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
她抵住她身上,扭着腰,轻轻蹭了起来。
第170章
林燕然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些人,是得天独厚的,她集天地灵气于一身,艳绝盖世,天下无双,哪怕只是一个流转的眼神,一个细微的蹙眉,就能展露出风华绝代的美丽。
只要她想,她的美丽就会随时随地化作无形的武器,从她不经意的言行中,从她似有若无的举动中,丝丝缕缕展露无遗,像是一张网,将你的心缠缚,将你的意志软化。
就连她用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说出强词夺理的话时,也会让你很难生起气来,甚至她只是安静又幽怨地望着你,一个字没说,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触动了。
她感受着她香软的身体,一下一下在自己身上磨蹭着,隔着春衫也能感觉到那种窸窸窣窣的触感,这种感觉很美好,无法形容,奇妙至极。
她甚至能感觉到,她每一下磨蹭,都像是带着钩子,在把她的心往外掏。
她的心为之发软,头脑却又冷静异常,沉静地瞧着她。
有琴明月立刻感受到了这种凝视。
这是一种带着审视和思考意味的“看”。
她以前很少去面对林燕然直视的目光,只有当她想威慑她时,她才会用锐利的,充满了帝王威仪的目光看着她。
这一次,她终于彻底放下了帝王的身份,坦荡地,利落地,不带一丝遮掩和克制地看着她。
接受着她的审视。
无声的目光,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燕然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地道:“你真的只适合做皇帝,不如早日归去。”
有琴明月不是很确定她这句话的用意,像是在劝退她,又像是在给她自己的心软加一层防护。
但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要她。
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她终于明白,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珍贵的。
她认真地看着她,神情镇定自若,可是内心是发慌的。
林燕然分明是心软的,可她还是对她说出了这句话,这让她无法判断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有满腹经纶,可此时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她有帝王心计,也有无双美貌,可对着她时,依旧寻不到应对之法。
皆因林燕然和她一样聪明、果断、决绝,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一刻,有琴明月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心智,平静又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阿然,这世间的事,有时候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譬如前世的我,压根不曾想过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譬如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深切地爱上一人。”
她语气轻轻的,带着无可奈何的感叹,以及洞悉一切之后依旧无法克制的柔情。
林燕然没有就她这句话有任何表示,而是看了她一眼,朝外走去。
有琴明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要留在原地等她,还是跟随她。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她想到了以前的一幕幕,以前她总是犹豫的,衡量的,从未有不顾一切的时候。
是阿然不值得她奋不顾身吗?
不是的。
她默默地回答自己,跟在了她身后,接着她快走几步,与她并肩。
林燕然没有看她。
但是她知道,她的余光肯定是看了的,她也知道她走在她身边。
林燕然来到了陈小花家里。
陈小花的娘正在往厨房抱柴火,打算做晚饭了。
林凤凰的娘陈芳坐在廊下挑拣黄豆,旁边的瘸腿桌子被石头垫着,上面点着盏老旧的油灯。
林凤凰本来要将陈芳接到龙安城,奈何老人家年纪大了,舍不得背井离乡,便不肯去,林燕然劝她去住自己的新宅子,她也不肯,陈小花便干脆将人接到自己家里,和自己娘做个伴,如此倒也省事。
她一走进去,两位老人家就都瞅了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小然来啦。”
接着发觉她身边还有个人,不由地细细打量,这一看,陈小花的娘率先惊叫起来:“哎哟小花她姑姑,你看谁来了,这不是小然的娘子吗?”
“哎哟,快请,快请进——”
整个凤凰镇的人,谁不知道林燕然娶了个女皇做娘子,中间的曲曲折折这些乡民不知道,但是知道林燕然不止娶了个女皇,还被另一个女皇封了王。
现在真龙天子来到自己家里,那还得了?
陈小花的娘立刻高兴地合不拢嘴,手脚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放。
哗啦一下丢下手里的柴火,将手往自己围裙上擦来擦去,又想去搬椅子,又想去倒水,着实忙的手足无措。
林燕然抱起柴火:“婶子,你歇着,我来做饭。”
陈小花的娘却压根顾不上回她的话,热情洋溢地看着有琴明月道:“陛下您快坐,陛下您渴了吧?我给您倒水,不对,是泡茶——”
有琴明月有点招架不住这种热情,赶紧装作羞答答地道:“你们去忙吧,我不渴,我要给阿然打下手。”
说着钻进了厨房。
林燕然正在点灯,接着又引燃了柴火,往灶膛里填。
有琴明月走到她身边,揪了揪她袖子:“阿然,阿然。”
她想让她帮忙解决这种无所适从的情景。
林燕然却没理她。
陈小花的娘已跟了进来,热情地搬了张凳子,请她坐。
有琴明月只好坐下。
陈小花的娘仍没离去,站在厨房门口,乐呵呵瞅她。
有琴明月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又去扯林燕然袖子:“阿然……”
小小声的,充满了求助。
林燕然往灶里扔了两根木柴,拍了拍手道:“婶子,你快出去吧,凡人不能直视天子,被发现是要罚银子的,起步罚十两。”
吓,十两?!
陈小花的娘顿时吓了一跳,先是捂住了眼睛,接着往后退,等她退到廊下,冲着陈芳小声嘀咕:“哎哟她姑姑,你怎么不提醒我,哎哟我刚才看了好多眼,不会真的罚银子吧?”
陈芳冲她呵呵笑了两下,又低头去挑拣黄豆。
有琴明月松了一口气。
接着嗔怪地看了林燕然一眼,尽会胡说八道,朕本来就凶名在外,还给朕抹黑。
不过也好,别人都不敢看她,那就留她一个人看吧。
她莫名有点高兴,取了火钳,开始填柴火。
火越烧越大,锅里的菜籽油滋滋冒烟,林燕然往里打了六个鸡蛋,立刻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像是要着了火一样。
有琴明月吓了一跳,扔下火钳就慌里慌张地往外跑。
然后她转了个弯,跑到了林燕然身后。
“阿然,我怕。”
林燕然僵了一下,心道,杀半步蛮神时都没见你变色啊,现在煎个鸡蛋居然花容失色,定是又来使美人计。
她便依旧不理睬她。
有琴明月却是真的吓到了。
她从来没见过人开油锅啊,更没听过鸡蛋丢进热油里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且林燕然还不理她。
她慌张地抱住她的腰,抱得紧紧的,将脸埋在她身后,用快要哭出来的腔调道:“阿然,人家真的怕。”
这话一出来,林燕然努力维持镇定的心境,赫然破裂。
她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想去揉揉她的头。
但是她正要转身的瞬间,发觉双手被占住了,右手抄着锅铲,左手正抓着一把洗过的青菜。
她便平静地道:“那你出去吧。”
有琴明月立刻受伤无比,不止没松手,还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感觉出来,林燕然对她确有心软,但是不多。
或者说,她不愿意给太多。
她掏一掏,才会出来一点。
她要动用她所有的聪明才智,将曾经用来争夺皇位的谋略,全都用在她身上,同时还要融入全部的心血和真诚,才能打动她。
她轻轻抽了下鼻子,委屈又倔强地道:“阿然,人家不怕了。”
林燕然没再说话,飞快地翻炒着蛋花和青菜,而后往锅里加了两大瓢井水。
火势很旺,她便也没动弹,站在锅旁开始搅拌面糊。
木柴发出烧灼的声音,锅里的水也开始冒泡,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
有琴明月好奇地从她背后探出头来,往锅里瞧了一眼。
“煮什么吃?”她问。
林燕然道:“面疙瘩。”
有琴明月越发好奇了,还要再问,见她猛地揭开了锅盖,一股蓬勃的热气升腾了起来,又将她吓得往后缩。
林燕然端起那碗面糊糊,往沸水的锅中略微倾斜角度,而后用筷子往里面赶面糊。
一绺一绺的面糊,掉在了沸水中,立刻翻滚着,变色,定型,凝结成一个中间鼓两头细的面疙瘩。
有琴明月微微睁大双眸,看的忘记眨眼。
她还从来没吃过这种面食。
情不自禁仰面,瞧着林燕然专注制作面疙瘩的模样,灯光昏黄,升腾的水汽中,她的侧脸清俊秀美。
她忽然觉得,若自己不是皇帝,只是个底层乡民,有林燕然在,日子也必定过的有滋有味,因为她总是能解决难题,总是带给她惊喜和希望。
很快,面疙瘩就赶完了,林燕然舀了些沸水在碗里荡漾了一圈,而后倒进锅里。
透明的面汤融入面糊,立刻变得浑浊粘稠起来。
她抄起锅铲,往里搅拌,接着开始放调料、盐巴。
少倾,面疙瘩煮好了。
林燕然先盛了一碗,犹豫了下,又盛了一碗。
“吃吧。”
语气很平淡,说完她就端起了自己那碗,拿了双筷子,一边搅拌一边走出厨房。
“婶子,开饭啦,你们自己盛吧。”
陈芳和陈小花的娘连声应着,却没敢马上进去厨房,等了片刻,有琴明月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林燕然从廊下拽来了一张小木桌,用脚勾来一张矮凳,接着又勾来一张矮凳,然后坐了下来。
有琴明月一眼瞧见她动作,眼神落在她面上,柔情似水地看了一眼。
林燕然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甚至没看她,可是她给她盛了面疙瘩,还给她勾来了凳子。
她心里滋味有些无法言喻。
林燕然的心软,是一点一点的。
她必得好生维护。
两人安静地吃了晚饭,林燕然挑亮油灯,继续编纂自己的医书,有琴明月坐在她旁边,练字。
日子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林燕然白日下地,除草,观察玉米苗,夜间编纂医书。
有琴明月一直陪着她,她不敢太快。
林燕然不是普通人,她所有的意图,她都可能洞悉。
操之过急,恐要让她的心软退缩,令她的努力付之一空。
她想以她妻子的身份,陪伴着她,她做乡民,她就是乡民的妻子,和她一起种田打猎。
但是很快有件事,打乱了她所有节奏。
王首春带着人从龙安城赶回来了,一同到来的还有柳蓁蓁的丰厚赏赐。
有琴明月得知消息时,再也淡定不了了。
她匆匆赶过去,刚踏进陈小花的院子,就看见林燕然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厚厚一摞未曾书写的纸书,上好的澄心堂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一看就御用贡品。
林燕然手持一柄宝剑,正在细细把玩。
那宝剑的剑鞘光华不显,通体乌黑,镂刻了双龙戏珠的纹理,看起来古朴又神秘,而抽出剑鞘的宝剑,则是光芒自现,闪烁着幽幽的寒光,绝对是名匠打造的绝世孤品。
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传说中的一柄宝剑,脱口道:“这是龙渊国太祖皇帝的贴身宝剑,听闻乃是出自闻名天下的铸剑大师沧渊之手。”
林燕然正在惊叹宝剑之精湛,闻言情不自禁地道:“是啊,正是传说中的逍遥剑。”
有琴明月抿了唇,坐到了她身旁。
林燕然天生就富有钻研精神,被宝剑吸引,一直爱不释手地欣赏着,把玩着。
仿佛忘了她的存在。
有琴明月一直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和她说话。
而看着林燕然着迷的模样,她充满了一种柳蓁蓁比她贤惠体贴的挫败感。
甚至于,因为她以前那些过失,她的难受都变得说不出口。
林燕然离开神京城前,将她外祖母的贴身佩剑还了回来。
而那把剑,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不得是她送给林燕然的,而是林燕然为了帮她讨还公道自己争取来的。
以前,她什么好东西都没给过林燕然,现在,别人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送到了林燕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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