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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原言说我这半年变化很大，是啊，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陆何散皱着眉，像是委屈道：“我现在变得一点也不自信，我还说我的工作室肯定做不好，还一直自我否定……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你……”陆嫣离有些震惊地看着陆何散道，“你酒量没这么差吧？”
陆何散听到“酒”这个字，却是悲从中来。
“我之前都没听说他酒精过敏。”陆何散摇摇头道，“他是不是看不起那瓶便宜的酒，所以才没喝？”
“你……你怎么这么想人家？”
“我怎么这么想人家？”陆何散自言自语似的道，“对啊我现在心理怎么变得这么阴暗扭曲了？”
陆嫣离眼看着陆何散越来越不对劲，如临大敌地赶紧转移话题，安慰他道：“人家不是说以后可以再聚吗？你下次表现好点不就行了，主动和他吃个饭什么的……”
“吃个饭？”陆何散像是喃喃自语，然后委屈道：“我A不起钱啊呜呜呜，我怎么这么穷啊。离离，原上草，我真是懂你为什么和你之前的朋友形同陌路了，我们兄妹俩都一样……”
陆嫣离被他这一句话整服了，她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又是满嘴钱钱钱，你之前不还说……”
“是啊。我之前不还说总说钱很俗吗？我怎么彻底变成一个俗人了呢？”
陆嫣离被陆何散一句接一句地自我否定彻底整服了，她拉过陆何散小声道：“人生在世谁能免俗？我才真的服了，我看你是穷疯了。”
陆嫣离趁着陆何散情绪跌宕起伏，酒精上头后神志不清，夺过他的手机道：“我给你转一点行了吧，别心疼那两个钱了，好好跟人家出去吃一顿……”
陆嫣离之所以手上有钱了，是因为她刚刚把她最后留下的一个包也卖掉了。她本来想留着最喜欢的那个当做纪念，但又想了想——以后也没有什么背的场合了，除了这几件天天穿的衣服，也没什么别的衣服来搭了。
这个包也和她过去的朋友一样，该离开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再不卖这些包过气后就亏大了。
她打开陆何散的微信，转了两千块钱过去。
之前陆何散块儿八毛地给她居然也转了不少，这几个月下来有小万了。但陆何散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没理会这边转账和翻他手机的陆嫣离。
陆嫣离转完之后顺便去看了一眼陆何散微信里还有多少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加上她刚刚转的两千，居然只有两千六百多。
明明前两天这人还给自己发了两百块钱。
陆嫣离一时心情复杂，打开陆何散的账单，只见上面是陆陆续续的转入转出，都有较为详细的备注——家教转入，给陆嫣离转出……等等等等。
陆嫣离皱着眉往前翻，发现陆何散不过都是这样块儿八毛地赚，没有像他吹牛的那样动辄数千。并且陆何散这人花钱一直扣扣搜搜的，单件商品和月支出的统计都是相当严峻的数字，尽管如此，陆何散微信钱包里的钱还是很少超过一千。
甚至再往前，她还翻到了陆何散在奶茶店打工的钱。一个奶茶logo头像的人转了795，备注是“工钱”。
陆嫣离看着越来越悲痛甚至已经滑下两滴眼泪的陆何散，终于知道这个人突如其来的不安全感和与日俱增的自卑感从何而来。她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怎么敢和她说送她去留学，又怎么敢和她说自己挣钱又快又简单。
陆何散放不下面子，陆嫣离知道。所以他在奶茶店打工没和任何人，哪怕是陆嫣离也没说，刚才在餐桌上也没和张海涛说。陆嫣离没来由地想起陆何散被扇的一巴掌，自己当时还嘲笑他窝囊，现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呜呜呜呜。”陆何散在旁边似乎越想越难过，已然开始痛哭起来，“为什么我这么没出息，为什么我这么穷啊……”
陆嫣离咬着牙踢了陆何散的小腿一脚，她没有质问陆何散为什么不告诉她，只是在和那个醉鬼的对视里渐渐眼眶也变红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陆何散被踢了一脚也没什么反应，还是捧着脸呜咽，像是根本没听见陆嫣离的话。
“你拿什么让我去留学？”陆嫣离轻声问道，“你宁可去奶茶店打工都不给自己借钱，然后要因为我读书去借钱吗？”
“你为什么打肿脸充胖子和我说你赚钱很容易让我随便花？”陆嫣离似乎也委屈起来，“你……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自己天天早饭都不吃，晚上天天只吃个面条还好意思说我‘减肥’？”
“陆何散你有病吧。”
陆何散依旧自顾自地流着眼泪，忽然像是难受似的，对着垃圾桶开始干呕起来。陆嫣离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拍他的后背。陆何散这时似乎反应过来陆嫣离在骂他，停住了哭泣，侧头像是思考了一会儿，脱口而出回道：“你才有病。”
陆嫣离：“……？”
“一天到晚我的话你什么也不听……呜呜呜我这个哥哥当的真的很差劲。我也不知道你之前晚上哭在想什么……爸，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妹妹……呜呜呜呜。”
“你个笨蛋……”陆嫣离忍无可忍道。
“你个超级无敌宇宙大笨蛋！”
陆何散马上回嘴道，他似乎是醉了，但这些话他不会忘。“超级无敌宇宙”这个前缀是刻在他和陆嫣离记忆里的词，他们在儿时互相骂了无数次，所以哪怕此刻他神志不清也能下意识想起了。
陆嫣离听到后眼泪却是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知道陆何散已经多久没有说过这种幼稚可笑的话，尽管长大以后两个人现在还是会拌嘴，但好像总是疏远了。他们开始考虑彼此的情绪，考虑体面，玩笑开的也不那么随意了。
渐行渐远或许是成长后的必经之路，毕竟他们作为两个个体终归会驶向不同方向。他们甚至以后可能还会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困于自己生活的琐事，疏远似乎才应该是常态。
但现在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管陆何散以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还是会有过去的影子。
“你才是。”陆嫣离忍着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从旁边拿纸扔给陆何散擦眼泪道：“算了，你要哭就哭吧。受了半年的气还没在暗恋对象面前表现的好，确实不容易。”
“但你说的对……这一切会变的。”陆嫣离神色哀伤，“我也……我也会竭力改变这一切的。”
第15章 太寒酸
陆何散最后被陆嫣离扔到床上，顺便给他身上盖了条薄被子，那之后陆嫣离就没管他了。
第二天早上，陆何散在头痛欲裂中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手机上赫然是几个未接电话。他这才火急火燎地想起今年是周六，自己早上的家教没去做，顿时慌了。
他伸手去抓床头的手机，马上想去和家人以及机构负责人解释自己早上为什么没去，但他余光看见了床头一张纸条。
“帮你请过假了。我出门了。——陆嫣离”
短短两句话让他松了口气，但马上那口气又吊了起来——陆嫣离是怎么和人家说的？实话实说他宿醉是不是显得这个人不行？家长会不会因此怀疑他？就在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听见客厅里“咔哒”一声。
是开锁的声音。
陆嫣离中午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陆何散的屋门还在关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陆何散喝多了喝出问题来了，想到这里她也懒得敲门了，直接推门进去。
下一刻她和顶着鸡窝头的陆何散大眼瞪小眼。
陆何散：……
陆嫣离：……
“哟。”还是陆嫣离先开口嘲讽道，“你您老人家在家等的好舒服，睡到现在才起，昨晚又是吃又是喝又是吐的，不知道折腾了多久。”
陆何散神色顿时分外难看，他有些不可置信道：“我……吐了？”
陆嫣离一时噎住了，她本来想渲染几句，没想到夸大了，但她还是梗着脖子道：“可不是嘛，还是我打扫的，你都忘了？”
“我……”陆何散神色恍惚，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片段断断续续地闯进他的脑海里，其中他抱头痛哭的场景他记得格外清晰。
陆何散感觉自己的大脑存心不让自己好过，为什么不把这一段记忆掐掉还要告诉他这是真的？不然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和陆嫣离抵赖了。
“等等。”陆何散忽然发现陆嫣离的不对劲，陆嫣离的眼睛微微有些肿，已然是哭过的样子。陆家人都有个毛病——前天晚上哭了第二天眼睛会肿的像个大金鱼。
陆何散现在能感觉到自己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他都不想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双眼皮还在不在，而是把矛头对准陆嫣离，疑惑地道：“诶，你怎么眼睛也肿了？虽然我昨晚有些失态，不过我见到男神喜极而泣也很正常吧？你跟着瞎哭什么？”
陆嫣离被他的质问怼的说不出话来，半天视线才不自然地移开道：“谁哭了？我才没有。昨晚给你收拾完之后我回床上看了点小说，挺催泪的……”
陆嫣离这话讲完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前后的语言矛盾，马上转移话题道：“而且管你什么事？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喝成那个样子我都不说了。你在你男神面前表现的怎么样才是关键吧……哦对了你是同性恋这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我……”陆何散一时语塞，“这有什么好算账的？你难道歧视——不对，你偷换什么概念呢，我不喜欢人家。我只是敬仰，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哟哟哟，还不喜欢？昨晚谁哭着喊着说喜欢，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了？”
“绝对没有！”陆何散越来越多的记忆回笼，他想起来他本来醉的不算厉害，尤其是和许原言相处的时候，其实完全是有理智的。
只是后来回家后越想越破防越想越伤心才开始抹眼泪，大脑在情绪波动后理智才慢慢溜走，同时哭得有些缺氧他后来才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烂摊子。
“你……你纯粹是污蔑我吧？我也不可能吐……就喝那么一点还吐了你能笑掉大牙，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这么平静……”陆何散沉睡一夜的大脑终于慢慢苏醒，开始对线陆嫣离。
“那你嚎啕大哭是真的吧？看你那可怜的样儿，像被人甩了似的……而且我说和你算账，算的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这笔账。”陆嫣离说到这里又皱了皱眉头，“有暗恋的人不告诉我，是个男同也不告诉我……”
“我……”陆何散像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告诉你干什么？你给我找对象吗？你又不认识人家，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吧？”
“哦，承认你暗恋人家了？”
陆何散这才发现自己和陆嫣离刚才犯了同样的错误，他的智商短暂回笼后又顷刻间烟消云散——面对陆嫣离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智商降低，可能他潜意识里认为和陆嫣离讲话不用过脑子吧。
“算了，不和你扯这些了……你怎么给我家教请的假？”
陆嫣离眨眨眼睛道：“我说我是你妹妹，你现在发高烧了起不来，所以请假。”
陆何散点点头，虽然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吉利，但好歹没什么大问题，比实话实说好多了。
“你吃饭了没？”陆何散看了一眼陆嫣离道，“都中午了。”
“吃了。”陆嫣离看着陆何散像是有些自豪，“我也找到活儿了。”
“哇。”陆何散伸了伸筋骨，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洗漱，他觉得陆嫣离找到活儿是好事，毕竟小姑娘很早之前就开始跃跃欲试了。
但毕竟现在社会套路深，陆何散怕她被骗，还是问道：“什么活？”
“整理反馈的。”
“嗯？”陆何散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工作？”
“就是超市里把顾客意见收集起来，按原因做成报表。”陆嫣离说，“我感觉应该蛮简单的。我之前做过类似的调研活动。”
“什么超市？”陆何散皱眉问。
“就家旁边这家达美。我早上去和人家经理谈的，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让人家录用我了。”
“这种大规模超市还敢收未成年？”
“没，我和他说我成年了。”陆嫣离解释道，“一般也不会查身份证。而且十七十八十九……也没差多少吧。”
陆何散听着感觉勉强还算靠谱，毕竟超市就在那里跑不了，而且规模不小，应该也算是正规。
“行。”陆何散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这个暑假出门旅游……”
“你不要再说了。”陆嫣离马上打断他道，“我不想。”
陆何散继续劝道：“我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就是到处玩，虽然现在条件不必从前，但不能别人都有的你没有吧……”
“暑假打工的人多的是。”陆嫣离撅撅嘴道，“你这话说的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陆何散没问陆嫣离薪资，但他知道应该挣不了几个钱，毕竟暑假工而已，更何况陆嫣离现在手里没有学历。
但他没有打消陆嫣离的积极性，而是予以她肯定道：“可以，你决定好了就行……唉，昨晚我感叹我变化大，你也变化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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