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她想送的时候,林燕然压根不想要了。
林燕然把玩宝剑良久,又将纸书收好,走去洗漱,洗漱完毕,发现有琴明月还呆呆坐着。
她便冲着屋外道:“送你们陛下去歇息。”
冷寒在外面应了一声。
林燕然便没再管,径直走向房间。
等到转身要插上门栓时,瞧见有琴明月站起了身,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忽然,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而她的神情和举止,就像是她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以至于林燕然顿住了,没能及时关掉房门。
有琴明月已走到了她面前。
她仍是直勾勾地望着她,林燕然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静,她就猛地扑到了她怀里,接着发出了哽咽声。
她听见她伤心欲绝地道:“阿然,我又吃醋了。”
她说完这一句,发出了鼻音浓重的抽泣,像是惊怕的小兽一样,紧紧抵住她的脖颈,泪水飞快地打湿肌肤,那种湿热的感觉,令林燕然一动不动。
“我知道我不好,我没有柳蓁蓁温柔贤惠,更不够体贴,而且我还小心眼,霸道不讲理,只想独占着你,别人看你一眼,我便要不舒服,别人同你关系好,我更是难受的睡不着觉……”
她越说泪水越多,越说越是清楚地明白,林燕然是和她一样聪明的人,在她面前,她的帝王心计根本不管用,她的满腹谋略都是摆设,而且她还是这样一个拥有缺点的人。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像林燕然一样坦诚、真实、掏心掏肺。
她不止要将以前藏着掖着的那些温柔、脆弱痛痛快快地展露出来,用以绑缚她的心,还要将自己的阴暗面都剥出来,淋漓尽致地让她知晓。
她要坦坦荡荡地,面对她,也面对自己,将选择权放到她手上,看她会否再一次爱上这个并不完美的自己。
“阿然,以前你忙着筹办群英会时,我就是这样吃醋,心眼小的可怕,因为吃醋,甚至故意不去关心你,和你赌气,还撵你去外间睡,我那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心思,我不好意思说,可是我又心里不舒服,我以前什么事都是闷在心里的,我想你自己发现,还想你来哄我……对不起,我知道我做的很差,在你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却只会和你赌气,对不起。”
“我其实知道你的人品,我知道你不会和柳蓁蓁有不当行为,可是我因为自己的不舒服,总想寻个由头发泄自己的不痛快。”
“阿然,我当皇帝久了,便只会以势压人,只想让你顺从我,按照我的想法行事,对不起,我那时心中充满权欲,纵然对你有情,却也被权欲压了一头,以至于我没将你放在妻郎的位置对待。”
“是我不好。”
她忽然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过来,昏黄的灯光将她的泪脸映照的凄美无比。
“阿然,我今日才明白——”
“我其实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我自己,我从没得到过真心,我从没得到那么好的爱,我害怕失去,我不知道怎么留住,我只能用皇帝的权势去捍卫,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伤你那么深。”
“阿然,明月有很多很多不好,可是在你爱上明月的时候,明月也对你动心了,只是她太笨了,她不知道怎么去爱,也不知道怎么维护爱,她只会用她自以为是的权力去抓住想要的一切。”
“对不起。”
“对不起……”她伤心地抽泣起来,哭倒在她身上,“原谅明月好不好?”
林燕然将她抱起来,送回了自己家的偏房,并替她盖好了被褥。
有琴明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很怕她走。
林燕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有琴明月一直抓着她的手。
后来她挂着泪睡着了,还抓着她的手。
林燕然失神地看着她,又是许久,她露出个苦笑。
你看这个人,当初将她伤的遍体鳞伤的是她,现在惹得她夜不能眠的还是她。
她简直是她的天劫。
第171章
有琴明月次日醒来时,林燕然已不在身边了。
她怅然若失,抱着被褥,落寞地坐在床头。
早春的天,仍是比较寒凉的,被褥里很暖和,很温馨。
散发出一股睡眠过后的温暖气息。
可是,没有她的味道。
王首春轻手轻脚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女皇陛下拥被而坐的画面。
乌发雪肤,墨眸朱唇,钗横鬓乱。
软白的颈项,弯成一个慵懒的弧度,失神地瞧着被褥,像是初初醒来,又像是呆坐了许久。
她没敢多看,恭声问道:“陛下可要起床?”
有琴明月幽幽回神,懒洋洋地靠向床头,那一抹瀑布似的乌发,立刻随着这个动作倾泻满肩头。
“阿然呢?”
王首春道:“回陛下,郎君辰时起床,早膳吃了一个馒头,一碗肉羹,一个咸鸭蛋,半碟青菜,去地里转了一圈,现在正在陈小花家中奋笔疾书。”
有琴明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王首春所答,正是她想听的。
她很快收回目光,没有就此有所表示,语气平淡地道:“洗漱吧。”
王首春应声:“是。”
她出去吩咐两个坤泽端了热水和洗漱用具进来。
本来这些事,无需她来安排的。
有琴明月堂堂皇帝,还缺人伺候吗?不可能的。
但是——
昨日归来,她先去见了林燕然,而后去见了有琴明月。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太具体的事,但是她知道,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女皇陛下有备而来,主母派头十足,来了就住进了郎君的屋子,郎君自己反倒是搬出去住了。
她暗暗叹气。
郎君恐怕要逃不掉女皇陛下的攻势了。
以她的聪明,她想摆脱谁,早就摆脱了,另一个女皇陛下多好啊,可是郎君说走就走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对比。
王首春心底暗暗心疼,动情之人,就是容易心软,容易被拿捏。
又暗暗庆幸,幸而自己,未曾对人动情。
她左思右想,决定为长久之计,不能什么都不做。
方才之举,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试探。
有琴明月没什么表示,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寻常的管家或者仆从。
这正是她想要的。
被完全无视,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应有的态度,要是被她惦记上,那才是可怕。
不多时,两个坤泽出来,告诉她,女皇陛下传她进去。
王首春便利利落落地走了进去。
有琴明月已下了床,穿戴整齐,正端坐在梳妆镜前,她立刻很有眼力劲地走过去,拿起红漆桌上的木梳。
“陛下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有琴明月看了镜子一眼,语气平平道:“随意些吧。”
王首春自然不能随意,女皇陛下如今正在找郎君和好呢,自然是希望自己越美越好,她便给她梳了个端庄美丽又不失风情的朝云近香髻。
发髻成,有琴明月随口问道:“王管家以为,朕今日宜何为?”
王首春立刻吃了一惊,有种压力扑面而来。
她思索片刻,答道:“陛下和郎君是夫妻,自然是夫唱妇随。”
有琴明月略略满意,凝了她一眼,吩咐道:“朕记得前年起,阿然便提议要翻修旧宅,择日不如今日,王管家去安排吧。”
王首春立刻道:“陛下说的是,我这便去安排。”
她出来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之前说了女皇陛下不少过错的事,算是揭过了。
她行动极快,不到三刻钟,便安排好了人,一批是自己带回来的亲信,负责搬运家具,一批是镇子上的泥瓦匠,负责翻修房屋。
有琴明月站在廊下,看着众人开工,而后漫不经心地交代了一句。
“朕和阿然都念旧情,这宅子虽则老朽,却是旧物,嘱咐他们,翻修时且用心些,无需赶工,力求尽善尽美。”
言罢,便带人出门去了。
王首春思索了半晌,才悟出其中用意。
不由地暗叹,妙啊,郎君不肯回来住,女皇陛下就拆了宅子。
只有陈小花有点不高兴。
厨房被烧的乌漆嘛黑,到处都是烟灰,她洗了两天还没洗出原样,早知道要翻修房子,她就不费这个功夫了。
不过想到冷寒,她马上又咧嘴笑了,当即决定出门寻人,结果发现冷寒护送着有琴明月,径直朝着玉米地走去了。
陈小花好奇极了,女皇陛下不会又要祸害玉米地吧?
她赶紧溜过去看。
前日,有琴明月让人在玉米地旁边搭了个凉棚。
此时,凉棚中摆了桌椅,茶水,她坐在桌边,正在写写画画。
陈小花本来想看点热闹的,可是偷看了半晌,女皇陛下都只是沉浸其中,无有其他动静。
好生没趣。
自己的俊俏郎君,站姿笔直地守护在凉亭外,任凭她怎么偷喊,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陈小花气得将面前的草拔了个精光,而后又跺出两个深深的脚印。
可饶是如此,也没惹来冷寒看她一眼。
好好好。
陈小花负气跑走了,结果跑下山坡,就遇见了最讨厌的人——姬越。
她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跑过,被姬越一把拎住衣领,像是抓小鸡一样将她捉住了。
陈小花不住扑腾,可是人矮手短,根本打不够姬越。
“放开我!”
“那个小白脸根本不喜欢你,别做梦了!”
“你放屁!”
陈小花本就伤心着呢,闻言立刻扑上去咬了他一口。
临近晌午,王首春送来饭菜,同时告诉林燕然。
“家中正在翻修旧宅,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入住。”
林燕然讶异地道:“怎么突然翻修旧宅子?”
王首春一本正经道:“是女皇陛下吩咐的。”
林燕然便哦了一声,埋头吃饭。
王首春自然不会多说,往她桌上,放了一只折起来的纸鹤。
小巧玲珑,还用笔点了黑色眼珠,涂了朱红的喙,甚是可爱。
“这是干什么?”
王首春道:“女皇陛下说她今日中午不能来陪郎君用餐,所以送此物相伴。”
林燕然没作声。
王首春暗暗摇头,可惜了自己梳出来的漂亮发髻,女皇陛下居然不来找郎君,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走后,林燕然瞅了纸鹤一眼,继续扒饭。
扒了几口,又忍不住瞅了一眼。
最终拿了起来。
小把戏。她心道。
她又放了下来。
下午,她本来要去看看玉米的,或者出去转转,可是想到王首春告诉她,有琴明月去了玉米地,出去也许会碰到她。
她便又不打算出门了。
这一下午,有琴明月没来打扰她。
夜间,也没出现。
林燕然吃罢晚饭,收拾笔墨纸砚,又看见那只纸鹤。
她又忍不住拿了起来。
等到躺在了床上,手里还在漫不经心地把玩。
然后她发现了纸张背后透出的墨色字迹。
心里便痒痒的,忍不住拆了开来。
“今日甚想阿然。”
林燕然看的两眼发怔。
片刻后,她默默将纸鹤复原,蒙被,躺好。
闭眼,但是脑子不听使唤,恍恍惚惚都是这句话。
林燕然翻身,再翻身,换了好几次睡觉姿势。
最后暗叹:不该看的。
次日下了场细如牛毛的春雨。
她将桌子搬到了堂屋,临窗书写。
雨声淅沥,甚是宁静。
忽而门开,一阵风来,伴随幽香阵阵,她抬头望去,有琴明月打着油纸伞,从屋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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