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行人从vip接待室出来,画廊经理将卡交回给西方男人的秘书。
陈予泊抱臂靠在门口,正好看见那个西方男人跟他秘书说了句什么话,便往旁边的洗手间去,他站直身体,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段砚初刚让其他保镖到门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出来时没看见陈予泊,他环视一圈也没见人,便招来经理:“我保镖呢?”
“是那个子很高大皮肤麦色的?”
“嗯。”
经理指了指洗手间位置:“好像见他去洗手间了,哦对了,罗曼先生也去了洗手间,可能是带罗曼先生去洗手间了吧。”
“好。”段砚初看向不远处的洗手间位置。
洗手台前,西方男人正弯腰洗着手,余光看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从旁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一同弯腰洗手,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段砚初身旁的贴身保镖。
“你的钢笔很好看。”陈予泊洗完手直起身,他抽了张擦手纸,擦拭中看着面前镜子中的西方男人,知道跟他语言不通,将擦手纸丢进垃圾桶,直接向他的口袋伸出手。
西方男人完全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身体本能地侧身一闪。
陈予泊迅速做出判断,他眸色倏然一沉,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猛地一拉,与此同时钳制住对方的手臂往背后用力一扭,一连串动作干脆利索从身后将人死死地压制摁在洗手台前,甚至还能有空余伸出只手直接拿走男人西服口袋前的钢笔,顺势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stop!!stop!!”西方男人显然不是个练家子,感觉到被钳制的胳膊剧痛,痛呼出声,发出求饶声。
陈予泊将他放开。
西方男人捂着自己的胳膊狼狈站直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予泊:“你……你做什么?”
“看了也看了,买也买了。”
陈予泊抬起手,手轻掸西方男人领口处西服上的褶皱,动作漫不经心,下一秒却骤然沉下脸,一把扯过他的西服衣领拉近距离,眼神透着极具的压迫感地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离我家大少爷远一点,听到没?”
他体格健硕高大挺拔,站在跟前宛若一座高山,浑身散发着猛兽般的野性戾气,仿佛周围的空气被这样的气场所挤压,如芒在背。
语言不通也已经能从肢体与表情传递出所有的情绪信号。
西方男人的后背已然湿透,无声叹息,抬起双臂视作降服。
陈予泊面无表情地将人放开,退后一步,于此同时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黑曜色钢笔,拇指食指合并将钢笔举起,在西方男人面前晃了晃,动作带着几分冷冰冰的警告。
西方男人脸色微妙。
紧接着,陈予泊的手腕收紧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蔓延至上,强劲而野蛮宛若攀附而上的野兽纹理,在肌肉紧绷之下,所有力量涌于指腹。
随即,只听见‘咔嚓’一声的脆响,高品质金属的钢笔在他的大手中应声而断,并没有墨的钢笔金属断裂声响干脆利落。
西方男人愕然看着他:“???!!”
陈予泊敛眸看着掌心,面无表情地从断裂的钢笔身里拨开碎片,拈出那枚正闪烁着的芯片,漆黑的瞳眸直直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西方男人显然有些意外,他指了指自己,又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是别人送我的笔,我不知道里面有东西。”
陈予泊皱起眉,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似乎看懂了西方男人脸上的表情,这人是不知道里面有东西。
“陈予泊。”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叫唤在洗手间门口响起。
陈予泊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发现是段砚初站在门口,他看见这男人正朝着自己勾勾手,示意他过来,而自己也像是邀功那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大少爷,我发现——”
“等会说。”段砚初见陈予泊一手的钢笔金属碎片,目光掠过某块钢笔碎片上熟悉的蝴蝶雕刻,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他:“擦擦手。”
而里头的西方男人也快步走了过来:“段先生,刚才你的保镖他对我——”
“我允许的。”段砚初看出西方男人眼里的诧异,语调平静道:“我很好奇,这只笔是谁送你的。”
“他是个设计师吗?”
……
“小家伙,你的梦想是什么?”
昏暗的地下室里,无数顶好的皮革挂在墙上,墙面的柜子里放着许多金属配件,针线,柜子旁还有几台古老的缝纫机,在科技化的时代里这些属于旧时代的手工机械几乎很难寻觅。
英俊的金发男人坐在轮椅上,他熟练地调整轮椅高度,坐好后,修长的手抚着桌面一大块粉色蛇皮,拿起钢尺与锋利的小刀裁了一条适合做项圈的长度。
制作时,男人看了眼坐在桌底画画的少年。
恰好少年握着笔抬起头。
视线蓦然相撞,映入眼帘这张漂亮的面容安静如画,那双湛蓝透着琥珀色的眸子宛若琉璃珠,直透心灵,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怜惜。
桌底下,因生病许久身形单薄的少年屈着膝,画本放在膝盖上,他就这样仰头注视着身前的男人,雪白的肌肤衬得绯色的唇颜色艳丽,眸色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没什么掀得起他的兴趣。
“Lorcan,你有梦想吗?”
“没有。”
“听说你当年在信息素失控下把三十几个Alpha弄成了Omega,最终让他们精神失常暴毙身亡,那你就没想过利用自己的专长研制出能够改变基因的药剂?”
“没想过。”
“小家伙,这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市场,beta人口占据全球总人数的三分之二,若是你能好好利用自身的优势和专长,那你会受到万千beta的崇拜与信仰,还会得到数不清的财富。”
少年几乎没有认真思索便道:“你不知道我很有钱吗?”
……
幽暗不见光的角落,金发男人靠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蝴蝶项圈,屏幕落下的蓝光将他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眼尾淡淡的褶皱如镌刻出的深邃,是年长与履历的证明。
而此刻,墙面巨大的监控屏反复播放着刚才拍下的那一段,冷白漂亮的脸骨相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以至于让人反复对上那一双淡漠疏离的湛蓝琥珀色双眸,反复品着那一瞬间被看穿被冷漠无视的滋味,反复感受着对方出身优渥高高在上的清冷傲慢。
那是Omega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对Beta无所谓的冷淡态度。
酸涩矛盾像是藤蔓在心头无限的滋长着,痛苦又享受。
“Lorcan,你可真是让人又喜欢又讨厌。”
“那先送你一个小礼物当见面礼吧。”
第16章 黑皮16
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西方男人的身份在贵宾资料里也非常详细,是个富豪Beta无疑,疑惑也只能姑且存疑。
就这样,消费了五千万的大客户在差点挨了顿揍后悻悻然离开了。
“那钢笔里面有摄像头。”陈予泊见那行人走了后,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段砚初。
“手受伤了?”段砚初握住伸来的这只大手,摊开他掌心,就看见上头被划了不少道口,估计是刚才折断钢笔时弄伤的,但已经结痂:“你怎么发现那只笔有问题的?”
这家伙真的是不简单,既没有分化,是信息素失控者的概率相当低,又没有基因等级,到底是怎么发现那只笔有问题的,且不说这只笔有没有问题,普通人能硬生生将一支钢笔折断吗?这可是金属。
怎么会还没分化?
“我看见他口袋下的红外线。”陈予泊被这只柔软的手握得心悸,喉结吞咽滚动,如烫手那般抽回手:“那钢笔里面摄像头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偷拍我。”
段砚初话音未落,就看见陈予泊黑着脸,二话不说将芯片在指腹间捏碎了,粉碎状那种。
“……”好说歹说看一下偷拍内容。
陈予泊张开手掌心,粉碎的芯片从指缝流逝,如同粉尘扬在空气中,他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表情有些僵硬,不是,怎么就没头脑就弄坏证据。
“你很生气?”段砚初反问。
这句反问有些耐人寻味。
“我……”陈予泊手垂放身侧,不经意吞咽口水的动作暴露了他强装的镇定:“我确实生气。”
“为什么?”段砚初看着他,倒有些意外这个回答。
“毕竟你花了那么多钱请我做保镖,还给我提供学习机会,我自然不会想让你受伤。”陈予泊对答如流:“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段砚初微扬眉,了然颔首:“那我知道了。”他说完,发现陈予泊在盯着他看,神情很是复杂:“怎么了?”
陈予泊见他跟没事人似的,心情莫名烦躁。
积攒太久的困惑,不知为何,或许是见这男人被偷拍或者是面临危险时淡然的态度,仿佛习以为常,此刻从内心深处生出滚烫浓烈的冲动想问个究竟,想把之前好奇的事都问个遍。
到底信息素失控者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在项圈的约束下为什么还需要安全监督官?
明明身体刚好为什么执意要出来?
又为什么会被偷拍?
遇到这样的事不害怕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段砚初正往外走,余光发现这家伙一直盯着他看。
“我发现你对危险感知很低。”陈予泊见他要走,步伐跟了上去,选择问出这个与当下有所关联的问题:“你刚才为什么要问他这只笔的主人是谁送的,你知道是谁?”
段砚初似有一愣,仿佛意识到什么后,他唇角微扬,忽地往旁走了一步。
陈予泊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身旁就是走廊的墙,直到后背抵着墙无路可退,马丁靴被皮鞋抵上,触碰的瞬间,心脏骤然落慢了一拍。
他目光撞入段砚初含笑的双眸,喉结滚动,不动声色转移视线。
“是啊,我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才需要你保护我。”
段砚初停下脚步,如画的眉眼映入对方眼帘,语调带着温柔的肯定:“陈予泊,刚才做得很好,请继续保持。”
其实也就是很寻常的夸奖,也不知道是原因心猿意马,胸腔里头兵荒马乱。
陈予泊摸了摸鼻子。
*
一行车辆缓缓从博物馆右侧驶离,前后左右都有车辆护着中间的房车,道路依旧施行交通管制措施。
房车后座。
“大少爷,我还可以问个问题吗?”
陈予泊坐在躺椅后排,矜矜业业给大少爷揉捏着额头,他用指腹抚过对方的眉梢,收敛力度,生怕弄出痕迹了,又见段砚初腰腹位置盖着小毯子,姿态放松正享受着他的按摩,应该心情还不错。
脑海里十万个为什么还在不断浮现。
“问吧。”
“那个外国佬就这样放过他吗?”
粗糙的指腹轻抚过眼皮,惹得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
四目蓦然相对。
陈予泊按摩的手停滞须臾,撞入对方目光时按摩的动作竟有些心虚,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你把芯片都弄坏了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指控他。”
陈予泊有些心虚:“大少爷,抱歉,是我心急了。”
段砚初倒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毕竟他想也知道可能会是什么,见这家伙还会内疚倒还有些新奇感,看来真是他钱到位了,他眸底浮现打趣的笑意:“今晚洗干净来我房间就好。”
“你刚才说你的处境很危险,是指你是信息素失控者的身份?”陈予泊似乎快习惯这男人时不时的调侃,认真回想,想到那男人从头到尾都盯着段砚初看:“但刚才那个富豪是Beta,他一直盯着你,那只笔真不是他的吗?”
Beta也敢肖想Omega?
“Beta也会有他所要的东西。”段砚初心想这家伙可算是憋不住了,从认识到现在还挺能憋的,很有职业操守。
陈予泊感觉到指腹下睫毛扇过,惹得指尖酥麻,他唇动了动,不假思索涌上嗓子眼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他肯定见色起意。”
“嗯,也有可能,陈保镖看得真仔细。”段砚初笑了出声。
陈予泊感觉到被敷衍:“还是不应该放过他,万一这人对你图谋不轨又或者是伤害你——”
“不是他。”段砚初脑海里浮现出那只黑曜色钢笔,以及上面的蝴蝶纹路:“知道我回国的人不多。”
看来还是坐不住了,不论是激进党还是权力复兴组织,一边阻止他重启实验室一边渴求他重启实验室,归根到底都想要知道失控者信息素到底存在着怎么样的秘密,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和途径修改他人的基因。
既想杀了他,又想得到他。
人性总是贪得无厌。
“什么意思?”
段砚初在思索间隙,倏然间,余光看见陈予泊的颈动脉处被一道红色的光线略过,瞳孔紧缩。
“是不能知道你回国吗?”陈予泊话音刚落,见段砚初忽然撑着手臂坐起,距离瞬间的拉近让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掠过鼻尖的玫瑰味让身体僵住。
‘咔哒’一声,椅背被放倒,他忽然被猛地扑倒压在椅背上。
“趴下!!!”
单薄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将暴露在目标红外线里的陈予泊直接摁倒。
陈予泊的视野里只剩下怀中男人脸上骤变的冷敛凌厉,以及绷紧的精致下颌线。
……什么?
砰砰砰——
刹那间,厉声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数十声落在打在车窗上同一个位置,直至击碎了防弹车窗,玻璃‘砰’的一声,碎片炸开飞溅入车内,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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