑宴之意外的是,刑明熙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没有生气,甚至眼神里充满感激。
用一种‘二哥,你真好’的目光看着他。
并且不用刑宴之说下一句话,刑明熙自己就主动跑过去了,行动快速,神色间不见有任何委屈。
刑宴之心里落下猜想。
看来此子心机深不可测,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且极尽谄媚。
第3章
刑宴之摇了摇床边放着的铜铃,让仆人给刑明熙送了一床被子进来,随后便由着仆人打洗脚水替自己洗脚。
仆人替明熙洗脚时,明熙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自己来,仆人跪在旁边犹豫的看了一眼二少爷。
“随他吧。”
仆人替刑宴之擦净脚后,他自己从撑着双手从轮椅移动到床榻上,这期间仆人低着头不敢多看,也没有自作主张的帮忙。
明熙倒是从头到脚看了这一幕。
他的想法是,他二哥虽双腿残疾,但是身残志坚,另外臂力真好,也让人佩服。
明熙清洗完脚,自己拿帕子擦干净脚后,想自己端水出去倒的时候,伺候他的仆人眼疾手快的先把水端了出去,随后把门关上了。
屋内只留了一盏蜡烛,光线十分昏暗。
明熙睡的这张小塌,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又窄又短,但明熙身子瘦弱,他躺下来只有双脚露在外面,小塌还能容他翻个身。
比起医院睡的陪伴床还是好许多了。
明熙直直的盯着房梁,忽然想到刚刚在前院看到的,于是把自己看到的跟对方说了。
刑宴之闭着目,双手交握放于腹部,没那么快睡着,听到对方说的线索,于是回忆了大致方向。
“那个方向是通往客院的,住着刑府的客人,今夜之事事发突然,只少数人知道,保不齐是其中有人好奇心发作,窥探一二罢了。”
“那些客人有父亲的好友,姨太太们的亲友,还有诵经念佛的大师们,他们如果真要害人丢尸,是怎么瞒过客院与前院大门连接处守卫的仆人?”
明熙听他这样说,内心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于是超小声的反驳了一句。
“有人守着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我混进你的院子里了。”
刑宴之听他这样说,于是顺着问他怎么进来的。
明熙头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钻狗洞的事儿,拿被子捂住自己泛红的脸,憋出了答案。
“跟着丫鬟钻的狗洞。”
“丫鬟?照顾你的丫鬟?”
刑明熙在自己院子里,平日里能接触的丫鬟只能是照顾他的丫鬟,他的丫鬟为什么会胆大包天的往自己院子方向走?
“为什么要跟着丫鬟跑出来?”
明熙被问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卡壳了,于是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
“肚子饿。”
虽是借口,但也的确是实打实的实话,再这样一天两顿清粥的吃下去,明熙想用不了多久,他就直接可以挺尸了。
听见对方的答案,刑宴之思索半响,随后拿起床头的摇铃轻晃两声,随后就有一个仆人动作极轻的推门进来。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明熙院子里看看,看照顾他的丫鬟还在不在,在的话,告诉罗管家今日发生之事,他知如何处理。”
说完后,刑宴之又让仆人把甜梦香点上,经此一事,少不得夜里多梦不安,点些香能助人安睡。
仆人领了吩咐,从放香料的柜子里取出一块香料焚上,把香炉特意放在案桌上就离开了。
香料焚烧出来的味道清清甜甜,明熙本来还有问题想问的,但是香味让他睡意来袭,没多久就沉沉的入睡了。
夜色中,只不过过去半个时辰,刑宴之就听见寝室内传来轻轻的呼噜声,像小猫打鼾一般。
半个时辰后,刑宴之轻轻摇铃,仆人就进来了。
“问出什么没有?”
仆人知道二少爷是问照顾刑明熙的丫鬟之事,于是挑重点回答了。
原来那丫鬟喜欢二少爷,打听到消息,知道二少爷这段时间,都会在庭院内看账册到很晚,所以悄悄躲开仆人,从院子墙角的狗洞钻进来的。
刑明熙院子守卫人少,只有一个小厮守着,所以她很轻松的就跑出来了,二少爷院子的花园很大,仆人都是轮流巡查,不能覆盖整个地方,且巡查有时辰规律,她摸清楚规律后便钻了进来。
一般仆人丫鬟是不敢做些事的,一旦被发现打死也不为过,但刑明熙的丫鬟春挽是几个月前刚采买回来的那批丫鬟之一。
丫鬟买来学了规矩没多久,就发生刑明熙回刑府的事,她就被派去照顾了。
本意是打算今晚勾引二少爷的,但是没想到她躲在假山后看见了刑明熙的身影,她便知今日难以成事。
又唯恐被人知道刑明熙是尾随她出来的,所以从狗洞出去后,打算原路返回,不曾想被仆人发觉,惊慌失措下,东躲西藏的跑到了前院,失足掉落池塘,被人救起。
“此次丫鬟采买是谁办的?”
“是钱嬷嬷办的,亿华小姐说是身边的丫鬟不够用,和刑老太太撒了个娇,老太太允可了。”
仆人说的陈亿华是钱嬷嬷的女儿,钱嬷嬷早年丧夫,钱嬷嬷是跟了刑老太太一辈子的老人,是老太太的心腹,所以老太太让钱嬷嬷把女儿接来放在跟前养着。
刑老太太年纪大了,格外怜幼,陈亿华又是在她跟前看着长大的,所以吃穿待遇和府内的小姐一样。
“罗管家也细细查过春挽进府前的背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刑明熙这段时间的饭食也一一查问过,府内按照规矩送去的,只是下面的人拜高踩低,克扣了饭食,所以导致他饥饿难忍,尾随丫鬟而出,一切应该是巧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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