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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长老看起来极为恼怒：“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留下情丝！”
四下顿时一片骇然，江晏下意识藏起了自己的手，可长老所说的死契又是什么意思？
“掌门，还有几位长老。”
没等江晏细想，便听到祁泽川清润的声音。
“弟子幼时命悬一线，是长老带我回了越云山，”他看向高台上的人，缓缓作揖道，“因为这份恩情，弟子依照掌门之言选择无情道，多年来勤勉修行，绝无懈怠。”
居然是掌门让师兄修的无情道吗？
江晏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刚从混沌镜里出来时，祁泽川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的情丝是为你而留的。”】
所以修无情道并非祁泽川本意，而是遵照了掌门的要求。
但为了日后与他相见，对方还是忤逆了掌门和几位长老，强行留下情丝。
江晏一时心如战鼓，视线不由自主看向那人，眼神里是他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不知那时的师兄，是怀揣着何等心境敢与掌门长老对抗，最终才留下情丝。
祁泽川还在继续：“只是如今，弟子心有所属，亦与其结为道侣许定终生，还望掌门与长老们成全。”
“逆徒——！！”
唐长老显然被这话气得不轻，一只手高高举起，看样子竟是要动手教训起人来。
江晏顿时屏住呼吸，半只脚已然伸了出去。
“旬礼，”就在这时，掌门突然唤了唐长老一声，“罢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人生，也该由他做一回主。”
唐长老放下手，但还是有些不服：“可他身上……”
“我且问你，”掌门打断唐长老的话，看向祁泽川，“你可愿说出与你结为道侣之人是谁？”
江晏顿时绷紧了身子，他可以替师兄承受惩罚，却不想现在就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与顾淮景明面上还有道婚约。
好在下一秒，祁泽川便朗声拒绝道：“弟子不愿。”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没想到祁泽川会公然违逆掌门。
江晏那颗心刚放下去，还未踏实几秒，就见掌门将目光移至他身上。
“你不说，我亦猜得到，不若让他亲口来说。”
众人顺着掌门的目光瞧去，一个个视线都锁在江晏身上。
江晏只觉得脑海中“嗡”地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似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切都完蛋了，他又要变回以前那般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日子里。
然而江晏丝毫不知，自己此刻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处，神情中透出几分无助，落在众人眼里，竟有些许破碎感，勾得人心痒。
第100章 94
距离那日在大殿上召集众人已经过了三日，掌门与几位长老皆离开山门去往魔界。
如今越云山由滕云峰的大师兄陈子墨代为掌管。
江晏也将自己困在房中三日，不敢出门面对他人的目光。
即便那日掌门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后便又移开，可聪明点的早已猜到了他与师兄的关系，想必又要在背后大嚼舌根。
按理说，这些流言蜚语江晏已经听了两年，早该习惯才对，可不知为何，如今他心里闷闷地发着酸，做什么都抬不起劲。
“阿晏，还在生我的气吗？”
识海里刚好响起那人的传音，江晏虽然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回答：“没有生气。”
他只是有点难过罢了，至于为什么难过，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那出来见我一面好吗？我在竹林等你。”
江晏想了想，师兄也是无辜的，他不该冷落对方，于是答应了见面。
一路上走的尽是偏僻小道，尽量避开了人，可在快要进入竹林时，江晏还是撞见了正在闲聊的几个人。
那几人手上拿着扫帚正在打扫，看起来是领了任务的外门弟子，此刻江晏躲在假山后面，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身影。
“也不知道掌门能不能降服那魔头。”
江晏不欲偷听，可那几人声音着实不小，直往他耳朵里钻，好在他们聊的是攻打魔界之事，与他无关。
“开什么玩笑，掌门早已经化神后期，离飞升仅一步之遥，更何况这次还带了其他门派的高手，魔尊只有一人单打独斗，就算有神器相助也肯定不是对手。”
另一人接话道：“就是，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通过内门试炼，我可不想扫一辈子的地。”
突然，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神秘道：“说到这个，你们知道掌门离开前召集所有内门弟子那件事吗？”
江晏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那人继续道：“本来是为了叮嘱众人，结果没想到牵扯出一件惊天丑闻！”
另外几人被他这语气吊起胃口，纷纷追问：“什么丑闻？！”
够了！江晏不想再听下去，可一转身，祁泽川竟然一直在他身后，神色莫名，看样子也听到了那几人的话。
竹林里的几人还在继续：“祁泽川你们知道吧。”
越云山的弟子，谁没听过祁泽川的盛名，怕是整个修真界都认识他。
那几人连连点头，又有一人发问：“可他不是被人破了元阳，就要离开门派吗？”
“正是，”挑起话题的人答道，“但是这还不止，他还与人私相授受，结为道侣了！”
“什么？！”一人忍不住咂舌，“究竟是哪里来的天仙，把他迷成这样，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
“哼哼，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旁人还真不一定知道。”
“徐三钱，别卖关头了，快说快说！”
被称为徐三钱的人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脑袋小声道：“是江晏，就是和顾家有婚约的那个废物。”
这秘闻砸得其余几人合不拢嘴，面上皆是惊讶之色。
“这、你从哪听来的消息，那江晏都与顾淮景定下婚约了，又何必去招惹他人。”
见被人质疑，徐三钱十分不爽：“信不信由你，江晏本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谁不知道他一进内门就勾引顾淮景的事，说不定这纸婚约也是被他勾引来的。”
“说起来，在外门的时候，我与江晏接触过，他还对我笑过几次，想来不会是……”
闻言，江晏像被烫到似的，立即抬头看向那人，入目是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可他根本不记得这人！
“说不定是祁泽川看上了江晏强迫他的呢，”又有一人猜测，“说实话，他修无情道还留着情丝能是什么踏实修炼的人。”
“说来说去，最惨的还是顾淮景啊，闭个关的功夫，道侣和旁人好上了也就罢了，还闹得人尽皆知，我都要同情他了，啧啧……”说到最后，那人摇摇头，嘴上是惋惜的语气，表情却是嘲弄的。
在江晏看向那几人之时，祁泽川也在观察江晏。
以往江晏听到旁人说他半分不好都会挺身而出，甚至不惜约下比试，只为了替他出头。
他很期待再看到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江晏，因而并未制止那几人，只静等着身旁人的反应。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晏此刻一张脸煞白，几乎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一双清亮的眸子也微微失神。
“阿晏？”他小声唤道。
江晏这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却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冷淡异常，听得祁泽川一愣：“无事，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既然无事，”江晏这才看向他，“那我就先回去了。”
直到江晏转身离开，祁泽川都没等来脑海中设想好的画面。
他站在原处，目送着江晏的背影逐渐消失，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隐隐笼罩在那张总是覆着笑意的脸上。
偏偏远处那几人还在喋喋不休，丝毫不知自己即将丧命于此。
入夜，负责管理外门的掌事发现突然少了四个弟子，核对完名册后才知道这四人今日都领了同一项任务。
放在往常，弟子无故失踪是大事，该要层层上报调查清楚。
可今夜，整座越云山上下没人顾得上这四个外门弟子。
只因灵鸟传回消息，越云山的几位长老皆在与魔尊的交手中陨落，其他门派也全军覆没，只有掌门自断一臂才保住性命，正在回来的路上。
消息一到，山门上下人心惶惶，那么多前辈竟然都打不过一个魔尊，他们这群小喽啰又能起什么用？！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如土色，更有甚者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逃离，却被人拦住。
“你现在逃有何用，魔尊要毁灭的是这一方境界，所有人都逃不掉的。”说到最后，那人竟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
被拦住的人推开他，面上有几分恐惧：“疯了，你已经疯了……”
陈子墨带着怀玉上下奔走，忙着安抚众人，可下一秒却听说藏宝阁被人硬生生破开——长老陨落后，原本留下的禁制已然失效——于是无数弟子争相进入抢夺法宝，甚至有人为了争夺一个法器而大打出手。
魔界众人还远在天边，他们自己便已经打得头破血流，何等讽刺！
第101章 95
白日里回去后，江晏便蒙头躲进被中，可闭上眼脑海中全都是顾淮景的脸。
那四人所说的话恰恰是江晏这几日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他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可以被人背后议论，但顾淮景是无辜的。
明明是他背弃婚约在前，却要连累顾淮景被人取笑，一想到这里，江晏的胸口就闷得发疼，像压了一块重石在上面似的。
他躺了好几个时辰，按理说已经入了夜，可外面却越来越糟杂，甚至隐隐有些哭嚎声。
发生什么事了？
等江晏穿好衣衫寻着声音来到主峰时，入眼皆是一片混乱。
藏宝阁的几扇门被人一脚踹翻在地，零星几个人在里面翻找些什么，诡异的是，偌大一间屋子，如今竟然空空荡荡，已经被搬空了。
“你来迟了，这里的法器都被人拿走了。”
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江晏回头看去，发现这人是同他比试过的怀玉。
他此时满是不解，也顾不得曾经的那些不愉快了，对着怀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竟然还不知道？”怀玉有些吃惊，“祁泽川没告诉你吗？”
这和师兄有什么关系？
江晏摇了摇头，脸上是一无所知的单纯。
怀玉不由得在心中咬牙，这个笨蛋！旁人都急着夺宝逃命，他倒好，直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万一魔界众人真的攻上山，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他！
想到这，怀玉轻哼一声：“发生什么你别管，总之现在山上不安全，最好回家躲着去，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
“你——！”江晏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为何对自己敌意那么大，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江晏的肩膀：“诶！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江晏回头看去，来人是左舒。
不知为何，周围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怀玉虽然面上不显，但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凝重的，像是在时刻提防着什么。
只有左舒，脸上依旧挂着没心没肺的笑，看不出丝毫紧张。
江晏当即掏出钱袋递给对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左舒一愣，随即将钱袋还回去：“命都要没了，要这些灵石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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