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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箱子漏了。
得益于沈妈妈精湛的整理技能，衣服们都整整齐齐紧紧巴巴的挤在箱壁上，还被塑料袋好好地包裹着，没有散落一地，掉下来的是放在箱子最下面的几本书。
沈琮叹了口气，刚放下箱子打算先去捡书，那几本书就已经被另一只手先一步捡起来并递到了他面前。
“谢……”沈琮抬起头，双手接过书，但是在看清帮他捡书的人的脸时，不由得磕巴了一下，“谢谢。”
与他对视的瞬间，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
但对方反应很快，说了一句不用谢，又低头看了看沈琮的纸箱子，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沈琮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呆呆的应了声“嗯”。
章珏拿着剪刀和胶带回来的时候，沈琮还乖乖的依言站在原地。章珏蹲下身开始动手贴补不堪重负的纸箱，沈琮才如梦初醒般一起蹲到纸箱边上，按住微微翘起的边缘，方便章珏贴上胶带。
给箱子打好补丁，趁着章珏还掉从宿管阿姨那借来的胶带和剪刀的时间，沈琮检查了一下书，没有摔坏，也没有明显的折角，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章珏回来。
毕竟一声不吭的丢下好心人，太不礼貌了，应该还要好好的感谢一下对方才行。
沈琮自觉这个理由很合理很充分。
章珏还掉东西回来，看见的是沈琮站在箱子边上，手里拿着那几本书，脸上的表情有点做了什么会改变人生轨迹的重大决定的慎重，又有点期待都被满足不知道从哪开始表达的快乐，总之看起来精彩又有趣。
他走上前，抱起地上的箱子，分量意外的扎实，章珏不由得又看了眼沈琮，从箱子上的快递面单来看，应该是从快递站拿回来的，个头不大，力气不小。
“你住几楼？我帮你拿上去吧。”
“我住三楼，”沈琮的脑子里还有点乱，手上不由自主的想去把箱子接过来，“我自己拿上去吧，有点重的。”
“好巧，我也住三楼，”章珏避开了沈琮的手，抬步往楼上去，“刚好我要回宿舍，走吧，箱子可能撑不了多久。”
沈琮跟上他的脚步，末了又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章珏好像很轻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很快就到了三楼，短短几分钟的路沉默却蔓延的很快，让沈琮有点着急，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到了……谢谢你。”沈琮很急，但是他的嘴好像只能发出重复的谢谢你这几个音节了。
“原来你住我隔壁啊，小琮。”这句话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笑意。
沈琮侧头看他，章珏和小时候一样，高出他大半个头，沈琮看他的时候要微微抬起头。
“嗯……好巧啊，”沈琮还是有点局促，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和他一样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还惦念着儿时的情谊，“进来坐坐吗？”
章珏看着他不太机灵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就不进去坐了，你还要收拾这些东西吧？”
他指了指放在门边的纸箱。
“嗯……”沈琮点了点头，试图再找些话，“那，那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看着他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的眼神，章珏有点无奈，他笑了笑，伸手到口袋里摸出手机，道：“当然可以，你方便的话晚点还可以一起吃晚饭。”
沈琮的眼睛肉眼可见的闪亮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掏出手机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晚点见，我先去收拾东西，谢谢你！”说着拖着箱子往宿舍里面去了，还不忘朝章珏挥了挥手。
章珏也抬手和他挥了挥，然后继续往前走进了隔壁的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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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琮收拾完箱子里的衣服，把那几本书仔细擦过，放进书架。然后去水池边洗了手，回到自己的桌边坐下，后知后觉的想起那声“小琮”，又去水池边洗了个脸。
看了眼时间，16：38，离晚饭还有点时间，他给手机连上充电器，趴在桌上开始思考。
上楼短短几分钟的世界，他的语言系统就宕机了，那一起吃饭总不能也一直冷场吧，说点什么好呢……
想着想着，沈琮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3章：破冰
沈琮好像听到了外面树上的蝉还在不知疲惫的叫唤，有些或近或远的飘忽。
但离他更近的好像是咚咚的敲门声。
“你好，沈琮在吗？”
“在的，你等等。”去开门的是朱言。
迷迷糊糊间沈琮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猛然清醒了，抓起手机看时间，18：16。
坏了。
他一手抓起手机钥匙塞进上衣口袋，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起身刚好对上朱言的视线。
“你这会要出去吗，门口有人找。”
“嗯，下午拿快递回来遇见的……朋友，约了一起吃饭，”沈琮揉了揉眼，视线完全清明了，“我先走啦。”
三步并做两步打开宿舍门，沈琮一眼就看到章珏站在走廊过道的另一侧，见他出来，像下午两个人分别之前那样朝他挥了挥手。
沈琮感觉脸有点烧，他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心底隐秘不安的忐忑，也因为睡过头。
“不好意思，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微微低下头，小声道歉。
“没关系，有什么想吃的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章珏刚好能看到沈琮脑袋上支棱的几根头发，有点叛逆，但又不是很叛逆。
沈琮吃饭不挑，沈妈妈非常喜欢钻研菜式，手艺也很好，家里的一日三餐都安排的营养均衡口味相宜。上大学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但是宿舍里有个朱言，能吃且会吃，沈琮很难得有需要想自己该吃点什么的时候。
他有点犯难，决定把今晚吃什么这个问题的决定权交给章珏，“我都行，听你的。”
“那去食堂吧，近一点。”
刘羽之前热情的给章珏仔仔细细的介绍了一遍食堂的布局和菜式，今天喜提好兄弟卡＋1。
二人往前转进楼梯口，下楼的时候沈琮脑袋上那几根叛逆的头发随着他下楼的脚步一抖一抖，一直在章珏眼前晃晃悠悠。
他还是没忍住，在一楼楼梯出口前站定的时候，抬手抚顺了那几根在叛逆边缘试探的毛毛。
“……？”沈琮疑惑转头，“怎么了？”
章珏已经收回手插回兜里，平淡道：“头发翘起来了。”
“哦……”沈琮又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嘴里咕哝道，“应该是刚才睡乱了。”
章珏那种很轻的笑又出现了，消失的也很快。
这让沈琮有点拿不准。
两人都身高腿长，一会就到了食堂，已经过了晚饭高峰期，食堂里人不多，也没有那么燥热拥挤，甚至能听到冷气扇认真工作的呼呼声。
“去二楼吧，窗口应该菜不全了。”
沈琮乖巧的跟着章珏往侧边的楼梯往上走。
食堂二楼和一楼很不一样，比起一楼中规中矩的布置和装修，二楼的装修更时尚轻快。
沈琮小小的发出一声“哇哦”，他和朱言有空的时候会去学校周边的小吃店摄取一些维持快乐所需的垃圾食品，没空的时候就肥宅点外卖，这是他第一次来食堂二楼，完全不同于一楼的经典食堂风让他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原来食堂还能弄成这样。”
楼梯口上来就是一排保鲜立柜，一半放了现切水果，一半放了牛奶饮料，凉丝丝的白色水雾在保鲜柜里飘飘荡荡，新鲜又凉爽。室内没有聚集的大型光源，嵌入吊顶的分散式暖光小灯让室内明亮且色调偏暖，营造出适合用餐的氛围。周边窗口的招牌也很用心的加入了对应食物的卡通元素，除了常规的主食二楼还有奶茶、水果捞、关东煮这样的小吃类窗口。靠近窗户的一侧还有类似咖啡厅的四人位卡座，卡座四周还有简单大方的绿植装饰。中间的连排桌椅是浅色木质的，最重要的是肉眼可见的干净卫生，即使是餐具回收处也没有四处洒落的汤汁。
沈琮探头朝关东煮那边望，一节小脖子不由伸得老长，章珏一眼就看到了他没完全消下去的小红点。
没有章珏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那么明显了。
“好像没有关东煮了。”沈琮收回目光，刚好对上章珏的视线。
章珏收回视线，朝另一个窗口看过去：“天热，关东煮做得少，下次早点来应该会有。那吃钵钵鸡，可以吗？”
“好。”沈琮乖巧点头。
天气还没有转凉的迹象，钵钵鸡的窗口前还有两三个人在排队。
正排着队，沈琮的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什么喜欢的味道，还没找到气味的来源，就听章珏道：“你在这等我一会。”
“好……”这句话勾起沈琮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的注意力一下就从香味的来源被转移了。
你在这等我。
是什么时候呢……
轮到沈琮点菜的时候章珏还没有回来，他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章珏，后面还有人排队，他依照有些模糊的印象点了些串，拿了号码牌离开队伍。
刚打算微信问问章珏在哪，就听见有人喊他：“小琮。”
声音不大，沈琮顺着看过去，章珏站在靠窗的卡座边向他招手。
他拿着牌子走过去，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一碗牛奶芋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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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喜欢奶味的东西？”章珏把漂亮的玻璃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沈琮双手抱着玻璃碗，凉凉的摸着很舒服，表情不自知的生动起来，“嗯……谢谢，现在也喜欢的。”
钵钵鸡很快叫到他们的号，满满一盘，有荤有素，鲜亮的红油浇在上面，让人食欲大振。
“排到的时候你没在，我就按以前的口味点了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挺好的，这些都可以，” 章珏扫了眼，“不过这么辣，你吃了不会容易口腔溃疡吗？”
沈琮有点窘：“你还记得啊……”
体质的问题，吃的太辣或者吃多了辣的东西，沈琮就会口腔溃疡，小时候经常嘴馋吃多了辣条，被溃疡疼的嗷嗷哭。
“稍微吃一点没事的，不咬破嘴巴里面就不会溃疡。”沈琮小声为了嘴馋狡辩。
吃饱喝足，沈琮不太想走，章珏有意留他，达成默契决定去溜溜食。
走出食堂的时候，太阳只剩余晖，两人沿着学校的人行道并排慢慢走。有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夏风的热度。
“我们有好久好久没见了诶。”沈琮没话找话，说完又觉得自己找的话真是太烂了。
“嗯，有七年了，”章珏侧头看了看他，“小琮。”
沈琮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顺着视线望回去，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嗯？”
章珏忽然笑了，“你好像从在楼下见到我开始就很紧张。”
这句话把沈琮点着了，他细软的头发在夕阳余光的渲染下像一朵橙色的蒲公英。
“啊……被你看出来了，”沈琮错开视线，摸了摸耳朵，“因为真的好久没见了啊，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他越说声音越小，耳廓也越来越红。
章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里还有笑意：“当然记得，记得认字认半边。”
“啊！”
沈琮如果是什么带毛的动物，应该已经羞恼的浑身炸毛了，可惜他是个除了头发以外毛发稀疏的人类。
他只能又羞又恼道：“小玉哥！”
章珏笑的更明显了。
他们都还记得，沈琮第一次看到章珏校牌上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的拼了半天，最后喊了他一声“章玉”，事后还有理有据狡辩道：认字认半边，一般都能读对的。
章珏最开始总拿这个逗他，沈琮不服，就跟在他后面喊小玉哥。后来章珏不逗他了，沈琮还是喊他小玉哥。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周遭仿佛停滞了一秒，然后让这种静止漾开的是默契的相视一笑。
“不紧张了吧？”
“嗯，小玉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嗯……”沈琮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合适的形容词，“蔫坏。”
章珏大方承认了：“是啊，小琮就很好，使坏都写在脸上。”
和章珏拌嘴这件事，沈琮永远败北。
于是他选择绕开这个，回到紧张的问题上：“那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又一声不吭出现，换谁不紧张啊……”说着沈琮感觉些委屈的情绪丝丝往外冒。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为什么闹得不开心，或许是小玉哥没有陪他多玩一会，或许是没有吃到想吃的零食。
章珏的父母工作很忙，他从小自理能力就比同龄的孩子好，这让他在沈琮眼里很有一层厚厚的滤镜，小玉哥虽然只比他大了几个月，但小玉哥是无所不能的。也因为这个，沈琮经常去章珏家玩，毕竟没有家长在的地方自由度会非常高。
五年级的那个暑假，两小只本来在章珏家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下午，但是分开的时候沈琮是负气回家的，甚至在晚饭桌上父母问要不要去国外的姑姑那玩时，他不仅满口答应，甚至还在想，以后都不要和小玉哥玩了。
这以后他真的没再和小玉哥一起玩过。
他在接近暑假尾声的时候坐上了回家的飞机，忘了出发前还在赌气，还在想着要把箱子里的新玩具送给小玉哥当礼物，但章珏一家已经搬走了。
“对不起。”章珏听懂了他的委屈，解释道：“我家最开始在你家隔壁买房子，是为了在那读重点小学，后来我妈妈生意越来越好，她就和我爸商量送我进国际学校，当时他们想的是以后让我出国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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