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权又凑近,含住流在脸颊的眼泪。
这下宋兰钦彻底不动了。
正准备打针的护士猝不及防吃到一大口狗粮。
……
病房里,护士不可置信地推车走了。
李权还穿着长裤T恤,坐在身后靠墙,露出的手臂结结实实环着人,垂着头轻声哄人。“眼睛都肿了,再哭下去就成灯泡了钦钦。”
宋兰钦脆弱到极点,缩在怀里,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眶,没吱声,眼里还有泪花打转。
他也不想哭,就是控制不住。
李权偏过头,又亲了亲眼尾,“知道你泪腺发达,控制不住。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也总这样,遇到点不开心的就爱蹲顶楼没人的位置哭,脸跟个花猫一样。”
“你才爱哭!都是你!”宋兰钦终于不服气地吱声。
这个爱哭的毛病到大学都改掉了,都怪李权,一回来,莫名其妙被打回原型。
“好好,都怪我。”见他有反应了,李权既欣喜又担心嗓子,用力亲亲了脸,“别说话了小祖宗,喝点水可以吗。”
“不,肚子疼,难受!”宋兰钦着重说一句,眉毛疼得皱成川字。
李权连忙抬起一只,朝掌心用力吹了几口热气,直接顺着衣服伸进去,摸到上腹按住。
烫热的掌温贴合住皮肤,宋兰钦哭不出来了,脸歪到一边。
李权揉着胃,继续在耳边轻声说,“以前你哭的时候我就想抱你亲你,那会只敢想,把他当梦,钦钦我好幸福……”
宋兰钦侧过上身,脸埋进臂膀的袖子,“闭嘴……”
因为转过身,线也跟着晃动。李权连忙腾出一只手将宋兰钦扎针的手摆好,检查了眼针头,见没松动才放下心。
被抱着很舒服,宋兰钦涣散的意识把他带到了过去。
好像就是这样,上学时李权总能发现他难过,在最顶上无人的楼层里找到他。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大狗狗,就蹲在一边垂头看着,默默递纸。
上学时不知道什么叫重要,只是觉得李权在就踏实,现在回想,他是依赖李权的。
点滴慢哒哒地往下落,通过输液管流进血管,李权就这么抱着他,揉揉肚子又捂着冰凉的手,想着办法让人更舒服点。
宋兰钦就这么睡着了。
在梦里,他恍恍惚惚好像又梦见李权,上学的样子和现在重合,像是没变过似的。
傻狗,梦里宋兰钦骂了句。
铃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一下惊动了二人。
宋兰钦蓦地醒来,针已经拔了,人还在怀里。
由于猛睁开眼,视线还是晕的,铃声在旁响得不停,他刚要去拿手机背后人的手就动了。
李权全身都被靠麻了,但不想让宋兰钦动一下,顶着酸麻感将枕头下的手机抽出来,递给宋兰钦,嗓音干哑地说:“是佳姐的。”
话音落下,手机就贴到了耳朵。
孟佳楠一声喂立刻传进来。
一定是张萍萍的消息。宋兰钦立刻清醒了,握住手机回应一声。
电话那头,孟佳楠十分气愤,暴怒的声音达到扬声器效果。
“张萍萍找到了,我现在在去南郊的路上,都他妈那个装逼男害的,我今天非整死那小瘪犊子不可!”
宋兰钦张开嘴巴,“到底怎么回事。”
由于嗓子实在太干了,说话根本听不见声音,只能飘出些气音。
“你在说什么,差点忘了,你嗓子不好别费劲了,就听我说!”孟佳楠语速很快,“那瘪三,上周忽悠张萍萍同居,等住到一起,让人做饭洗衣服,还不让张萍萍出门。张萍萍受不了,昨天和他吵了一架,结果那人把竟然倒打一耙,怪张萍萍心思都在漫画上,不为他们将来考虑,还他妈把画稿删了!”
说到最后,孟佳楠要炸了,“死PUA男,老娘今天要打死他,不说了,手机快没电了,挂了!”
“等……”宋兰钦用力喊了声,结果根本来不及,电话已经挂了。
宋兰钦有点急,他还有很多问题没问。
李权这会握住他手,“别急,我问问闻哥。”
听着同样干哑的声音,宋兰钦这才意识到不对转过身,李权竟然一直在身后,维持着睡着前的姿势,打完针最起码要两个多小时,他就这么一动不动。
“你傻啊!”宋兰钦又气不过,捶了下他,用力把声音挤出来,“赶紧喝水,吃饭去!”
李权被他赶着,乐了,立刻起身倒水。
宋兰钦趁着这会功夫,扶着床站起来,去了卫生间。输完液宋兰钦感觉明显好很多,胃不疼了,精神也好了点,就是胃还有点胀气。
从卫生间出来,李权已经用微波炉热上了饭,听到动静又从吧台走回床头柜,将准备好的水杯递过去,“钦钦你再试试,能不能喝水。”
宋兰钦站着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喝了口。
温水划过喉管,宋兰钦一下感觉活过来了,又喝了一大口。
“慢点喝。”李权露出喜色,不忘提醒。
宋兰钦是真缺水,连喝了大半杯才放下,转过头向李权催促,“看我干嘛,吃饭。”
虽然声音不大,但好歹不是哑巴了,宋兰钦舒服了,李权也放心了,忙不迭去了置物台。
中午没吃下的粥被重新热好,二人重新坐回沙发,宋兰钦小心转动着粥,李权给助理哥打起电话。
助理哥正在开车,声音不疾不徐。李权耐心听着,过了一会,正要回复一口粥忽然递到嘴边。
李权怔了一秒,下意识看旁边,宋兰钦正举着汤匙,脸上平静无波,只看着他仿佛在问发什么呆。
眼神碰撞,李权一口咬住汤匙,控制不住的露出喜色。
钦钦喂他吃东西!第一次!!
“咬住了,松嘴。”宋兰钦白他一眼。
李权连忙松嘴,咽下了粥。
助理还在那头静静等待回复,李权立即说:“按佳姐的话做就行。”
得到回复,电话被挂断。
宋兰钦一直看着,见状立即问:“怎么回事?”
李权没回这句,眼睛亮亮地看他,“钦钦,你再喂我一下好不好。”
宋兰钦眼睛一下瞪圆了,“喂你大爷,说正事!”
被这么一凶,李权老实了,哦了声,委委屈屈地说事。
在助理和孟佳楠准备先去小区调查的时候,张萍萍主动给孟佳楠打了电话。
电话并非她不接,而是手机被男朋友摔坏了。
原来,从张萍萍来兼职时,她的男朋友就不满意,认为漫画不是正经职业,一直劝说对方离职专心考公。
张萍萍没有听,一直坚持,而等男朋友来过一次别墅后,态度也忽然变强硬起来。
甚至逼问张萍萍是不是看上这老板有钱,才不愿意离职。张萍萍当然不是,百般解释,但男朋友不依不饶,张萍萍妥协,和他同居,不再去别墅但继续画画。
原以为这就完了,但像孟佳楠之前所讲,男友控制变本加厉,不仅删了画稿,还在吵架中动了手。
“草,太混蛋了!!”宋兰钦骂出来,差点把手里粥给砸了,咬牙切齿说,“当时我就觉得那货不对劲,早知道就多问问张萍萍了!”
“你拿什么去问。”李权时刻谨记宋兰钦爱揽罪责的毛病,拿过他捧着的碗,立即为这件事划开界限,“很早之前不也问过,对方一说对象就打哈哈,明显是不想告诉你们,你可别自责。”
宋兰钦刚要说话,就被塞了一嘴的粥。
他咬着里面细碎的肉,慢慢咽下,没回这句话,又问:“现在呢,什么情况,孟佳楠要去找他算账?”
“张萍萍被锁在了出租屋,用平板打的电话,孟佳楠现在去救人。”李权说着字面意思。
宋兰钦听出不对劲,睨他一眼,“只是救人?”
李权咳了声,“顺便把人家里砸了,再去对方公司贴告示,佳姐意思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男的是个王八蛋。”
经过上次网暴的事情,李权原以为对方会有意见,哪知道宋兰钦眉一拧,一拍大腿,“不能够!那渣男呢!他都打女生了,必须得打一顿!”
李权呆了呆,下一秒宋兰钦就瞪过来,他紧接着回神,连忙点头,“打!打!我立刻发信息!”
宋兰钦气得磨牙,删他画稿,打他工作室的妹子,这仇简直不共戴天,他恨不得现在出去跟着把人揍一顿!
“我要出院!”这么想着,宋兰钦就已经说出来了。
李权大惊,“不行!”
宋兰钦担心着张萍萍和画稿,急都急死了,“我真好了,你看现在,我能说话能吃饭,不想住院了!”
李权底线就是宋兰钦身体,摇头喂他喝粥,“真不行钦钦,医生说了还要观察一晚上。”
“在家里观察也一样,我不跟去,我就在别墅等还不行吗,反正离医院就十分钟不到。”宋兰钦眼巴巴看他。
被这么一看,李权心里动摇了一下,紧接着捏紧汤匙看他,“不行就是不行,乖,吃饭。”
见对方松动一下,宋兰钦灵光一闪,紧接着头一偏,歪到沙发扶手,“吃不下,你不相信我,不想吃。”
“我哪不相信你?”
李权放下粥要去哄人,但刚凑近人就被抱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他。
“有你在我能出什么事,你说是吧,李权,哥哥……”
李权看着他,呆了。
哥,哥哥?
第30章 大姨夫
李权被一声哥哥叫得五迷三道,在医生要刀人的目光下办了请假条,费用还是按两天的算,但人是可以出去了。
医院距离工作室只有十分钟路程。
很快,宋兰钦就回到洋房。他高兴坏了,进了客厅就抱着手绘屏猛亲一口,顺手就把电脑打开。
等李权换了鞋进来,宋兰钦就已经坐下,输着开机密码。
他面色一变,步子瞬间快了,“医生说了让你休息,你一回来就画画!”
宋兰钦见他气势汹汹,连忙起身抱住机箱,“干什么干什么!早休息也没说六点就睡啊!我画稿都被删了,画个画怎么了!!”
“你病还没完全好!”李权语气凶了点。
“好没好我自己不知道啊,警告你啊,别管太宽了!”宋兰钦说着威胁的话,人却不敢看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打开网页继续叭叭,“待会孟佳楠还要带着人回来,上楼没一会就得下来,睡又睡不着,还不如先看会电脑画会画,总之别管我,到点我会睡觉!”
李权一股气憋在心里,盯着宋兰钦脑袋瓜,闷声说:“你答应要听我的。”
“我只答应听你的早睡早起,可没答应别的!”宋兰钦料到他会这么说,眼睛心虚看着屏幕,飞快反驳堵住他的话,“总之,你别管那么多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
“……”
一串话说出来,李权脸上表情渐渐没了。
宋兰钦还有点心虚,不敢看李权,等着旁边人回应。结果好几秒过去,旁边都没声音传来,他刚要去看,就听到一声“哦”传进耳朵。
待转过头,就见李权已经背对着他,朝厨房走。
宋兰钦看着心里又觉得怪怪的,抓抓头发,咬咬牙,决定不管,扭头盯回屏幕。
投票数又涨高了点,不知道是不是有博主推送的缘故,评论的人越来越多,都表示喜欢这个故事。
看着评论,宋兰钦心底高兴,又退回总页面看排名。
在双男主这个赛区,他排名已经上升到第八位。赛制是投票结束后,将在每个赛道的前十里选出几部作品入围,没有明确具体数量,所以排名越靠前越好。
前面都是有名气的大佬,宋兰钦知道排名不可能前进太多,但打心底还是想投票越多越好。
这么想着,他又吸了口气,关掉网页打开了线稿。
存稿已经没有了,张萍萍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要抓紧重新上色。重启日的细节远比参赛作品要多,加上科幻题材,有许多光晕需要渲染,一整话的工作量可以说非常大。
过了一会儿,宋兰钦已经两耳不闻,全神贯注,连防蓝光的眼镜都忘记戴。
李权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垂下眼,走过去默默将碗放旁边,坐了下来。
宋兰钦一旦认真就很容易进入心流状态,李权默默看着他,萌生出了一种庞大的落差感。
就好像……宋兰钦只有在不舒服或者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找他,其余时候自己就像多余的,一个挂件,没任何作用。
换以前不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们现在谈恋爱了,钦钦还和之前一个样,脑子里只有漫画。
这么一想,李权心里酸,忍不住搞破坏,故意开口,“钦钦,你眼镜忘戴了。”
一句话幽幽飘来,宋兰钦吓一大跳。
“唉呀妈呀,你吓死我了!”宋兰钦喊了声,紧接着放下画笔,无语看李权,“干嘛不吱声,哑巴了啊。”
李权摇摇头,“不想打扰你。”
宋兰钦嘶了一声,寻思这人怎么突然懂事起来,随即注意到桌上放着面,又“嗐”了声,“我又不饿,肚子还涨着呢,你做吃的干嘛。”
“怕你饿了。”李权盯着碗,声音忽然低了点。
宋兰钦闻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面,“行,那我吃点,咱俩一人一半。”
李权嗯了声。
宋兰钦听着话,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但又看不出异常。他端起碗,瞥了眼李权,见对方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心里纳闷,想:这人不会大姨夫来了吧。
宋兰钦赶着上色,没想太多,埋头迅速扒了几口面,就将碗递回去。“你也吃,我真饱了。”
李权眸光闪了闪,一声不吭接过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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