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太不明白积极性三字,是针对的哪方面。
但听完那句话,面对着自己捡回来的任务对象, 许玉潋脑袋已经是不受控制地点了点。
宁肃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认真道:“我会尽量小心。”
男人那句话说完,还没等许玉潋反应, 屋子里就传来了微弱的衣料窸窣声。
许玉潋只感觉背后一凉。
刚穿上的亵衣又坠回到了腰间,纤白腰身和空气毫无阻碍地接触着。
他及时按住胸口的系带才没让衣服全掉下去。
得到同意的宁肃羽坐到他的身旁,正准备上手擦药。
“你……”
某种小动物的直觉开始发挥作用。
许玉潋突然抓住了宁肃羽要碰上他肩膀的那只手。
堆叠衣料里粉润的脚尖蜷缩着,紧抿的唇瓣是他无法掩饰的紧张。
他好像这时候才刚明白自己答应了什么。
分明昨天还是由他在照顾对方,怎么不过半天多的时间, 两人的身份突然就换了个位。
许玉潋有些不安。
擦药的动作被打断,宁肃羽用指尖勾起药膏, 顺着青年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看过去,视线带着常年浸润在暗处的锐利。
暧昧摇晃的烛光下, 青年眉眼缱绻, 侧开的面颊上留有淡淡粉意。
指腹相触,相差过大的体温融化着彼此。
宁肃羽敛眉, 问道:“怎么了?”
许玉潋语塞半晌。
他拦住人是想拒绝的, 可话在嘴里过了一圈, 他发现自己这个时候, 居然完全找不到拒绝对方的理由。
许玉潋只能安慰自己, 只是擦个药,应该没问题的吧……
他抿着唇, 小声道:“那你轻点。”
或许是从未在这样的情形和对方同处一室。
特殊的环境下, 在许玉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宁肃羽只感觉头皮忽然麻了瞬。
他压着喉结, 嗓音哑得不像话。
“……好。”
事实上,宁肃羽根本并不似他面上表现的那么镇定。
闻着属于青年身上那股特殊的,混合了些草药浅涩的浅淡花香气,宁肃羽吸进鼻腔的那瞬,思绪都变缓了些。
那种高烧不退的感觉,再次袭来。
宁肃羽完全控制不住地想象到青年独自在房间时的情况。
各种奇怪的,带着眼前人身影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导致他弄药的手都有些抖。
他忍不住拧了拧眉,唾弃自己这样不合时宜的反应。
但在用体温暖好药膏后准备上药,抬起眼,透过门缝时看得不甚清晰的粉色伤痕,连带着那片淤青,此刻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白皙肤肉上凄丽伤痕触目惊心,却也带着令人呼吸一窒的美感,仿佛被人肆意又痴迷地研磨而过。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宁肃羽表情不太好看。
“这些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其实看着就和好了很久的伤疤长出的新肉没什么差别,真要仔细说,宁肃羽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比这吓人的多。
以往这种,他都当做无事发生。
但这样的痕迹出现在许玉潋身上的时候,他偏偏就是觉得,不应该。
这个人身上不该出现这样的伤口。
他应该是生活在那些权贵之家、深宅大院里,永远不为身外之物忧愁,浑身浸染着墨香的温润贵公子,有无数人为他眉间蹙起的弧度付出所有。
不该是现在这样,被自己牵连在这样的地方。
许玉潋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下。
意识到对方是在说他的翅膀,组织了下语言,垂着眼,说:“很早的时候了。”
知道宁肃羽把翅膀的地方当做了伤口,许玉潋松了口气,当下便决定直接糊弄过去就好。
他翅膀没长出来之前的位置其实就是两道鼓起来的痕迹。
如果是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就像宁肃羽现在这样。
宁肃羽听见他的答案后也没再继续问。
沉默了片刻,转而道:“对不起。”
“下次你可以告诉我。”他说的时候,带着点难以琢磨的情绪,面容沉着,“你不是说让我把你当成亲人吗……这样的事,我应该负责的,你没必要忍着不说。”
“就像你照顾我一样,我也应该照顾你。”
没想到宁肃羽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玉潋一直觉得他有点凶,可现在的宁肃羽,好像贴心得有点过头了。
“我知道的。”
许玉潋按住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昳丽眉眼在烛火下晕了层光晕,柔和无比,“其实真的不痛的,你不要担心。”
又在逞强。
那两道长长的伤痕,分明是他当时在别的男人面前诉苦的原因,怎么可能不痛。
只是不想对自己说吗。
宁肃羽不说话了。
许玉潋一开始还以为宁肃羽的力道可能会控制得不好,但没想到,宁肃羽上药的动作可以称得上熟练。
只偶尔落在他翅膀位置的温度会有些过久。
擦药时,许玉潋看不见宁肃羽的表情,也没人说话,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这样裸着背一起坐在床上的感觉,让他尴尬地抿了抿唇。
不过下一刻,药瓶放在桌子上发出声脆响,没有刻意,宁肃羽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地问了句,“那个人是谁。”
许玉潋眼睫颤了颤,没明白宁肃羽说的是谁,“哪个?”
“今天下午。”宁肃羽说,“那个需要我避开的人,是谁。”
许玉潋应了声,反应过来,“是我们的邻居。”
他朝着宁肃羽身上看了眼,“就是你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
宁肃羽:“……”
那个年纪不小见多识广的老头,是那个男人?
宁肃羽顿时表情扭曲,“是他啊。”
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长了刺一般令他浑身难受,凝着眉,宁肃羽开始计划什么时候找时间去裁两匹布回来做衣服。
也不知当下流行的布料许玉潋会不会喜欢。
反正他邻居的眼光实在过于低劣了,这样的人也配许玉潋同他交好。
宁肃羽有充分怀疑他不安好心的理由。
擦药的时间过得很快。
因为宁肃羽轻柔的手法,许玉潋已经开始有些犯困。
直到重新穿好衣服,发现宁肃羽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书桌上还没合上的话本,他才想起了什么。
“肃羽。”
短促地唤了声,穿上脚下摆放好的毛绒拖鞋,许玉潋小步走到了梳妆柜的位置,“你之后科举,需要买很多东西吧。”
他从柜子里拿出个小袋子,把里面留下的碎银和首饰全拿了出来。
似乎觉得不够,许玉潋还把在发丝下藏着的耳饰给取了下来,全部放进了宁肃羽的手里。
他眼睫微微抬起,语气柔柔的,真把宁肃羽当成了小孩一般,对他道:“你把这些都拿着,到时候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买。”
来前大约了解了任务世界的背景。
许玉潋对那些科举的事情一知半解,不过也清楚念书需要许多银钱。
宁肃羽当时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空无一物,他不帮忙的话,宁肃羽估计很难走上原剧情。
“我不要。”宁肃羽沉下脸,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了回去,“那些钱你留着。”
许玉潋诧异地抬起眼睫,问他:“怎么了?”然后恍然大悟般的看向宁肃羽,安慰道:“这都是应该的,你不是说,我们是亲人吗?”
宁肃羽:“只是需要点纸笔钱,我自己可以。”
许玉潋摇了摇头,强拉过宁肃羽的手,再次把东西放了进去,“你先拿着,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
许是宁肃羽过于不情愿的表情逗笑了他。
许玉潋忍俊不禁地弯着眉眼,浅润的眸子像是盛了水光的月牙,说道:“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这样不懂得变通。”
房间里安静了瞬。
从许玉潋口中听到这样的对比的话,宁肃羽并不开心,相反,他十分厌恶成为他父亲的后缀词。
宁肃羽皱着眉,“你和我父亲之间,交情很深?”
这话其实宁肃羽也知道和废话差不了多少。
如若不深,为何要顶着巨大的风险来救他,但他就是纠结这个问题。
许玉潋自然和他的父亲本人没什么交情,毕竟副本开启后对方很快就下线了,但宁肃羽这样问了,他当然得顺着回答下去。
“自然。”他小脸严肃,胡扯八扯了一通,最后道:“反正你不是说,之后会还给我吗,为什么不拿?”
“怎么了?”
许玉潋扯住宁肃羽的衣袖,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乌泱泱的眼睫翘起,他故作不快地开口,“是以后要当小白眼狼,不敢拿?”
最终宁肃羽还是收下了那些东西,不过他没有回复许玉潋后面那句话,只是道:“我和我父亲不一样。”
……
那些碎银和首饰全是小蝴蝶这些年攒起来的,零零碎碎,他自己也用不上。
宁肃羽拿走了之后似乎也不准备用,全部好好地装了起来,就放在他床边的柜子里,许玉潋清楚这件事,还是因为隔天宁肃羽就出门说要赚银子。
他当时听得懵懵的。
非纸币的购买方式对小蝴蝶来说也很陌生。
毕竟小蝴蝶平时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饿了山上一堆吃的,还有大狐狸监督他一日三餐,家里的东西也有系统操心。
那种人类之间的金钱交易,他在这个副本里基本没有接触过。
“真的要去吗?”
临走前,许玉潋依旧觉得不太安全,他靠在门边看宁肃羽,小脸满是担忧,“你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
宁肃羽说不上来他当时那个感觉。
心跳很快。
胸口却空落落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需要填补一样。
然后他说:“不会被抓住,我们约定好,下午一定会回来。”
缴妖营并不知道他的长相,天下姓宁的家族也无数,只要他不刻意暴露,随意捏造一个身份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端倪。
算得上是大病初愈的男人第二天就开始重操之前的旧业。
例如在家族训练被逼无奈逃窜到深林时,自己制作陷阱和工具抓些未生灵智的猎物。
只不过之前是自己用来果腹。
现在是抓了活的回来,拿去卖给附近每日赶集的屠夫。
“你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
那屠夫也是和他差不多年纪。
因为长年和山林里的东西打交道,穿着粗布麻衣仍能看出他身上健实的肌肉轮廓。
在和宁肃羽交涉的头天,他就察觉到了些异样。
宁肃羽早有准备,“我是来投奔兄长的。”
“你兄长贵姓?”
宁肃羽其实不太愿意回答,但屠夫多半认识附近村子里的人,若是搪塞,后续追问细节很可能露出破绽。
他扯着唇角笑了笑,吐出一字,“许。”
屠夫撂下手中的活计盯着他看了会,默许了他和自己合作的事,“你知道为兄长分担,也是个懂事的。”
“往后你该去考春试吧。”
宁肃羽没什么跟他聊下去的兴趣,随意点了头。
对方却表情轻松了许多,“也是,你也不会一直陪在你兄长身边,毕竟总是该考取功名,成家立业。”
——附近姓许的人家,好像只有上次见过的那个大美人
——啊?他哪里来的弟弟,之前他家都只有他一个人啊
——什么东西,来晚了,有没有人给我补一下课
——主播你……你的醋味都快飘出屏幕了(捂脸)
宁肃羽没察觉到那人有些古怪的神情,确定好把货物交过去就离开了。
途中,想到对方说的功名一事。
南黎国科举来来去去不过都是那些东西。
宁家想要,自然所有子弟都需勤学,不论是武是文,宁家只需要他们做到最好,做不到的,早就被抛弃了。
所以宁肃羽作为养子,能留到家族覆灭前的最后一刻,自然有他的道理。
宁肃羽不可能允许自己靠着青年过一辈子。
这两天坐享其成的无用感已经让宁肃羽到达了某种临界点,再不做些什么事,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既然对方想要他考取功名,想要住大宅子,那宁肃羽就去做。
他和许玉潋说的那些话不假。
除了需要些纸笔钱,其余的东西都记在他的脑子里,无需再花费其他的东西。
但宁肃羽还是决定做些能维持生计的活。
家里那间不够抵御寒风的院子,仍有安全隐患的普通碳火。
想要把这个冬天熬过去,他也该做些准备。
宁肃羽同那个山脚下的屠夫混熟后,也大概了解了附近的情况。
所以平日宁肃羽空闲的时间,除了在许玉潋的陪同下写上几篇文章,便是自己带着东西天一亮就往镇上去。
每当冒着风雪带着些热乎的小吃零嘴回到家,看见窗户上亮起的暖色灯光,宁肃羽就会感到恍惚。
记不清前二十年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
但他清楚。
现在他推开门,就能看见那穿着雪色长袍坐在房间里,认真拈着针线的温润青年朝他弯起唇角。
然后得到一句轻柔又熟悉的,宛若奖励般的话语。
“肃羽,你回来了。”
……
难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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