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男人让他别乱跑。
“不过他们家也算自作孽不可活。”吃过东西男人又来劲了。
饱腹感让于术脑子灵光了些,他才想起来自己可以集中注意力跟灵魂意念交流。
于术缓缓吸了口气,自我催眠忽略掉大腿跟后背传来的刺痛。
男人嘴巴继续道:“他们家必须生一个女孩,不然所有男孩都活不了,而他们生男孩容易生女孩难。”
于术想听听男人的真实想法,没想到男人说的跟他潜意识想的一致,说的都是真话。
“你怎么知道的。”于术管理好惊讶的表情,云淡风轻追问。
男人的目光飘向嵌在漆黑夜空的明亮清冷月亮:“求他大哥办事,他大哥那天高兴喝多了说漏嘴。”
“他就是怕我乱说,所以就用未卜先知能力,搞了我一道呗。”男人全然一副,“反正我现在啥也没有,只要老婆孩子没事,我爱干啥干啥”,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于术又试了一下读取男人魂魄的真实想法。
“旦增顿珠真踏马不是人,恶心老子还要老子给他当狗。这长得跟大学生似的哥不是本地人,也不像勾人老婆的小白脸,怎么惹上了那瘟神。我八卦他,他防着我不肯说,不过这也正常,我立场怎么看都是帮凶。”
“要是让老子找到机会告到丹巴多吉那去,有的是旦增顿珠那孙子哭。”
于术感慨,这男人还真是表里如一,内外都那么多话。
不过正是这份心口统一,成为了构筑信任桥梁的基石。
于术目光灼灼:“我能帮你见到丹巴多吉。”
第95章 双生花(五)
于术可从萨科那里学了不少跟江禹不是一个流派的新技能,包括托梦。
“江禹!江禹!”
于术边招手边喊。但江禹却木僵听见了没不出反应似的,愣愣在蜿蜒小土路的前方,任凭于术如何呼喊,他都没有转身给半点回应。
于术不停往前追。
可他们始终保持着一段五六米的距离,于术怎么都追不上。
于术这才开始注意江禹走位的环境,小路蜿蜒曲折,周围长满半生不死的光秃秃树木,嶙峋的碎石在东一块西一块凸出来,非常荒芜压抑。
他在江禹家看过解梦一类的书,有点印象。
梦境反映人的潜意识,崎岖道路通常是面临困境和压力,内心焦虑找不到方向,枯树和嶙峋的碎石同样的寓意,但枯树也昭示做梦的人能遇到转机或突破口。
原来他不见了,江禹会那么焦急不安吗。
还以为江禹不论遇到什么事都风平浪静的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禹也会手足无措。
哼,还说什么多喜欢他呢,看来以前是有情绪但因不信任所以不跟他说,要不是托梦,还真发现不了。
男人了解男人,如果一个男人连信任都给不了,那就是没多少喜欢。
而且他们关系的转折本就是那次深入交流,大概只是因为他刚好是江禹的开荤对象,而江禹的性格又不是那种乐意花时间去跟人建立羁绊的,所以省事儿就粘上他了。
于术虽然这样想,但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留了条后路。
江禹脑子灵光且做事冷静有分寸,这样的人能三番五次冒着危险帮他,又何尝不是一种表露心意的行动。
说到底,他就是个俗人,还是怕世俗的眼光,两个男人在一起不说离经叛道,但最起码不符合他学的生物□□繁衍的基本知识,往后的路有多难,他想象不到。
“生活是自己的”这话说的没错,但活着真正能做到看淡一切,无视旁人的有色眼镜专注于自身生活,以他的道行还是不够。
而且说到底,他是个保守又没谈过感情的医生,在他认知中,感情应当受到父母、朋友的祝福,能走在大众目光下,才算合理。
于术陷入了纠结,正疑惑要不要离开江禹的梦境,江禹终于转身了,并且朝他这边大步迈开长腿。
梦中相拥听不到心跳,也交换不了体温。
于术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还是抓紧机会说了出来:“去找丹巴多吉,我在能看到狼的地方。旦增顿珠他们家有家传的诅咒,扎西旺堆胡言乱语其实是看到了未来的场景和画面,他们一家都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你要小心点。”
梦中的江禹只是木讷地抱住他。
寒意袭来,于术抖了抖身子,从梦中睁眼。
男人捧了桶热泡面放到他跟前:“你昨晚说的真的假的?”
“我总不会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于术想到江禹给他弄出去之前要一直吃泡面就怕了。
广东人的天赋被动促使他在心底默默念叨:“等出去了,我一定要吃顿好的。”
“我们又出不去,你怎么联系丹巴多吉,又怎么确保有人能找到这个地方。”
男人拉开仓库顶的通风口,束状的阳光如聚光灯般直射而下,刚好照在于术身上。
自然光比昨晚昏暗的手机光源好多了,于术摸了摸后背半是擦伤。
他挽起裤腿,冷飕飕的空气钻进毛孔,冻得一激灵直打哆嗦。他彻底清楚了大腿的伤势,应该不是特别深但划了一道口子,纱布从膝盖到大腿根。
“你该不会骗我说着玩,拿我寻开心吧?”男人见于术没理他,又叽里呱啦说道:“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应该是朋友,不要内部分裂啊!”
于术终于抬动眼皮,均给男人一点点眼神:“省点力气,到时候人来带我们出去了,能靠自己的腿走出去比被抬出去要体面多了。”
“我看你是要被抬出去的。”男人嗦了两口泡面,汤汁溅到下巴跟脸颊上:“说实话,你后背倒没什么事,大腿的口子太长,而且也有半厘米差不多一厘米深,不快点去医院光靠碘伏,还是有可能感染。”
“我知道,我自己就是医生。”于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又有什么用,这里什么都没有,一旦把注意力放在目前没办法解决但是必须解决的事情上,就容易心急,一急就乱套。
江禹思索了几番,还是拨通了李卿衍的电话。
“嗯?稀客,找我有什么事。”李卿衍轻笑,像老朋友般调侃。
“我们在西藏,于术被人绑架。丹巴多吉这个人。”江禹理所当然道。
李卿衍一时语塞,明明是江禹求他帮忙办事,但江禹却一嘴命令安排他做事的口吻,真让人不爽。
但重点在于于术被人绑架,他就先把不悦抛到一边:“我是能查得到,但重名的人那么多,你好歹说仔细点。不然我给你找几百个丹巴多吉出来?”
“旦增顿珠家协助过和平解放西藏,丹巴多吉,人大代表。”江禹言简意赅。
“看来于术跟你在一块也没多好嘛,你连他的安全都保不了。”李卿衍在笔记本上简短记录了一下,话锋一转挖苦道。
他肯定有不甘心不服气,但他一清二楚,在茶庄时自己就输得够彻底。他做不到江禹那样豁出自身安危。这样说也只是给自己的自尊心找点补,自欺欺人罢了。
“我没兴趣了解你的不服气跟不甘心。”江禹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很正经地说:“这件事,谢了。”
江禹的底气让李卿衍哑火了,他默默挂断了电话。
官方的力量总是快真狠,李卿衍很快查到了,把具体信息发到江禹手机上。
“丹巴多吉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名声都很好,他以往参加了三次大会,都为基层群众发声。反倒是旦增顿珠这个人,跟他不对付,非要把利民工程搞成割韭菜项目。”
“我帮你联系过丹巴多吉的助理了,他今天下午有空,我把助理的号码发你,你跟他确认具体时间。我只能帮到这了。”
李卿衍的两大串文字成了江禹的定心丸,能快速联系上丹巴多吉和他见面,能让事情事半功倍。
丹巴多吉住上下加起来两百平的跃层的公寓,跟旦增顿珠那前花园就足球场那么大的庄园比起来,朴素太多了。
丹巴多吉给江禹倒了杯酥油茶,笑呵呵道:“幸会幸会。”
“您好,来得仓促唐突,还请见谅。”江禹开门见山:“我对象被旦增顿珠绑架了,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被他限制了人身自由。在一个有狼出没的地方。”
江禹昨晚试过共感,一开始于术昏睡没意识,他什么都做不了,第二次尝试联系上了,但于术把他当成了幻听,他就没吱声,将于术跟男人的对话全部记了下来。
丹巴多吉脸色一僵,艰涩开口:“我大概知道在哪儿,人身安全要紧,我尽快解决。”
“叮咚!”门铃又响了。
次仁卓玛居然来了。她跟江禹四目对撞,他们眼中只有平静和原来如此。
“我来找你的事还请您保密,我也是没办法,旦增顿珠他把我带过来的人抓起来了,只能来找您帮忙出面解决。”
次仁卓玛也开门见山,昨晚女儿跟她说了这事,她找旦增顿珠对质,从只言词组中找到了证据,太过担心才找上丹巴多吉。
丹巴多吉皱起眉头:“看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罢了,你找上门最终目的肯定是为了女儿。”丹巴多吉叹了口气:“我跟你们直说吧。”
旦增顿珠跟丹巴多吉,其实是同一个家族的血脉,由于观念不和分家。
而旦增顿珠那一脉,之所以能做到这么强,那是因为他们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次仁卓玛从震惊中抽身。
江禹接过话题:“你是说,他们那一脉,出了一个有预言能力的人,然后他们取了他的左腿骨做笛子,将那人的魂魄永远圈禁起来,每一代都会用一个女孩作为承担副作用的容器,供那些男孩肆意奴役那个人的魂魄?”
次仁卓玛不淡定了,脸上毫无血色,惨白的嘴唇虚张着又合上。
丹巴多吉有点吃惊但不多,江禹能叫得动749的人来找上他,肯定不一般。
“挺上道的小伙子。”丹巴多吉抿了口茶:“确实如你所说,他们用旧西藏的邪术,换来了如今的荣华富贵。而且,当年是我们这一脉参加过解放旧西藏,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掩盖了真相。”
“除了人骨笛,还有头盖骨碗和人皮灯笼。这三样缺一不可。只有凑齐这三样东西,才能解决问题。”
江禹打量丹巴多吉,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撒谎,但这么轻松简单就把秘密抖了出来,总感觉很诡异。
丹巴多吉看出了江禹眼底闪过的疑虑,又缓又轻地叹了口气:“要是找到了,到时候可由你来完成最后的仪式,只需我们家族的血作为引子。”
“只是这么要紧,能影响到他们前路的东西,肯定藏得很深。”
“我知道放在哪儿。”次仁卓玛咬了咬嘴唇。
第96章 双生花(六)
循着于术透露的信息,丹巴多吉手下的人带江禹找到了,附近有狼出没的废弃仓库的大概位置。
难怪那男人提醒于术别乱跑,这地地又大又开豁,有点绿植但不多,一旦晚上出来遇上狼群,没有多少遮蔽物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白天还好,晚上是真的危险,蛇、狼还有其他猛兽出没,一不小心,就容易归西。”随行的人咂咂嘴感慨。
听到这些话,江禹胸口开始打鼓,要是他来晚几天,真不晓得于术会发生什么事。
随行人找到了负责附近植树造林的人,问出了具体位置。
仓库的位置比他们想的还要偏僻,小吉普开了将近二十来分钟才看到。能把仓库建在这么偏僻荒芜的地方,真是个人才,难怪旦增顿珠要把人安排在这,基本没人涉足,死在这尸体发臭腐烂都不一定有人发现的了。
“于术!”江禹隔着上百米就忍不住大声喊。
辽无边际的旷野风声呼啸,吹散了江禹的呼喊,哑着嗓子大吼的声音在风里一点一点被碾碎,随砂石一同滚动飘远。
消失在风中的声音却传到了于术心头。
仓库的大铁门敞开一条缝隙,灰头土脸的憔悴男人钻了出来。
江禹无视男人,冲进仓库。
于术好几天没洗澡没洗头,邋里邋遢的,身上还一股泡面味。
江禹不在意也不关心,于术回到他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丹巴多吉安排的人员紧随江禹其后,鱼贯而入。
“哥,你神了!真有人来带咱们出去!”男人感慨。
两大男人交颈抱在一起,让于术不太好意思,挣扎了几下,但没挣脱。
“好多人看着,你松手。”于术小声哔哔:“我好几天没洗澡,还一身泡面味,你是真下得了手。”
江禹用力吸了吸鼻子,嫌弃但依然不舍得松手:“一股味,回去得好好给你洗干净。”
几人商量过后,男人决定留在原地不让旦增顿珠起疑心,于术跟江禹则返回,确认男人的妻子孩子安全了,再过来接男人离开。
“做得不错。”旦增顿珠翘着二郎腿拍手称赞。
他指着桌子上的三样东西,大方地给丹巴多吉看个够。
旦增顿珠并不意外于术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也不意外次仁卓玛回去找丹巴多吉,更不意外妻子把他藏在地下室的三样东西拿走。
又或者说,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一开始他就遇见次仁卓玛会带着女儿找上江禹跟于术,并且把人带回来。
所以他出现在丹巴多吉的地盘,等着三人出现是他细心安排的最后收尾。
次仁卓玛拉着女儿的手,站在旁边,双眸闪烁着焦急跟慌张,似乎在提醒江禹跟于术小心。
“该结束了。”丹巴多吉往后退了一步,在江禹跟于术看不到的视角,眼尾滑过狡黠,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一脚踹了江禹个踉跄,抓住于术的手反扣在后面。
“江禹!嘶!”于术喊了声,手腕就被丹巴多吉捏得生疼,忍不住叫出声。
江禹差点脸着地,还好旦增顿珠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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