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行!”
“安吉尔”眼含热泪,一把捶上镜面,她向系统控诉。
“我想放弃这个结局,留在这里,我想和苏锦永远在一起。”
幻觉里,她看不见安吉尔手表上的信息,但也能猜到系统说了什么。
她转身,来到镜子后面,她透过镜面,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此时,她该是多么难过啊。
陶枳唇齿轻启,低声问道:“永远留在这里?”
“陶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要放弃回到现实的机会,永远待在游戏里?”
“你要让你的父母为了你的失踪悲伤许久,他们甚至无法看到你的尸体,你还未长大的弟弟生活在这么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他无法养成正确的价值观,他会变得比苏牧还要坏。”
“陶枳,这都是因为你。”
“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转而,那双眼睛凝视着她,眼中截然是坚定了决心。
可再然后,“安吉尔”就不见了。
……
陶枳陷进了柔弱的沙发套里,她的头剧痛无比,只能双手抱着脑袋强忍着,从而失去了对世界的一切感知。
稍微清醒之后,只能感觉到身体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像是发了高烧的状态,有着模糊的意识。
她感觉有人轻柔地将她扶起,喂了一碗热乎乎的汤药,随后解开了衣服,用热毛巾替她擦拭了汗渍,在这之后,她被抱到了房间里。
睡醒过后,天已经大亮。
现在没有幻觉中快速转换的恍惚感觉,但单看房间内的布置,就知道还没有从幻觉中离开。
很快,陶枳就发现翘腿坐在床边,姿势懒散,一只手撑着下颚看着她的,幻觉中的苏锦。
苏锦的外貌条件无疑是极好的,此时她画了淡妆,乌发粉面,眉毛修长,口红的色泽较深,身上的西服也是昨晚应酬的时候穿的。
单看她给陶枳的感觉,和她认识的那个苏锦并不相同。
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背光,正暗沉又危险地注视着她。
“……”昨晚是苏锦在照顾她,她也一夜没睡,就坐在床边盯着她吗?
看见陶枳脸上细微的表情,苏锦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那般笑了笑。
“不用紧张,这里很安全。”
她的微笑似乎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呵呵……”陶枳尴尬地笑了下。
转而苏锦便起身要去做早餐了。
“你想吃什么,三明治夹煎蛋和生菜,我记得你不喜欢芝士片。”
陶枳还没睡醒,下意识回答:“三明治可以,是的,谢谢你。”
“……”等等,她怎么知道她的喜好。
果然,明明走到了门后面,快看不见身影的苏锦忽然停下,朝后弯腰从门槛后探出了脑袋,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模样太过渗人,陶枳倒吸一口凉气,却看到苏锦没有回头,从窗户那儿飘了过去,只留下一句话。
“好巧,你和我朋友的喜好是一样的。”
“……”
她口中的朋友,自然是披着安吉尔皮的陶枳。
这个幻觉真实得可怕,就好像陶枳通过第三人称视角,看到了她和苏锦在一起之后所经历的一切。
像在游戏里,突然掉进了BE深坑之后,有一个机会读档看到HE线怎么进行的。现在农场已经建成了,村子也发展得这么好,她和苏锦甚至解决了一切困难举办了婚礼,然后呢?
她到底是选择留在这里,还是达成结局后离开。
如果是后者,她肯定不愿无声无息地走掉,也不想欺骗爱人,让苏锦孤独等待着再也无法相见的某个人。
所以……她成功离开了吗?
去了其他世界?
而且……
“为什么这个苏锦给她的感觉这么奇怪。”
她本以为系统不会理解这么深奥的东西,却看到它说了话。
系统:_宿主_幻觉_是你潜意识的呈现__
_苏锦_并没有变__
陶枳因为它的话沉思了几秒钟。
“我明白你的意思,”
“苏锦,也是因为想要得到我的喜欢,所以她呈现给我的,也是我想要看到的罢了。”
“我喜欢的,只有那个温和友好,命运悲惨却又在拼命努力的苏锦吗……”
陶枳长长地叹息。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她理智上并不想和苏锦摊牌,她现在对苏锦没有任何帮助,还会加重她的负担。
系统:_宿主_必须保持理智_才能规避危险_
“……我明白的。”
陶枳忧虑地看向房门外,她听见苏锦在厨房里忙碌的声响。
在她经历的事实里,是因为一个名为“周霁”的小女孩杀了她,所以才失去了安吉尔的身份。
那幻觉里,这个看起来是完美结局的世界线,这个房间的主人,那个和苏锦在一起之后的“安吉尔”,现在是在哪里呢?
……
陶枳不知道她在这个所谓的幻觉里待了几天,这里的时间流逝和正常感知的不一样。
这些天里,她在观察着苏锦,苏锦也在观察她。
苏锦没有问她的姓名,她的来历,像招待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那般友好。而每一天,面对她容貌上的变化,她都表现得如此自然。
似乎对于幻觉里的苏锦而言,她看不到陶枳的真实外在。
“到底是我的潜意识让她知道我就是前一天的那个人,还是说……”
她禁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作为一个被操控的游戏角色,却能通过被迫做出的那些选择,从而窥视玩家的‘灵魂’?”
“那总是打出BE,让她受苦的我,是不是一个完全没有同理心的坏人啊?”
陶枳知道她想歪了,她并不在意这些想法。
第15章 幻觉3
偶尔出门在村子里闲逛,她发现有很多人在搬家。
陶枳拉住人询问,都说在城里买了大房子,村子就给别人,不待了。
农田开始没人打理,果树一颗颗被砍倒,露出黄土。
他们贪婪地盯着被圈起来的鸡鸭,有谁打破了平静,人们便疯狂地冲向鸭群。
它们发出惨烈的叫喊声,被活生生地拔了毛,在水渠里割脖放血,只连着皮的脖颈居然还能仰天而立,发出想要掩盖过鲜血喷涌的尖鸣。
眨眼间,农田被踩踏成荒芜,每颗歪斜的稻穗上都裹上了粘稠的猩红,如同城堡里水晶吊灯那般耀目。
再然后,一场黑红的,盖过天际的大火,烧毁了她们的心血。
……
好在,这只是她的幻觉。
陶枳平静地无视了所有的哭喊,在浓烟中步履平稳地走上了回家的乡间小路。
她不明白这幻觉由何而来,心中自然只有怀疑。
苏锦家还是之前的地理位置,不过周边三四栋屋子都被夷为平地,建了一个非常大的前院。
陶枳走进庭院里,好像在某个公园中行走。
庭院里花丛正开放着,一股腻人的浓香从满树的白色花朵中散发出来,令人不得不捂住了口鼻。
园林并不像新建的,植物长势茂野,可以看出有些时日没有修剪了。
陶枳踩着石子路上厚厚的一层叶肥,艰难地辨别她要穿行的路。明明只是吃完饭,散个步的功夫,幻觉里的时间像是又过了一两年。
“还没有结束吗……”
陶枳隐隐有些不安,终于,她来到一间上锁的房门前。
“有居住室的二三楼都没有上锁,没人住的一楼给锁上了。”
这到底是合理还是不合理。
陶枳也搞不懂,她在一楼逛了一圈发现窗户也有锁,只不过这锁看起来好应付一些。她在角落的杂物里找到一块砖头,猛地砸向铁锁,等砸烂之后,便打开窗户翻了进去。
屋子里避光,一瞬间就像是进入黑夜中。
陶枳回头,发现角落里有个人正看着她。
原来这间屋子是奶奶之前的佛龛室,那如同实质的注视感,来自面相慈悲的佛像。过了几秒钟,陶枳稍微适应了黑暗,便朝佛像走去,象征性地拜了拜。
她并不是信教者,只是出于对奶奶的尊重。
当陶枳拜了两拜,抬起头时,发现佛像有些不对劲。
奶奶在老房子里供奉的,是一尊菩萨像,而面前圆滚滚的金像佛,很像之前苏锦随身佩戴的那一枚。
佛像,也和那枚玉佛一样,脖颈处断裂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斩断了喜眉笑目的佛首,让它越发诡异起来。
“……”
看来幻觉里的一切,都逃不过陶枳先前的认知。
陶枳搓了搓发汗的手心,硬着头皮顶住断首佛像的注视,在佛龛室内搜索。
这间屋子落满了灰尘,房间里除了佛像和周围的祭拜用具,也没有其他东西,通向外界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不过门把手上少有灰尘。
“有人经常来这里……”
陶枳回到佛像面前,墙壁是实心的比之前更结实,地板换成了木质,下面很空,她仔细绕着佛像走了一圈,在一个蒲团下面发现了一块奇怪的木板。
这应该就是密室的门了。
“硬把它砸烂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是这么粗暴的人,解密游戏里的密室都有开关,在周围再找一找。”
只剩一个地方没有仔细看过,陶枳弓着身子,一把踩到佛龛柜中,在佛像后面发现了手指印。
“对不住啦……”
陶枳抓着佛首,拧转了180度,果然听见下面锁开的声音。
她忙跳下来,见密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
陶枳钻进幽深的地道入口。
她从冰冷的梯子上爬下来,尽量小心不发出声音。
这梯子很长,几乎有两层楼高,陶枳脚踩到地上之后,也能感觉到地下的空间很大。
很空,很密的黑暗,一束光也没有,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在这样的环境多呆一秒,都会对她的精神值造成强烈波动。
陶枳尽量木住表情,好像没有很怕的样子,手也贴上冰冷的机械表面。
她尝试迈开腿,走了两三步之后,她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锁链碰撞的响声。
猛地抬头,却看到一片臃肿的天花板布满了铁链,它们滑动着,包裹着某种暗红的血肉之物,它们在银色的锁链缝隙中发出微弱的光芒,是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鱼眼珠。
它们没有眼皮,没有神智,从细密的锁链中窥探这片黑暗的地底,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陶枳脚下一软,她没法站稳,随后跪趴在一片泥泞地里,浓郁的土腥味冲刺着鼻腔,她抓起一把滑腻的泥土,看见漆黑的泥土从指缝中滑落。
“幻觉我已经见多了,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没有急着站起来,随着地动山摇,一个个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翻涌,勉强能辨认出是鱼类。
陶枳没动,脚下的却拱了起来,她忙抱着头滚到一边,一头巨鲸从刚才的地方翻出来,陶枳从手臂的缝隙看过去,看到一只空荡荡的,残留污血的眼眶。
“……再不走出去,我会死在这里。”
她艰难地在鱼群中穿行,那群鲸鱼只是在翻土,没有要攻击她,却还时不时地被拱翻,滚得一身泥。
当陶枳发现一片地方亮着灯之后,便快速朝那里跑过去。
她攀上了台阶,便已经力竭,坐在白色的台阶上休息了好一会儿。
身上的淤泥一块块掉落下来,它们并没有在干净的石阶上待上太久,便朝黑暗中流去。
身旁极近的地方传来铁链爬行的声音,陶枳转头,对上一双带着好奇,带着善意的绿色眼眸,她很熟悉的一双眼睛。
“……”安吉尔,还是她?
“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已经不知道怎么和人说话了。”那人叹了叹,脸上有几分落寞。
她瘦了很多,被白色的长裙包裹着,一条锁链从天花板的眼睛里坠落,漫长地蔓延到少女的右手上。
她用这条带着锁链的手,从裙子上撕开长长的一条白布,将它们放在手心,盛给了陶枳。
“你流了很多汗,用它擦一下脸吧。”
“……”陶枳在她动作时就注意到,这个人的左手手腕上有一片明显的浅色伤疤,她的左手不用带锁拷,因为力气本来就很小,她控制这只手会很吃力。
陶枳抹干净脸,才勉强清醒过来,但她感觉她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她哽着嗓子,忍不住质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被困在这里,这是哪?”
“啊……”
金发少女眨了眨眼,陷入了某种迷茫和落寞。
“我……我现在是安吉尔,但是苏锦觉得我并不是她。”
“会被困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她拿走了你还有,而我没有的东西。”
“这里,是苏锦特地为我建造的囚牢。”
“……”
看着这人平静之下麻木的脸,陶枳也沉默了。
她心有不甘,站起来忍着眼眶里的微酸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吉尔”露出一个满怀歉意和愧疚的表情,她下意识带着些许哀求地望向陶枳:“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责怪她,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
陶枳深吸一口凉气,她还有最后一个极其伤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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