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到的震撼有点大,艾修一时失误竟然直接把门开在鲤伴处理事情的地方。
鲤伴正和滑瓢说着什么,当然也注意到身边忽然开出的门,也不在意,直到一脸恍惚还衣衫不整的艾修进来面色一变,揭过一旁搭着的羽织就给艾修又批了一层。
做完这个动作,鲤伴不用眼看都能察觉到一旁老爹惊诧和打量意味的视线,手指一顿,旋即不在意了。
反正早晚要知道的,看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滑瓢对自家这小子可是太了解了,若有所思地垂眸,随即如常笑着:“眸遮先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遇到什么孟浪之徒?”
披着鲤伴衣服的艾修:……
鲤伴面色一黑:“只是变回本体没来得及好好穿衣服而已。”
滑瓢抽了口烟,斜斜地瞟向他,没有多说什么。
艾修尴尬地拢了拢衣服:“抱歉,确实是鲤伴说的这样……是我不该擅自闯入。”
“本来也没什么事,偏偏这小子大惊小怪。”
滑瓢这话一说出口,就见两人肉眼可见地不自在了一瞬,偏偏又不约而同地掩盖。
给自家儿子投了一个‘等着’的眼神,滑瓢飞快地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第54章
鲤伴淡定自若,关心问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可不像你,不是猫樾和狸刑出去打架,难道还发生了什么?”
艾修终究是摇了摇头:“不太好说,只是有点震撼到。”
眼瞅着樾下死手艾修就觉得不对了,等她下一刻还亲了上去,他也明白过来她的心思,随之而来的就是焦虑。
哪有看上人先把人弄死的?
就算明知道樾是仗着自己在边上可以治疗,但狸妖不知道啊,他是真切地死过一次,畏都差点散了。
哪怕被治好活过来,在死亡的阴影下,即便最开始喜欢樾都要对她生出畏惧来。
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狸刑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光顾着高兴自己终于被樾接受了。
但艾修还是担心狸刑以后回想起来会因此记恨,感情深时候当然再坏的缺点都是可爱的,感情淡了之后却会愈发如鲠在喉。樾只是看着冷淡,其实对喜欢的人很看重和照顾。
艾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忧心。
他的心事重重也被鲤伴看出,唇角轻勾,青年忽然伸手拉住艾修的手腕,连同大半个手掌都被包裹的触感让艾修一下子怔住。
此前的思绪在那一刻就飘飞得不见踪影了,艾修被拉着坐在鲤伴的身边。
只拉了一下鲤伴就放开,没有半点出格,像只是顺手而为,完全不知道此刻艾修内心的震动。气息靠近,艾修发现鲤伴的气味似乎更吸引他了,只是凑近身上的血液就蠢蠢欲动起来。
鲤伴手撑在案几上,闲适懒散的姿态和表情,饶有兴致地道:“让我猜猜,隐神——就四国狸妖,他终于鼓起勇气向森主表白了?”
艾修表情一言难尽起来。
鲤伴讶然:“森主答应了?”
“差不多……”艾修含糊着,总归今天过后两只妖怪估计真的要喜结连理了。
随即艾修又想起狸刑那一堆妻妾子女,这段时间都只能看到他一只妖,差点都忘了这一茬。这么一想,艾修再次头疼起来。
鲤伴想起艾修回来时候呆滞的表情,心想只是表白成功应该不会给他惊讶成这样,总不能是直接幕天席地……
思维歪掉。
总是听感情八卦的后遗症就是,鲤伴这个原本视这种事于无物的青葱妖怪,现在也变得越来越‘懂行’起来。
但也就是这么飞了一下,他清楚樾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樾和狸刑回来的意外比较快,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艾修回来没一会就也往回赶了。
一回来樾就抛下了刚刚确认关系的情人,一副乖巧样子跟在艾修身后。
父女\师生俩的对话,狸刑和鲤伴是不宜掺和的。
等艾修和樾去了空旷安静的地方,鲤伴抬手就拍上狸刑的肩膀,好奇:“你成功了?介不介意跟我分享下过程?”
就像奴良滑瓢恨不能全世界妖怪都知道他和妻子的绝美爱情故事,狸妖终于得偿所愿追得美人归,分享欲正是爆棚的时候。
大概是狸刑和樾衣衫褴褛浑身血迹跑回来的样子太狼狈,惊动得原本不知道跑去哪里的滑瓢也回来,领着一群老兄弟搁这听狸刑吹牛。相比滑瓢当年各种艺术加工,狸刑还是实在了点,几乎都是流水帐式的白描,只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樾比我厉害多了,她真想生死相搏根本不会给我机会把刀抵在她脖子上。”
那么强势警惕的女妖,愿意将要害置于他的刀下,哪怕是为了试探,却也已经足够说明她对他的特殊了。
狸妖控制不住咧开嘴,几乎笑成傻狗,看得一众奴良组单身的妖怪们不忍直视。
但不得不说,对于妖怪们来说,似乎还是狸刑和猫樾的这种更带感和现实。滑瓢和璎姬的,换句话说就是有点脱离群众了,这种一见钟情跨越生死和种族的爱情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对于男性妖怪来说,相比漂亮却生命短暂的人类女人,还是猫樾这种又漂亮又强悍的女妖更符合妖中女神的定位。性格狠辣一点又怎么样呢?
强者本应如此。
“你那些妻妾孩子,森主不介意?”一只眼酸溜溜地问。
狸刑干脆利落:“樾是我的大将,我之前的妻妾和子嗣当然也都是她的臣属。”
艾修设立的帐里。
樾眉梢扬起,露出一个不带缱绻的笑:“他要和我在一起,后代还是后代,此前的妻妾就只能是臣属。他也是我的臣属,在这段关系还持续期间,背叛我就有被我处决的觉悟。”
斩钉截铁的话里容不得半分绵软的爱恋。
艾修怔了怔,反而放下心来,欣慰:“是我想岔了。”
他们不仅是恋人,还是大将和百鬼。
狸刑对樾的追求里,也不仅仅是爱情,而是混合了对强者的臣服、对大将的景仰和对心悦女妖的倾慕。
就像奴良滑瓢曾接受百鬼来投,樾对狸刑也只是一种接受。觉得合适,所以愿意接受他成为百鬼,觉得相处得舒服,所以不介意亲近。
这样的联结反而比一时爱恋更加稳固。
“保护好自己,哪怕真的喜欢他,也不要为他让自己迁就难过……”
艾修絮絮叨叨的,他见多了人因为感情深陷泥沼、失去自我,他希望樾一直这样理性独立。
樾浅笑着听着,见艾修看过来就点头保证。
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艾修会时刻担心她被欺负了。
过了眸遮这一关,终于彻底被樾接受的狸刑开心坏了,刚想着和老婆去奴良组集市上秀恩爱纠正此前的流言,就被樾一脚从艾修开的传送门踹回去:
“你家里几十位妻妾上百个儿子,不管了吗?刀可还没找到呢。”
转眼就是四国,狸刑却没时间感慨艾修的能力,心神飞扬着迫不及待回家,第一时间召齐了妻妾子女。
一头白发的狸妖叉着腰,高调表示:“我要入赘了,以后刑部众妖以森主猫樾为大将,你们作为我的后代和下属也理应如此。
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在大将回来之前尽快离开。”
作为他的妻子,同为狸妖的清丽女性眼睛一亮:“樾大人终于看上你了?”
狸刑勾唇:“当然,大将已经承诺我,等她回来就和我完婚,就算要走,到时候也可以过来喝酒。”
妻妾们窃窃私语,原四国的女妖大多接受良好,就连此前丧子的女妖面上的沉重都散去一些。
显然,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拥有一位强大的主将对于妖怪实在是太重要了,上次如果不是樾出手,狸猫的地盘不知道还要被杀死多少妖怪。
对普通妖怪来说,生存永远放在情爱的前面,再说就狸刑这种目标明确,见一个漂亮强大的女妖就想和人造孩子、造完就抛于脑后的德行,真心喜欢他到不行的女妖……估计是没有的。
只有个别被狸刑从其他地方勾搭过来的女妖一脸玄幻,尤其是此前是人类的女鬼,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怀疑鬼生。
也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家丈夫忽然要‘嫁人’,还拖家带口当‘添妆’。过不去心里这个坎的妾室和妾室之子大多决定离开,只是没有立刻搬离,而是问狸刑:
“听说你和奴良组关系不错?”
现在妖怪大多抱团成组。
既然决定要跳槽,又没有单干的实力,相比去别的朝不保夕的妖怪组织,还不如借着前任的妖脉挑棵好点的大树寄托。
狸刑:……
没办法,到底是自己曾经的女人和自己的后代,狸刑简单安排好便又带着一大堆妖怪出发。
赶路许久,他终于带着人过来,却看到奴良组整个宅子空荡荡的,枯叶卷着旋儿飘过。
狸刑整只呆住。
他老婆呢?
他不死心地喊了几声,结果奴良组愣是一个吱声的都没有,现在还是白天,但就算是夜行,总部里也总该留一两只妖吧?
一窝子妖怪百思不得其解。
狸刑走的当天晚上,艾修回房间没看见鲤伴,也没在意,只当是在加班。妖怪的那部分还好,涉及人类的交易总是要严格把控的,鲤伴的忙碌大多源自于此。
但其实此刻两只滑头鬼正在秉烛夜谈,原本按滑瓢的想法是还是上屋顶更潇洒些,但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听到,再传到艾修耳朵里的潇洒鲤伴宁愿不要。
所以滑瓢只能在屋子里,郁闷地盘腿和儿子相对而坐,鲤伴还要提前放出畏确保将周围的妖怪驱散。
“至于吗?”
滑瓢都黑线了,先不管鲤儿子的性向问题,逮着他先嘲笑了一顿。
鲤伴不以为意:“修可不是母亲那样单纯好骗,你当年找他那么久连根头发都没找到,把他吓跑了你怎么陪我一个爱人?”
滑瓢嗤笑:“别急着给自己添名分的,眸遮喜欢男妖吗?”
“总归不讨厌,也挺喜欢我的。”
滑瓢抽了口烟,姿态随意地看向他:“确定自己心意了?”
“当然。”
“你应该知道组里……”
“我会搞定的。”
说完他摊摊手,颇有些无赖道:“实在不行出去单干嘛,然后这个组就只能拜托您撑着了~”
“想都别想!”
滑瓢被气得不轻,手里烟斗差点砸过去。
他缓慢抽了一口烟,只说:“你先让眸遮也喜欢你再说吧,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喜欢。”
烛火照得半妖金色的眼眸更加深沉,昏暗中更强烈的明暗映射出别样的侵略性。
“当然,我会的。”
笃定的暗哑的尾音砸落。
奴良滑瓢知道这事是不可回转了。
当初他决定一个人去京都直面羽衣狐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眼神。这儿子真是好的不学专学坏的,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当年虽说出格但也算不上惊世骇俗。
鲤伴这个……难搞。
说得再怎么笃定,现在不还是单箭头,啧。
等鲤伴回屋,这位奴良组总大将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烦心了一小会,终究是本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自我开导,将这事抛于脑后。地狱里还有璎姬等着他呢。
奴良滑瓢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屋子里耐着性子翻书。
看了一会滑瓢对儿子的忧心更减轻了,甚至恨不能艾修多给这小子磨磨。
原本成为狱使不是特别难,结果也就是被鲤伴出走拖了一年,地狱就出了新政策——成为地狱的公务员竟然要考试!
和璎姬过了一辈子,也就从全文盲被熏陶成半文盲的滑头鬼简直无语凝噎,恨不能把地狱里想出这个法子的鬼反复捶打碾碎,太坑妖了啊!捉个亡灵而已!能打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他一个生者还要学习各大地狱的量刑标准啊?!
第55章
不知道自己不靠谱的老爹正在记仇他此前出走的事。
鲤伴回房间倒是闻到艾修一个和老爹有关的问题:“听说森主直接穿透了狸刑的心脏,你当时能救回来,如果是旧伤呢?可以恢复吗?”
旧伤——艾修清楚鲤伴这是在给谁问。
“也可以,但旧伤往往都已经愈合,要重新长好就只能把伤口重新割开。心脏的话,听说当年奴良总大将是直接被全心挖了出去,这种应该是没有残留的心脏组织。
这样的伤势我没试过,心脏的组成细胞和普通肌肉的还是会有不一样……”
如果是自己对自己施展反转术式,就连脑细胞和神经都能照顾到,给别人治疗时候却并非如此。大多数的咒术师即便能够对别人使用反转术式也只是针对机械性伤势,对于这类关键器官直接缺失是很苦手的。
“不行吗?”
鲤伴仍怀有希冀的看着艾修,他知道如果完全没有办法,艾修不会说那么多。
“有一个理论上可以成功的——我可能会在给总大将治疗时候用到你的一部分心脏组织。”
“可以。”
鲤伴答应的太快,艾修还没来得及解释原理。
给滑瓢治疗需要重新破开伤口,心脏上的伤口哪里是好破的,现在还要求要一部分鲤伴的心,两任奴良组首领的性命就全托付在艾修手里。
哪怕可以不同时进行,风险也太过集中。
艾修有些感慨鲤伴对他的信任,但还是将情况说得详细:“你们是父子,血液相近排斥性也会降低,到时候连着总大将自己的血,有很大概率可以用反转术式再生出心脏。
即便不行,我也会尽可能进行恢复,最起码维持现状。
但这风险还是在的,尤其你们都是妖怪,我不能确定旁人的心脏移植过去会不会反而对宿体造成更大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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