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眉头动了下,他眼神有些愕然但是迅速恢复了过来……
他何尝,又不是他最想念的那个人,只是过往前尘旧恨,有时历久弥新吧,但他是不相信游行会杀掉谢鹤。
容倾心想,自己还是把责任看得太重了?
他常常觉得,或许自己的存在才是造成游行人生不幸的根源,但好像不是……
容倾心想,总之……
走下去吧。
他想起那个心慌气促的吻。
容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脸烧红无比,就这么很凑巧的,又碰上那个出租车师傅,师傅道:“小年轻谈起恋爱就是好啊……”
容倾:“……阁下……”
出租车师傅自我介绍:“我叫德古拉,是湛海市的老居民了。”
容倾听过这个名字,德古拉伯爵,曾经被容瑾驱逐出境,曾经是教会的大祭司。
容倾疑惑:“您……”
德古拉道:“大审判长先生,您知道进化者觉醒天赋计划吗?!”
容倾点头,“伯爵先生,您若再出现一次,白鸦组怕是会把你戳成筛子。”
德古拉反而是笑了,面对容倾的攻讦,他笑着说:“你可以来我的店里坐一坐,我能帮助你兑现任何承诺、愿望……我不指望我能做些什么,但是地狱城大祭司薄丘之死,我想你应该比查清楚谢鹤这件事,更加感兴趣。”
“我只能说,鬼王对您爱逾性命,想必当初你们一战,你已经在梦魇中知道了游行替您身死这件事,莉莉丝的理智丝线束缚了你们二人的心智……说起来啊我很佩服您两位,居然这么久,却只是互战过一次……”
容倾听到理智丝线,稍微有些压不住,他眼底阴阴的,对德古拉伯爵起了戒备之心,却又不露山露水,他说:“我当然不会跟您一样,对自己的亲妹妹洛佳期动手,乃至于亲自处死她……洛九夜能活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完全是您,只是可怜我最珍惜的宝贝……”
“如果洛九夜知道是你这个叔叔杀死了他的母亲,”容倾不管他是谁,他也笑道:“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德古拉脸色骤变,“洛九夜是你特意安排进去第七医院的,是不是?!”
“不是,是您侄子死了女朋友,”容倾微微笑,又说:“我只是行个方便,没想到你跟我,还有其他缘分吗?!”
德古拉心情放松,他是来报恩的。
“鬼王救过我的命……我感恩图报,”德古拉道:“我侄子洛九夜被奸人欺骗,当初游大监察官去到冰川与你大战前,我曾经看到舒寒云在舒夏洛怀孕产检的医院里出现过……你也许不知道,于思彤跟舒寒云关系匪浅,当初岑然跟池忱是高中同学……两个人一起搞乐队的,于思彤曾经摔了池忱的架子鼓……我也不知道我侄子跟池忱怎么就掰掉了……”
“容大审判长,九夜跟我说那些吞吃母亲的婴儿都是被关在冷冻室里,足足有一千多个!”德古拉骇然,神情已然是压不住了,“岑为的父亲就是原先的急诊科主任……”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德古拉声音颤颤巍巍,原本是很乐呵的性子,此时满脸的后怕:“我看到原先研究院的那个云诏,她的孩子也被放在了冷冻室里……我……”
容倾倒是真的对这个觉醒天赋计划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对德古拉说:“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德古拉点头:“谢谢……谢谢大审判长。”
远处,盯住陈露杀的陈晔开亲信一闪而过。
审判院机务处。
陈晔开接通电话,惊问:“容倾知道了?!德古拉真的说了?!”
“是。”
男人年过四十,成熟稳重,眉毛很黑很厚。
“你帮我再盯住陈露杀。”
“不,我亲自跟我儿子谈。”
陈晔开对陈露杀关系一般,说不上亲厚。
对方对他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陈晔开对陈露杀说:“我让你杀掉游行,你不听我的话?!”
“还想不想,当这个大监察官?!你跟池忱,是想气死我?!没有我,哪里来的你们?!”
一连三声质问,游行恰好就在旁边,他默默看着陈晔开的亲信,拿刀抵住他的脖子,狠声低语:“你跟踪我?!”
陈露杀点头。
游行仍然对陈露杀心怀芥蒂。
陈露杀眼神躲闪,游行心想,或许对方可能没有想害他的心思?
只是他很讨厌陈露杀的嘴硬跟自以为是。
这个亲信长得磕碜。
游行拧眉松开他,亲信赶快走到陈露杀身边,以狠厉的眼神示意,游行冷笑,眼神如刀:“陈局长有事?!他对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我不回联合署,辞了职,也无人证明我做了什么,难道不是池忱携私挨报,还打算弄死我啊?!”
亲信眼神如怂狗。
游行望向陈露杀,“什么都事事为自己想的你,求我帮你干事,怕是差得远。”
陈寂白站在陈露杀的后背,他伸出手,对着陈露杀腰间的软肉重重狠狠一拧,他龇牙咧嘴,陈露杀面不改色,嘴还是硬:“什么都干不好,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陈露杀牙关咬紧,游行看他笑话,“你笑一笑?”
“你笑一笑,我保不准就帮你,”游行觉得陈寂白还有点用,看这样变脸的陈露杀,可太有趣了。
游行喜欢看乐子。
陈露杀脸颊鼓动,“你到底,有没有杀自己的母亲?”
游行知道陈露杀对母亲这件事特别介意。
他想说又不想说,直到陈露杀腰都给拧青了,容倾才姗姗来迟,他对陈露杀微笑,点头说:“没有。”
游行有点怂,容倾看向他,游行烦闷,“干嘛跟我提起这桩事!我会难过。”
陈露杀看向他,游行不怕他,却好笑道:“遭报应了。”
陈露杀拍开陈寂白的手,怒极反笑:“滚开!”
陈寂白跟兄长大眼瞪小眼,游行不会轻易服软,容倾也不会下他面子,当面扛走他。
游行冷冷道:“我生平最厌恶背叛我的人,我要帮你?!凭你跟我过去的情分?你对我不敬,我对你又有何敬意?!陈露杀,你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帮你,你觉得我要以什么身份帮你?”
“朋友,下属?还是什么?!”
陈寂白眼看二人又谈崩,他可是个不怕死的,老虎毛就得反着摸。
“容倾他老婆!”陈寂白豁出去了,“容倾点头帮陈露杀的,你说帮不帮吧?!”
游行闭了闭眼。
没有哪里不对。
又全都不对。
陈寂白暗道自己的机智。
游行提醒,“我跟容倾,是好朋友。”
容倾的好心情,又没了。
他很在乎明面上的身份,可对方似乎没有一点意识。
容倾低头,调笑声里暗含了一点沙哑,在风中吹散,他语气好笑,“好朋友?”
“好朋友会动不动搂搂抱抱?没有一点分寸?!”
两个人挨得特别近,浑然一副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
陈寂白捂住了陈露杀的眼睛,陈露杀冷漠拨下他的手,“去工作。”
游行气势有些傲慢:“我的冰水呢?!”
他如愿听到容倾的冷笑声。
“贵人多忘事。”
“恶习难改。”
“我就不改,你敢不允许?!”
容倾还真给问住,他叹气,又无奈,“诺诺……”
游行忽然支棱起来,正色道:“等会儿会场中心见……”
容倾摁住眉心,他还真拿他没办法。
游行还真的挺好哄的,也不好哄。
全看心情。
怎么好像被拿捏了??
第 17 章
晚上八点。
湛海市,索菲亚大教堂。
池忱认真地拉着小提琴,悠扬的琴声舒缓,比起迟言允的诸多捧场,青年的歌声听上去寂寞而萧索,比起冬日的落叶更为荒凉。
一曲毕。
池忱收起小提琴,他面露郁色,脸上有巴掌的红痕。
池忱晚上出门,给他父亲上香同时打算去乐队演奏的时候,于思彤一个大耳光扇在池忱的脸上,骂他不思进取,不懂上进,只知道搞这些歪门邪道。
……或许,母亲并不爱他吧。
只爱那个死去的哥哥。
池忱眼睛胀胀的。
随即,池忱转头,便听见一阵鼓掌的声音。
游行的声线恍若天籁,他笑着说:“弹得不错,就是没人听。”
一边叫好,一边嘲讽。
池忱知道自己误会了游行,他也懒得再去争辩些什么,老实说,他有点累。
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想当这个大监察官,如果不是母亲逼迫他一定要比游姝过得好,又或者是自己维持自己的清醒,那么一切都不同了。
游行死后,他也没安宁多少。
笑完了,他还是活成一个可笑的黑色喜剧。
池忱似乎是想开了点儿,脸红肿热痛,他收敛起了往日的姿态,笑问:“好听吗?”
游行点头:“我很喜欢,刚入职你弹的曲子……我还记得,是叫秋日颂?”
池忱笑了下,“这是我父亲给我写的曲子,只可惜我父亲去世得早,不然我肯定会拉得更好听。”
池田是小提琴兼作曲家,在池忱六岁的时候,他跟于思彤离婚,本欲带走池忱,奈何不是亲生的。
游行见他提起父亲,垂眸,又看向远处的天使雕像,洁白的翅膀上溜着一圈金光。
“这里,是我父亲向我妈妈求婚的地方……”游行像是悟到什么,“好像你爸还是我爸妈婚礼的演奏家吧……我听过这首曲子。”
或许是头一回提及了父母,池忱看向游行,“有印象……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件事。”
游行摇头,“怎么不继续上音乐学院?”
他看到了池忱脸上的巴掌印,虽然过去池忱嘲讽自己那刻的确嚣张,可他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游行感觉自己不该狭隘,但他的确,已经磨掉了所有……关于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可能是受到了一点感染。
那微不足道,没拯救到父母的记忆里。
游行终于想起了一点事,他一直不断不断拒绝回想过去后……
爸爸希望他,过得开心。
妈妈希望他,也过得开心。
池忱看他垂眸,便问:“还要听吗?”
游行脸上的神情沉静下来,没说什么,他转头看向屋外的绿林荫。
他以为自己不能忘记父母,但是唯有在熟悉的地方才会想起。
是因为,最近被人爱着的关系吗?
游行心想,自己应该赎罪,天使什么的也不会原谅他……
可天使冲着他露出慈善的微笑,池忱的小提琴音拉得仍然动人心弦。
游行道:“好可惜,你如果去到音乐学院,或许现在站在舞台上的人是你吧……”
池忱跟迟言允关系好就是因为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真的羡慕他,没天赋,还能有这么多人捧场……我妈妈都恨不得把我的琴砸了,终归是我的不幸,可我也幸运,至少,我是我自己的观众。”
池忱笑了,“现在有第二个了。”
游行:“……”
“游行……”
“嗯。”
“很抱歉。”
“……”
“这首曲子,当我赔给你的。”池忱手机铃声响起,他对游行打了个招呼,又转头道:“我朋友找我去音乐会了,得先走。”
两个人过去其实有龃龉。
游行自认为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他很极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因为死就死,死了反正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他,真的好想自己的父母。
游行心绪翻涌,薄丘说他是个固执的人。
地狱城的少年时代,父母都已死去。
只剩他。
如今人间一遭,为何又如此?
舒夏洛说游行是天使。
游行每每想到就觉得这是惩罚。
他难以掌控这股情绪。
游行拿出手机,忽然想给舒遇打个电话……
那头接通,游行打了个哈欠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要吃排骨。”
舒遇搁急诊室加班,这会儿忙到飞起。
游行听到他手忙脚乱的声音,突然就把电话挂了。
舒遇:“……”
“……?”
他是该说游行的嘴硬呢,还是该说游行的嘴硬呢?!
舒遇很烦这狗崽子,打不听,像是倔牛。
可他知道游行是为了救父母才会那样,舒遇心中是千百倍的愧疚。
过了会儿洛九夜来了,他摘下口罩说:“舒大哥,急诊科有个割腕自杀的病人,你去看看?疏导一下他心理?他不让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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