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还因为老实本分,被村里的村长看上了,做了他家的女婿。
五年后,也就是1980年,国家政策发生变化,在他老丈人的运作下,他顺利赶上了回城潮。
此时,他父亲已经下岗,家里仅有的那点钱和人脉全都用在了给他大哥购买工作岗位上,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而随着知青回城之后,城里无业游民的暴增,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开始呈现井喷式爆发,这种案件几年之内暴涨百分之四百,各地公安机关为了解决警力不足问题,开始在社会上招聘临时人员,组建治安联防队。
也正因为前身一直没有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他大哥那段时间又正好因为救了两个落水的小孩,获得了县里的表彰,于是他顺利地被选入了治安联防队。
再后来,随着国家第一次严/打结束,经济开始发展,社会又稳定了下来,加上治安联防队中很多联防队员缺乏基本的法律知识和职业素养,不仅维护不了社会治安,反而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各地开始尝试解散治安联防队。
前身很有敬业精神,在治安联防队工作的近十年里,一直都有在不断的学习,力图不辜负身上的警服。
所以这一次,他不仅度过了失业关,还考进了长市公安局。
只是他家两个孩子现在都还在上学,需要人照顾,所以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过来报道。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把宿舍收拾好了。
连峙看了看外面已经西斜的太阳:“差不多到饭点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沈建设:“那感情好,我来的时候看到老汽车站旁边有一家东北饭店,有现包的饺子卖,我最爱吃饺子了。”
连峙:“我最爱吃的食物也是饺子。”
其实这是前身最爱吃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他或许应该尽可能的维持住前身的人设,以避免他将来穿回去之后,给前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建设:“那我们就去吃饺子,那家东北饭店旁边还有个小卖部,我们吃完饭之后,正好可以去买点生活用品。”
事实证明,只要是个东北人,做出的饺子就没有不好吃的。
所以沈建设在吃完一大盘二十个饺子之后,忍不住又叫了一盘:“连老弟,明天晚上我请你吃红烧肉,听说长安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饭店,做的红烧肉味道特别好。”
连峙:“行。”
吃完饭,天也黑了,他们连忙去了隔壁的小卖部。
好在小卖部还没有关门。
沈建设先拿了一包牙签,一包蜡烛还有一盒针线,看到香皂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带香皂过来了。
小卖部老板第一时间说道:“那几款香皂最近在搞促销,原价五毛一块,现在买二送一,一块钱三块,两位公安同志,要不要来几块。”
沈建设当即转头看向连峙:“连老弟,你要买香皂吗?”
“你要是也要买的话,我们拼三块。”
连峙:“都有什么味道?”
沈建设拿起几块香皂看了看:“有柠檬的,茉莉的……还有海盐的。”
连峙:“……那就给我拿一块海盐的吧。”
其实这几个味道他都不太想要。
小卖部老板利落的帮他们把东西全都装了起来。
“两位公安同志看着有点面生,是新来的吧,我再给你们一人送一盒火柴……”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话音一转:“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浓烟?”
听见这话,连峙两人跟着转头一看。
下一秒,他们就都反应了过来:“失火了。”
然后他们直接就冲了出去。
只见远处的一栋临街小楼里,大火已经从二楼烧到了一楼的服装店里。
“我的老天爷啊!”
“快,快救火!”
整条街上的人都动了起来。
有人负责接水,有人负责灭火,好在就在距离那栋小楼不远处的地方,前不久刚刚装上了给洒水车供水的消防水鹤。
十几分钟后,大火就扑灭了。
而且没有人员伤亡。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是几乎是同一时间,七八个男男女女就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显然,他们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以及老板的家人。
这家服装店算是一家比较高档的服装店,里面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要四五十块,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至少烧了得有三四百件。
也就是说,就这么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家就损失了几万块。
他们家这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心血算是全毁了。
所以在场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沈建设也不例外。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突然说道:“刚才救火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煤油味?”
“煤油味?”
沈建设仔细回想:“好像没有。”
服装店老板:“我们家的煤油上个月就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呢。”
听见这话,连峙大步冲上了楼。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旁的服装店老板也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一进门,连峙就看到了烟熏痕迹最重的一面墙,而且墙面上的痕迹还呈现出“V”字形,这说明火势就是从这里蔓延的,而“V”字形的顶点就是最先起火的地方。
服装店老板几乎是脱口而出:“那里除了有一张桌子之外,连个台灯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突然起火?”
连峙随后就蹲了下去,果不其然,在地上的灰烬中,看到了一些玻璃瓶的碎片。
沈建设随后也一脸严肃道:“真有一股煤油味。”
这足以说明,这场火灾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起蓄意纵火——
第4章
服装店老板随即反应过来,他冲到窗外,歇斯底里道:“报警,快报警,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是有人想要害我们家。”
下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正在大口喝水的隔壁电器店老板甚至顾不上先放下手里的水杯,直接就抓起了面前的电话。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建设也冲了过去:“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因为罪犯很有可能还在现场。”
很大一部分罪犯会在作案之后,回到犯罪现场。
比如第一次犯罪的人,犯罪后,惊恐,敏感和紧张的情绪会迫使他们回到犯罪现场,观察警方的调查动向。
而如果是有预谋的犯罪,或者罪犯是惯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异常需求,比如报复成功的满足、完美犯罪的快感……他们也会回到犯罪现场。
服装店老板的家人随后也大喊道:“都不准离开,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好在绝大多数人都能体谅他们的心情,最主要的是,他们都住在附近,要是他们刚才没有出来帮忙,说不定现在火势已经蔓延开来,烧到了他们家里了,所以他们对于幕后黑手,自然也是深恶痛绝。
他们当下全都待在了原地,甚至帮着服装店老板监督起了其他人,尤其是陌生面孔。
但其实沈建设说完之后,就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整个火灾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所以他们恐怕很难从现场提取到有力的证据。
而煤油在这个年代是一种很常见的生活用品,因为经常停电,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一些备着,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对其追根溯源。
也就是说,就算罪犯现在就隐藏在在场的人之中,他们也很难把他揪出来。
连峙却说:“试试看吧。”
他转头看向服装店老板:“有纸和笔吗?”
服装店老板这才意识到连峙和沈建设就是警察,他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和一个记账本:“有的,有的。”
起火点对面就是窗户,所以罪犯显然是通过窗户将燃/烧瓶投掷进二楼的。
连峙在纸上画出两条抛物线,假设C坐标是起火点,B1坐标和B2坐标是两条抛物线的顶点,也就是窗户的最高点和最低点,再套入抛物线方程。
很快,他就把罪犯投掷燃/烧瓶时的大致位置算了出来。
他再次向窗外看去,这条街后面是一条污水渠,它也在连峙算出来的位置范围之内。
但它早就废弃了,里面也长满了杂草,罪犯肯定不会跳到那里面去扔燃/烧瓶。
那么罪犯投掷燃/烧瓶时所站的位置就只有污水渠前面那一块地方了。
“走。”
连峙冲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打开手电筒,跟了上去。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那块不到三平米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救火人员留下的脚印。
甚至说不定罪犯的脚印早就被他们扫平了。
沈建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连峙只说道:“先把所有朝向是火灾现场的鞋印挑选出来。”
沈建设还是上前帮起了忙。
他们在每一个符合条件的鞋印旁边插上了一片树叶。
最后他们一共挑出了二十个鞋印。
连峙:“再排除沾有灰烬的鞋印。”
这些鞋印肯定都是出入过火灾现场的救火人员留下的。
就这样他们又排除了其中六个鞋印。
然后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做排除了。
现在,场上还剩下十四个可疑鞋印。
其中四个交叠在一起,三个只剩下一小半部分依稀可以辨认出纹路。
沈建设的眉头顿时就皱得更紧了。
因为他分辨不出来这些鞋印中到底有哪一个跟其他鞋印不一样。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直接伸手指向右前方的一下鞋印,斩钉截铁道:“这个肯定是凶手留下的鞋印。”
沈建设:“什么??”
他看向那个鞋印,它的纹路是所有鞋印中状态最差的,不仅后半部分被其他脚印擦掉了,前半部分还非常的模糊。
连峙:“不是模糊,你看,这个鞋印上半部分的纹路几乎一样宽,可是人的鞋子可不是长方形的,所以这应该是鞋印的主人在这里踩了一脚之后,又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后两个鞋印正好重叠了一部分。”
“正常人走路,两步之间的距离是五十五公分,什么情况下,下一步的脚印会和上一步的脚印重合到一起?”
沈建设恍然大悟,而后几乎是脱口而出:“凶手跳起来扔燃/烧瓶的时候。”
几乎是同一时间,连峙站起身,看向被沈建设拦在远处的围观的人群。
所以现在,只需要比对一下在场的人的鞋子和这个鞋印,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放的这把火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想是想到了什么,沈建设直接伸出手,点出了七八个人:“你,你,你……还有你。”
“你们先过来做对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刚才其他人都在救火的时候,你们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连峙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建设。
只能说,沈建设能够和前身一样,考进长市公安局,也是有原因的。
在场众人也转头看向沈建设指出来的那几个人。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拔腿就向外逃去。
这是,不打自招?
沈建设:“快拦住他——”
旁边的一个大婶下意识伸出一条腿,将那个年轻男人绊倒在地。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就如狼似豹般朝着年轻男人扑了上去。
很快,年轻男人就被他们牢牢地抓住了。
“是你?”
服装店老板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直接冲了上去,就要去脱年轻男人的鞋。
年轻男人还试图继续挣扎,一旁的电器店老板见状,抬起手就扇了过去。
“给我老实点,要不然今天我们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服装店老板这才顺利把年轻男人的鞋脱下来:“公安同志,给。”
沈建设把那双鞋翻过来,放到那个鞋印旁一比对,纹路都对上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服装店老板又冲了上去,他一把抓住年轻男人的衣领:“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大伯,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一家?”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年轻男人竟然是服装店老板的熟人?
电器店老板愤愤说道:“这小畜生是我们的一个老乡的儿子。”
“当年他们家比我们家都要差上一些,当时他们村里有个烈士遗孀,是他们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无儿无女,年纪也大了,于是老太太就找到了他们家,想要让他们给她养老,作为报酬,她的存款和房子,全都归他们家所有。”
“他们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下来,从这之后,他们家的运气就好了起来,夫妻俩先是一个考上了家具厂的临时工,一个进了医院做清洁工,后来国家政策放宽了,他们又拿着老太太的存款,开了家饭店,饭店的生意火的不得了,没过几年,就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按理来说,他们都在县城里定居了,就该把老太太也接进城里去。”
“但是当时老太太的身体又差了很多,大小便也憋不住了,经常拉在身上,他们就不乐意再伺候老太太了,最主要的是,那段时间,物价飞涨,钱贬值的厉害,老太太的那点存款,他们也看不上了,所以他们扣掉了老太太那几年的生活费,把剩下的五百多块钱还给了她之后,就把她送回了村里。”
“有一次,老太太烧到四十度,村里人给他们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们都没有回去。”
“后来,是老高看不下去了,把老太太接到了自己家里。”
老高就是服装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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