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个月他来跑。他也能带着陆柳见见陆杨,两头都好。
等陆柳和顺哥儿把汤菜端上桌,一人盛了一碗萝卜菌子汤喝,母子俩的话题已经聊到售货范围和每一样的利钱了。
旁的东西都是小钱,人在家里坐着也是坐着,东西摆好,有人来买,就能挣个一文两文的,很可以了。
收山货是大头。陈桂枝早年也卖山货养家,各类山货怎么处理,外头是什么价,他们散卖、卖去店里,又各是什么价位,她一清二楚。
陆柳哥哥这么大方,连吃带拿的给肉包子,一天光是包子钱就得一百多文钱。酒和干货,还有旁的货品,都是人脉关系。落到他们家,是个人情。
陈桂枝想着,要是山货压价不多,两家合作就合作。要是压价太多,那什么哥哥想用薄利换厚利,这事她不能干。
她看一眼陆柳,陆柳真是吃饱了,包子都吃不下去了,馅儿夹出来给黎峰吃,只顾着吃包子皮。
黎峰见状,问陆柳:“不馋肉了?”
陆柳不馋了,今天吃太多了。
炖菜里有肉,谢岩切肉的手艺不好,用料大方,炖菜里好多肉。
他今天一日三餐,全是大口吃肉,给他吃伤了。
黎峰又给他分个包子皮,转而跟陈桂枝说:“他哥哥那铺面才开没多久,最近忙着,说这两天就出去打听,下回我过去,就能谈价了。”
陈桂枝顺嘴道:“什么他哥哥、他哥哥的,你怎么比二田还不懂事?他哥哥不就是你哥哥吗?这是大哥还是二哥?你叫哥就行了。”
黎峰:“……”
陆柳憋着笑,脑袋差点埋到碗里去。
黎峰跟陆杨不合,今天见面,陆杨只让他们叫了哥夫,都没让黎峰叫哥哥。
没想到回到家里,娘让他叫哥哥。
真是好笑,哈哈哈。
黎峰无语,当没听见,把称呼带过去。
陈桂枝又疑惑:“不对呀,陈家两个儿子我见过,瞧着就没本事,怎么就开铺子了?他家不是卖豆腐的吗?
黎峰简单解释:“县里的哥哥,跟他一个姓,姓陆的哥哥。”
陈桂枝问:“叫什么名字?”
陆柳吃不下去了,头也不敢抬。
黎峰说:“没问,他都成亲了,男人跟个鸡崽子似的,黏得很紧,聊个天都盯着,问名字还得了。”
陈桂枝就看陆柳,陆柳假装没有感受到她的视线,吃饱了还猛猛吃。
陈桂枝:“……”
算了。
去一趟县里麻烦,她今天还要再想想。
“不是还要打年糕吗?你等着,我想想要拿哪些货,这阵子也出去转转。打年糕忙的,好久没出去串门了。”
陆柳一听串门就有精神了,比黎峰先答话:“娘,我也想串门,你带我一起去。”
陈桂枝疑惑:“你跟着做什么?我出去串门,聊天的都是些老东西,你能跟他们聊到一处?”
陆柳不知道聊不聊得到一处,他就觉着跟着娘出门,不会被人骂。
他要去,他又不是跟人聊天的,他是去宣传他的小铺子的!
陈桂枝不说他了。去就去吧,忙过这几天,各家收拾年货,洗洗刷刷。
家里这点东西,两三天就忙完了,剩下的日子都是晒太阳聊闲话,手上随便搭着干点针线活。
晚饭后,碗筷不用陆柳收拾。
黎峰找陈桂枝拿皮料,又问有没有做好的帽子手套。
以价格来算,拿两双手套和两顶帽子送给陆杨,比包子贵。
关键是人情。挣钱的事,陆杨带着他们,他们得知好歹。
人情放心里是情义,表现出来,多多少少也会沾点利益,你来我往的,免不了。
陈桂枝去屋里拿了一顶帽子一双手套出来。
“料子我留着吧,这两天叫顺哥儿帮忙,送货之前再做一顶帽子出来,你夫郎手上不熟,做得慢。”
黎峰看一眼陆柳,陆柳点头了。
亲自做,是个心意。娘和弟弟做的,一样是心意。
他手上慢,硬拧着,娘不高兴,哥哥还要受冻。
家里还有个半成品帽子,他这两天也赶赶工。
能做完,就一起给哥哥拿回去。
谢家就三个人,哥哥跟谢岩都有了,空留个婆婆两手空空,实在不好。别的就再看。
拿上帽子手套,夫夫俩点上灯笼,回家去。
黎峰绕了一段路,往三苗家去,见他家亮着灯,在门外喊了一嗓子:“三苗!”
三苗家的狗子三两先应声了,汪汪叫着。
心里喜欢,这听不懂的狗叫都让人高兴。
陆柳也看上三两了,他嘀嘀咕咕跟黎峰说:“二黄真是没眼光,这种漂亮乖狗狗都不喜欢,它想干什么啊?”
黎峰跟他混熟了,说话糙得要命:“干傻狗。”
陆柳:“……”
他瞪黎峰一眼,红着脸坐车上,脑袋偏着,看另一边的房屋。
三苗跟他家夫郎一块儿出来了。成亲那天,陆柳走得早,还没见过三苗的夫郎,今天搭着认识认识。
三苗夫郎是陈家湾嫁过来的。陈夫郎经姑姑牵线,嫁来黎寨以后,常说黎寨的日子不是想象中那么苦,各家都攒着银子,离县里远了些,平常吃喝都不差。
地少了点,种起来不累。平常做做针线活,做点皮制品,都是贴补。
这话传回陈家湾,好多小哥儿小姐儿都动心。
今年黎峰也是从陈家湾说亲,有陈老爹那样摆阔,媒人跑得腿脚起火星子,一家好汉各处说。
陈家瞧不上的汉子,拿别家去都是香馍馍。
三苗也今年提亲的,相中了苗夫郎。
他俩名字里有个字一样,是缘分。
陆柳还知道一个苗夫郎,跟陈夫郎是朋友。
三苗的这位苗夫郎就报了姓名:“我叫苗小禾,禾苗的禾。”
陆柳还不知道怎么交朋友,思来想去,给他拿出一本画册:“你先看着,看完我们换换。”
苗小禾看过一本,是黎峰给三苗的。
他瞅着挑挑眉,到底是新婚小夫郎,脸蛋红红的,问陆柳:“你哪里来的?”
陆柳说:“我哥哥给我的。”
他还说:“对了,我哥哥有门路,让我拿些货卖,以后你买酒买瓜子什么的,可以来找我。”
苗小禾应了:“行,三苗今天说他还要再打年糕,你来新村玩吗?”
陆柳不确定,可能不来,家里脏东西多,他还想多洗洗。
“明天再看。”
他俩聊得简单,黎峰拉上三苗也没旁的事,让他回屋拿大汤碗来,给他舀了一斤多的酒。
黎峰说:“我把二黄放你家养几天,你看行不行?”
当爹的,给儿子说亲,就得当孙子。
放家里养着,公狗母犬住一窝,包办婚姻就成了。
三苗笑死,他手上稳,平常拉弓练出来的,笑得弯腰打颤,酒一滴没洒。
他说:“大峰哥,这事儿我都应了,你还给我送酒喝,我成什么了?你等着,我把酒钱给你。”
黎峰不用他给:“那这两天你多看着点,早该住一窝了,打年糕又不上山,早点把这事儿办了算了。”
三苗了解他性格,见状不客气,也说:“是你太宠着二黄了,别家的狗子都不这样。”
是这个理。
黎峰说:“我明天把它带出来。”
三苗出来前,还给他把画册拿来了。
他以为黎峰是来找他换的。
黎峰看了眼,问他:“你看完了吗?”
三苗颇不好意思:“这书么,瞅着厚,其实就几副画。”
看完了,早看完了。
黎峰也回车上拿画册,一看少了一本,往陆柳那边瞅,见他跟三苗家的夫郎聊得好,不由笑了,回来又给三苗一本,跟他说了句荤话:“你夜里省点力,白天还要打年糕。”
三苗年轻气盛不服输:“怕什么?好男人就该有使不完的劲!”
白天能卖力气养家,晚上能卖力气疼夫郎。
说得好。
黎峰喜欢。
黎峰叫上陆柳,这回是真的可以回家了。
一路到山下,二黄跑出院子来接他们。
姚夫郎听着狗叫,出门看了眼,大声说:“我喂过二黄了,不用再喂了!”
陆柳赶忙叫黎峰停车。
两家离得近,余下几步路,他自己回。黎峰没动,等他一起。
陆柳拿了两个肉包子,又拿了一本画册。
他去县里前,姚夫郎心情不好。在黎寨,他就跟姚夫郎玩得好,平常也只有姚夫郎来跟他玩,他有好东西,要懂得分享。
姚夫郎哪里肯要肉包子?两个包子十文钱,跟肉馅饼一个价。太贵了!
陆柳让他拿着:“我哥哥做的,你得尝尝。吃得喜欢,下回去县里,就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嘿嘿。”
姚夫郎惊讶:“你哥哥开铺子的?”
陆柳简单说了,早上就吃了十个包子,中午的炖菜得有一斤肉,下午走的时候,又给他装了二十个包子带上。
姚夫郎:“……”
以后谁敢说这二十两聘礼花得不值啊,这是娶夫郎吗?这是娶金疙瘩!
他心情早都好了,大强回家给他买了肉馅饼吃。他一个人吃了一整个,一口都没给大强。把大强馋得不行,跟他说了一箩筐的软话。姚夫郎高兴。
他拿了包子,随手翻开画册,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又笑起来,笑容更盛了。
“陆夫郎,你真是,哎,你对我没得说。我正愁怎么造小人呢,你给我送这个,我记你的好,你先回吧,我要上炕睡觉了!”
陆柳:“……”
对比苗小禾,姚夫郎真是……真是敢说啊!
他心里也热乎了,姚夫郎这种有经验的人,都认为这书有用,那他研究研究,也能早点怀上吧?
他匆匆离开姚夫郎家的小院,到了外面,跳上骡子车,甜蜜蜜挽着黎峰的胳膊,“大峰,大峰,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忙啊?东一家西一家的,还要不要睡觉了?这大冷的天,人能不睡觉,还能不上炕吗?”
黎峰听得乐不可支:“姚夫郎跟你说什么了?”
陆柳对着他,没什么好瞒的:“姚夫郎要去造小人了。”
黎峰跟他讲:“我们不要比。”
陆柳哼哼唧唧。他当黎峰累了,今天不吃鸡了,回家烧水都气鼓鼓的。
黎峰热了炕,又在屋子里放了炭盆。
造到兴头上,被子盖不住,热汗见了冷风,就容易着凉。他还好,陆柳受不了。
晚上泡脚,陆柳挨着炭盆,感到热。
他踩着黎峰的大脚,跟他说:“我长这么大,就今年的冬天不觉得冷,之前是感觉好暖和,今晚的屋子我都觉得热。”
棉衣都穿不住了!
黎峰任他踩着,问他累不累。
陆柳累。他以前出门少,体力是干家务活练出来的,今天来回奔波,他吃饱了,身子乏,回家泡泡脚,瞌睡虫就在叫唤。
屋里暖,炕又烧上了,他现在好想躺下睡觉。
反正黎峰今晚不吃鸡。他要睡觉。
黎峰说好。
夜里睡得早,清早就醒得早。
醒来被棍子挨着,陆柳总不不习惯,会用手去推一推。
黎峰抓他的手,亲他一会儿,下炕拨拨炭盆,回来请陆柳吃鸡。
太阳冉冉升起,带来清晨的燥热。
炭盆里热气升腾,炙烤着劳动的汗水。
陆柳歇了一晚,早起精神好,吃了三次鸡。饱了。
第47章 考状元
陆杨目送陆柳夫夫俩走远, 在大道上站了会儿。
提前回家,意味着早早收工,手上落了闲。
他不大适应, 目光在大道两头瞄。
大道两侧多荒地, 两场雪过后,还有枯黄的杂草在泥地上胡乱躺着,大片大片,瞧着枯败灰暗,让人心情不好。
东西两头的道上许久没人经过, 就连侧边的村口小路,都好久没人出来。
和县里不同, 村落属于群居,一堆人挤在一个窝窝里住着, 嘈杂吵闹,一家有事百家闻,不得清静。
离了村子,又过分清静。哪怕就离开这么点路, 都没人在耳边说东家长西家短。如果在县里,就走到哪里都是人。
一边是聚着吵,一边是散着吵。
陆杨还是想去县里, 他更适应县里的生活。各处都熟悉,挣钱也方便。
又往东边遥望一阵,没见着驴车回来, 他就转道回家去。
难得回来早, 他跟婆婆一起做饭。
他嫁到谢家后,忙忙碌碌没停歇,一直没跟婆婆好好聊天, 今天正好说说话。
水缸里又没快没水了,柴火还好,有好些。
谢岩最近跟他一起,成天早出晚归的,买回来的木炭没烧多少,陆杨让婆婆在剪纸、做针线活的时候烧个炭盆取暖。
赵佩兰舍不得。外头出太阳,她就搬凳子在院子里晒晒,都是背对外面面朝里,她怕跟村里人打照面。
要是天色不好,她就坐炉子边。自己吃饭,就不用灶屋的大锅了,随便在炉子上煮点什么吃,火生起来,正好取暖。
他们平常不在家,多劝几句,赵佩兰也是当时应了,在家还是省着来。
陆杨知道,还得挣钱,挣了钱有底气,花销上就可以松松手。
他接手做饭,让赵佩兰帮着烧火,也在灶前歇歇。
柴火饭已经煮好盛出来了,等会儿再蒸一下,就熟了。
陆杨打了两个鸡蛋,搅散加水加盐加酱油,放到饭上蒸。
他跟谢岩好久没吃红薯,家里红薯却在消耗,想也知道都是赵佩兰吃的。这东西吃多了胃不舒服,陆杨很讨厌红薯。
粮食糟蹋不得,他洗洗切片,沿锅蒸着,一家人一块儿吃,早点吃完算了。再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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