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巷子里灯笼已经挂上。
挑着扁担行走的人来来往往,街道里热闹非凡。
附近那些最受百姓欢迎的茶水铺子更是坐满了人,从铺子里一路坐到了街边。
聊天声路过就能听得清晰。
“最近缴妖营好像往我们这来了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这两天就能到。”
“真的?是好事啊!”
那老头捋着胡须,肯定地晃着脑袋。
“千真万确,老朽这边的消息,何曾出过假。”
“那可是缴妖营,国师之令,谁敢乱传。”
有人跟着捧他的场,“确实啊,等缴妖营一来,那些妖族多半难逃一死,简直是大快人心。”
“哎。”忽然,旁听的人插了个嘴,“我也知道一点,不仅是来抓妖族的,好像啊,还要抓一个逃窜到这边,包庇妖族的共犯。”
“谁啊?”“什么共犯?”“……”
众人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没人注意到巷口处,有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第89章
难得的晴天, 气温回升,雨的痕迹敌不过寒流。
傍晚时许玉潋从睡梦里醒来,就发现院子地面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干燥。
他懒洋洋地垂下眼睫, 倚在窗边, 同系统提起最近听到的消息,“听狐狸说村里的人正愁那片柿子林没收回来, 好在终于晴了。”
微风拂动许玉潋的发丝,他半张脸埋在袖袍里,用手指挑开遮住视线的几缕头发,说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闷闷。
【嗯。】涌动的透明掌心在空中与那细白指尖相交而过,系统视线凝在他的眉眼之间, 片刻后应道,【霜打过的柿子甜。】
“真的吗。”
“好像还没尝过, 不过我可以去同村民们买些来试试。”
小蝴蝶对味道重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尤其是甜味。
这似乎是小蝴蝶隐藏的爱好。
听系统说完许玉潋便起了想法。
坐在梳妆台前让系统重新簪好了发丝, 顾忌着昼夜温差, 重新把窗子关上后,许玉潋随手披上件外袍, 准备出门找些村民问问。
“今天村民们应该没那么快回家吧。”
晚霞弥漫天际。
许玉潋拢着衣领迈步至院门口。
正打算循着村民的路线, 一同往柿子林那边去。
远远的, 就瞧见本该在柿子林忙活收成的村民们反常地收拾好了行李, 背着许多包袱, 在往远离镇上的那条小路走。
似乎有什么他们避之不及的东西即将到来。
心跳被不安感侵占。
许玉潋面色一白,赶紧拦下了一个村民。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 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村上的村民基本上都认识许玉潋。
出了名的病美人, 因为身体不好,很少会在外面出现。
不少人暗地里把他当作村花。
见是许玉潋, 那年轻村民都来不及再跟上大部队,忙道:“你下午没听见村长在晒谷坪上说的话吗?”
许玉潋当时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迷茫。
村民立刻懂了,再说出口的话如惊雷般砸进许玉潋的耳朵里。
“缴妖营已经在往我们这边来了,搜完前面那个山头的人,很快就到我们了。”
队伍里应该还有村民的家人,他说完,许玉潋听见有人在朝着他们这边催促。
村民表情纠结,不过也知道不能再久留,只能在离开前丢下一句,“你赶紧回去收拾点东西吧!”
村民们怕缴妖营,并不是因为他们之中有妖,或者和妖关系甚密,而是因为那些仗着国师之令仗势欺人的缴妖营队员不在少数。
一旦经历搜查,家中的情况就堪比被强。盗洗劫,值钱的东西全部不见,甚至留不下几样完好的东西。
要是你敢反抗,那就坐实了你有问题的事实,处以极刑。
其实那伙人就是披上皇家名义的恶贼罢了。
连温饱都困难的村民们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对待,所以缴妖营一来,他们恨不得长了翅膀跑走。
看着村民们离开的身影,许玉潋站在原地,还有些发懵。
他知道缴妖营迟早会搜查到他们村子,但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宁肃羽清晨离开村子,从镇上卖完猎物得知消息,直接赶了回来。
“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他逆着人流从村子外走到许玉潋身边,拉着人往他们院子的方向走,语气急促,“缴妖营已经要到了。”
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宁肃羽在回来的路上和那些人撞上了面。
他藏进旁边的草丛内,清晰地看见缴妖营的人带着条特训过的灵犬,而领头的人手上,则是件绣有宁家符号的旧衣。
目的显而易见,他们多半是发现了宁肃羽逃窜的路线,哪怕不知生死,也要将他这个漏网之鱼找出来。
许玉潋在路上听完他的解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小声问道:“缴妖营这次来了多少人?”
“没有仔细数。”宁肃羽表情也不太好看,“起码有两个队过来了。”
缴妖营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许玉潋原本的计划,回家匆忙收拾了些行李,临到出门前却不知道该往哪走,可远远的,已经听到了村外传来的马蹄声。
一咬牙,许玉潋决定带着宁肃羽往后山的位置去。
他那张苍白的小脸此时严肃着表情,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说:“那里很少有人会去,我们藏到深处,他们不一定还能找到我们。”
后山是他们村民从来不愿提起的位置。
过于原始化的山林,里面充斥着没有灵智的蛇虫,还有过十分可怕的妖精传说,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再逃到别的地方。
想要尽快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许玉潋只能选这个位置。
山路难走。
长年被茂密树林笼罩着的道路,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半个月的雨水早就把不明显的泥巴路淋了个透,难走到,许玉潋走三步就要滑一下。
又因为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路上长满了杂草。
天色一暗,完全看不见哪里有路能走。
好在带了火柴和蜡烛。
宁肃羽燃了灯烛走在前面用长剑开路,离开后还谨慎地恢复了草丛的原状。
没有多余的手,只能让许玉潋拉着他身侧的衣摆,寒风中,他一直在回头观察许玉潋的状态。
“你还好吗?”
为了方便躲藏,许玉潋今天找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深色衣服。
本就苍白的一张小脸缩在衣领里,让宁肃羽恍然间生出了错觉,似乎他稍微大声一点说话,青年就会随风消散在黑夜里。
“我没事。”许玉潋摇了摇头,只是问他,“我们还需要走多久。”
夜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冬日温差巨大,随时会下雨,倒霉点还有可能落雪。
如果不赶紧找到今晚暂留的地方,他们很难维持现有体温,熬过今晚。
宁肃羽停在原地,仔细听了下周围的风声,判断出有可能会出现洞穴的位置,然后接过他手上那袋行李,笃定地回答:“应该很快就到了。”
但他们显然错估了缴妖营搜查的速度。
还没等找到可以避风的位置,许玉潋就敏锐地听到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其中还掺杂着犬类的粗重喘息声。
糟糕。
许玉潋往前的脚步一顿,下意识拽住了宁肃羽。
是缴妖营的人来了。
他食指伸在面前,示意对方不要发出声音,兜帽下的唇瓣紧抿。
“嘘。”
宁肃羽跟着他停下来,很快明白了他们现在的情况。
在那些声音靠近前,他迅速吹灭了灯烛,拉着许玉潋躲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远处,男人粗矿的声音笑着,“灵犬有用吗,这玩意,别是……”
在说到某人的名称时停顿了下,仿佛那是某种禁忌,有人用力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身上,男人只好咳嗽几声,转而道:“找这么久,是闻到什么香骨头了吗。”
“要跑这么远过来,别待会挖了人家的坟……”
潜台词便是这里根本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那信息给得那么含糊,只是知道有个宁家的遗孤跑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但对方在这个天气,这个偏僻的位置,真能活得下来?
他们早就默认那人已经死了。
现在叫他们来找,在他们看来,跟故意耍他们没区别。
“要是他在那个村子里,估计早就跟着那些人跑了,还能往这种位置来?”
“抓到了我都得骂他句蠢。”男人话语里的怨气不少,说完,他随意踢开周围的野草,拿着火把晃了晃,“你看看,这哪里有人来过的样子。”
男人算得上是队伍里的二把手,领头和他关系不错,听完也只是瞥了他一眼。
“老实搜着。”
聊天声中,缴妖营的那些人越靠越近。
接近零下的气温,缩在宁肃羽怀里听着那些人的声音,许玉潋硬是出了一身汗。
他捏着手心,终于想起什么,问系统:“它会闻到我们的味道吗?”
【会闻到宁肃羽的味道。】
灵犬和普通犬类的区别,在于它们具有针对性的灵力感知。
不用本人贴身的物件,光是有与他存在血缘羁绊人物的物品,已经足够找到他。
系统跟许玉潋解释,【他们拿着宁家的东西,灵犬能靠那个分辨出宁肃羽。】
脑袋里警铃乱响,许玉潋听完便彻底懵了。
要真是这样,那现在他和宁肃羽藏起来也没有用了,除了等着被抓,什么都做不了。
许玉潋垂下眼,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
【挡住他的味道。】
“要怎么做……”
【用妖族的气味挡住他。】系统不太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告诉了他方法,【也就是。】
【吻。】
现实根本没给许玉潋思考的时间。
刚听完系统的话,那只灵犬就在不远处突然叫了几声。
他心脏顿时又是一阵加速。
他眼睫颤动,抬起头,无声拽住宁肃羽的领口。
萧瑟晚风中宁肃羽的轮廓被模糊得深邃,许玉潋只能感受到对方按在自己腰后的手掌温度,还有落在他颈间的温热吐息,为了缩小在草丛里占据的体积,他们现在靠得实在有点太近了。
在他的动作下,对方似乎将观察周围的视线转到了他这,呼吸拉近了些。
片刻后,许玉潋尝试着抬起头,他们的鼻尖好像碰在了一起。
随即,听见声疑问的气音从男人喉间冒出,“嗯?”
宁肃羽扶在他腰间的手不动了,似乎也在犹豫什么。
朦胧月色里一切都很不清楚。
宁肃羽那时还不知道许玉潋想要做什么,仍分神注意着那伙人的动向,
但下一刻,青年轻轻地蹭在了他的脸侧。
然后某种柔软到不可置信的东西,忽然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熟悉的淡淡香气顺着唇缝漫溢了进来,反射性地,宁肃羽含着那点甜意舔了下,青年柔软的唇瓣蓦地被压成了接近透明的质地,小声的呜咽吞进了嘴里。
头皮都开始发麻。
答案慢半拍出现在宁肃羽的脑海里,他那时候思绪生锈发钝了一样,快速又缓慢的,想了很多种青年会这样做的理由。
明知对方没有带着其他的意思,现在也不是乱想的时候,可宁肃羽还是忍不住压下喉结,思考着,青年的嘴唇真的好软。
许玉潋能感受到宁肃羽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他很理解这个反应。
许玉潋本想着十分抱歉做出了这样的事,但没料到他这个念头还没结束,宁肃羽似乎就找到了更为有效的办法。
他被宁肃羽挤着唇肉轻轻咬了一口。
湿润的感觉从唇线延伸至唇缝,甚至还有要往里钻的趋势。
“?!”
完全超出了小蝴蝶概念里的吻。
他眼眸睁得浑圆,表情慌乱到,已经无法顾及到目前紧张的情况了。
蹙着眉间就要推开对方,也不管周围还有没有缴妖营的人在。
但很快宁肃羽伸手按住了他。
在许玉潋快要发作时,男人稍微后撤了些,用气音说道:“这样更有效。”
危急时刻。
那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
许玉潋直接不敢动了,双手打着颤紧张地攥紧袖口,听着周边越来越靠近的声音,他只能由着宁肃羽继续往里亲。
呼吸都不太顺畅。
好在很快,那些人就绕过了他们这边。
脚步声逐渐变远之后,许玉潋想站起身,但再次被宁肃羽拉住了手。
他说:“可能是障眼法。”
许玉潋就这样被人哄着又坐了回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当时已经完全只剩风声的时候,宁肃羽终于觉得安全了,许玉潋这才能得以脱身。
下意识地捂着嘴,他晕乎乎地站起身,问,“他们走了吗?”
宁肃羽:“应该走了。”
“那、”许玉潋抿了下嘴,但被吻得发熟的唇肉现在看上去碰一下就会流出甜汁来,经不起他这样毫不小心的对待。
很快,穷年又吃痛地松开唇瓣,仗着在黑夜里没人看得见,脸蛋毫不克制地皱了起来,缓过劲,他才佯装无事发生道,“那我们现在继续去找吗,还是回村子里。”
“村子不能回。”
比起接吻的时候,宁肃羽现在的脑子明显转得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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