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戗气得跟一头牛一样,“王家造反,他们死了活该,在黔中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你杀他们那是你替天行道。”
“咱们圣上不是暴君昏君,他要你抄家灭族,那是那些人该的,朝堂上的事情我其实听见了些,周全他爹还让人给打了,你做你的,什么狗屁名声,他们害怕了,只能挑着你骂,呸。”
王元孙心里笑了下,面上嗯了声。
“刘戗。”
“干什么?你要是再说什么跟我断交关系,我就得揍你了。”刘戗气鼓鼓说。
王元孙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你家中催你结婚娶妻吗?你这个年纪该了吧。”
“啊?怎么说这个。”刘戗火气立即灭了,说:“我阿娘之前提过,不过那会我还小,阿娘他们在肃马关,说要是给我踅摸媳妇儿不知道定肃马关那边的还是盛都的。”
“你怎么想的。”王元孙声冷了。
刘戗:“我还不想娶妻,娶妻就得有人管着我,还得把我的零花钱全给媳妇用,我几个叔叔伯伯都是如此,喝个大酒都要被念叨被管,到时候我要是被管了,我的钱就不能给你了,那不行不行,我还是先不娶妻了。”
王元孙冷冷一笑,“也不必,你想娶就娶,我王元孙再不济,家里还是能吃得起饭的,你那个厨子自己留府上用吧。”
“刘忠送客。”
刘戗眼睁睁看着王元孙发火,不明白刚还说圣令,又说到娶妻,怎么王元孙动怒生气了,他先一把将门关上,刘忠本来都要进来,差点被门板拍到脸。
“少爷?刘少爷?”刘忠在外喊。
刘戗回:“没事,我和你家少爷逗着玩,你出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刘忠应了一声,但没走,还在等少爷声。
屋里刘戗还拉着王元孙手腕,王元孙眉宇冰冷如染了冰霜,但还是开口:“你去吧。”
刘忠才应是离开,脚步声远了听不见了。
刘戗才说:“底下人看着,你也不给我面子,说赶我就赶我。”他小声说,双目盯着王元孙表情,时时想看王元孙生没生气,“你先告诉我,我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我以后绝不会再说。”
“我此生不会娶妻生子。”王元孙开口,对上刘戗目光,“我身体里有王家的血,我是不会有孩子的。”
刘戗一听,心里难受,却有一点点窃喜,他也不知道为何窃喜,但确实有些高兴,还在心里谴责自己,好兄弟这辈子都不能娶妻生子了,你个畜生竟然还暗中高兴。
在刘戗还没分辨出为何他是个畜生原因,王元孙抬起手,摸了摸刘戗的肩膀,最后改为拍了拍。
刘戗肩头酥麻,心里有股莫名的感觉。
“我走了,什么事回来再说。”王元孙道。
刘戗急:“这就走?就这么急吗?”
“圣意在,早干完早回来。”
“不然我和你——”
王元孙这次真生气了,扭头看刘戗,“你不要跟着我,偷偷跟我也不许,我一身的血,干的这些事,我不想你亲眼目睹。”
刘戗心里难受至极,他看到王元孙眼底的害怕,想也没想大力将王元孙揽入怀中,说:“那我不去,你注意安全,别晒伤了。”
“王元孙,王元孙……”他一肚子的话却像是憋着一般,求救无门找不到出口,只能堵的心口更为难受,酸涩、疼痛、无力、怜惜。
“我知道了。”王元孙抬手抱着刘戗的腰,但很快又像是好兄弟一样拍了拍刘戗的背,刚才短暂的抱着刘戗的腰像是错觉一般。
二人散开,王元孙提刀出门。
刘戗跟上相送,“我就送你到大门口,珠姨我会照看好的,你在外注意安全啊,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王元孙利落上马,只是嗯了声,便利落走了。
刘戗在原地抹眼泪,他有点难受想哭,替王元孙哭。
王元孙带兵往南方去了。
这一年的夏日快结束了,天气一反往常还是火辣辣的炙热,盛都城刚刮起一股‘因为当今天子暴政老天动怒’等流言,紧跟着皇城内好几家府邸门口血流成河。
那些人口口声声骂当今暴虐暴政,草菅人命暴君行为。
天轰隆一声,雷声阵阵,霹雳巴拉豆大的雨落下。
高雄站在杜家府邸大门口,喊:尔等胡言乱语污蔑圣上,老天才看不下去。
一场暴雨冲刷干净各个府邸的鲜血。之后十余日,每日都要下雨,路面湿漉漉的,雨下得快,没一会又放晴了,百姓们都嘀咕今年天气怪异。
“听说死了不少人。”
“牢里都关不下了,还有流放的抄家的发卖的唉。”
“我兄弟是送尸体的,往乱葬岗送去就地焚烧。”
时下人讲究入土为安,就地焚烧尸体那就是此人生前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闻言都战战兢兢害怕,不敢讨论说起这些。
小半个月的雨,天气一下转凉入秋了。
许多福在东宫憋了大半个月,外头朝政天天听东宫班底回来说,胥牧屿温良洳说的是大方向,哪个官倒了,背后利益、家族在哪个地方等,文而旦何通二人说的就很接地气了。
什么米面粮油价钱又回落回去,不过因为连着下雨,菜有些难买贵了些,河鲜便宜了,因为出了太阳又要下雨,鱼干晒不了,怕发霉,最近家里天天吃鱼喝鱼汤。
许多福一听,当日中午让厨房给前头做些菜色多的花样,海鲜就别上了。
文而旦吃到午膳,见菜色,是感叹殿下心细体恤他们。
这一日,胥牧屿匆匆来找殿下,说了一件大好事:“殿下,土改令第一批良田改动已经落成,您看,这是名单。”
盛都城附近的镇、村都有,还有往北往南辐射开来的十座府县底下的镇村,虽然是紧紧围着盛都散开的地方,但迈出第一步,之后的路肯定会顺利。
大势所趋。
“难怪了。”何通说了句,见殿下看过来,笑着说:“下官家住得远,我母亲昨日上街买菜回来还说,百姓们都喜气洋洋的像是捡了钱一般,但她没多问。”
文而旦道:“难怪最近桌上多了菜,不怕殿下笑话,我妻甚是节省,菜若是贵了不会买这么多的,昨日家里还吃上了南瓜。”
许多福眉宇忧愁散尽,高兴问了句好吃吗。
“好吃,南瓜蒸了很是软糯,孙女红蛋蛋能吃两碗,她爱给里面撒点糖。”
许多福每每听到文大人家孙女名字就好笑,虽是没见过,但觉得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便说:“小孩太小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南瓜红枣蒸一蒸就很甜了。”
“殿下说的是。”文而旦立即想,老妻说得对,糖也不能纵着红蛋蛋吃,是得管管了。
之前蒋氏也这么说,文而旦惯孙女,现如今得管严了。
当日许多福去崇明大殿找严津津吃饭,他一去,大殿里脸熟的同学又少了七八人,剩下的比以前更为规矩,像是暴风骤雨打过的鹌鹑似得。
许多福都不敢多看,怕对方给他下跪行大礼。
李泽还好些,只是眉宇间看着成熟稳重了。
剩下他和严怀津用午膳,许多福说了好消息,严怀津笑,说:“太好了,一通则百顺。”
“借你吉言,到时候我阿爹就能回来了。”许多福撑着脸颊想阿爹,跟严津津说:“我父皇这些日子跟工作狂一样,总算是有回报,落实了。”
严怀津说:“土改令以来,你也忧思许多。”
“我还好,也没做什么。”许多福谦虚一把,又嘚瑟起来,“这段日子我也没闲着,魏谦他们写了排了好多简单的戏,教的是宫外的戏班子演,现如今就能往地方去宣传了。”
虽然政策落定,百姓都分到了田,但是锦上添花吹吹他父皇阿爹的政绩那也是该的。
许多福就要吹吹吹俩爹!
严怀津见许多福脸上都是笑意,也笑了。他还是喜欢见许多福快快乐乐模样,好看。
深秋时,宫里树叶都泛黄了,他阿爹终于回来了。
许小满去的北方,带的兵,由盛都北上,一直到巫州,那边好收拾,算是他的‘大本营’了,门阀大姓他都熟,料理起来软硬皆施很快的——自然了,‘拳头硬’占大多数。
这些躺在万千佃农身上就能舒服过日子的老爷们,哪能几句软话,什么好名头、孩子入国子监等惠举就能乖乖就范的,还得是强硬来。
许小满瘦了些,看上去更为精神俊朗,周身气度不像普通的太监,这几年历练出来,杀伐果断外露,很是夺目。
但是——
“阿爹!!!”许多福跑着过去,高高兴兴扑到了阿爹怀里,整个人喜极而泣哼哼唧唧撒娇,“我好想阿爹,阿爹你都瘦了。”
刚还威风严肃的九千岁,顿时就成了有家有口的好男人了,搓着崽的脸蛋,心疼,“阿爹瞧瞧,我也想你,我家多多怎么瘦了些,又瘦了,下巴都尖了,脸上也没肉了。”
许多福说:“这样帅气一些。”
“哈哈,那阿爹也变帅气了。”许小满笑呵呵,一抬头看到几步外赶来的媳妇儿,顿时蹙眉。
仲珵一看,莫名想到许多福说的‘美貌的父皇不见了’,许小满就爱他这张脸,前段时日是熬夜熬的勤憔悴了些——这些该死的,一个个都不让朕省心。
“你——”许小满拍拍崽意思先撒开手。
许多余:……
虽然但是还是很高兴的!俩爹恩爱不用管他!
许小满走上前,抬手摸媳妇儿脸颊,蹙着眉,仲珵本来不想说,在外头尤其许多福看着,此时还是解释就是嘴硬了些:“朕就是有些没睡好,你回来了多睡几日就养回去了。”
“是不是不好看了?”仲珵还是问出来了。
许小满气的要死,说:“好看好看,都什么时候了,身体要紧,你老在意样貌做什么,我都说了不在意这个。”
他媳妇真的好憔悴。
许小满心疼坏了,“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定是了,还有身体怎么样?找御医来看看,看出来没睡好,眼底都是青的,多多你父皇没好好睡觉你也不管管。”
许多福:啊?
“青天大老爷阿爹,我管不住。”许多福汪汪叫。
仲珵一听小满这么说许多福,心里有点美滋滋的,一手揽着小满的腰,很是慈父心肠说:“我夜里想你,跟他没干系,他一个小孩子。”
“你现在回来了,陪着我,你管我,我肯定听你的。”
许小满狠狠说:“一个两个都让人操心,多多瘦一些还年轻小孩子嘛,你老大不小不能这么亏自己身体。”
仲珵:……
“朕还年轻,真的,不信,九千岁今晚试试。”
许小满本来想肘击,但一想到媳妇儿现在单薄身体,很是舍不得,低声说:“多多在呢,先给你补补,回头都由你。”
“好好,你补你补。”仲珵得了此话,认了他体虚单薄,大丈夫不逞一时之勇,他和小满甜蜜就好,争这个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宁武帝对镜:甚美!
第89章
中秋前,圣上要办宫宴。
许多福最近也很高兴,阿爹回来了,土改令推行落实下去了,他父皇办宫宴,那是想着办法蹭福利,给他东宫班底名额都搞上了不说,崇明大殿的同学们也有份。
以前宫宴这些同学是没有帖子的,他家里有,都是父母进宫,愿意带着他们,他们就能进来,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受邀帖子是递到他们手里的,他们还能带个人进来。
太子殿下发话的。
崇明大殿的学生们也很高兴,面上有光,因为府里弟弟妹妹们都央求到他们那儿,说:“三哥你带上我吧!求求你了。”、“二哥咱们一道去吧。”、“我还没进过宫呢。”
府里长辈其实今年不想带孩子入宫,今年实在是——战战兢兢,但太子殿下发了话,自家儿子都去宫里了,他犹豫带不带好像意义不太大。
像是高府。
高雄位置没调动,但圣上嘉奖许多,面上很是光耀。高夫人还记得彬儿和殿下的过节,说:“不然今年不带孩子进宫了。”
“不行,得带上。”高雄很是肯定,说:“我知道你怕什么,别带高彬。”
自从他亲自打断大儿子的腿后,他就知道大儿子这辈子就废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前途,只能他养着当个富贵闲人,不要给府里招惹事端就好。
高彬受此一劫,乖顺窝囊许多。
“圣上现如今器重我,殿下也是心胸宽厚的人,四五年前的过节已经过去了。前段时间圣上大发雷霆,死了不少人,朝中官员洗了一遍,此时都战战兢兢胆子都小了,但是圣上心情好要办中秋宫宴,咱们做臣子的,圣上高兴想君臣同乐,咱们就得配合。”高雄说。
高夫人闻言便说:“那带上康儿?他很是乖巧也懂事。”
康儿是高彬的长子,自打高彬废了后,高雄就让妻子将康儿抱过来,养在正院,每日下朝会问问康儿的学问,将大孙子毛病给扳过来,别学他爹的纨绔好色。
“不,康儿不去,今年带个女孩陪你去后宫坐坐。”高雄有自己的思量。
高夫人一听也没想歪,直接答应下来。府里的女孩都是庶出,但丈夫没说带几姑娘,都由她定夺,说明丈夫并不是给庶出女孩抬脸面,越了康儿过去,是真的有朝廷上的考量。
像是高雄这般想的大有人在。
圣上那般雷霆手段,哪里是‘打一巴掌’,那是要了全家的性命,此时给一颗甜枣,群臣接这颗甜枣也要琢磨琢磨,想着圣上要和和美美轻轻松松,不提前几个月的血流成河,那就带姑娘、年幼的小子进宫,看上去‘与世无争’轻松自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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