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钟遥夕看不见,她看不见,她只能用指尖去触,去捕捉,去攀住那份迷魅。
酒往下坠,去了春归之处,葱蔚洇润,初触是柔腻,再探腴沃,深入后醉意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是什么掌控住了钟遥夕的心跳和体温,她不可遏抑地任由指腹描摹,她想看见司荼白的模样,可画出来的却是属于自己未曾涉足过的禁域。
春泽大地。
钟遥夕倏地睁开了眼,整个人如获大赦,从梦寐里突然醒了过来。
有光,比寻常更刺眼的光,她看到了。
是浴室里灯,钟遥夕特意留的,她一直都能看到一点光影,所以卧室里也一直开着灯,方便她早晨起来去洗漱。
这几日钟遥夕的视力恢复得很好,那一侧的光便一天比一天烁亮。
快了,她就快可以看到了。
钟遥夕这般想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睡下之后,做了一个怎样羞耻的梦。
还有梦里做的事。
心跳砰砰砰地,还在加速跃腾,体温也没降下来,尽管她本来就穿的不多。
钟遥夕怕热,向来怕热,自从被幽闭着绑在后车箱之后,就更怕了。
高温让她觉得难受,窒息,但现在的她却意外地放松。
放松得她竟在不久之后又再一次浸入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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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城飞往大洋国的航班之上,司荼白睡了又醒,久违地失眠了。
好烦,因为对面坐了个私生。
她一直都知道私生饭神通广大,且道德与财富成反比,他们往往非常有钱有闲,能精准打听到偶像的行程,然后贴身跟起来,或拍照,或搭讪,甚至是挨一块儿坐,指望跟你能建立私交。
司荼白今天碰上的这一个还不算最最过分的类型,他不过就是坐在对面拍照而已。
是个看起来还没有许小祁大的男学生,估摸着未成年吧,但长得五大三粗的,只是脸还稚嫩,稚嫩得能掐出痘痘来。
“唉~”
司荼白叹了口气。
跟着她一起飞大洋国的王清一直没睡,毕竟对面坐了个私生,谁敢睡觉啊,“你放心,我看着他,你抓紧时间睡吧,落地了可不够你倒时差的,约好了时间要直接去见云祉的老总。”
“大洋国跟我们也没多少时差。”司荼白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她说得没错,大洋国也就快两个小时罢了,但飞去大洋国却要十个小时。
于是乎虽然时差可以忽略,但这飞机到达的时候,大洋国已经是大中午了,司荼白一行去酒店稍作休整后就得出发,到云祉珠宝总部约莫正好是下午,签约后可以赴庆功晚宴。
一切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紧锣密鼓。
司荼白不得不睡,可她真的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乱得很。
不过就是跟钟遥夕表明了一番心意罢了,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对方约莫没那么喜欢她,也不可能完全对她没有兴趣,这一点司荼白是了然的啊。
她向来很懂感受对方的心绪,共情于司荼白而言易如反掌。
这也是她灵感创作的来源。
司荼白写的每一首歌其实都是情感的倾诉,喜欢初晨五点的鸟叫,喜欢半夜疾风拍着窗户的蛮横,喜欢猫咪,喜欢狗狗,诉说喜欢对司荼白而言一点也不难。
怎么跟钟遥夕说喜欢,却那么坎坷了?
居然能让她司荼白跟抽了虾线一样,搁浅在半夜三点的飞机上,愣看着一个猥琐的私生饭发呆?
“你好。”
司荼白不愿困于此境,于是转向了那个小男生,“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航班消息的啊?”
艺人飞来飞去的航班信息向来是可以买卖的,这早就不算一个秘密了。
踹了一个窝,又会生十个窝,毕竟这无本生意赚得可不少,谁会放着大把票子不拿嘛。
“我......我我我。”男生被突然搭讪,有些紧张。
他结巴了快一分钟才调整了过来,“是那个香蕉——不是——蕉蕉......”
蕉蕉?
不就是这个月跟她们鸱羽频繁合作的护肤牌子吗?
“对,蕉蕉的员工在卖这些,只要买一条裙子,就送一个内部消息大礼包。”那男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司荼白才问了一句,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所有消息都吐白了。
原来是那护肤牌子拿了鸱羽穿过的五条礼裙出去竞拍,价高者得到裙子之余,还能得到相应成员的私人信息大礼包。
其中不仅包括素颜近照、签名小卡这种常规物什,还有用过的化妆刷子,卸下来的发夹等等配饰,更恐怖的是,还竟有私人住址、联系方式和三次近期的航班消息。
“我我我,我没有买裙子,我们众筹的。”那男的说完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我凑了三万,所以给了我这个航班让我跟。”
“你知不知道你违法了啊?”司荼白眨了眨眼睛,听得心惊胆颤,“不是......所有裙子都拍出去了?”
“都拍出去了,你是卖得最快的,但全部都在一个小时内卖出去了。”男生居然还自豪上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蕉蕉的员工?那怎么会有我们的内部消息?”王清也被吓得不轻,“难道说我们公司......”
“可不是嘛。”那男生似乎把司荼白的这片刻关注视作鼓励,竟越说越自信了,“我知道的,那蕉蕉里面有个经理和你们公司的一个人是亲戚,还跟一个你们的化妆师还是什么的,也是朋友,三个人合起伙来做了这一票。”
司荼白压下心里的反感,耐着性子又问,“叫什么你知道吗?”
“叫什么不知道,但知道是亲戚的那两个人都姓刘。”
姓刘。
那肯定是刘助了。
“姓刘?”王清说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趟航班刘助自然不在,但跟着她们一起飞的确实有个姓刘的同事,正是最近才跟着鸱羽活动的代理经纪人,小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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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司荼白落地之后,钟遥夕才知道了她们那边出事的消息。
因为娱乐部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打扰掌权人。
是钟遥夕按照飞机落地的时间联系了司荼白,但司荼白没有回复,一直关机,才让钟总裁主动过问了一番。
云祉珠宝的签约,娱乐部还是非常看中的,只是金九的人先司荼白一步已经到了大洋国,跟司荼白一个航班的其实就两个人。
代理经纪人小刘和广告助理王清。
小刘也联系不上,好歹王清在十分钟后终于给了回应,李秘书也很快跟进了事态,给钟遥夕做了汇报。
金九娱乐出了这样的丑闻,其实还挺丢脸的。
毕竟娱乐部做的就是艺人管理,由他们内部员工自己贩卖艺人隐私,这跟外部狗仔泄露的性质是不同的。
这样监守自盗的消息传出去不仅让人看不起,还十分赶客,以后大牌们谁还敢签进来?
挖人工作怕是愈发艰难。
“啊?但这种事其实......”小表妹童不言没懂其中的门道。
就她身为粉丝的角度来看,艺人本来就是曝光度很高的工作,虽然粉丝们一直嚷嚷着保护隐私,但心里其实也清楚,艺人根本没有隐私。
童不言看着钟遥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发表看法,“我以为这种事挺常见。”
童不言今天刚好到公司报道,她今年大三,明年毕业,准备来金九集团实习镀个金,回头履历也能好看点。
而金九娱乐则是她最感兴趣的部门,她既追星又学管理,觉着自己去运营部报到再合适不过,“夕姐姐,这跟上次在盛城我们碰到的,是一条线一拨人吧?”
“对。”钟遥夕微蹙眉头,“当时不就说了彻查吗?”
“是的,是我失职。”李秘书一个借口也不找,直接认错。
“与你什么关系,我只是让你通知他们罢了。”钟遥夕摇了摇头,“你不是娱乐部的,不必替他们担责,但这件事我马上要个结果。”
李秘书挺直腰背,“明白的,钟总。”
童不言见钟遥夕还是心情不畅,便大着胆子又开了口,“我可以配合,我这边认识很多粉丝,加了很多群,其实......其实我们也一直在买艺人的消息,不过大部分粉丝都很有底线的,我们是为爱发电,不是因爱发癫!”
追星,特别是线下追星,自然就需要明星的一手消息,所以粉丝们购买艺人的各种信息早就不是秘密。
只是一般大家买卖艺人信息都默认不踩底线而已。
什么底线?
私人电话可以卖,私人住址就罢了,特别是独居女艺人。
公事航班可以卖,私人航班就罢了,特别是跟长辈小孩一起的。
与异性的酒店开房记录可以卖,但与同性就罢了,不过,多人的又除外。
“呵。”钟遥夕听了只是冷笑。
她成年以后就开始了针对集团管理的精英式培养,但她对标的是国外的桂冠集团,并不是金九,是以金九旗下的娱乐部具体是怎么运转的,她也是这个月才知道。
连同娱乐圈里那些七弯八绕的潜规则,钟遥夕亦是近日才了解一些。
这还得多亏李秘书专业,她看一眼钟遥夕的表情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金九的娱乐部还好,我们不允许售卖、透露艺人隐私,私底下的极个别案例是存在的,但很少。”
个别人的行为在哪都没办法完全杜绝,但金九这方面确实比之其他公司做得好很多,娱乐部上下从艺人到助理都算干净。
毕竟金九有干净的底气,他们还有别的产业做得比娱乐部赚钱,所以娱乐部可以有底线,也可以守住底线。
“速速处理吧。”钟遥夕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司荼白而过多关注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多吩咐了一句,“从严,不要包藏,挖到底,与警方做好配合,不必请示任何人的上级,涉案的一律送走。”
“明白了。”李秘书点点头。
“夕姐姐,这个我可以参与吗?我不掺和,但是我可以跟进吗?”童不言再一次问,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可是司荼白的铁粉!自家偶像在自家公司里被贩卖隐私啊,这是什么奇耻大辱,童不言是一定要每一个沾了此事的人都付出代价的!
“可以,每天他们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都给我做份报告交上来。”钟遥夕说罢转向李秘书,“那此事交给她跟进就行,你不必再做报告,辛苦了。”
李秘书应下。
钟遥夕便又问,“奶奶们晚饭约在哪里?”
“晚饭已经定好了,钟总。是在素园。”李秘书看了一眼时间,“约了下午五点半。”
还早呢,但这一家素菜馆是歌城驰名,很多游客都喜欢去。以前钟奶奶这个身份是不会涉足那种地方的,但她老了之后非常喜欢刷小视频,所以看到了就非要去尝一尝,钟遥夕只能照办。
“素园啊,该不会是那个网红素菜馆子吧。”童不言嗤之以鼻,“人不吃肉,自找罪受,我没到境界,理解不了,别喊我去啊,表姐。”
这会儿就不是夕姐姐,而是表姐了。
钟遥夕听得出童不言的满腔抗拒,故意回了句,“亲表妹,得去。”
她说罢摸了摸手表,听耳机里播报现在的时间,“中午你们去吃楼下的小馄饨吧,回来给我带一份,虾仁的。”
“啊?”童不言眨了眨眼,正要问为什么呢,便看到李秘书打了个手势,喊她撤退。
钟总裁治眼睛的时间到了,所有人都要退出去的。
但童不言还有话要说呢,她可不甘心憋在心里,只能在出了办公室后缠起了李秘书,“李秘书李秘书,我的好秘书,快告诉我!”
“童小姐,告诉你什么啊?”李秘书捧着刚从钟遥夕那里抱出来的批复意见,正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呢。
“司荼白的事情啊,我夕姐姐跟司荼白的事情啊。”童不言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已经听了两个表姐跟自己说了昨天私宴的事,但两个表姐都故意遮遮掩掩不讲清楚,还说是钟奶奶吩咐了不能乱说。
那又干嘛跟童不言提这一嘴嘛!成心要她抓心挠肝不是?!
“司小姐的事?啊,就是公司内部管理的纰漏。目前我知道的涉事范围只在鸱羽五人之中,是先有刘助和陆哥的私交,再经他们策划,由刘助走正常途径投广,再让陆哥帮着内部走关系迅速通过这个推广,达成了蕉蕉和鸱羽的合作。”
“啊?”显然,童不言不是要问这个。
但李秘书在前面走得飞快,二十二层的办公室不多,每个都很大,钟总的办公室在最里,而李秘书的靠外。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好像上次去邻国的时候,鸱羽被临时加塞的商演也是刘助牵线的。那次的衣服也被卖了,赠品是当天保姆车的型号和车牌,还有拼盘演唱会的休息间门牌。”
李秘书说完摇了摇头,“还好那次演唱会下雨了,鸱羽的休息间有一些漏水所以换了一个,没在原来那里,不然说不定还得出事。”
“对啊,不就差点出车祸了嘛。”童不言当然记得,那天可谓是司荼白的受难日了。
先是商演靴子脱胶,然后是被私生粉和记者连环追尾,甚至还在演唱会后台被拍到和男歌手的接触照片,最后表演还是淋着雨上的台。
童不言因为课业的缘故,没追那一场的线下,听同担提起的时候都很心疼。
那一次因为腿上和手肘裹伤的绷带湿了以后碍事得很,司荼白在表演第一首歌的时候就直接在间奏借着舞蹈动作拆了绷带,利落扔掉,后续的表演也完全不受影响。
这般专业的处理,本该由此生出不少绝美直拍的,却奈何因为雨实在太大,什么角度都出不了图,那场表演也便成了没有记录的遗憾。
而事后司荼白半点也不提当天的倒霉,依然开朗营业,积极打歌,连主打的踢腿动作也场场不落,可心疼死粉丝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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