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孤单在家,很久没人来看她了,她今日确实很惊喜。
赵风闲唇角微勾,拱手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端起酒碗一口口慢慢地品:没错,就是这个味。
老妇人本欲进厨房忙活,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先坐在旁边不远处,将新做的衣服一侧暂且先缝上最后几针。
赵风闲忍不住道:“老夫人既有眼疾,还是少做针线活为好。”
老妇人叹道:“我儿也和你一样不让我碰活计。是我自己不放心啊,也闲不住。”
“昨日北风起,天也渐渐转凉。我想缝一件厚衣,等他回来穿上。”
赵风闲别开目光,喝完一碗眼泪拌酒,揣着答案继续问,他知道妇人想说:“既是孤儿寡母,为何令郎不在家侍奉呢?”
果不其然,老妇人的脸上浮现心酸和骄傲之色:“我儿顽皮自小不爱读书,如今以做送信小吏为生,各地往来奔走。不是不想留在家,为讨生活而已。不过我儿孝顺,无论再忙,隔月定会回来一次。”
每个月也会往家中寄不少钱,为的是不让母亲出门做活。而她都给他存着呢,以后娶妻生子自然用得到,不过这话不好对刚认识的外人说。
赵风闲早就知道老妇人在骄傲什么,跑腿送信虽然陪伴少,奔波劳碌,也有一定危险性,不过报酬不低,基本送到还会给小费。
缩衣节食的情况下能攒到不少钱,而且寄回家的钱越多,越证明自己过得好,让家人不用担心。
当天,赵风闲给妇人穿针引线,一起吃了一顿饭尽兴而归,此后暂住在附近与其当邻居。
他已经十分克制自己,本想不见的。如今既然还是没忍住和老妇人见了,反正她现在的儿子一时半会不回家,他权当“替”他陪伴亲人,能陪多久算多久。
解决这一心事后赵风闲头脑清晰多了,接下来他应该搞事业了。
去找找老乞丐的前身打探虚实,如果他还没来得及作恶的话就以教育为主,要是已经杀人放火了,逮住以当朝律法惩治也不难。
第52章 老乞丐前世上线
小聪明赵裕宁在多日闭门不出后, 下定决心要采取行动。
“风哥,我想辞官。大家教育体系不同,古代的官我做不来。”
赵风闲最近沉迷于角色扮演, 他扮可怜说自己背井离乡来汴京也是孤身一人, 很快和老夫人相熟相惜, 隔三差五去家里吃饭, 帮她干活。
他悠悠扇着扇子笑道:“你想怎么做?”
“我已经有主意了。”虽然赵裕宁不清楚最近赵风闲心情很好的原因, 却借坡上驴撒娇起来, 就像亲昵家中长辈,“就是需要您稍微借我点好运。”
自古辞职的理由放在致仕上也合理,反正就那么几条:老了,病了,累了, 工资少,不想干了。
后两条真实原因不好跟皇帝说, 但他又不老,只好借病辞职了。
赵裕宁凑过去,脸上是生动和属于这个年纪的臭屁自得:“你会让一个发癫患者当官吗?”
赵风闲:“……?”
赵风闲发现, 赵裕宁时而胆小时而胆大的。前几天还怕得不敢出门, 今日就透着兴奋劲拉他搞事情。
刚来王府前几天, 赵风闲就替他排除了府内的隐患因素。他施展自己的神力得知目前王府没被安插进内线, 大家交头接耳说的都是八卦。
于是他们可以很放心地在府里活动。
小王爷自小体弱, 陈伯高薪聘请了几个大夫随时待命。赵裕宁问过他们可有产生类似病症的草药或是相克的食物。底下人一脸迷茫, 却还是提了建议。
他又让人捉了老鼠实验, 赵风闲好整以暇看着, 已经懂了他的意图。
其实想装病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赵风闲随便一个小法术就能帮他。不过看赵裕宁乐在其中的表情, 他也没多余说什么。
隔天,赵裕宁从陈伯那里复习了数次上朝的流程,临走前紧张地拉住赵风闲的手,“风哥,借我点好运吧。”
赵风闲无语,他又不是不跟着人,不过还是用灵力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赵裕宁拿出周一上台宣讲的勇气和气势去见了官家,又拿出羊癫疯的姿态演戏。
连续去了几天,每日请辞。
很快,他就辞职成功了。
这个古代皇帝表面对他还是挺和气的,赵裕宁当然不敢殿前失仪,是在后面官家例行慰问他,亲戚叙话的单独场面时,他才跪下请辞。
官家问,他便苍白着一张脸沉默,许久才谦卑表示他已无心官场,目光呆滞神游天外,似是难以启齿。
一天两天上面当然不准,毕竟他还这么年轻,入仕也没过多久。突然有一日,赵裕宁浑身冒汗不停打摆,倒头就睡了。
太医查不出来原因,只说赵裕宁似犯了惊厥之症,可能是他前几日发高烧许久未退带来的后遗症。
赵风闲虚影就站在附近看着,太医更是发现不了任何不对劲。
基于皇族身份,小王爷不愿启齿也很正常,抽风又不好看。加上古代医疗水平认知不足,医者也不确定他的怪病会不会间歇性发作,能不能好。此后他再次请辞,上面叹了口气,终于准了。
穿着官服被搀扶着走出宫殿时,赵裕宁深深松了口气,脑海中却浮现出奇怪的画面来。
画面中,小王爷站在朝堂内,列于百官中。出列之后,持着朝笏,嘴里不知说着什么,情绪看上去挺慷慨激昂的,跟辩论演讲的状态差不多。
那大概是原主的记忆,赵裕宁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声音,似是在看一场默剧。
大宋对士大夫,文官阶层十分礼遇,直接喷官家都行反正不会被杀,或许曾经的赵澈是个真心为国为民,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然赵裕宁只敢在心里替他可惜,眼下自己还是以保命为主,杜绝一切被猜忌和涉嫌谋逆的可能。
“你说,小王爷是怎样的人呢?”
赵风闲听此摇头,出任务前他太心急,唯恐时间紧迫,只看了赵裕宁和乞丐将军关键的回溯,没有看完他的生平,所以他也不清楚。
“或许和你很像也说不定。”
赵裕宁只在他面前活泼跳脱,在外人面前一向儒雅腼腆。他平时喜欢散步钓鱼之类悠然的活动,不想出去时便拿着本书靠着椅子看。他待人和善很好说话,底下人也都很敬重他。
这么久了,没有下人质疑,就连最亲近的陈伯也没觉得割裂,说明差别不大。
“对了,”赵裕宁又想起一事:“那我顶替了他,原先的他是病死了么?我可不想把原主挤出去啊。”
赵风闲脸上笑容微顿,“你是延续了他的生命而非替代,我做事你放心。”
不解决诅咒的事,就算逃过这一世赵澈还是会重蹈覆辙,所以赵裕宁的到来是必然。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算是不存在了吧。
辞官成功后,赵裕宁总算放开了些,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他的病是突发性的,平时行动如常不算违背人设。赵裕宁过不久后还是憋闷不住出门了,恢复了与别人的社交往来。
皇族世家自有一套谱系认人方式,能在同一阶层相识的人都差不多。哪怕是后面结识新人,也会有相关职员将其的面貌特征,背后的家族事迹查出来,记录在册。
赵裕宁调出卷宗连日温习数遍,出门见人就没什么困难了。
汴京繁华,当朝文化发展繁荣,作为从小对历史文艺感兴趣的赵裕宁特别喜欢那些活动,于是也继承了小王爷的朋友。
曲水流觞,吟诗作对难度大,赵裕宁努力作答,反正不管他作诗水平如何,都会被奉承,人有点小虚荣不是大事吧。
“王爷,最近很少听您提起朝堂之事,咱们都有点不习惯了。”
突然有谁家公子开玩笑,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冷场了。
所幸小王爷临摹字帖没怪罪他,赵裕宁抽空道:“我有怪病在身,现已辞官,朝堂的事自是管不着了。”
“可是,”自古男人们聚在一起总是会聊着聊着讨论起国家大事,区别在于此时的青年才子们是真心忧国忧民,“我听父亲大人说,近来北方有些不稳。那些番人真是欲壑难填,每年都要找些事犯境。”
赵裕宁不想理会奈何历史雷达响了,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说这些他是真感兴趣啊!
说话的是尚书家的公子,随即有人向皇宫的方向拱手,一边问:“官家也有所听闻了吧,不知有何示下?”
尚书公子道:“官家怒而摔折子,本欲派使者前往警告。若是不听,便派兵去打,把番人赶回去。”
“幸而我父劝住了,道是番人占地虽广,环境却无比恶劣。他们愚笨种不好粮食也制作不出我朝的瓷器绸缎,以至国库空虚,犯境不过为些蝇头小利,何必与其置气计较。不如以谈判为主,打仗劳民伤财不可取也。”
“官家思索后觉得甚为有理,当即点了使臣。”
“……”
众人讨论得热烈,赵裕宁突然扔笔,吓得别人连忙站起来。
他闭了闭眼,克制许久才道:“以后咱们只论书画,不必在我面前讨论国事。”
这是什么精神胜利法,听得他血压飙升。
宋朝明明国库充盈,国力也强,却一味只图苟安,劳民伤财都是借口。
当小弟要给钱,当大哥也要给钱,生生把别人养肥。
赵裕宁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历史典故,遗憾人物和气人的事件,虽然现在还没发生,可迟早成为事实,成为历史。
他突然咳了半晌,在别人一通嘘寒问暖下,终于缓过气。
罢了,默念三遍穿越者不能改历史原则,赵裕宁忍住变身喷子的欲望,不发表自己的观点。
他生长在红旗下,何必对当朝真情实感,他能保住自己的命,在这里平安一生就好了。
对历史要学会释怀,但他也不想再听。
赵裕宁看向惶恐的众人,突然微笑:“自从病愈后,本王突然在想人一辈子是为何而活,未来拘其不定,连自己的生死都得听天由命,何况其他。”
大局无法由个人掌握,只是这话没法说,赵裕宁道:“不如立足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快乐一日是一日吧。”
以前众人只听过有人遭逢磨难突然开窍,自此发愤图强的;还没听说过人病一场突然想通,抛弃名利只要享受的。
后来赵裕宁的确做到了他当时所说的豁达之语,从忧国忧民变成闲散纨绔只是一个跨度的事,别人才真信了他再无进取心,有人可惜有人庆幸。
这时,赵风闲放出去的神力回来,带回他想要的消息。
他在穿越之前也提取了老乞丐的一缕幽魂……没错,赵裕宁车祸没多久,老乞丐也突然遭了横祸而亡,死法和赵裕宁不相上下。
有了一缕幽魂,追踪此世的人方便多了,毕竟天下人何其广,神要找也不容易。
此时,赵风闲正在从井里打水出来。他穿得普通,干活很利索,只要能在老夫人身边,他浑身都有劲。
“饭好了,快来吃吧。”
“哎。”赵风闲应了一声,扶着老夫人在院子的竹凳处坐下。
老夫人有人陪伴之后心情也好了很多,一开始她不好意思让客人帮忙,可赵风闲多次揽活她也只好笑着接受,这勤快得和她儿子一样。
吃饭时,老夫人不停往他碗里夹菜。赵风闲快速扒完一碗,连忙道:“老夫人,我今日有些急事得处理,眼下就得走。”
“这么着急?”老夫人随着赵风闲起身,“好好个大男人,一碗饭吃得饱么?”
不过她又明白能在吃饭时提出要走的必然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老夫人低头把煮熟的两个鸡蛋,两个馒头递过去:“在路上吃,去吧。”
赵风闲接过点点头,走之前他还是把木桶提进屋,倒入水缸。
之所以如此紧急,是他发现回来的幽魂居然沾上了一丝血气。
刚一落地,赵风闲沉默。
四处表面看起来无常,不过……赵风闲折下一节树枝闻着血气继续走,突然顿住用树枝挥舞地面。
尘埃渐起的同时,地面被掩盖的血迹和足迹也显现了出来。
赵风闲一路追踪,到了某片荒野草坡处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好几个人的尸体被甩在山坡下。
他拽着附近的草根矮树滑下去查看,这几具尸体穿着单衣,外面的布料都被扯走了,可见受害者有点小钱。
夺财不够,还要杀人抛尸。
赵风闲深呼吸,想了想扯下自己头上的一缕发丝,绑在拿着的树枝上,随后施法。
只见树枝化为人形往远方跑去:他的分身自能代表他的意志,在人间还是按规矩报案吧。
赵风闲打算在案发现场先侦查一下找找物证,否则不好锁定罪犯。
突然他感觉到后背抵上什么,一阵杀气袭来,赵风闲回头:哟,这不正巧了么?
身形雄壮的土匪转而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小兄弟,想干啥呢你?”
赵风闲佯装惊慌——大概是找你。
第53章 斗智斗勇,杀心渐起
赵风闲没被当场杀掉, 而是被一伙土匪用刀架着,嘴上塞布条绑回了山上。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俊吧,土匪头子钳制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对小弟说:“虽说穿着普通了点, 不过哪有平民如此细皮嫩肉, 手上也没长茧, 他要么家里有钱, 要么是富贵人家里的侍从, 带走!”
赵风闲:“……”
也没说错,他都当神仙几百年了,平时保养下外表岂不寻常。
赵风闲夹在十几个土匪中间,暗自观察着他们。沾着血气的一缕魂魄融入土匪头子的体内,算是魂归原主。
不过这缕魂魄已经被忘川水洗涤过了, 不带后世一丝记忆,土匪头子挠了挠背, 毫无任何察觉。
其实转世魂魄虽然不变,人的外表和名字却世世不同,毕竟每一世的父母也不同, 按照科学的说法, 基因遗传不一样容貌怎么可能一样?
但赵裕宁和老乞丐都是特殊情况, 他们当世诅咒成立后, 名字便不再变更, 容貌也大体一致, 只会受环境影响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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