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正欲说什么,游行已经跨在他身上,张嘴亲了上来。
“半个月后的事,半个月后再说……”
游行系紧的扣子,又被一个个艰难地松开。
容倾瞅游行脖颈的弧度,如弯弯的眉毛,尾尖永远带着勾人的意味。
“妖精……”
容倾如斯低语。
“……慢、慢点儿……”
容倾跟游行,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
大雪,一夜未停。
纷乱不休。
游行在慌张的海浪上起起伏伏。
他真的,想不起来凌逐臣到底删除了自己什么记忆。
可是,神之光如果真的能幻化出一个婴儿——那必然是恶魔S寄生的最好容器。
上天入地。
恶魔也会搞有丝分裂。
可这个恶魔,也是曾经的神啊。
游行心想。
轻舟难过万重山。
第 72 章
联合署监狱。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盛今诺身旁走过,盛今诺脸上有甩了十几个巴掌的红痕,骨节分明的手,也血迹斑斑。
空气中有菜籽油的味道。
盛今诺抬头。
一碗馒头片摆在了他面前,金黄酥脆,滚了点油。
以及,一盒草莓蛋糕。
迟言允收到了蛋糕店送来的东西,他原封不动地把这份糕点送回给了盛今诺,而且连写了的信都没拆开,一并送还了。
盛今诺愣住,他看到这封信慌忙抬起了头,又看向迟言允,问道,“你不看吗?”
迟言允沉默,“没有这个必要。”
盛今诺觉得自己特别可怜,“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迟言允双手插在兜里,“很遗憾,不是。”
盛今诺骤然无话可说,他与迟言允相对无言。
迟言允摆手,“你可以长久地在监狱生活下去,末日来临前,你是安全的。”
“什么末日,什么安全?”盛今诺不解,“你是说我不用死?”
迟言允回头觑他,“你到底跟我交朋友,是因为我能护着你,还是你,存心厌恶我?”
盛今诺低头再低头。
他发现,竟然跟迟言允说话的时候找不到一句可以聊的话题。
迟言允问:“舒心雨让你做什么?”
盛今诺抬首,“你想当王?”
“呵,迟言允,我没看错……”盛今诺站起身,“你若是真的敢,那你也不会待在迟家了。”
“一辈子,你都是游行的狗。”盛今诺笑了,“你我,都是一路人啊……”
盛今诺摊开手,目光看向蛋糕,兀自收起了那封信。
又把它收起来,才道:“滚吧。”
迟言允皱眉,很快,他接到韩渊的电话。
迟言允是湛海财团签约的艺人,韩渊认识他。
盛今诺目送迟言允就这么离开,头也不回,他抿起唇,只是低着头,捏信件的手变得很沉很沉,他忽而大声道:“你知道,你跟游行,你跟容倾,差在哪个地方吗?”
“同样都是恶魔,游行跟你一样的讨厌,跟你一样的疏离,跟你一样的不坦荡,他阴险又狡诈,”盛今诺说不下去了,“迟言允……曾经,游行的关系也跟我与你的关系一样……”
迟言允驻足。
没有回头。
隐匿在角落里的游姝出现,他披着一身短暂的光,笑了,“你真的挺能扛,我倒是佩服了,怎么你人这么劲,我用理智丝线你也不肯服从我呢,你是第三个……你知道游行在理智丝线的折磨下扛了多久吗?”
“不关心。”
“我告诉你啊,我的那个宝贝,高高在上的鬼王,他忍了上千年……”游姝像是谈起一桩无关紧要的事,“容倾亦是,要说我最佩服游行什么啊,明明恶魔的本性都是嗜血残忍,可这人就是一汪明月向沟渠,能够任由一个平凡低贱的人类如此折辱自己,当真是忍者神龟,换做是我,早该弄死你。”
“我是人,他也是人,又不是畜生。”盛今诺坦言,“我不是没读过书的,我也不是生来就嗜血,我也不是没人教,什么叫本性难移……无法抵御自己内心本性的人,还堂而皇之说出这样的话,才叫做忍者神龟。”盛今诺捏了块馒头片,他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就说:“我知道,你在骗人,所以,你没必要连最后的真相都不告诉我吧……是谁,是谁指使你进来监狱,想要我的灵魂献祭,你总得让我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我在监狱里待得好好的,是,游行有几把刷子,”盛今诺冷笑,“我倒是真的很感兴趣了,杀他的人,是谁啊?”
游姝神色凝重,看了眼馒头片,“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呗……”
“什么品位,吃这么油口的东西……”游姝盘腿坐,“不怕拉屎沾板板啊……”
盛今诺皱眉,马上站起身来,指着游姝鼻子,“你恶心不恶心?我在吃东西。”
“没吃过啊,我没吃过这种好东西。”游姝笑谈,“我在地狱城吃的都是冰冷的人肉,过野兽不如的生活,你给我吃这种东西,倒显得我多金贵似的……人间的饭菜太油了……”
“……”
盛今诺一脸恶心,“没人陪你玩?”
“笼子里,我天天都睡在我自己造的那个笼子里……”游姝拿手比了个圆,“地狱城的恶魔都是这样子的……”
盛今诺抬首,他觉得馒头片吃起来很香。
想来,他也不知道迟言允喜欢吃什么。
“阿迟最讨厌吃黏糊糊的东西,”游姝又道:“阿行过的是苦行僧的生活,我有时路过书房,就看见这人头悬梁锥刺股,薄丘对他很严厉,阿迟倒是不犯法,阿行喜欢犯禁,我们小时候还出去偷过鱼呢,结果弄脏了衣服,阿迟好几天没理我们。”
盛今诺顿了下,他把草莓蛋糕推过去,“请你吃,我专门买的。”
游姝点头,“你同意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我只知道他要出世了,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恶魔S……”游姝开心地拆蛋糕,如视珍宝,“我可没有吃过这种好东西……”
盛今诺不言,他起身背对游姝,听到他豪放又开心地大叫:“嗯!这么甜的?!”
“我先吃,估计等会儿阿迟还会回来找你的,”游姝无奈,握拳头捏叉子,“恶魔S会删除掉很多人的记忆,你要是不想记起阿迟了,也是临死前可以续个这样心愿的噻……”
盛今诺低头,看脚上的镣铐——要说联合署跟审判院对待觉醒天赋者有多么差,其实是没有的。相反,除了镣铐,他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去到焚化炉。
是游行的缘故吗?
还是容倾从中作梗了?
盛今诺听到迟言允的话后愣了片刻,他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无形之中被触碰了灵魂。
凌逐臣灵魂一分为二,他需要填补。
“你愿意吗?”
“我能不能忘掉迟言允?”盛今诺小心地触碰拿到他看上去是温暖的白光,而实际上是一团黑气。
“可以……我再问你,你为什么……”
凌逐臣喃喃呓语,“我一直都搞不懂一个问题,上次我问游行也是,问容倾也没有问出来……到底……”
游姝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迟言允匆匆地又跑回来,他拼命扯开大门,游姝看到他大口喘气,又疾步地跑过来,大喊一声:“盛今诺!”
盛今诺向凌逐臣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他回头看。
一脸陌生地看迟言允。
盛今诺身体化为齑粉,他如风一般走到迟言允身边,嘴边凑到迟言允的嘴边,悄悄地对他呢喃一些什么话语。盛今诺嘴唇开阖,语气如扫走花瓣的一缕大风,时间越远,风力越小。
但只是,更加惆怅。
“阿迟……我好像……”盛今诺忽而悟到什么,他试图去抓住迟言允的脖子,但凌逐臣履行了他的诺言,他选择顺从盛今诺的“愿望”……
盛今诺希望让他忘掉迟言允。
可以。
迟言允伸出手,去抓握不住的一阵风。
去碰握不住的一道光。
去摸化在手上的粉。
他连,尸体都没给他留。
迟言允听到盛今诺跟自己说:“我后悔碰上你了。”
迟言允本来在跳动的温热的心,被一颗眼泪灼了下。
好像一颗雪粒迅速融化在烧燎的温度上。
迟言允抿唇,神色未改。
他仍然不懂,这股情绪到底是什么。
为何他的心脏这么酸胀。
他去试图理解盛今诺了。
可对方……
游姝反手抽出迟言允脑内的理智丝线,无奈,道:“这是我对他吃过蛋糕的感谢。”
“阿迟,你该是自由的。”
白色的理智丝线在游姝掌心发着光。
游姝经不住心想,阿行到底是多喜欢那个人,才能忍受这么强烈的痛苦,而从始至终未曾消散他对容倾的心意呢?
说起来,游行的身体几乎是恶魔S寄生的最好容器。
而神界圣剑,又为曾经的容致书所驱使,为什么后来,圣剑的力量却消散了呢?
圣剑具有治愈系力量。
也是神明,至高无上的慈悲。
游姝看到地上落了一张卡片,他走过去,捡起来,手拆开信,他对迟言允道:“这是写给你的。”
“你看看?”
迟言允起身。
他忽略理智丝线。
再度忽略内心错杂的思绪。
迟言允打开信。
盛今诺坐在咖啡厅的人声鼎沸中,他小心地书写着很多的话。
马上就是迟言允的生日了。
他觉得蛋糕很好吃,于是他竭尽所能给迟言允买了一个新的蛋糕。
他妈妈曾经对他说,蛋糕很甜,吃蛋糕的人会变得很幸福。
草莓是甜的,所以吃了草莓的人也会很甜。
但写着写着。
盛今诺撕了几张纸。
迟言允看到清秀的字迹,盛今诺写了一行字。
“……原谅我、无法原谅自己如此对待你的我。”
迟言允,指甲嵌进肉里。
迟言允路上碰到了游行,游行提醒他回去见盛今诺一面,他仰头看着远处天空的一团黑雾。
恶魔S,马上要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以后,你会是谁的某某某。
风一定要走,云不会留。
2024113
第 73 章
风大,吹得头发丝飞舞。
游行弯腰在容倾的书桌上翻翻找找,他很喜欢容倾的某枝笔,但是又心想,自己去白雪山该不该叫上他呢?
容倾消去神格,本质上来说对他还不是太好。
游行希望容倾能够再次催动审判之斩,这样杀凌逐臣的胜算会大一点。
游行怎么着都没找到笔,腰也弯得疼,把偌大个书房都给翻遍了,游行一无所获。
他懊恼,露出烦闷的表情。
恰逢容倾吃完早饭,从屋外扔垃圾回来,他就看到游行扶着自己的腰……
耳尖子变得红红的。
游行没发现容倾的异样,拉了脸,收起心绪,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
容倾坐沙发上,没搭理他。
游行憋屈,“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呢?”
游行抢过容倾惯抱着的枕头,摆了手,“稀得管你……你别碰我洗的东西!”
容倾挨了下揍,趁乱把人腰给搂了,游行坐他腿上,马上板了脸,可能觉得这样子不是太好,游行推他,“不合适,叔叔回来怎么办?”
容倾没管,扶稳了人,嗅到游行身上洗衣液的清香,好奇问,“你放了消毒水?”
“对,你狗鼻子啊?”游行怕容倾想多,“我在夸你呢……”
容倾本来心情不太高兴。这会儿逗乐,又捏着游行的腰摩挲了好一会儿,觉得对方身体柔软地不可思议,怎么拥抱都觉得很安宁。
容倾顿了下,说:“跟你在一起,到底是舒服一些……”
游行看容倾摁眉心,察觉到他微不可闻的情绪变动。
果不其然,容倾捏游行下巴,照旧吻了把,这回问了游行:“喜欢我不喜欢我?”
声音又温柔又好听。
游行感觉自己的心都颤了。
尽管两个人都这样那样好多回了,游行觉得自己还是觉得容倾很令人向往,而且足够深刻。
游行嘟囔,“干嘛这么说?”
惊觉自己语气太娇。
游行面红耳赤,脑子烧到冒火,便只好埋容倾颈口,过了好久,才闷闷道:“当然喜欢你啊……我……”
“你怎么老是问我这种不着边调的问题?”游行感觉容倾碰过来的手很让他酥麻,可他又不好意思承认这件事,承认了一次又一次,掏心掏肺讲了一次又一次突破底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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