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手,示意。
“绷带和碘伏,就这两样,可以吗?”
卫厉宥顺从地撩起袖口,将手臂上的伤口全部暴露出来,“恩,麻烦你了。”
压根不想帮忙,只是准备找个药的小少爷:“……?”
算了,包扎就包扎吧。
免得这个人去跟父亲告状。
小少爷破罐破摔。
在检查男人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的时候,许玉潋还看见了几处干涸的血迹。
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不知道方才那么一大段空闲的时间里,对方为什么没有去清洗换衣。
上面还有几处奇怪的绿色,类似于植物汁液的痕迹,在血液的衬托下不怎么显眼,被他忽略过去。
包扎的动作很快,没有任何手法,涂过碘伏之后,绷带就直接缠了上去。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大白萝卜,许玉潋眼神亮亮的,表情很是自信。
“怎么样?”
他问,“我包的好看吧?”
卫厉宥举着手上多出来的护腕看了看:“好看。”
“哼,知道就好。”
说真的,小少爷自认他是有点经验的——
他以前给覃辞愧包过伤口。
初中的时候,覃辞愧不知道为什么跟别人打架,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好多小伤口。
当时快给小少爷吓坏了。
在他看来,在那个年纪打架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如果被老师知道肯定会告诉家长,还可能会全校批评。对于爱面子的他来说,严重程度堪比天塌了。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对方给许玉潋送情书被覃辞愧看见了,而对方是个男生。
许玉潋直呼覃辞愧打得好。
回过神,许玉潋才发现过了这么久,覃辞愧都还没回来。
面前一直找话题的死古板男再次被小少爷忽略。
许玉潋打开手机。
lian:覃
lian:辞
lian:愧
他每次耍小性子,就很爱一字一顿叫别人名字,哪怕是在网上聊天也不例外。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小少爷认真地按下屏幕,表情包,发送。
lian:[气鼓鼓]
对面秒回。
看来特别关心这个功能依旧稳定发挥。
kui:在。
kui:安排好最后一个客人就去找你。
许玉潋撑着脸,想了想,还是准备等覃辞愧来找他再回房间。
窝在沙发,视线打量卫厉宥,许玉潋漫不经心地哼了声,“也不知道你这样能不能好起来。”
虽然许玉潋觉得光是靠碘伏和绷带,能治好男人伤口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个时间点……
想到外面的大雾,再叫人过来送医药箱或者说把人送出去治疗,似乎已经有些太晚了。
所以许玉潋便没再说其他的。
卫厉宥看他开始收拾东西,似乎今天晚上的治疗就到此为止,于是他开口,“你不好奇这个伤口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
许玉潋的视线扫过男人刚被包扎好的位置。
的确很严重。
他也没见过那种伤口的形状。
可是,这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这些事其实说到底是对方的私事,许玉潋并不喜欢过多的关心跟自己不相干的人。
“你想说吗?”
反正无聊,许玉潋撑着脸看他,脸颊处的软肉挤在手心里,声音有点含糊。
看似在和卫厉宥说话,其实早就开始走神。
许玉潋想着,要不要用拍一张伤口包扎好的照片给覃辞愧看。
毕竟他上次帮人包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说不定覃辞愧会更崇拜他。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卫厉宥推了推眼镜,轻声解释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小心跟发狂的动物撞面了而已。主要想到,因为这个伤口在你的生日派对迟到了,有些过意不去。”
许玉潋从没听说过这附近有大型的野生动物。
如果有这么危险的存在,覃辞愧这种万事要先调查清楚的人,不可能会让他来。
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小少爷随意应了一声,“哦,没关系,身体更重要。”他眼睫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聊到这里,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卫厉宥笑意淡去,眸子里锁着青年的身影,撤开复笼上,来回几次,最终移开了视线。
佣人们在临走前已经打扫好了客房。
覃辞愧安排好几人的位置,将房门钥匙交给几人,很快就走回了一楼。
别墅里面虽然按照少爷的喜好,在室内装有较密集的灯光,但这个地方他们很少来,尤其是黑夜这样特殊的时间,小少爷会很缺乏安全感。
手机上对方首次主动发来的消息就可以证明一切。
覃辞愧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一般没有自己在,小少爷通常是不会独自行动的。覃辞愧早已习惯了这样类似绑定的关系,并且乐在其中。
他脚步匆忙地走进一楼,目光掠过相对而坐的两人,在卫厉宥包扎好的伤口上停留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许玉潋踢开鞋子,对他招手,“你来看……”
小少爷开始给他展示自己方才的包扎成果。
指挥官表情依旧冷淡,对上覃辞愧的视线,眉梢只上扬一瞬,并不反抗许玉潋摆弄自己的动作,顺从地充当了他的模特。
“多亏了小少爷。”卫厉宥说。
覃辞愧皮肤偏黑,小麦色的肌肤,阴沉着脸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对。
他对男人很敷衍地点点头,背对着卫厉宥,用手跟小少爷比了个手势,然后直接抱起人,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被忽略的卫厉宥坐在下面,还能听见他们上楼时,许玉潋碎碎念的声音。
“你是不是没给他安排房间啊?”
“哦……二楼没有房间了?三楼不可以吗?”
小少爷好像思考了一会,声音放轻,有点急,“不行,让他住一楼的佣人房父亲知道了会骂我的。”
-
雾气笼罩夜色,今晚空气中水意格外的重。
房间里为了通风没关窗。
独自待在床上看了会电影,一阵凉意袭来,许玉潋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按下暂停,踢着拖鞋把窗户给关上,到衣柜旁挑选半天,最后给自己加了件长睡袍。
刚准备继续看电影,许玉潋动作一顿,皱眉抽出被压住的手机。
他没开提示音,但有震动,此时此刻各种消息正疯了一样地在他对话框里狂轰滥炸。
定睛一看,全是什么末日什么怪物,跟营销号一样夸张离奇。
许玉潋跟圈子里的人玩不来,跟别提他们说的是这种话题,看都没多看,反手就把手机丢到了枕头底下。
一下没了心思继续看电影。
想睡觉。
覃辞愧不在。
小少爷有睡前喝热牛奶的习惯。
一般是由佣人们主动送上来,但今天佣人们都不在,小少爷不叫覃辞愧帮忙,就只能自己去热。
许玉潋纠结地扶在门边,视线透过猫眼,将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收入眼底。
安静得有些吓人,可好歹亮着灯。
犹豫片刻,门锁咔哒一声。
一只白色的毛绒拖鞋出现灯光下,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
大概是顾忌着其他人,动作格外的轻。
猫猫祟祟的身影来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光线冷冰冰地照出来,映出这只小猫舔舌的动作,很快,淡粉唇瓣就湿润润地晕上了层水光。
许玉潋倒出半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
但还没来得及加热,突如其来的碎裂声,让客厅瞬间陷入了黑暗。
整个一楼,唯一的光线来源,只有二楼拐角处折射而下的暖黄。
瞳孔反射性地紧缩一瞬,许玉潋面色煞白,手中的牛奶没拿稳,打湿了台面,发出不小的动静来。
他不适应这样昏暗的环境,哪怕现在周围仍有一些光线,也足够让许玉潋僵在原地。
好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楼上走下。
许玉潋身形中辨别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个该死的灯,他们根本没好好检查……”
人还没走过来,小少爷已经伸出了手,凝着眉厉声责怪起来。嗓音是和内容相反的委屈,含了水般软。
分明已经怕得要哭了,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依仗,所以胆子大起来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把他抱起来,朝着放有台灯的角落走。
刚想开口,许玉潋搂着他的脖子很自然地蹭了蹭,“今天没人给我热牛奶,我自己来热了。”
男人没说话,有人不满了,许玉潋用脑袋顶了下人,“我说我今天自己来热牛奶了!”
抱着他的人动作一顿,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
好像终于理解了怀中人稚气的想法。
唇边小梨涡还没陷下去,靠着的胸膛忽然震了下,许玉潋混乱中听见一声笑——
“好乖。”
台灯亮起,彼此的表情都很清晰。
光线明晃晃,在卫厉宥轮廓分明的脸侧折射出阴影,眼眸黑沉,半阖着,视线专注。
小少爷惊愕瞪大眼,慌乱推开卫厉宥,“怎么是你?”
他慌不择路,一番动作,伤到的人却是自己,摇摇晃晃就要往后倒。磨砂黑的沙发形状奇特,刚刚好捧住脚步不稳的青年。
卫厉宥收回手,视线仍被勾着,凝在面前人的身上。
那沙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飘荡在周边的光线全被吸了进去,宛如一潭死水幽深。
许玉潋撑在那,含惊带怕的一张小脸抬起,肤色白得发透。
包裹着青年柔软身体的丝质白睡袍垂感很好,蕾丝点缀在边缘,已经蹭到了膝盖处,他被盛在那,水莹莹的一片,像是刚才泼了满地的冰牛奶,抖起点白浪。
卫厉宥开始思考他血液的颜色,是不是也会是这样毫无杂质的白。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小少爷的反应。
方才黏糊靠着他说话的人,此刻难掩慌乱低下头,和他拉开了距离,漂亮的眉眼充满抗拒。
如果是其他人,小少爷还不会这么反感,偏偏是自己。
想到自己的身份,卫厉宥在对方看不见的位置,嘴角无奈轻抿了瞬。
“你刚刚以为我是谁?”卫厉宥问。
意料之中没得到小少爷的回复,他毫不在意,还主动帮人回答,“把我认成覃辞愧了?”
许玉潋咬住唇没说话,眼神倔强地瞪过去,“关你什么事,我还没怪你擅自过来抱我呢,而且,现在不早了吧,看不出来,指挥官还是个喜欢半夜偷鸡摸狗的人。”
卫厉宥走近,隔开了点光线。
眼镜在休息时取下,没了遮挡,男人本身锐气的五官显露出,简单的抬眼,就能让人平白生出一股寒意。
许玉潋警惕起来,但男人只是在许玉潋头上揉了一把,“怎么这样说未婚夫?”
顶着张冷脸,卫厉宥挽起衣袖,很自然地开始收拾许玉潋弄出的一地狼藉。
重新走回暗处,他的身影在许玉潋视野里又开始变得模糊,的确和覃辞愧有五六分相似,除了肤色,和手上包扎着的纱布外。
搞什么,一个两个,全部长这么大块头。
小少爷无能狂怒捏了一下自己软软的小腿肚。
许玉潋觉得跟卫厉宥待一起很不自在。
尤其是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他们两个之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
偏偏他还不能走。
因为对方现在正在帮他热牛奶。
加了两块方糖的那种。
好在覃辞愧按惯例去他房间找人,没看见他,也跟着找到了一楼。
小少爷靠在沙发上,老远看见覃辞愧下来,立马招狗似的,朝对方勾了勾手,覃辞愧习以为常,把人抱起来。
覃辞愧刚才大概是在洗澡。
许玉潋靠在他怀里,闻到一股和他沐浴乳一样的香气,带着股热意,潮潮的。
他翘起眼睫,责问:“你又用我的沐浴乳。”
作为惯犯,覃辞愧当然早有准备。
‘是新买了一瓶一样的。’
许玉潋哼哼唧唧地骂了几句,还是放过他了。
这种事情无伤大雅,更过分的覃辞愧也不是没做过,他实在怪不过来。
听小少爷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覃辞愧眼睛也没闲着。
巡视一圈,在听到灯泡炸了的时候,捧起怀里人赤。裸的小腿看了会,突然上抬了下,似乎还要往睡袍里看。
呼吸出的热气熏红了腿根的一小块皮肤。
许玉潋脸颊涨红,慌张地看了眼厨房里背对他们的卫厉宥,连忙制止覃辞愧仍要靠近的动作,“我没事!”
等许玉潋喝完牛奶,一行人准备休息。
许玉潋等覃辞愧看门的时候看了眼。
卫厉宥就被安排在他隔壁。
在他们准备进门的前一秒,一声闷哼从旁边传来。
卫厉宥忽然皱起眉,撑着额头站在门边,也不进去,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出于礼貌,许玉潋还是没放任不管。
“你怎么了?”他问,声音倦倦的,和覃辞愧说话的语气差很远。
莫名烦躁了起来,卫厉宥心里对比,面上只是道:“可能是伤口感染,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吗?”
覃辞愧被支去一楼找药。
偌大的客房里,卫厉宥靠着床边闭目养神。
他体温很高,额头也出了汗,发热的后遗症让他瞧上去很疲惫。
虽然结实的块头看上去依旧能一拳打两个自己。
许玉潋坐在飘窗上看了会,很快移开了视线,往窗外蒙蒙的雾里看。
冷冰冰的雾,哪怕是冬季也没见过这么浓的雾,小少爷只知道这是降温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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