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家伙是个研究狂人……”理所当然的话说到一半,想到杏斗那家伙装得那么彻底,最后偷袭眸遮时候怎么看不像是此前表现得那样战五渣。所以这个研究狂人战五渣的形象——大概率也是假的吧。
神山匙表情彻底僵住。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你觉得特殊的就行。”
“他脑袋上有很明显的一条伤口,平时一般会戴神官帽子遮盖。我好奇时候还扒开他头发看过,是整圈横在额头和脑袋上。”
艾修觉得找到了关键点:“他此前有解释过吗?这条伤口。”
“说是出岛后被一个研究狂割开了颅骨,就是那时候觉醒了反转术式。”
逻辑是通的。
但明知道杏斗脑袋里面换了脑子,脑花显然深谙说谎话三分真七分假的秘诀,这‘研究狂’怕不是脑花本花。
“他不是有反转术式,没有把这条伤口愈合吗?”
“愈合不了,估计是什么奇怪的束缚吧,毕竟是生死间才觉醒的术式。”
直到现在,不清楚脑花存在的神山匙还是觉得杏斗就是个恨眸遮恨到入骨,脑子不正常的诅咒师。
甚至因此看向艾修的眼神都透出几分敬畏。
在杏斗这家伙已经那么可怕的情况下,还能让他忍辱负重,伪装布局那么多年就为杀死一个人。
艾修这是对杏斗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才能让那家伙这么执着也要弄死他?关键人现在还好好的,杏斗付出那么大代价尸骨无存都没能弄死。
可怕,太可怕了。
脑补出魔幻剧情的神山匙有一瞬间觉得眸遮比对面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妖怪还令人生畏。
鲤伴冷冷瞥了他一眼。
神山匙蔫蔫地缩着脖子腹诽,果然还是一样的恐怖家伙……
两个怪物。
相比神山匙的犯罪历程,花开院秀元对那个石头更感兴趣,据他所说能够让他成为神明,事实神山匙也确实灵魂有向妖怪的形态转变。
虽然这家伙死前是个咒术师,但这种事情大概算是阴阳术的范畴。
阴阳师愉快地捧着茶杯跑去研究石头。这些时间因为能同死去的优秀同僚们交流,花开院秀元在阴阳术一道上比生前更加精深,他很快弄清楚原理。
实际这就是一个术而已,与其说是造神,不如说是利用一定契约造妖。
神山匙对阴阳术一无所知却莽撞使用这个术式,只能说还好他死得早。等他收集的怨念或信仰再多一些,这些混杂的东西大于他本人的意识,就会在他死后第一时间污染扭曲他的灵魂。
再出来的不论是依信仰为生的神还是靠畏惧而存的妖怪,都不再是神山匙自身。
但这只是粗糙的术,施术的人根本没打算让他真的成神或成妖。如果再细致一些,让人类维持自己作为人时候的理智思维却转变形态,也还是可以成功的。
能够研究出这样的术,对方不该做不到这点,只看想不想这样做。
毕竟这个术只对灵魂有效,成功后不管是成神还是成妖,都要舍弃原本的身体和能力。相当于一切从头再来,作为一只新生的、底层的弱小神明或者弱小妖怪,亦或者根本不成功。
一次根本没有保障的豪赌。
只是畏惧死亡的普通人类说不定会愿意,本就拥有超凡力量的家伙这样做,风险和要失去的就太大了。
这种术留在现世,一旦传播开绝对会造成巨大的混乱。
他仿佛已经看到充斥着工作和工作的黑暗未来。
花开院秀元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痛心疾首:绝对不能就这样认输,工作这种东西,真的不能再泛滥了!
小心地将东西连着石头一起封存扔去地狱,留作证物好给鬼灯做汇报。阴阳师拍拍手又溜达回来,这时候神山匙已经是一副脑子被掏空的表情。
眼看他再给不出有用的情报,不打算再浪费时间,艾修干脆一刀送他上路。
新生的亡灵茫然飘了飘才反应过来,这死亡一回生二回熟,思维还都清晰着,反而没了真实感。
神山匙手指颤抖:“我什么都交代了,你、你怎么还杀我?”
“因为我也没答应你说了就放了你。”说完艾修又安抚他。
“没事的,早些下地狱还能早些受完刑罚投胎转世,你本来就是要死的,多活一会少活一会没什么差别。”
第44章
这话里真诚满满一点不掺假,当事鬼却险些当场又死一次,被气死。
鲤伴掩唇沉思,觉得自己似乎对小伙伴还是有些不了解。
花开院秀元笑盈盈道:“小朋友你要是下地狱和我上司一定会很合得来,他会很喜欢你的,我保证。”
艾修:……
趁阴阳师禁锢神山匙的亡灵的时候,艾修和鲤伴交流了一下刚才的审讯所获。
“我刚才想到,如果脑花占据人身体的方法确实是将人杀死,那已经死掉一次的人和正常活着的人,应该还是不一样……”
就像被吸血鬼初拥的人类严格来说只是尸体而已。
这样一联想,本就对脑花厌恶警惕的艾修此刻更添了许多杀意。
就像鬼舞辻无惨,对这种不死不活存在就要害死他人的东西,他总是一视同仁地怀有纯粹的恶感。
“既然是尸体,那就应该不能再有生长,刚才神山说脑花的身体很弱,如果它可以通过正常锻炼变强的话,不该放弃这点。”
以诡异寄居方式也要活下去,必定是追求强大的。
“我猜它占据的身体会维持死亡前的状态。”
假设脑花占据一个小孩子的身体,艾修不觉得这具尸体还能有正常人该有的生长。
“头上的疤痕或许是因为脑花附身才出现的,这种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诡异的伤痕,消掉怎么都比留下更有利。连反转术式都消除不掉,大概率是术式必须要遵从的束缚。
这样,也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占据我亲近的人的身体接近我了。”
能够接近艾修的,大多是岛上知根知底也熟悉的人,脑袋上忽然顶一道这么显眼的疤又忽然刺杀他,后续可能还要在眸遮的脑袋上再开出同款的疤……
真这样,简直是不把岛上那一只只寿命悠久的妖怪放在眼里。
它只能趁眸遮出岛落单的时候动手,弄这么迂回则是因为他此前藏在人群里藏太好,它找不到只能想办法主动引他来。同时大概是忌惮眸遮的神秘,不确定他真实实力,怕计划失误暴露自己,脑花又做出层层布置。
如果艾修本身的也是个超凡的强者,脑花就会当这次只是试探,丢出明面上的神山匙扛锅自己跑掉,谋算等待下次机会。
甚至如果不是鲤伴在暴怒之下正好是竖着劈,只怕即便它判断失误,一番谋划没对艾修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脑花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有杏斗这个名字顶替所有的罪名,它自己则隐匿在深处,寻找新的机会。
而明确知道正常情况难以杀死艾修,按着脑花展露出的精于谋划的风格,之后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是确保万全之后再动手。
“还好。”
艾修真心实意地庆幸,想到自己现在东拼西凑的已经顺出来脑花五六个特征,以后完全可以反过来做针对,情不自禁拍了拍鲤伴的肩膀。
“幸亏你发现它的阴谋,这种东西真可怕!”
鲤伴默默点头。
跟羽衣狐有得一拼了。
谋划比羽衣狐还要细致周全许多,某种程度上,是比羽衣狐更加危险。
但这种家伙只有在暗处时候才是最大的毒害。
现在不过是秋后蚂蚱,死掉仅仅是时间。鲤伴眼眸带上冷意。
“你们在讲谁?”
花开院秀元在边缘探出脑袋。
“……占据人类身体的脑花吗?咒术侧的东西,咒灵?”
白衣阴阳师睁圆了眼睛,难得透出茫然。
即便他是难得的天才阴阳师,对这种东西也是不太了解。
咒灵这东西甚至和地狱都不兼容,鬼卒也只能感觉到咒灵存在地方的秽气。生前是咒术师的人只要灵魂脱离了身体,正常情况也都没办法再看清和伤害咒灵。
咒灵也完全拿亡灵没有办法就是了。
艾修苦恼地抿了抿唇:“咒灵大多是没有智慧的,六七百年以来,特殊的也就是两面宿傩一个。而且两面宿傩相比咒灵也更倾向于人类,天生异常和残忍的特殊人类,或是后天某种原因扭曲。
这个脑花能够契合人类的身体,还对咒术那么熟悉,我更倾向它是术式特殊的诅咒师。”
“还有可能和阴阳师有关,基于咒术和阴阳术不兼容,也可能是他对阴阳术有所了解。”花开院秀元给他们做补充。
听阴阳师说起造妖的术,艾修和鲤伴不约而同想到石田家那只妖怪。
有所不同,但两边都是同时涉及咒术和造妖,说相互之间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巧合……他们是不怎么相信的。
花开院秀元扇子敲了敲手心:“总归,如果那只脑花是此前是人类,他这样的情况就是不正常的,我上报给长官说不定有奇效呢。”
“您是说?”
“寿命已尽却以非正常方式延存于世,这种可是要归属地狱。
可能这么说范围不太明确,但死后意外成为妖怪的,像刚才的那个大山匙不属于这个范畴。”
正阴暗蹲在角落的‘大’山匙:?
“举个实际的例子吧。之前有个咒术师,听说就是用少女的生命和灵魂延续自己的性命来着,那群咒术师还很拥护他,但鬼灯来现世出差时候意外发现……”
花开院秀元耸耸肩。
“这家伙已经不属于正常生命存在的范畴,本该归属地狱管辖。鬼灯不会杀人,但对他主动攻击的人他也不会留情,听说那批没眼色敢动手的咒术师被修理得很惨呢。
至于用少女的命给自己续命那个家伙,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狱里蹲着呢吧。”
虽然不清楚花开院秀元所说的是谁,但光这么听确实有点相像。
“我回去就上报,但如果可以还是自己留意最可靠,我们这边主要工作还是缉捕亡魂,其余概念比较含糊的,都只是顺带留意的事。”
艾修想起什么,忽然举手:“我可以加钱,悬赏可以吗?”
说着从空间里摸出一袋钱币,一出手花开院秀元就感觉到那股特殊的地狱的气息。
是地狱的货币。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有些年头了。”
还是他当年帮鬼灯干活的时候鬼灯结给他的报酬,说改天他下了地狱能用到,平时堆在空间角落也想不起。
“应该行,地狱货币只往下细分不改版。”
即:地狱最开始用于交易的货币,等到市场发展起来,原本钱币的购买力下降,就新创一种面值更小的出来,而原本的货币面值上涨。解决通货膨胀问题的同时不忘记给老员工的留福利,这点花开院秀元完全理解——听说最初战国的那一批地狱狱卒,即便重病也得一边嗑药一边工作,反正亡灵生再重的病也已经不会死了。
地狱里某位辅佐官阁下的拥护者不止一次举这个例子,以证明自家偶像还有存在一丝人性。即便更多亡魂在知道当初战国那批狱卒们经历后,反而更坚定那位辅佐官大人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但从这个规定就能想到,在地狱,越是年代久远的钱越是值钱。
听艾修说有些年头的时候花开院秀元眼睛里就闪过一丝金光,慎重接过钱袋打开一看,果然,全是大面额的,当即喜笑颜开。
能够随便拿出这么一袋,说他跟地狱没什么关系,花开院秀元是不信的。
他颠了颠重量,看着艾修眼神透出亲切和欣赏:“很会办事嘛,放心交给我,只抽三成,绝对给你找到能办事擅找人的狱卒。”
这阴阳师,已经半点没有一家之主该有的气派样子了。
接收到好友后代的凝视,花开院秀元握紧钱袋子,正当生意他当然做的理直气壮。
形象气度也得靠钱维持嘛。
生前再有钱死后都得重新挣。阴阳师在地狱里比妖怪还泛滥,好不容易出个钱多事少的岗位,还有即便失去咒力也战斗力超强的咒术师来竞争。即便是花开院秀元,也就比其他亡灵多个可以出差现世的优势。
“好了小鲤伴,说说你想问我什么。”
花开院秀元将脸转向鲤伴。
“秀元叔叔应该知道吧?我老爹他……”
阴阳师挑眉等待后续。
鲤伴眼眸微眯,却依然从花开院秀元的表现中察觉到什么。
“他是不是打算和你共事?可以了解一下地狱招人都有什么要求吗?”
“嘛,一般来说,要求不能是活的。”
鲤伴一下捕捉到关键点。
“还有例外吗?”
分明还没收到确切的回复,鲤伴眼里却闪过恍悟。
难怪花开院秀元一直有种看他们父子俩笑话的悠哉感。
对方和老爹的关系更像是损友,真的有生命危险会不顾立场前去帮忙,哪一方有点小失误却会第一时间送上嘲笑那种。
花开院秀元扇子在半空虚点了下他,笑容加深:“听滑瓢说你误会他要自尽干脆离家出走,我都吓了一跳,是什么让你有那混不吝的家伙会轻易死掉的错觉?”
鲤伴内心腹诽了一通老爹把关键信息瞒着不说的行为。
哪怕他在这之前透露出一点点他也不至于误会。
忽然着急把组里的事物托付给他,自己则跑去母亲身体所在的地方一待就是好长时间。在那之前一切毫无波澜,只有花开院家因为自家祖宗成了鬼神这件事风头无两。
将隐晦显露的苗头与后一件事联系起来,原本难以理解的不安就似乎找到了来源。
对于妖怪而言,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几乎每一只妖怪都做好自己会在哪一次战斗中死去的准备。
知晓花开院秀元的存在,知道死后人仍旧保留有思维、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自由生活。还活着的人难免会失去对死亡的忌惮,模糊生与死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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