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夕还穿着白天工作的那身深棕色西装裙,只不过外套的扣子解开了一个,整个人松弛了些许,却还是带着冷意。
“这算求婚吗?姐姐。”司荼白对钟遥夕的提议不置可否。
“可以算是。”钟遥夕答得毫无起伏,“司小姐有任何仪式上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任何啊......突然要我说倒也真想不出来,但既然都到求婚这一步了,我能不能先要求姐姐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
“钟总裁总不能一直称婚约对象为小姐吧?”司荼白故意又用上了总裁二字。
钟遥夕顿了顿,似乎也觉得司小姐三个字生分了,可她也从未对谁亲昵过啊,这要她怎么喊?
小白?阿荼?亲亲?
“不过话说回来,司小姐也不错,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分寸感。”司荼白自顾自点了点头,“那就还是司小姐吧,挺好的。”
钟遥夕并不习惯司荼白这样的野马逻辑,但眼下不是讨论一个称呼的时候,“嗯,所以司小姐对我的提议有什么想法?”
“啊?姐姐你突然说要结婚,当然是你来陈述理由啦,你要说服我啊。”司荼白懒懒地伸了伸筋骨,秉承着豆德,克制且满怀歉意地抿了一口咖啡。
这会儿还没太晚,喝点不算过分。
“好。”钟遥夕点点头。
她用过晚饭后并没有补妆,口红的颜色稍微掉了一些,冷艳感也随之弱化了些许,加之客厅吊灯的暖光,眼下的钟遥夕比之白天“回温”了不少,似乎有些跟之前撞入司荼白怀中的模样重叠了。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冰冰凉的调子,“我需要司墨女士的玫瑰。”
“嗯?”司荼白有些意外。
她对此也不算全然没数,她奶奶与钟家的交情始于桂冠玫瑰,司荼白是知道的。只不过奶奶当年因为家庭变故才卖了桂冠的方子,说来也是件伤心事,故而一直不愿多提。
奶奶只说钟家厚道,不仅没有糟践了方子,还给了她保障,但做人要有分寸,不能贪心。
“据我所知,桂冠玫瑰一直都在供给钟家啊。”司荼白不太明白钟遥夕的意思。
桂冠这个品种当初说好了只给钟家,所以奶奶除了留些自用以外,确实从未让谁接触过,就连赠一两朵都不曾有。
“我想要更多。”钟遥夕表情郑重,显然还有话说。
可司荼白偏要歪题,“噢?也包括想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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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噢?也包括想要我吗?”
司荼白的尾音上挑,娇娇脆脆,清甜沁耳,其实并没有多少媚意。
可钟遥夕听得双颊发热。
她不敢抬眼,纵使她根本就看不见,却不知为什么,就连转向司荼白那方都做不到。
似乎若是现在朝司荼白的方向望一眼,即便只能睄得缥缈轮廓,也会被那生着蜜嗓的迷魂阵勾了神去。
“婚约细节我已经拟定了一份方案,司小姐可以看一看。”她只能装作不为所动,答非所问。
司荼白倾身接过钟遥夕递来的协定,她身上属于舞台的妆造还存了大半,发胶、彩妆和皮质饰品的味道一瞬间全往钟遥夕的鼻息掺了过去。
钟遥夕不禁忆起昨天听过的那些形容。
【有人懂荼荼脖子上的choker不,有人懂嘛!choker下的皮肤红了一圈啊,救救,我们狗狗是见不得这样画面的啊。】
【靠着超绝的美貌和舞台表现力硬控我四分三十二秒!】
【在现场!司荼白的实际长相秒杀精修画报好吗?!有多牛逼呢就是说如果她这会子是来割我的肾我都舍不得上麻药。】
钟遥夕险些没控制住,又要在脑海里描绘司荼白的模样。
司小姐必定美丽,这一点钟遥夕自然知道,只不过能让人这么形容的美丽,似乎又不只是美丽罢了。
就好像玫瑰都芬芳馥郁,但能称得上独特又醇沁的,却唯有桂冠。
“噢~”司荼白略略翻看了几眼手里的协定,“这一份婚约似乎是约大于婚啊,姐姐可真不愧是当总裁的料子,怎么可以把与子偕老的关系,改成这般与子偕牢的模样。”
“司小姐有任何——”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司荼白打断了钟遥夕的话,“我会考虑。”
“......”钟遥夕按捺下心中波澜,表面上风平浪静,“好的。”
“只是我很好奇啊,姐姐想跟我有......正经婚姻关系吗?”司荼白说罢,轻轻敲了敲膝盖上的合约。
钟遥夕只是反问,“正经婚姻关系?司小姐具体指哪方面?”
“指离婚会分走钟总一半产业这方面。”司荼白笑了,“不然呢?姐姐还想指哪方面?”
钟遥夕点点头,“嗯,关于这个,你可以在协定的第三页找到相关内容。”
她认真地给司荼白讲了讲婚前、婚后以及可能的离异所涉及的双方财产分配问题。
很无聊,司荼白根本就没听进去,她当然不至于真的想吃这口软饭,只是钟遥夕一本正经权衡利弊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这个条件听着还是挺合算的,我看起来像是个配方指定的保险受益人。”司荼白的话说得直接,“钟总裁买我奶奶的玫瑰,而我就是包装花束的那张玻璃纸。”
“司小姐恐怕有些误会,扩大桂冠的栽植范围和应用是我们双方都能获利的事情。我可以把后续想要用这款玫瑰所做的尝试都一一与司小姐商议,确保没有一款桂冠的延伸产品是违背司女士或是司小姐你的意志。”
钟遥夕的话说得非常得体,且让步巨大,而通常她不会这么做协商。
但钟奶奶与钟遥夕强调过不止一遍,不管是桂冠玫瑰本身还是桂冠香水的配方,钟家都不能有失,所以在与司家人交涉的过程中,钟遥夕要极有分寸。
“哈,违背意志。”司荼白被对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笑了,“姐姐,我们还真处不到一块去,协议婚约确实最最合适。”
她看这份婚约,看到的是婚,但钟遥夕看到的是约。
就好像聊协商的话,司荼白想的是协,而钟遥夕只知道商。
司荼白又喝了口咖啡,“姐姐,我对你想要拿桂冠玫瑰做什么不是很在意,我对你想要跟我结婚这件事本身,比较上心。”
钟遥夕目盲,这使得本就很肆无忌惮的司荼白看她,更加地无遮无拦。
金九的新掌权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她生得极白,闭上双目之后,整张脸的色彩重点自然就在双唇一处。
也不知道那处每天涂上的口脂是谁人在挑,倒是总能选到最最合适的。
初见面时的烟熏干枯玫瑰,再见面时的温柔奶油粉桃,再到今天,是与一身红棕色西装裙非常相称的雾面茶韵红枫。
“你我年龄合适,过往清白,彼此长辈又有了解。司小姐年轻有为,我也有些事业,若是结成一对,恰能各取所需,岂不正好。”钟遥夕说完,也往前一探玉臂,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司荼白正盯着对方的唇瓣瞩目,双眼自然也顺着那口咖啡,由唇齿自上而下,滑入咽喉,顺着纤瘦的脖颈坠到了那颗解开的西装纽扣上。
“嗯,嗯。”司荼白故意哼了两声。
钟遥夕表情如一,但眼睫抖了抖,似乎内心也没有那么安谧。
“这么说来,其实是姐姐跟我的那两位长辈想要我们完婚,而且姐姐需要讨得长辈们顺意,也觉得司荼白还算合适,就答应了?”
司荼白的调子降了些许,“可是姐姐需要玫瑰和配方,我却并不需要......这方案上的保障啊。”
“你都出道五年了,连一首自己写的歌都没办法决定什么时候发,甚至没办法确保它最终是否有面世的一天,公布的形式乃至分到的唱段,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你居然说你不需要......保障?”
钟遥夕反问。
她在婚约协议上给司荼白拟的与配方对等的条件,便是司荼白在金九娱乐的自由度。
司荼白皱起眉苦笑,“噫~姐姐说得真狠,都不留点情面。”
“事实如此。”钟遥夕面不改色。
“也是,你这方案里给的,我还真是很难拒绝,确实是我之所需。”司荼白承认,也不再弯弯绕绕调笑。
这份协议写得很专业,也很踏实。
成为掌权人的配偶,自然不意味着有资格主宰一半的金九集团,这一点不用细看司荼白也懂。
钟遥夕没那么傻,司荼白也没那么贪。
但至少在金九娱乐这一块,司荼白会有极大的自由,掌控自己和鸱羽的发展。
资格,这两个曾经让她一听就烦的字,以后只怕会化烦为繁。
不消说,就司荼白这个性子,她没资格的时候都要上天,何况是有资格呢。
只不过这一切发生得似乎太过凑巧太过刚好了,若是换了别人,司荼白还能仗着自恋说服自己,对方贪图吾之美色,可钟遥夕她看不见啊。
甚至一开始她还说看不上呢。
她图什么呢?真的只是司女士的玫瑰和配方?那又为何一开始是那副不情愿与司荼白有半点多余瓜葛的态度呢?
不喜欢,看不上又不得不因为交易妥协吗?
有意思,当真往写小说那味儿去了呢。
“司小姐意下如何?”钟遥夕见司荼白只是表态,却不给明确反馈,便又问。
“唉呀呀,姐姐欺负人呢。”司荼白站起身来,她是故意不马上给出答复的。
就她这个性子,其实不太习惯考虑问题,她随心所欲。
但她看得出来钟遥夕有些着急,所以司荼白在故意使坏,偏不马上答应。
“姐姐是商人,是金九的掌权人,而我只是个头脑空空的小爱豆。”司荼白拍了拍衣摆,“与贵司的合同还正好快到期了,如果这个时候姐姐再狠一点,不跟我续约的话,我可不只剩签了协定一条路?”
“毕竟除了入豪门,我想不到什么我现在可以做、又赚得比前一份工更多的事了。”
司荼白再就业不难,难的是挣得更多。
她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德行,她就是个没有规划的性格,所以她没攒下什么积蓄。
她得不断有钱,因为她会不断花钱。
“这个你放心,这件事完全出于我个人计划,与集团无关。早上我在会议上承诺过的事,无论今天的商议结果如何,我都会履行。”钟遥夕抬起脸,诚意十足。
“我有资格处置理事们的承诺?”司荼白又笑,“可我对理事们毫无仇怨,大家不过都在工作而已。”
所以司荼白有什么不满会马上说,但不会记恨谁。
“不过姐姐的出现确实很让我感动。”司荼白歪歪脑袋,也不管钟遥夕看不看得见,“只是姐姐啊,比起示好,示弱的话,我会比较受用噢。”
她这话说得直白,又是站着讲的,寻常人听着,怕是得品出些别的意味来。
但钟遥夕目盲,思维方式又惯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根本不会考虑有人能居高临下跟自己说话。
故而她的回答半点也不受影响,“司小姐若是觉得婚约方案定得太过强势,我可以再改。”
“不是强势,是无趣。”司荼白绕出沙发,在客厅里走了两步,也算饭后运动,“结婚嘛,就算是协议结婚,也该有结婚的样子。比如我们是否需要每天抱抱,亲亲,举高高?”
“这些自然是不做要求的。”钟遥夕的回答不出所料的,还是无聊。
“在双方家庭面前也不需要?”司荼白往回走了几步,靠到钟遥夕身边,“那若是,我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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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司荼白撂下那么一句话后,居然走了。
说是时间到了,她今天的豆德修炼项目是夜跑,这会儿回家卸妆换衣服,跑完刚好可以在十二点前收拾好自己,美美入睡。
于是留下还在尽量同步她之逻辑的钟遥夕,司荼白就这么走了。
既没有给答复,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给答复。
磨人。
钟遥夕分不清楚是司荼白的性格和行为逻辑磨人,还是她的味道和语调磨人。
总之洗漱完毕准备就寝的金九掌权人,脑海里第二次有了挥之不去的身影。
叮咚。
别墅的门铃响了,这种临近深夜的时间,可不是该有客造访的时间。
钟遥夕在自己的卧室里听着楼下的响动,然后是拖鞋踩着楼梯上来的声音,最后是卧室的门被敲了几下。
和一声甜甜的,“姐姐~”
钟遥夕心神恍惚,竟也没多想什么,径直就打开了房门。
“姐姐,还没睡吗?”司荼白重新出现,就站在门外,穿的是一件素白的衬衫,往下是一条灰色的休闲裤。
紫色的头发高高扎了个丸子,露出了优越的肩颈线条,白衬衫随意扣了错位的三个木纽,裤腿也一高一低,似乎懒得归置整齐。
一切都跟钟遥夕的条理迥别,可惜她看不到,看不到自然不觉得别扭,何况她现在哪里有空生出另外的感觉。
现在的她只是发懵。
“什么事......”钟遥夕喉咙发干。
司荼白又何尝不是,本是随心所欲又晃了回来的她,是真没想到能撞见这么美妙的画面。
站在卧室里的钟遥夕显然已经是准备睡了,她就穿了一条吊带睡裙,真丝的质地贴合着身上的每一寸线条,无论是起伏还是转折都展露无遗。
钟遥夕现在的模样比之初见还要不设防,她已经完全卸妆,可唇不点自红,玉润华满,晶莹含苞,而她身上待放的丰腴又何止双唇一处。
熟悉的香草香气已经再一次绕上了司荼白,她都快忘了自己为何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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