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裴雁洲大步走过去,大夫正在给他背上上药,这里没有麻沸散,也没有烈酒,敖星是硬生生被疼醒过来的。
敖星大睁着眼睛,几下抓住他的手:“我好疼!”
裴雁洲在他面前蹲下,敖星盯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事?”
抓着自己的小手拼了命地不让自己颤..抖,裴雁洲抚上他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手上:“我没事。”
“齐未?”敖星疼得直冒眼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裴雁洲深吸一口气:“他也没事,是你护住了他。”
大夫狠下心把他背上烧烂的皮肉用刀割去,敖星还忍着疼想问些什么,却是被疼晕了过去,小脸疼得惨白。
裴雁洲抵上他的额头,握成拳的指节握得发白,和指尖的血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护住了别人,为什么我没能护住你?
“……我不会再离开你。”裴雁洲轻声道,敖星下意识握住了裴雁洲的手指,“敖星,我不会再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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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改了一下,花了点时间
第55章 狼崽要糖吃!
佘行师得知城外营地遇袭后大怒, 带人过来时已经是当天下午,虽然裴雁洲要求一个不留,齐未也还是留下了两个受了伤还没死透的“难民”。
“不是敖明胤派来的?”齐未得知佘行师从那两人口中问出的话, 紧蹙眉头站了起来,“可有问出幕后之人是谁?”
佘行师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名字,齐未并不认识这个人:“这是谁?”
“敖明胤的生母, 现如今的徐太后。”佘行师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南国徐家破败之后, 她失去了不少背后势力的支撑, 但她儿子现在可是皇帝……”
“若她不是敖明胤的生母,此事又该当何论?”裴雁洲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平心而论, 他恨不得快马加鞭去羽京城取了徐贵妃的人头, 可这只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的妄想而已,他走不开,也不能走开。
“此话怎讲?”齐未还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裴雁洲道:“她和先帝一见钟情, 但徐家和皇家结亲的实际上应该是九皇子敖子玄的生母徐氏,现如今的徐太后不过是南国徐家的支系外家女罢了——而且她是一个石女。”
也就是说敖明胤有可能不是先帝的龙种, 而是徐贵妃当年为了争宠抱来的孩子?
“……当真?”佘行师从前只是随军的将军, 不会在羽京城停留多长时间, 更别提会有听到这些皇家秘辛的机会, 闻言心头的震惊不亚于齐未, 却在下一刻就想到了方法:“派人去传谣言可有用?”
齐未也想到了这一点, 羽京城宫中众臣向来奉行皇家血脉, 若是得知龙椅上所坐之人只是一个野孩子, 会做出什么事?
如此一来, 徐太后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敖明胤,当今“天子”,又该当如何?
“我这就去安排。”佘行师匆忙跑了出去,他在羽京城中还是有几个钉子的,传个消息用不了几天。
齐未叫住转身要走的裴雁洲:“你可做好决定了?问过敖星了吗?”
这件事成功的的几率并不大,却是攻心之术。
“他今天险些就死在徐太后手下。”裴雁洲回头看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却是让人胆颤心惊的平静,“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承担。”
……
古往今来,三人成虎的例子层出不穷,一句谎话说的人多了,便成了真话——更何况这件事本就不是假的。
羽京城中已经不能用不太平来概括,城中百姓甚至已经有部分人冒着生命危险开始往外跑,城中疫病铺天盖地,到处都能看见死状凄惨的尸首,运气好的能被官府拖去城外乱葬岗,运气不好的就只能等着被野狗老鼠当成饱腹之餐。
官府对此无能为力,富商老爷们占着粮仓不放粮,想买米?那就拿出比平时三倍的价钱来买!能买到还算好的,买不到的就只能饿着肚子回去面对一家老小眼巴巴的目光,和咕噜噜的肚子。
上面的官员除了染病的,其他人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的腰包却是变得越来越鼓鼓囊囊。
若是有还有人性的官老爷来觍着脸要钱,只一句话,国库空虚,我等也无能为力啊!
下头的百姓恨透了这群人,却不敢窃窃私语,街上随时都有巡逻的金吾卫,话说得好听——避免疫病外传,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可谁都知道,他们不过是想在百姓死光之前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分钱!
可近日来,城中的局势终于有所改变,云来客栈中住了位神医,经过他手的病人虽不能说完全康复,可下地干活却是没问题的。
“我瞧着牛家的大小子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前几天还躺在床上要死要活。”
“还有李大爷,都六十九了,去看了两回,也已经能自己出门晒太阳了。”
“尹大夫今天在街上施药粥,快去看看还有没有!”
百姓们三五成群地自发在云来客栈门前排起了队,若是有官兵路过便装出病怏怏的模样散开,或坐或躺,等他们走过才恢复寻常。
热腾腾的药粥被分发给每一个百姓,有眼尖的人发现今天施粥的并不是尹大夫,而是平时跟在他身后做事帮忙的那位小公子。
有人没忍住过去问了两句,回来时顿时被一群人围住:“问出来没?尹大夫怎么没来?”
上前去问的是附近知名的碎嘴,他颇为可惜地摇摇头:“说是尹大夫自己染了病,今天没法来。”
“啊?尹大夫病了?”
程子平用白布遮住半张脸,看着那碎嘴子在人群中来往叽叽喳喳聊着天,想着自己刚刚“无意中”透露给他的消息,心中还有些放不下,等到没有人再围上来,这才匆忙收拾了东西,回了客栈。
他推开门,尹颜正一边咳嗽一边下床给自己倒水喝,见他回来干脆重新倒回床上,脸色酡红,他正发着热,浑身无力,掀开被子就已经花了他大半的力气。
程子平倒了杯温茶,扶着他坐起来,看着他一口气喝下去才问道:“好些了吗?”
尹颜摇摇头:“难受。”
成天和染了病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会中招也在意料之外,只是真的中招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也正是这样,他心中想要把敖明胤碎尸万段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他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不会想着要和百姓们感同身受,来羽京城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可他一想到身边的程子平可能也会和他受一样的罪,他就恨不得拖着敖明胤一起死。
“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尹颜把他推开,自己往里面躲,“万一你也……”
“我不。”程子平强硬地把他拽出来,一边用凉布巾给他擦脸,一边转移话题一般道:“雁洲要我传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估计最迟后天就会传遍整个羽京城。”
“这么快?”尹颜果不其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你找了谁?”
“金三牙,他是羽京城出了名的快嘴。”程子平起身给他端来自己出门前就盛出来晾着的药汤,扶着他让他喝药,“甚至还有人专门花钱让他去传口信,就因为他传得快——这么一想,我们没花钱,赚了。”
尹颜低低笑了几声,他连着几天没睡好,这会儿好不容易松懈了些,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子平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去洗药碗和药锅,谁知才打开门,外头小二就赶紧迎了上来:“程公子,大伙儿送了些东西来。”
“送东西?”
“是啊,都是些鸡蛋腊肉,烧酒烧鸡什么的。”小二脸上满是诚恳,“掌柜的也送了些吃食上来,大伙儿听说了尹大夫生病,都想给他补补身子。”
程子平心头一热:“替我写过大伙儿,东西……就留下吧。”他们二人肯定吃不完,不如做成粥饭分发下去也好。
事实证明,金三牙的碎嘴的确名不虚传,次日,街上每个人都忍不住互相看看,有憋不住的,不管认不认识对方,都忍不住凑在一起问问:“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告诉了旁边的老三他二婶。”
第三天的早朝,朝中就有大臣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更有甚者暗中派出了探子前往南国一探究竟,而早就接到裴雁洲书信要求“配合”的敖子玄更是放出了人给探子传消息,这就是后话了。
羽京城中暗潮涌动,朝廷中人各怀鬼胎,而位高权重的丞相阮君道,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丞相,小的是任诚。”高大的汉子混在送粮食的队伍里混进了丞相府,被抓到之后也不紧张,乐呵呵地被反绑了双手,“特奉小狼神之命来给丞相送信。”
阮君道闻言愣了一下:“等等,给他松绑。”
任诚也不急,等着给自己松了绑,阮君道问道:“信呢?”
“有剪刀吗?”任诚朝他一伸手,阮君道不疑有他,让人拿了剪刀来,就见任诚将衣服脱下,剪开,所谓的信竟然是用特殊墨水写在衣服布料上的一封信。
在等待衣服被水浸湿显现文字的过程中,阮君道欲言又止——其实敖明胤对自己管的没有那么严格,敖星未免太警惕了些。
可等他看清衣服上写的内容后,令人立刻将衣服拿去烧掉,一点残渣也不许留。
任诚从头到尾都站在一边,不好奇,也不往前凑,等到衣服烧光才出声道:“能给件衣服穿吗?”
“小狼神伤势如何?”阮君道沉声道,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任诚想起裴雁洲的交代,诚实道:“已经在好起来了,就是他自己不太老实。”
阮君道松了口气,能不老实就说明没有大问题:“我找人送你出城……”
“小狼神说了,我来了就不用走了。”任诚咧开嘴笑着,“更何况我还有任务在身呢。”
……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原,敖星身上缠了厚厚的绷带,正被裴雁洲捏着鼻子喂药,一碗药喝下去,他也没发火,只是揉揉鼻子:“糖。”
裴雁洲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辛苦了。”
敖星摇摇头,那群“难民”虽说是伪装的,可身上也的确染了病,徐太后打的就是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坏心,就算没能杀了敖星,只要他没有提防,就有可能染上要人性命的疫病。
可他没有,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士兵都没有生病——佘行师审完后一个活口也没留,更是把尸体拖去野外烧了个干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再加上有尹颜的方子,大夫又在药汤中加了不少药材,人人一天喝一碗,除了嘴..巴苦,一点事儿也没有。
薛柏的黎阳城也遭到了同样的袭击,不过裴雁洲已经让人给他通了口信儿,黎阳城直接架起炮台,将那群“难民”赶了回去。
“不知道那个老女人会不会气到发疯。”敖星含着糖趴在裴雁洲背上,背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这几天他都只能趴着睡。
裴雁洲反手摸摸他的耳朵,并没有说什么,这时齐未一脸喜色走了进来:“敖星,雁洲,你们猜猜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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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狼崽才不是祸水!
敖星跟在掀开帐子的裴雁洲身后, 外面难得的太阳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亮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影——邓长钧比起一年多以前见到的时候高了些, 脸上也多了些稳重,竟是没有另外的改变。
“殿下,雁洲。”邓长钧几步跑过来, “我听说殿下受伤了, 好些了吗?”
裴雁洲摇摇头, 敖星却是不在意, 笑得露出小虎牙:“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半了吧,还记得您说我可以摸摸皎月,都已经是第三年冬了。”邓长钧和敖星接触不多, 两人却都是一样的赤城心肠, 再加上本就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一见面便拉着对方不肯松手。
“你是何时出发的?”裴雁洲将几人都带进帐子里,齐未特意在帐外安排了人守着,不多大会儿佘行师和薛柏也闻声赶来。
邓长钧坐在一边, 手中还握着敖星塞给他的糖:“一个月之前吧,我并非从西荒赶来, 而是打南国出发——我替大哥送信, 之后就一直留在南国了。”
“大家都还好吗?”裴雁洲问道, 敖星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裴雁洲最想问的还是程子平与古振, 他们四人打小一起长大, 可以说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更遑论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互相的消息。
幸好邓长钧带来的都是好消息:“我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子平和赤阳郡主不过是协议成亲, 现在他二人和离, 赤阳郡主和古振成了亲——要我说, 他们两个在羽京城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古振是比子平要适合她许多。”敖星从裴雁洲手里找糖吃,闻言点点头,“子平现在何处?”
邓长钧看了一眼裴雁洲:“他前些日子去了西荒,可我从羽京城经过时却听说城中有位尹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未笑道:“怕是尹颜又任性了。”
“原来是他。”邓长钧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他二人之间的小心思,一来二去也就想了个透彻,话题一转,便说起了此行目的:“我带来了大哥和南阳王的书信,如今加上齐公子的东岛,便是四面包围了羽京城,他们想问的只有一句话——何时开战。”
实际上邓长扬和敖子玄的原话比这句话更过,邓长扬甚至没写信,拍着弟弟的背哈哈笑道:“你便告诉殿下,我邓长扬唯他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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