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无巧不成书。
无巧不成书。
宁真不相信什么巧合。
一个可怕的猜测,让他整张脸骤然苍白如雪,绯红的唇瓣,因恐惧与怨恨交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宁真,你怎么了?”偏偏这时候,李福却好似关心地插了嘴,“你是在担心谭小文吗,我看你,怎么都快要哭了啊?”
他的语气,似讽刺似关心,听来,却让人有种十分别扭的感觉。
可宁真沉浸在可怕的猜测之中,来不及分析李福的异常。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谭小文愤恨绝望的神情,那双眼里,充满了想要找他报仇的恨,却又被希冀的迟疑狠狠压制。
“宁真……”谭小文诡异地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有病吗?”
宁真浑身一震,难堪地低下头,低声轻语:“没有。”
话一落,他像是完全说服了自己似的,笃信地重复了一遍:“谭小文……你,你没有病。”
“对啊。”
得到了宁真的承认,谭小文疯了似的笑了一声,沙哑的笑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可怖。
“宁真,你也知道,我没病吧,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他走上前,想要捏住宁真的肩膀,威胁质问。
看到谭小文的手,宁真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也不想,受制于他人。
手落了空,谭小文也没爆发,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露出了似哭似笑的奇怪表情。
“宁真……”谭小文瘪了瘪嘴,竟直接哭了,“宁真,我求你了,不管你是怎么做的,求求你把我变回原样吧。我,我知道,我以前是对不起你,可我已经受到教训了,只要你把我变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最终,谭小文还是怕了,他暂时妥协,只希望宁真能大发慈悲,解除他的“巫术”。
他,仿佛将宁真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宁真却是毫无办法的。
做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在项链被夺走之后,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存在过。
这时候,宁真悲哀地发现,他和小镜之间,掌控了主动权的,从来便是小镜。
它一旦对他失去了兴趣,悄然离开,他是再怎么懊悔恸哭,崩溃绝望,也是无法找到它的。
小镜,还会出现吗?
它一声不吭消失,是想惩罚他,没有保管好他们之间常用的媒介,还是,它找到了新的交易人,便痛快地放弃了他?
若是前者,还有余地,若是后者,宁真不敢去想象这个可怕的后果。
“这……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办法。”宁真有丝愧疚地,回避了谭小文充满了希冀的眼神。
在他话落之后,谭小文装出来的求饶,立刻消失殆尽,整张脸,变得狰狞可怖。
“宁真!”他骤然上前一步,双手狠狠掐着宁真的脖子,目眦尽裂,“医生说我,如果再这么下去,全身溃烂,也活不了几个月了。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就要你和我一起死,啊哈哈哈!”
说着,他使劲了全力,狠狠掐着手下柔软的肉,很快便将宁真细嫩的肌肤,掐出了一条青紫的血痕来。
“呜……”
宁真睁大了眼,他完全没想到,谭小文会变得这么疯狂,竟然会对他下狠手。
毫无疑问,他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放开……我……”
他清瘦的手掌,努力扳着谭小文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妄图减轻痛苦。
然而,谭小文的力气,大得可怕,同时,他右手的能力,随着小镜的沉寂,也消失不见。
有谁能帮帮他……
宁真微张着唇,努力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泛红的眼睛,忍不住看向了谭小文身后,第三个在场的人。
那袖手旁观的,李福。
此时的的李福,就像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鬼影一般,静静地站在原地,就连眼珠子也没转几下。
月光挥洒,将他半张脸暴露在冷光之下,半张脸笼罩在寂夜之中,只有唇角勾起的一抹诡笑,让他有了几丝看热闹的活人气。
“救……我……”
不抱希望地,宁真试图向李福求救。
李福和他,很早就不对付了。
可是,如果李福和谭小文是朋友,他肯定也不希望,他的好友因为一时岔念,沾染上人命,去吃牢饭吧。
“你在,向我求救?”李福眼睛奇异地眯了起来,往日里敦厚的他,莫名变得狡诈起来,就如一只偷鸡的野狐。
好似,在疑惑,也像,是在引诱。
他缓缓走上前,一步,两步,步履颇为生疏,似提线木偶。
漆黑如墨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宁真,好似正在欣赏他被掐得泛着微紫的脸,仔细观察他眼中脆弱绝望的表情。
对于李福的靠近,谭小文甚至都没给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只是恶狠狠地、专注地、用力掐着手中软糯的肉,食指陷入肌肤之中,像是要将宁真脖颈上脆弱的骨给掐断。
眼中,失去了所有作为人的理智,只剩下大仇即将得报的痴态与狂喜。
“救我……”
长期的缺氧,致使宁真双手逐渐变得无力,求救的声音,也越发虚弱起来,如一只即将失去呼吸的小兽。
李福是不会救他的,宁真不止一次,意识到了这个绝望的事实。
他崩溃地抓着谭小文的手,试图自救,剪得圆圆的指甲,却也只在他手臂上留下了浅浅的伤痕,伤痕浸了血丝,却未流一滴血。
少年的力量,多么柔弱微小。
宁真好似重新回到了之前举目无援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而他无力的反抗,却只会招致更多欺凌。
逐渐的,他放弃了所有抵抗,等别人欺负够了,觉得没意思之后,他才会得到片刻喘息,在一旁安静地舔舐伤口。
现在,小镜离开之后,他只是回归了原本的轨道而已,又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
然而,心中的愤怒,却瞬间如熊熊怒火般,仿佛要将他燃烧成烬,他只是恨,他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是他,凭什么,他要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呢?
小镜…
小镜……
小镜……!
不断呼唤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宁真在祈求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奇迹,却也最终,只是奢望罢了。
小镜,再也没有出现。
他并未发觉,走近的李福,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唇角,勾起了一抹,怪异又满足的笑。
“呜……”
宁真双目染上绝望之色,无力啜泣一声,一滴晶莹的死亡之泪,顺着眼角流下,泪珠之上,映着李福似笑非笑的脸。
然而,诡异的是,正陷入疯狂之中的谭小文,恍然一瞬间,却看到了宁真的泪珠之上,映着属于宁真的、怪异的脸。
本就陷入癫狂之中的他,立刻受到了刺激,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
“啊……”震耳欲聋。
随后,他赤红着眼,眼珠子惊恐地凸出,用尽全力掐着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肉,要将这只濒临死亡的蝴蝶掐死,任由猩红血色在手中爆裂绽开。
“呜……”
被巨大的力道一掐,宁真眼珠子一僵,瞳孔逐渐涣散,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仿佛在这瞬间流失。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意识轻飘飘的,好似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冷眼旁观身子逐渐僵硬的自己,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小……”
李福轻声呢喃,眼带迷人之色,让他平凡的面容,变得不寻常起来。
“他”,正准备当一个完美的救世主,救下恶魔手中可怜的小羊羔。
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另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砰”——
一木棍与坚硬之物撞击的声音,尤其明显,在寂静的夜,显得十分清晰。
伴随着“咚”的声音,是某个邪恶的庞然大物,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滚落在地上。
脖子上的力道消散,顷刻,宁真意识回归,他艰难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整个身子就要倒下去。
就在这时,一条温和有力的胳膊,接住了他,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一个关切的声音,带着掩藏不住的慌乱,骤然彻响在耳边:“真真,你没事吧。”
虚弱的宁真,面上泛着交错的红与青紫,看起来极为可怜。
他睁开朦胧的眼,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班长……此时,班长关切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瞳孔之上。
在宁真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
吊桥效应,在这个特殊的时迹,便奇异地冒了芽。
人是奇怪的生物。
明明,镜中人救过宁真多次,可在宁真心中,潜意识将此视为交易,却并不走心。
因此,比起小镜这个,总会向他索取报酬的非人生物来说,作为同类的班长,其正义的出手相救,便更加让宁真为之动容。
“班……班长……”
不知为何,在看到贺云之后,宁真突然很想哭,他也就这么哭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被掐了脖子,宁真声线受损,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粗嘎,可在贺云心中,却仿若仙音。
“真真。”贺云抱着他瘦弱的身子,将宁真的脸靠在自己胸膛之上,轻声在他耳边说着,“别说话,你嗓子受伤了。”
“嗯。”
宁真乖巧地应了一声,也没说话,他实在是太累,太疼了,先前呼唤班长,好似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周围,一片寂静。
两人相拥在一起,仿佛要到天长地久。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李福,他就像一个隐形人、电灯泡般,被宁真二人,成功忽视了。
第66章 你杀了他
此时的李福,怪异又满足的笑,僵在了唇边,眼里的诡谲满足,也凝成了寒潭的深冰,极为冷酷。
他冷漠地瞧着相拥的二人,面无表情,只是阴暗的眼神,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湖中多出来的影子,如墨般深沉,飘散又凝固,化为暗沉的黑血,融在湖泊之中,似有无数扭曲的鬼影弥漫,张牙舞爪,无声尖叫,混乱不堪。
而宁真和贺云二人,却对此没有分毫察觉。
贺云紧紧搂着宁真瘦弱的身子,心中漫上各种复杂的情绪,满足,懊悔,内疚……
自宁真三人消失之后,贺云暗道不好,便马不停蹄地来寻找宁真,却一无所获。
若不是先前谭小文那声怪异的尖叫,贺云根本不知道,宁真他们,究竟在何处。
追随着声音,来带目的地,贺云震惊又愤怒地看到,谭小文正掐着宁真脖颈,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而李福则在一旁,袖手旁观。
看到宁真无力反抗,濒临死亡的模样,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绝望与懊悔。
他在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找一点找到他。
为什么,没有在宁真最需要他的时候,像个英雄一样,将他从谭小文邪恶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还好,现在,一切还不算太晚。
想至此,贺云眼神一暗,后怕地摸了摸宁真瘦削的薄背,动作亲昵万分,带着一丝爱怜的宠溺。
他无法想象,宁真躺在他怀中,冰冰冷冷的模样,他想要他,一直活着。
见不得他们二人亲亲我我,李福瞳孔泛着异质的白,唇中,冒出了几个冰冷的字。
“你杀了他。”
听到这“杀”字,宁真脸色一慌,他强撑着身子,从贺云怀里挣脱,以一旁的大树,支撑自己的身体。
宁真忍不住望向了,趴在地上的谭小文。
看到宁真慌不择路与贺云划开界限的模样,李福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
怀中温软的身子消失,贺云尤不满足地皱起了眉,胸口处,尚有宁真留下的余温,他忍不住用手触了触,心头顿觉一片柔软。
遂垂眸,看着被他用木棍打倒的谭小文。
若是人真死了,倒是有些麻烦。
此时的谭小文,身子一动不动,僵硬地趴在地上,脸埋在泥土之中,看不清表情,不知是死是活。
“他没死。”贺云蹙眉,确信,“李福,你不要胡说。”
只是被棍子打了头部而已,怎么会死?
况且,他也有意控制了力道,用棍子击打的是非致命之处,最多致使人昏迷几小时。
“他死了。”
李福只是毫无感情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似乎他说的,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没死。”贺云又不耐烦地反驳。
他冷冷地看着李福,从未觉得,之前自己一贯看不起的蝼蚁,如今也会变得这么难缠。
这李福,是想找他讨要好处么?
这种事情,贺云也见得多了,只是,希望李福不要太贪心,否则,他有几万种手段来对付他。
现场有三人,若是谭小文真的死了,那贺云也完全不怕,他最多是见义勇为过当,正义之举,加之,受害者宁真也会为他作证,事情便会不了了之。
纵观全局,只是谭小文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听到二人争执,宁真难受地按着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不管怎样,班长出手打人,是为了救他,若是人真死了……宁真紧紧咬住唇,面色复杂。
他,会以一己之力,承担责任,绝对不会连累班长。
艰难蹲下,宁真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谭小文的呼吸。
李福与贺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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