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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找的你爸爸，让给我资助的吗？”陆砚声音很轻的问道。
陆砚的问话，搭配上合同上前面写的文字，顿时让谢笙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爸去找你了？”谢笙的声音中带着欣喜。
这次老爸还挺靠谱的嘛，昨晚他发了通小脾气，今天老爸就把事情给办了。
果然前面说调查就是在拖延，还是得时刻鞭策。
陆砚看着谢笙那纯粹欣喜的样子，毫无别的想法，再想到自己心里刚刚那一瞬间产生的，仿若被施舍的情绪，引发出的阴暗，对比之下，陆砚更觉难堪，不敢去正视谢笙的眸子。
他别开了目光，低声道：“谢谢你这样帮助我，但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麻烦你替我向叔叔道谢。”
这话一出，谢笙愣住了。
陆砚是在……拒绝？
“你不接受资助？为什么？”谢笙脸上的笑容已经全没了，皱着眉对陆砚问道。
他之前猜陆砚收到这个资助会惊喜，或者是会感动，再怎么样也会为自己可以脱离现在这环境而感到开心。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陆砚会拒绝这份帮助。
“我……”陆砚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谢笙骤然起身，一把拉起他的手臂向外走。
两人力量有所差距，陆砚挣不开，正自习课他也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头皮发麻的被谢笙拽了出去，一路来到了他们这栋教学楼的天台。
这会儿，天台非常安静，谢笙把人带过来之后方才松手，抿唇望着陆砚许久，方才问道：“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第50章
陆砚一路被谢笙拉到天台，视线却完全没有落在谢笙身上。
面对谢笙的质问，他心中的话却并不想讲出来半分。
为什么不接受资助？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不想被人施舍，更不想，这个人是他如今唯一的朋友，谢笙。
他一直知道谢笙家里很有钱，但他也一直刻意让自己忽视掉两人之间的差距。
不涉及除了自身之外的东西，不考虑家庭，那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可以始终保持纯粹。
可现在，谢笙猝不及防的行为，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保持不求助，极力维护的体面，在这突然的施舍之下，变得粉碎。
陆砚垂落在身侧的手早已攥紧，维持自己表面上的冷静不至于失态。
谢笙看陆砚沉默，心里却是越来越着急。
着急之下，口不择言：“你不接受我爸的帮助，难道还想天天去酒吧打工浪费时间？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两天状态有多差？天天上课打瞌睡，那还是你吗？”
谢笙的声音微扬，天台上他的声音飘荡。
陆砚被这一句突然拔高的声音喊得怔住。
而另一边，原本在和班里另一个班委整理接下来活动所需材料的周维笙，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也稍稍抬了抬头，望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凸起的平台，透过缝隙，隐隐能看到谢笙那拉开拉链的校服，在风中飘动着。
那位班委突然听到这些信息，八卦心骤起，整个人好奇的要看向八卦发生地。
刚刚起身探头，他就被周维笙按着肩膀按了回去。
“嘘。”周维笙对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不要打扰人家。”
周维笙用口型说道。
17班班委愣了一下，连连点头。
他这八卦心，也的确需要好好收一收了。
周维笙制止了班委之后，看似动作完全是在做工作，可思绪，却也早已经飘到了陆砚那边。
他的耳朵稍稍动了动，极力听着那边发生的事，半点信息都不想错过。
那边，谢笙说完这么一句之后，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
陆砚望着谢笙片刻，神色怔然，带着几分茫然：“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
他在酒吧的事情，本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谢笙被这一问，也呆了。
刚刚脱口而出没有想那么多……
“我想知道的事，当然可以轻松知道。”谢笙梗着脖子道。
陆砚微微低头，攥紧的指节，变得稍稍有些泛白。
沦落到酒吧打工的难堪，又一次被如此直接的暴露在了他的朋友，他所在意的人面前。
谢笙勉强靠这种方式糊弄过去这个问题之后，本能的也开始转移话题：“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未来的你，是有更好的发展的，所以你现在才需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你马上就要高三了，现在还花时间放在酒吧，那不是纯纯的浪费自己的天赋，浪费自己的时间？”
陆砚轻轻咬着牙，谢笙的话，戳中了他心底的痛。
“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受这个资助，是因为觉得我爸爸是用借钱的方式资助吗？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要是觉得借款有压力的话，我跟他商量商量，让他直接资助，不是借款，我们家不缺这点钱。”
话音落下，陆砚的脸色瞬间一片苍白，再无半点血色。
“不要资助。”陆砚感觉嗓子都有些发紧，极力说出这么一句。
谢笙急切的还想再说点什么，陆砚却有些狼狈的阻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等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说完，陆砚转身，离开了天台。
谢笙看着陆砚就此离开的身影，微微蹙眉。
搞不懂，这小子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不就是缺钱，解决事情不就好了，宁愿打工浪费时间都不来接受资助，不能理解。
谢笙双手插兜，沉默的也回到教室。
而天台上，待两人走完之后，17班那个班委方才松了一口气对周维笙道：“好家伙，憋死我了，我们是意外听到了什么八卦吗？刚刚那个应该就是我们学校的谢笙吧。他是在资助同学？能来我们学校上学的，应该条件都还行，竟然有需要被资助的人吗？”
周维笙脸上的神情淡淡，眸子里带着几分了然。
“什么样的人都有，他家有钱，平时奔着钱绕在他身边的人也多，正常。”
“是啊，我也听说了，从小因为家庭原因，身边就有一群舔狗，天天捧着他，舔开心了他就当散财童子，真的是傻乎乎的好骗。”
周维笙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
陆砚回到教室之后，整个半天，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所有课业，考虑到回去之后没法继续学习，就在下课的时候先把该做的作业全部都做完。
放学，便直接来到了酒吧。
这几天酒吧的人都很多，今天尤奇明显。
他刚刚进入酒吧，服务生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两眼放光的拉着他道：“你终于来了，快点去换衣服，客人那边等了好几个。”
一句话，让陆砚稍稍有些蹙眉。
他只是一个临时工，是来临时帮忙的，客人怎么可能因为他而等待。
但他没有来得及多讲，跟着来到后台换了衣服，重新回到工作台前的时候，就看到平时人并不多的吧台前，坐了好几个人。
他们各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看到他过来，眼神稍稍有所变化。
那是带着一种探究，挑选商品的眼神。
看的让他很不舒服，他极力无视掉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一杯一杯的专注于调酒。
可那接二连三的单子，让他应接不暇，几杯酒调下来，他感觉自己手臂整个都是酸疼的，甚至就连需要手凿冰球的威士忌，都调了几杯。
调到后面的时候，他拿起酒杯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颤抖。
他看着在一旁，在他来了之后工作明显减少的原调酒师，提醒了一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这样调酒是不是不太好。
可这一次不用原调酒师多说什么，旁边的客人就率先开口：“不行，我们就要小帅哥你调的酒。”
陆砚：“……”
虽然只是兼职，但客人发出的指令，也都不可违背。
陆砚拖着自己疲惫的手臂，继续调酒，到最后，感觉自己背部都是汗水，甚至打湿了穿在里面的衣服。
今天的一个小时，对陆砚而言，过的尤其艰难。
甚至中间连喂养小黄鸡，帮阿笙打扫的时间都没有。
也幸好他玩这个游戏有一段时间，买了一些装备，不用实时帮忙清理。
但这样的一个小时下来，陆砚明显感觉自己精力开始不济，整个人状态大幅度受到影响。
“必须赶紧回去休息了。”陆砚心中如此想到。
酒吧里烟雾缭绕，酒味很浓。
所以他除了每天在这里的一个小时打工时间，回到宿舍之后，还要好好洗个澡，洗去自己贴身衣物上的烟酒味。
基本睡觉的时候，已经在十二点。
可今天他刚刚离开吧台，还没从酒吧后门回到宿舍，就被酒吧老板拦了下来。
“小陆，你等等。”酒吧老板看着他，小跑来到他身边道。
老板的脸上眉开眼笑，看着陆砚，就好像看着一个金疙瘩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陆砚的突然到访，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金疙瘩。
那日陆砚穿着平平见他，他就觉得这个小孩儿长得挺好看，觉得放在酒吧前台是个门面。
但没想到的是，陆砚换上工作服，拿起调酒壶时候的样子，更迷人。
陆砚在这里的几天，每天酒吧客人都在持续增多。
而且有一些明确表示了，就是奔着陆砚来的。
作为一个酒吧老板，有钱当然不能不赚，所以他来和陆砚重新商量一下合约内容。
“小陆，这两天在酒吧感觉怎么样？住的还习惯不？”酒吧老板问道。
“还行。”陆砚蹙眉回。
“还行就好，我看你在这里能力不错，来跟你商量一下，要不然这样，你每天多工作一个小时，到12点再下班，我给你换到一个二人间，而且每个月还能给你两千块钱工资，你觉得怎么样？”酒吧老板觉得这还是一个小孩儿，而且是个缺钱的小孩儿，他主动提出来这种好处，应该不会被拒绝。
陆砚却是皱了皱眉：“不用了，现在这样就挺好，我白天还有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再加时间。”
现在的强度已经有些影响到了他平时上课，再加时，精力肯定跟不上。
拒绝的话语一出，老板的脸色顿时变的严肃：“这明显的好处，你不要？”
不等陆砚继续，他道：“不想加时也行，但是目前你还不能下班。”
陆砚微微蹙眉望向老板。
“你看前面拍的单子，人家指名道姓让你调酒，而且是在你下班之前就已经点单，你就这么跑了，相当于放了客人的鸽子，你觉得合适吗？”
“可是……”
“现在，你要么去把那些单子给做了，要么，滚蛋。”老板蹙眉，厉声道。
酒吧本就不是一个多和谐友爱的地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是他自找的。
第51章
老板的话让陆砚脸色有些发白，他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下，双唇也紧紧抿起。
“我们之前的约定……”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约定？你有证据吗？有合同吗？”老板问道。
一句话，让陆砚的心开始往下沉了起来。
老板看几句话镇住了这个没什么经验阅历的小孩儿，语气方才重新缓了下来：“你看，你还未成年，我收留你本身就有风险，你总不能让我平白承担这些风险，还不让我得到点利益吧，你自己也能感觉到不合适。”
陆砚沉默。
“而且，你现在本就有困难，你要是离开了这里，去同行那里，恐怕也不现实，估计也没人敢再收你这样一个未成年，所以听叔的，叔也不是为难你，就把单子给做完，或者加一个小时，还能给你发工资，有什么不好？”
陆砚闭了闭眼睛，老板这看似商量劝慰的话，已经是威胁。
他离开这里，也不会有别的酒吧敢招他。
怕是他去哪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查雇佣未成年人的事情。
陆砚出了一口气，神色平静的望向老板：“我知道了。”
他重新回到工作台，继续完成剩下的单子。
全部做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
他已经困到不行了。
这一次离开，老板没有拦他，他回到宿舍，把东西收拾一番，贴身的衣物挨个都洗了一遍，回到宿舍躺下时，已经一点多。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入睡。
陆砚呆呆地坐在床上，虽然整个人已经是疲惫异常，但脑海中混乱之下，仍旧不停地回放着今天发生的各项事情。
“你马上就要高三了，现在还花时间放在酒吧，那不是纯纯的浪费自己的天赋，浪费自己的时间？”
而现在，他的时间已经被压缩到了每天可能只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就算他想要逞强，身体也会用客观的反应来无情的击碎他的逞强。
他，的确不该继续在这个酒吧待下去了。
哪怕只是为了考虑自己的未来。
陆砚在心中很轻易就得出结论，谢笙父亲给的合同就在他包里放着，陆砚伸手，从包里拿出了那两份合同。
借助晚上房间里的小夜灯，他把合同上的字看的清清楚楚。
条款清晰明了，就是一个借款合同。
在他正式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之前，每个月谢父那边都会根据他所需要的金钱数额，打钱到他这边，届时每一笔都会记账，他只需要在工作后十年内归还。
而且……无息。
这绝对不是一个商人会有的盈利行为。
几乎也和资助差不多的概念了。
“我们家不缺这点钱。”谢笙着急说出来的话，不停在陆砚的耳边回荡，他捏着合同一角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连呼吸都隐隐有些发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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