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处,传来微弱的气息,紧张的宁真,神色一松,嗓子努力发出声音来:“他,他没死。”
既然人没死,一切都好说。
宁真皱着眉,冷酷地想着,他随后要报警,将谭小文送到监狱里去,这样一来,他才不会找婆婆的麻烦。
“没死。”
贺云也不免放下了心,他冷眼看着李福,却发现,李福正吃吃地望着宁真,眼中除了宁真之外,似乎再无世间任何一物。
这神情,实在是令他感到恶心至极,不知为何,贺云有种领地被冒犯了的狂怒。
“李福,你刚刚,是想要谭小文死吗?”贺云冷哼一声,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让人情不自禁想说出真话的诱哄。
可他诱哄的对象,是“李福”,所有的沟通技巧,便再无出路。
“你,在和我说话?”
李福缓慢地抬起头,仿若慢动作般,眼睛危险眯起,头微微朝一旁歪了歪,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恶毒的惩罚。
这轻飘飘的语气,实在是狂得不能再狂。
贺云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对于李福这个之前他看不上眼的人,自然是不会忍耐。
“宁真,过来。”
说着,贺云直接上前,把宁真拉到了自己这一边,让他远离他与李福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懵逼的宁真,被贺云强硬地拉到了一边,说不出话来。
“……”
不过,他也看懂了目前的局势,自觉自己的小身板起不了什么作用,便乖乖地点了点头,站在树旁,置身事外。
可是,他也并非这般冷漠,若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争执……他便,当场报警。
瞧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他小声对着贺云说道:“班长……小心点。”
他知道班长在班上声望高,对于班长和李福对上,并不担心,说此关切的话,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殊不知,他本来脸上的泪还未干,那副乖巧点头,又轻声嘱咐的模样,看得人心头一阵荡漾,恨不得将他搂在怀中,好好疼爱。
得到了宁真的关爱,贺云是舒服了。
这些天来,一直求而不得的怨气,都被一扫而空。
他眉头得意地挑起,唇角的笑,费尽全力也压制不住,倒是让他故作镇定的模样,显得有丝滑稽。
然而,两人之间的良性互动,却让某个人的神情,更加阴冷,就连一半月之清辉,都悄然消失,不敢与之对抗。
李福整张脸,沉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那双黝黑的眼,却泛着仿若野狼般可怖的冷光。
今夜,是狩猎之夜。
“你好像,很开心?”李福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福,少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了,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贺云不想与他废话,可若是谈判不成,暴力是最后一种粗鲁的调节方式。
“目的?”李福沙哑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你说,我有什么目的呢?”
贺云眉头一蹙,总觉得,今天的李福,更为游刃有余,将事情的主动权,都压在了他的手中。
这种人,不好对付。
可贺云,也同样不是吃素的,对于这种谜语人,最好的,便是用事实来羞辱他。
“你的目的?”贺云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鄙夷,“听说,你家里最近出了事,快破产了?你,看来是想要钱吧。”
这件事,虽然被李福捂得死死的,可对贺云来说,根本不是秘密。
破产?
宁真一愣,他依稀记得,李福家,是天青市的某个大型材料供应商,家里确实很有钱,他之前,也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显摆。
所以,李福家破产了?
不过,宁真家里穷,也无法共情一个破产的人。
只是,令贺云和宁真都有丝惊讶的是,李福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未被贺云的话激怒,倒是显得比之前更沉得住气了。
贺云神色一怔,缓缓走上前,准备以自身的气势,来震慑李福。
不怒而威的他,显得极为冷酷。
他居高临下道:“要钱可以,但是,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太贪心,否则,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不是贺云狂妄,是他家里,本身就有这个实力。
“忠告?”
李福诡异地抬起头,他虽然没有贺云高,可那沉沉的阴郁眼神,却莫名让贺云矮了一截。
不知为何,被这冷淡的眼神盯着,贺云只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额头也泛着一层薄汗。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大型猛兽。
稍有不慎,便会被猛兽吞之入腹。
“你……”
直觉告诉贺云,李福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突然想到某个荒谬又贴近真实的可能,李福,会不会……不是李福?
“你不……”贺云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阴冷的李福,猛地伸手掐住了脖子。
可贺云身经百战,自然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两人瞬间凶狠地扭打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宁真吓了一跳,不知道二人怎么突然打了起来。
他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要劝架,嗓子艰难冒烟,却只发出了两声细若蚊呐的声音。
“不……要。”宁真捂住脖子,差点急得哭了出来。
当现场混乱无比的时候,是根本想不起来报警的。
宁真上前去,想要以瘦弱的身子阻止两人,却被不知是谁,一把掀翻,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懵逼。
似乎还未意识到,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泪瞬间盈满眼眶,宁真忍住不哭,艰难地站起来,想要再次阻止他们。
可二人的争斗,越发激烈,看得人不知该从何下手,宁真只能在一旁无助流泪,干瞪眼。
第67章 小镜,不要!
虽然是门外汉,可宁真,也勉强看出了一点门道来。
贺云的打法,更偏向技巧,明显是练过的。
可李福,简直是一头人形野兽,面色冷酷,打架毫无章法,出拳又精准得可怕,频频打到了贺云的痛点。
宁真听到了贺云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看到了,他逐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崩溃与茫然。
确实如此,贺云,是第一次陷入了这般可怕的境地。
就算是幼时被绑架,他也从未感到这样绝望过。
面前的李福,简直就是个怪物,他好像不会疼痛一般。
自己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反而,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拳,每一拳,拳拳到肉,让他疼痛不已。
可更为诡异的是,贺云有种可怕的直觉。
那便是,“李福”明明有实力将他一拳击倒,却依旧不疾不徐,想看他被他“轻柔”的拳头,狼狈地打到崩溃的模样。
李福,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是想要证明什么?
还是想,给什么人看?
思绪一闪而过,贺云恍然看见了,李福冰冷的眼中,独独映着一人,映上了,宁真轮廓的全部。
就好似,他的眼里,除了宁真之外,再无他人。
贺云心中漫上一丝危机感,他早已将宁真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怎么可以任由他人觊觎他。
想至此,贺云又振作起来,使劲了全部力气,来与“李福”争斗,他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
想要让宁真的目光,重新放在自己身上,想要让他知道,自己,才是最强大的男人。
“嘶……”
胸口上又被重重地击打了一拳,贺云只感觉,自己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他咽下喉咙漫上的血腥,明悟,“李福”,在无声中接受了他的挑衅。
贺云唇边,漫上了苦涩的笑,他有种预感,“李福”生气了,他,兴许真的会将自己杀死。
“不要!”
看到这一幕,宁真慌了,就算是旁观者,也看得出来,李福那一拳,到底有多么重。
“李福……班长……你们,不要打了……”宁真艰难地扯着嗓子劝架,终于又趁着贺云被打得失神的时候,来到了二人旁边。
此时的贺云,倒在了地上,已经全然失去了还手之力,瞳孔微微涣散,逐渐失焦,若是再打下去,他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却见李福邪恶地抿起唇,优雅地在空中握起了拳头,对准的方向,赫然是贺云的头颅。
“不……”
在千钧一发之际,宁真用自己柔弱的手掌,包裹住了李福还未落下的拳,他滚烫的手心,好似要将人肌肤烫伤似的。
李福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黝黑的眼珠子,诡异地转了转,直直盯着宁真泛着泪光的脸,以及,他脸上的抗拒与求饶。
心中漫上一层无名的怒火,仿佛燃尽了整个身躯,要将这蝼蚁的躯壳,燃烧殆尽,寂灭无声。
“停下……李……”
勇敢地迎上李福冰冷的眼,宁真还以为,自己会被这一拳打倒在地,疼得哀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福竟然停下了。
宁真原本带着惧意的眼,在看到李福晦暗不明的神色之后,仿若福至心灵,醍醐灌顶,骤然闪着明悟的微光。
这个眼神,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在镜中,看到了多次,熟悉得,甚至都可以无师自通,直接将这个眼神在宣纸上深深描绘下来。
“你……”
手不自觉垂下,宁真眼中泪光闪烁,表情皆是震惊,不可置信。
明明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却哽在了喉咙之中,无法说出口。
心头微微苦涩,宁真不知道,这是喜悦,茫然,还是……惊恐。
先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空气,莫名变得有丝黏糊。
“小……”喉咙里挤出一声讨好似的、沙哑粗嘎的声音。
话还未落尽,宁真便看见“李福”眼中的冰冷化开,他戏谑地眯着眼,唇角一勾,伸出右手,在唇上轻轻一碰。
这是“噤声”的意思。
见此,宁真哆嗦了一下唇瓣,立刻不敢说话了。
若是之前的李福,他颇为壮实的脸上,做出这种带着一□□惑的表情,是极为突兀的,让人不免暗自生笑。
可一旦躯壳里换了芯子,这副表情在李福脸上,不但毫不违和,甚至贴切得可怕。
以至于,宁真一眼便认出了,“李福”的躯壳里,是小镜。
小镜,回来了,以另外一种,令人想不到的方式。
而且,还和班长发生了冲突。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空气突然凝滞。
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贺云,得了片刻喘息,意识逐渐回归。
他仰起头,看着挡在自己前方的宁真,心头一阵酸涩发麻,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既为宁真对他的殷切保护而感动,又为自己在他面前,和其他男人打架打输了,感到尤为丢脸。
在在意的人面前,被其他男人压制,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是不能忍的。
然而,在贺云沉着脸,倍感懊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异常。
在宁真和“李福”之间,仿若有种肉眼看不见的羁绊,将他牢牢隔绝在外,似乎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插进去。
这种感觉,极为糟糕,令人挫败不堪。
贺云迫切想证明什么。
他强撑着站起来,阴沉地盯着“李福”,并强硬地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宁真拉到自己身边。
并威胁道:“李福,你有什么,可以冲我来,如果你伤到了真真,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撂下狠话之后,贺云气势十足,心头漫上一层英雄般的激愤,让他苍白的脸上,闪着一丝仿若回光返照的红光。
这挑衅,倒是来得猝不及防。
头微微一歪,李福眼中仅有的一丝柔光散去,整张脸,变得僵硬、阴湿,如发霉的老旧房屋地下室长出的深绿青苔。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李福”沉着脸,沙哑开口。
一步,两步,步履深沉,将泥泞的土地,踩得破碎不堪。
“小……”宁真双目一怔,心头漫上不好的预感。
他想阻止小镜,可班长,却仿佛非要激怒“李福”似的,竟伸出手,亲昵地捂住了宁真的唇。
并柔情万分地说着:“真真,我一定会‘小心’的。”
小心?
宁真双颊泛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知道班长误会了,他刚刚,只是想要呼唤小镜,让它“停手”而已啊。
班长□□凡躯,拿什么和小镜争呢?
然而,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贺云的手掌心,令他双目一凝,斗志高昂。
他还以为,是宁真对他,依旧十分担忧。
唇角得意地抿起,贺云眼中闪过一道挑衅的光,似乎是在炫耀,更像是,一种隐隐的试探与激怒。
不管如何,这一次,贺云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甚至于,有一种赌博的成分在其间。
“呵……”
“李福”似笑非笑,淡淡看着贺云,他似乎看明白了贺云眼中的挑衅,却并未有一丝反应,仿佛,他本就毫不在乎。
“有趣。”
话落之后,“李福”窃笑了一声:“我从未看到过,这么着急着,要自寻死路的蠢货。”他的厚唇,说出了极为刻薄的话语。
“自寻死路?”贺云心中一咯噔,心中底气,荡然无存。
他确确实实看懂了李福眼中的冷酷,他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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