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也是这样,他忙,庄锐更忙。经常是两人发着消息,突然一个人就没回复了。
两个人约着会,突然一个人就有急需处理的事情插进来导致约会中断——当然,通常那个人一般都是庄锐。
但是庄锐记性很好,回头一定一个不落地作出回复和补偿。
庄锐是个那么可恶又温柔的人。
只是这次,常昱麒并没有等到庄锐的回复,对面传来瓷杯底磕碰杯托的声音,他抬起头。
他的命运之番贝齿咬了咬粉嫩的下唇,乌黑柔软的杏眼像望着自己的国王一般全心望着他:“老公,很忙吗?”
常昱麒熄了屏,笑了笑:“抱歉。”
omega抿直了唇,却又扬起嘴角抿出了一个如栀子花一般柔美纯净的笑容。
胡飞请的假只有一天,五点就急忙坐长途大巴回去了。只有温衍一直陪着庄锐,怎么劝都坚决没走。
温衍殷勤得很,可怜一个连说句话都要打磕巴的社恐,戴起个口罩顶着塌在脑门上遮着眼睛的刘海,帮庄锐跑上跑下,又是拿报告结果,又是买晚饭。
庄锐想要拒绝这家伙的殷勤还不行,他也不好说温衍的这殷勤究竟是向着他来的,还是向着奶奶来的。
他总不能阻止温衍向奶奶表孝心吧?
这般难缠,庄锐不免有些抵触。
但又不得不说,温衍的陪伴让他心里有几分安慰和支撑,好受不少。
他一贯要强又独立,并不是那么怕寂寞的人。
然而至亲在手术台上经历一场决定生死的手术,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明知道手术要持续几个小时,却不断地往手术室看。
坐也坐不住,站也没耐心站在一个地方,有劲无处使的焦躁会让人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
无数个可能的场景不断往脑子里涌,和至亲度过的无数个画面回马灯一般通通在脑海里跑一遍。
对今天大老远赶来陪自己的胡飞和坚持待在自己身边的温衍,他会铭记一辈子的恩情。
两股矛盾的情绪交织缠绕在庄锐的心头,解不开。
好在温衍的存在感不强,坐在旁边不吱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庄锐偶有几个时刻发个呆,都要忘了温衍在一旁。
奶奶是晚上七点多醒的,被转运到普通病房,因为麻醉剂的缘故,反应还有些迟钝。
但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终于让人安心下来了。
庄锐对莫医生是千恩万谢,恨不得给人跪下来。
温衍跑着帮忙去把热水瓶和保温瓶装满热水,又找来了护工,也放心地走了。
窗外天幕深蓝,医院也比白天静了不少,甚至能听清外面聊天具体的内容。
那个喜欢到处搭话的Beta爷爷昨天已经出院了,旁边病床上取而代之的是个不爱说话的beta中年人。
病房里比起平时显得居然有些冷清寥落。
庄锐坐在奶奶的病床旁,看着奶奶,情不自禁地笑了下,眼泪掉下来,又擦掉了。
“哭什么……”仰面枕着枕头的奶奶也看着庄锐,轻声地嗔道。
“我给你请的大夫厉害吧?”庄锐笑着问道,调侃奶奶,“你还想东想西,想什么身后事,门儿都没有!”
奶奶也笑了,这才突然想起什么来,惊讶地喊道:“哎呀,我要跟你说件事!”
庄锐好笑,凑近了些:“奶奶你别急,什么事儿啊?”
奶奶满脸激动地告诉庄锐:“你知道莫医生是谁请来的吗?是娇娇找的人家莫医生!”
庄锐吃惊得两条眉毛都挑起来:“嗯?你听谁说的?”
不是常昱麒吗?
第21章 活雷锋
“还能听谁说,我做手术的时候,人家莫医生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奶奶又愤愤不平道,“你还说是你那个同学。扯淡!莫医生不知道有多嫌弃他舅甥俩!我当初也不喜欢他俩,都是那种鼻孔朝天的样子。”
“唉,娇娇也真是,待在这里这么多天,也没提一嘴,”奶奶歉疚地道,“明天要是他来了……不不不,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感谢下人家!你不打给我打,这么大的人情,这孩子也太老实了。要是莫医生不说,他是不是一辈子也不张嘴让人知道啊。”
“好好好,你别急,”庄锐顶着牢骚给温衍去了电话,内心是对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找的莫医生的常昱麒一万个无语。
要不是念着这份人情,庄锐也不至于直到今天也这么忍着常昱麒纠缠到底,没把人拉黑。
“应该是个乌龙。他真不至于。”这一点庄锐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庄锐也不认为是常昱麒故意撒谎抢功劳,常昱麒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不会在这种找医生一问就会被戳穿的事情上面撒谎。
常昱麒有应该是真的找了人帮忙,只是温衍在这件事上的影响更大。
庄锐怀疑是不是常昱麒误会了什么。
但是也说不好。
发现常昱麒居然是个时间管理大师那一瞬间,庄锐怀疑自己可能对真实的常昱麒一无所知。
总之好处是,他不欠常昱麒的了。
难搞的只有现在他不仅欠着温衍一笔巨款又欠着一笔天大的人情,人家这两天还帮着他跑来跑去的。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苗头,温衍没有否认他认识莫医生的事实,而莫医生对温衍一副很不客气的样子明显两人私交不浅。
说不定莫医生对温衍态度不逊就是因为不爽温衍麻烦莫医生帮了这么一个大忙呢。
庄锐当时没想太多,现在回忆起来处处是细节。
不过任谁也没想过温衍居然又借钱又找人,还把这事儿瞒着不说。
就像奶奶说的,若不是莫医生曝出,温衍恐怕还要继续让他们蒙在鼓里。
这恩情厚得……让庄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庄锐给自己打了打气。不管怎么说,奶奶健康无恙,这就是最大的幸事。哪怕当时知道是温衍给这么大的人情,他也一定感恩戴德得接着。
温衍很快就接了电话,只有呼吸声。
庄锐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这家伙,一接电话就这样……
明明因为人情债和金钱债双重债务再加上暗恋自己的多层buff,给庄锐带来压力满满的温衍,在此刻莫名又让庄锐觉得柔软可爱了。
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债主是温衍,他应该感到庆幸。
“到家了吗?”他问道。
“嗯。”
“我……”庄锐一下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说。
温衍却主动开口了:“要我帮忙吗?”
“……”庄锐否认道,“不是不是。”
他颇不好意思地软声说道: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打电话是因为,我刚刚听奶奶说,莫医生告诉她,是你拜托的莫医生来做主刀医生。”
庄锐诚恳又郑重地向其道谢道:“我都不知道这事,你居然也不说,做这个活雷锋,真是不知道让我怎么谢谢你才好!”
“……应该的,”温衍红了脸,努力憋出了几个字,吭吭哧哧道,“不是活雷锋……奶奶对我很好。”
尽管如此,这到底又不是人家的亲奶奶,庄锐还是说了几句道谢的客气话。
温衍不知道是不是应付不过来了,闷不吭声。
奶奶又急忙让庄锐把手机递给她:“娇娇,我是奶奶!嗨呀你这傻孩子,你帮这么大的忙,怎么不说呢。害得奶奶还以为是别人呢。你明天来医院看奶奶不?”
电话那头的温衍肯定爽快地同意了,奶奶笑得满脸褶子跟大菊绽放一般,“诶,好好好!奶奶没有什么想要你带的,你人来就好!”
她和温衍热络地聊了好一会,疲惫上来了,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当然多半是她在说,恰巧温衍又是一个不善言辞总是倾听的人,也难怪奶奶那么喜欢他。
毕竟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里,愿意认真耐心地听老人家絮絮叨叨讲一大串话的真不多。这甚至还不是温衍的亲奶奶。
“我是把他当亲孙子看的,”奶奶瞟了一眼一旁全程围观的庄锐,哼哼道,“真正的亲孙子总是在城里忙着工作不在的时候,都是他这个胜似亲孙子的好孩子常常来乡下看我,陪我聊聊天,帮我做做饭,扫扫地。”
“你看不上他是你没福气。奶奶我可要享享乖孙子的福。”
“是,是,我又没有不让他来,”庄锐投降地笑道,“两个孙子一起伺候您,让您过上跟老太君一样的日子。”
“他经常去看你吗?”庄锐问。
以前奶奶讲起这个娇娇时,他总以为人家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美术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就住在离咱们不到一百米的那个,杨子妈旁边的那个房子啊。以前那住的是个alpha老头,后来被子女接到N市里去了。”
“他经常是一住就两三个月,”奶奶一说起温衍就一股子亲热劲儿,“会过来帮我搞搞那个菜地,揉揉面,听我说说话。”
走出病房后,庄锐跟胡飞聊起来的时候满心的无奈。
原本觉得温衍做这么多是多多少少喜欢自己,如今才发现好像也有点自作多情。
温衍确实跟奶奶交情颇深,这二十万的借款和找心外科大牛的人情原来是本身就直奔着奶奶去的。
“可是他确实喜欢你啊,瞎子才看不出来,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我不相信,他简直像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着你,那两只眼睛一直黏在你身上就没下来过,”胡飞反驳道,“你就承认吧,美不死你。”
胡飞完全无法理解庄锐的烦恼。
“可是我又不喜欢他,”庄锐踹了踹墙角,看了圈周围,“你和我奶奶,包括温衍那明晃晃的暗恋,都暗戳戳地要把我往他身边推,好像这是一件再顺理成章不过的,唯一的结果。不和他在一起就多少有些忘恩负义。我压力好大。”
“你可别这么想我,我在你心里难道是那种人吗?”胡飞急忙道,“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
“我只是觉得他人真的挺帅的,又挺有钱,还那么喜欢你,对你好,”胡飞努力解释着,“我当然忍不住想他当你男朋友。你不喜欢的话,那他就什么也不是嘛。”
“你看,他做这么多,不可能全是为了你奶奶吧,”胡飞说,“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吧。”
“你就别想这么多,把他当个普通的好人、恩人。只是他能量比咱们大很多。对你来说可能天大的恩情,对他来说,二十万就是九牛一毛,找莫医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恐怕也是不想让你有负担,所以没告诉你。”
“你现在愁这个也没用。而且我把话放在这儿,你以后绝对还会继续欠他的,毕竟他这么喜欢你,以后少不了继续帮你,不管明着来还是背着你干,到时候就是虱子多了不愁,”胡飞凉薄地说道,“你也不用有负担。他喜欢你是他自己甘愿的,他主动上赶着对你好是要让他自己心里舒服,你接受的行为都算是给他的恩赐。”
庄锐:“……飞子你好mean啊。”
但庄锐是不知道胡飞的话一语成谶,而且应验得相当快。
第二天庄锐下班来医院,毫不意外地看到温衍打扮得光鲜亮丽坐在奶奶床边给老太太削苹果。
Alpha穿着很清爽的日系亚麻衬衫和休闲长裤,庄锐走近了才发现这家伙又化了点淡妆勾了眼线,涂了点口红。
庄锐想起当时自己第一次请温衍吃饭的那一天,温衍也是画了淡妆,但是当时他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多少有点勾引的意思。
一个会化妆的alpha,真稀奇。
除了明星网红和男模这类有需要的职业,庄锐还没见过有alpha会愿意化妆。甚至beta里愿意化妆的也不多,毕竟那是一种很O的行为。alpha就更不用说了。
O为悦己者容。当然这句话适用任何一个性别。
庄锐不知道温衍是不是为他化的,当然他要是去问胡飞,胡飞一定又要骂他装糊涂了。
他和温衍打了招呼,温衍又闹了个大红脸,手里切苹果的水果刀都好险掉了,吓得庄锐差点伸手去接。
庄锐无法,转而问奶奶:“你们吃过饭了吗?”
奶奶点了点头:“吃过了,你吃了没?娇娇给你也带了一份,跟我的病号饭不一样,可香了。在你那个小桌子上的保温桶里。”
庄锐挑挑眉:“我下班后吃过才过来的。”
奶奶不满地看了一眼专心切苹果的温衍:“啧,我就说给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娇娇害臊不敢。”
温衍埋头一心切苹果,但两只红彤彤的耳朵是露在外面掩不住的,偏偏皮肤还白得甚至有点病态,导致一脸红就特别明显。
庄锐瞅了一眼温衍手上正在切的苹果,感慨着这家伙伺候人还真精细,这么耐心地一个个切成小块。
结果这一眼好险没把庄锐眼珠子瞅掉出来,嘴角一个劲地猛抽:温衍切了一盘的小兔子。
下一秒,这一整盘兔子就递到了他面前,以及那又在到处飘忽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庄锐:“呃……呃,这,给奶奶吃吧。”
一旁的奶奶:“我吃过了,娇娇专门给我把苹果打成了泥喂给我吃的。”
“这个苹果,比较脆,”温衍伸了半根手指小心指了指盘子里的苹果,红着脸补充解释道。
“哦,哦,好,谢谢,”庄锐有些内心凌乱地接过了,在一旁的小桌子前坐下,像个小孩子一样嗑起了兔子苹果块儿。
他顺便抬手揭了桌上保温桶的盖子。
瞬间,菜的香味儿像个炸弹一样在他面前炸开。
红烧排骨、家常豆腐、清炒红薯叶,还有碗萝卜排骨汤。
保温桶很精巧,分层多,几道菜摆出来,几乎没串味儿。
米饭也是颗粒分明,晶莹饱满的,香得好像连菜都不用就能干掉大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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