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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色生香(GL百合)——夜光淀粉

时间:2025-01-24 09:36:33  作者:夜光淀粉
  司荼白说着,起身开始做伸展运动。
  待会还要坐好久的飞机呢!
  “我满意每一天。”钟遥夕只答。
  她成年以后的每一天,她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每一天,她确实都挺满意的。
  只是近来眼睛看不见,多少有些不方便,但钟遥夕不会说。
  她也站起了身,在卧室里走了走,适应今天的“能见度”。
  钟遥夕的视力其实恢复得很快。
  她每天午休的时候都会用那个特殊的方子薰治眼眸,短暂的迷幻能让她更快地拥有清晰的视野,她自然可以坚持,她受够了黑暗。
  “噫,姐姐每天过得都差不多,又累又无趣呢,这都满意吗?可先说好了噢,我可不会适应这样两点一线的日子。”司荼白打了个呵欠,“虽然到处飞的日子也很惨,但要我选的话,我还是选不停地飞。”
  反正都是忙,每天忙差不多的事,和每天忙不一样的事,那还是后者有趣一些吧。
  成天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不就是坐牢嘛!
  司荼白显然跟钟遥夕很不一样,她只需要大致确认自己的短期目标即可,至于走哪条路,具体用什么方法,她不是很在意。
  就像是她前一天嚷嚷着绝不跟金九的掌权人履行婚约,下一秒却可以因为被钟遥夕吸引而改了主意那样,厚脸皮且没道理。
  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无趣,嗯。”钟遥夕不置可否,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每天都有工作,每天的工作也都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运行着,每一步都掷地有声,多么有意思啊。
  哪里累了,哪里无聊?
  倒是近来钟遥夕的心情出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变化,这一处让她有些头疼。
  说不上不喜欢,但脱轨的感觉让她心烦意乱。
  向来说一不二,爱憎分明的钟遥夕,向来非常排斥厚脸皮且没道理之人的钟遥夕,却一次次在为司荼白让步。
  因为她,钟遥夕下意识给自己留了余地,没有第一时间退婚。
  因为她,钟遥夕觉得履行婚约的话好像也没那么恐怖。
  因为她......
  钟遥夕居然在睡前接了电话,延迟了就寝时间。
  “无趣!”通讯这头的司荼白强调,“年轻人,居然没有夜生活,下了班就回家,回了家就进卧室!”
  连睡觉时间都固定耶。
  “具体是什么夜生活?”钟遥夕只是反问。
  “喝酒,会友,寻欢作乐。”司荼白回想了一下,似乎两次宴会都不见钟遥夕喝酒,“姐姐,你该不会从不喝酒吧?”
  那她的婚后生活不就又少了一项娱乐?
  “比较少,不是从来不。”钟遥夕诚挚回答,“非必要,不会喝。”
  她这个地位的人,也没人敢让她喝,而她亦没有逼人喝酒的习惯。
  谈生意喝酒这种失智行径,就跟吃安定去考试一样,难以理解。
  “红酒助眠呢,可以稍微喝点。”司荼白做完了一套伸展动作,又重新坐下,顺便确认了一眼时间。
  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值机。
  “我不失眠。”钟遥夕说完,又问,“你这次去大洋国,不想喝的酒,不想参加的宴会,你跟李秘书说,都会帮你提前打点。”
  司荼白笑了,“这是金九艺人都有的待遇,还是钟太太的待遇?”
  “是我给你的待遇。”钟遥夕毫不掩饰。
  “不要,都说了不必这样。”司荼白也不是不喜欢被特殊对待,但钟遥夕给自己的特权,总让她觉得别扭。
  为什么?司荼白一直也没去细想,但现在似乎有了点头绪。
  “你是娱乐部最赚钱的艺人,保护你是应该的,而你又是我未来的太太,照顾你,亦是应该的。”钟遥夕非常郑重地解释。
  “应该的,等价的,有条件的。”司荼白大概明白了自己到底在不舒服什么,“姐姐,你究竟想给我什么呢,我缺什么,你给什么吗?”
  现在轮到钟遥夕一头雾水了,她不懂司荼白具体在问什么,便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句,“那你缺什么,说说看。”
  “我不是玫瑰,不是缺水就浇水,长虫就打药的玫瑰。”司荼白叹了口气,“你喜欢我的话,给我打投,为我欢呼,买我的专辑,唱我的歌,那我会高兴。”
  司荼白不排斥喜欢,求回报的,不求回报的,她都不排斥。
  “但是姐姐讨好我的行为,只是为了跟我履行婚约、执行条款、确立保障......”司荼白的语调一降,“我不仅不高兴,还会难过。”
  钟遥夕的心跳又不听话地空了一拍。
  她会难过?
  “我今天去那个私宴,见那些人,可不是因为要骗奶奶来歌城,更不是为了桂冠玫瑰的规模什么的,至于跟姐姐的婚约,别人也许很看重,于我不过是一种关系。”
  司荼白冷静叙述的调子钟遥夕听过,她承认自己还是更喜欢司荼白起伏明显、飞扬洒脱的吐字方式。
  但司荼白却越说调子越沉稳,“一种除非我喜欢,不然任何条件都换不来的关系。”
  这是在拒绝吗?
  钟遥夕惊觉自己站在卧室门前许久,久到现在动一下,居然发现双脚发麻。
  司荼白要拒绝婚约吗?她不喜欢?
  不对啊,钟遥夕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首先要考虑的不该是谈好的玫瑰和配方吗?怎么她会那么在意司荼白的那句,除非我喜欢。
  谁会因为喜欢去结婚呢?喜欢是一种情绪,而婚姻则是约定,若只在乎情绪的话,还要约定做什么。
  高兴了上班不高兴了翘班,还要签劳动合同做什么?
  钟遥夕钻了牛角尖。
  但司荼白思路清晰,她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而且一定要现在说,“其实很简单啊,姐姐,我今天去那个私宴,见那些人,是因为我乐意,我喜欢。”
  “我只会因为喜欢而结婚,你跟我奶奶谈的任何条件都不必告诉我,你们觉得没问题就可以,我相信姐姐不会欺负我奶奶。”司荼白继续说,“至于我,姐姐要回报我履行婚约,不必给我什么关照,我不要示好。”
  她要示弱。
  钟遥夕记得,但钟遥夕不会,“我......”
  “我只需要你出于喜欢的照顾,其他的就算了,我又不是没用的家伙,我能顾好自己。保障也一样,我需要的,我会靠自己挣到。”
  司荼白再次确认了一次时间,差不多可以登机了。
  真奇怪,不过是打了通电话而已,居然很累。
  但对面的钟遥夕却反而精神了,“那,那你等等,现在是......”
  “零点十九分。”司荼白回答,“我三十分就可以登机啦,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又回到了活泼的调子。
  司荼白从来不纠缠,对方不懂就不懂吧,她喜欢,她说了,她舒服了。
  “等一下,我给你安排了吃的。”钟遥夕说完又急着解释,“不是出于履行婚约的照顾。”
  “噢,那是出于什么?”司荼白只笑,她已经看到了送进候机室的小馄饨。
  是她喜欢的那一家,她也只吃那一家的小馄饨。
  不过机场里可没有这家的店铺。
  “是......希望你喜欢,希望你高兴,不希望你难过的......示弱。”钟遥夕也不太确定自己说这些话有几分清醒,“总之不是出于履行婚约的照顾,是出于喜欢的照顾。”
  但钟遥夕还是说出来了。
  司荼白回复了什么她竟没能记住,电话挂断之后她愣是又站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打开门让保姆阿姨送了点红酒上来。
  试试嘛,试试不按部就班的睡前习惯。
  就从小酌一杯开始。
  钟遥夕说来确实不喜欢喝酒,但也算不上不排斥,只是不理解为何人类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亦或者说,人类为何需要,麻痹自己。
  思路清明不好吗?
  为何要入迷障?
  但今夜她主动入了迷障。
  葡萄酒液入喉,入梦,确实助眠。
  钟遥夕很快就睡着了。
  她似乎在云端卧着,她此刻的双眼可以看到风景,是大洋国的山,然后是大洋国的海。
  末了,是此时此刻正飞往大洋国的司荼白。
  看到她了,钟遥夕在夜梦里看到了白日的幻想。
  “姐姐。”司荼白走过来,轻轻在钟遥夕面颊上落下一吻。
  却不是中午那般蜻蜓点水,她的唇瓣在抚过钟遥夕的面颊后,又往前蹭着,找到了钟遥夕的唇。
  有一点凉,像是今夜的酒。
  濡润但绵软,抿了又抿,又湿又渴。
  不够,她又把软舌往前探着,撬开钟遥夕的贝齿,朝里纠缠。
  这是在做什么?生津却不止渴,需要更多,更多。
  司荼白却似乎故意使坏,在钟遥夕回应了她之后,退了出来,只在唇角轻啄。
  很痒,吐息扫在面颊上,更热了。
  “姐姐,红酒助眠。”她说着,还笑,“你怎么还反而......”
  司荼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她在电话里,通过电流传入耳畔的声音,一直都让钟遥夕觉得很熟悉。
  好像,好像高中时的广播,那午后由高一新生主持的“放松一下”,那声软软弱弱的呼喝,至今都让钟遥夕牵挂。
  广播里的声音娇脆,吐字也有些黏糊,但情绪很是饱满,“你住手!就是你,现在在二教草丛欺负猫猫的坏学生,住手!”
  是的,那位主持广播的学妹,似乎是在广播间看到了对面教学楼有个男生在欺负一只小猫,所以出声制止了那个同学。
  钟遥夕当时就在二教,她从来也不曾注意过广播,那声呼喝初听着也只让她就觉得声音有点耳熟罢了,却不料对方下一句就喊,“你等着!”
  你等着。
  是她,是她啊。
  她那时候也让钟遥夕等着。
  说来其实是段很不愉快的回忆。
  钟遥夕在暑假的时候出过意外,她曾经被集团对手雇人绑走过一次,彼时的掌权人还是钟梅,舅舅正要接班,各方人士蠢蠢欲动。
  钟遥夕就在这个时候被带走了,塞在一辆车的后车箱里,里面很臭,很黑,很挤,喊一声会碰一嘴的灰。钟遥夕嚷了好久都没有人理,很快就把后车箱中的空气折腾殆尽。
  好难受,呼吸难受,不能呼吸也难受,嗓子疼得再也叫不出声,可她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求救,这辆车不可能一直停在一处,下一次开动,说不定就会驶向钟遥夕生命的尽头。
  “救命......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她喊。
  她喊了吗?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喊了没有,何况是后车箱外的人。
  但奇迹般地,真的有人问了一句,“嗯?什么?”
  钟遥夕用尽全力回应,却只能隔着堵在嘴里的布团,干嚎出完全无法辨识的句子,“救命!”
  她疯了吧,她觉得自己喊了救命,但她的嘴巴都被堵上了,谁能听得见,谁能听得懂。
  “是个人啊!”车外站着的大概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是个人吧,你不要怕!”
  女孩说完就开始拨弄后车箱的锁,但很快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弄开。
  钟遥夕燃起的希望破灭了,她越来越难以呼吸,她知道她得平静下来,车厢里空气不多了。
  咚!
  咚咚咚!
  车子晃得厉害,怎么办,是不是绑架她的人回来了?女孩有没有事?
  车要开了吗?钟遥夕再一次用尽全力想要起身,却只是狠狠撞在车盖上。
  咚!哐,哐!
  是塑料板破了的声音,车灯吗?
  是车灯!车灯破了!紧接着是空气重新盈满后车厢,钟遥夕混沌的大脑得以清朗,她能分辨出车外还是那个女孩在说话。
  她还在踹,咚,咚!
  另一个车灯也破了,钟遥夕听到硬质板材被掰断的响声,然后是女孩使劲时的呢喃,“唉呀呀,怎么这么难弄!”
  “你好,你听得见吗?”
  听得见!钟遥夕没法大口呼吸,但她已经不再难以呼吸了,“呜呜呜!”
  原来她从不曾喊过一个句子,她刚才已经混乱到幻想自己在求救了,但其实她能做的就只是呜呜呜、呜呜呜地呜咽。
  然而就算是这样,女孩还是听到了,而且坚定地伸出了援手。
  敲不动车锁,就砸车灯嘛,女孩没有一点犹豫。
  她说,“你等着,我去告诉警察叔叔!”
  钟遥夕等了,等到了,得救了。
  但她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她被绑架的事不能外泄半点,就连救她的人也不能感谢,家长们只说已经托人送去了厚礼。
  是谁啊,好像再见她,好像再见她。
  然后果真在她高三的某天午休,钟遥夕听到了那个软软糯糯,吐字不太清楚的声音,大喊着,“你等着!”
  是个好高的女孩,比她喝止的男同学还要高一些,但非常瘦,长得也很好看。
  马尾高高扎起,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地发着光。
  但她姓苏,叫什么钟遥夕不清楚,只知道女孩在广播里自称小苏,与另一位叫小唐的同学一起主持着午休的节目,还取了个“糖酥”的组合名字,让钟遥夕对每一天的午歇都充满期待。
  那是很美好的半年时光。
  但那不是司荼白。
  为什么钟遥夕总是把小苏的脸代到司荼白身上?明明司荼白说话吐字清晰,利落干脆,而小苏软软糯糯,有时候还含糊得能把发音吞下。
  但钟遥夕就是莫名地觉得两个人是重合的,是对得上的。
  在她清醒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她迷醉得如梦如幻,自然更是觉得如此。
  “姐姐想什么啊,出神了这么久。”梦里的司荼白很耐心,等着钟遥夕再次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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