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煜双目扫视着朝臣,在一些人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和惊诧,展煜的好心情又沉了下来。
这时候,这些人竟然还有私心,竟然不愿意看到邴温故大获全胜。
“一无是处自私自利的废物!”展煜忽然冲着群臣大声骂道:“你说你们除了吃白食,还有什么用!”
“丰州旱情,你们告诉朕,那是朕之过,要朕下罪己诏。结果朕派了当时不被所有人看好的邴爱卿去,几乎要了你们整条命的问题,就那么轻易被邴爱卿化解。甚至帮个整个大庸解决了旱情问题,如今大庸已经不怕大旱了。”
“现在你们又告诉朕,匈奴乃大庸之劲敌,匈奴之危无解,只能割地赔偿才能换取和平。可是朕再次派了邴爱卿,邴爱卿一个文人,此前从未上过战场,在到丰州之前可能都未提过刀,杀过活物。
结果呢,在到了丰州后,尚未详细了解丰州情况时,就打赢了匈奴,诛杀了匈奴三王子!”
展煜心中痛快,不仅仅是终于打赢了匈奴,还有邴温故真为他争气。
“事实证明,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太无能!太废物!”
群臣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梅成温心中种种情绪翻江倒海,他不能相信邴温故一个文人竟然能赢匈奴,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邴温故真的打赢了匈奴,回归朝堂,那他梅成温岂不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不行,绝对不能让邴温故得意。
梅成温看向展赋贤,发现展赋贤同样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梅成温对展赋贤偷偷打了一个手势,展赋贤微微点头。
展赋贤出列,“阿耶,非儿子扫兴,实在是邴府尹此事做的大大不妥。”
展煜脸色冷若冰霜,“朕未发觉何处不妥,难不成四皇子一定要邴爱卿输了才觉得稳妥?”
展赋贤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再继续讲下去了,圣人真的生气了,都当着众朝臣的面唤他四皇子了。这算是变相的警告了。
“四皇子,不要叫朕对你失望!”展煜眯着眼睛,半是威胁。
展赋贤在这一刻生出退缩之心,他不由朝着梅成温望去。梅成温眼神催促他继续说,展赋贤无法打退堂鼓。梅成温是他的外祖家,在这朝堂之上唯一全心全意追随他的势力,况且梅成温虽官职不在,但人脉极深,他还需要他的支持,不能令其心生嫌隙。
展赋贤顶着展煜几乎能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当然希望大庸越来越好。可是再处理匈奴一事上,邴府尹确实做的不妥。”
展赋贤不敢看抬头看展煜的脸色,一口气道:“邴府尹完全可以生擒匈奴三王子,然后再用三王子同匈奴签订互不倾扰的和平条约。
现在他直接诛杀了匈奴三王子,彻底得罪了匈奴人。匈奴单于怎肯善罢甘休,一定会疯狂反扑。”
讲到这里,展赋贤忽然觉得他讲的其实很有道理。并不是单纯找邴温故麻烦,而是切切实实为大庸殚精竭虑。
“邴温故到底是个文人,没有作战经验。这次能赢,多半是匈奴人掉以轻心了。下次匈奴认真起来,势必要为匈奴三王子报仇,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丰州百姓。”
朝臣中还真有人支持四皇子的说法。
“是啊,圣人。丰州知府此事做的欠考虑了,看似是打赢了胜仗,其后还不知道要给丰州带来多少灾难!”
“圣人,丰州知府此人治理大才,未必考虑不到此处,他是否私心过重,为了功绩故意为之,不把丰州百姓生命放在心上。”
展煜阴沉沉,“这么说,邴爱卿打赢了匈奴,诛杀了匈奴三王子没有功,反而有过了?”
第156章 报仇 布格雅
“圣人, 可以这样说。”梅成温叹口气,“圣人,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令人生气, 可这是事实。这只会激怒匈奴单于,匈奴单于不管是为了亲情还是为了在部落之中的威望都会疯狂反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到那时候丰州百姓又该怎么办?”
“照大学士这么个说法,丰州城同匈奴的仗, 无论如何就不能打赢,就该一直输下去才对。”左相冷冷道。
“左相这话讲的可就完全曲解老夫的意思了,老夫的意思是匈奴三王子不该杀, 该用他同匈奴人换取和平。”
梅成温故意道:“用和平的手段换来的和平不好吗?一定非得要战争,用人命换来的和平才能显示邴知府的本事吗?
在老夫看来, 哪怕能少牺牲一条无辜百姓和戍边军士兵的生命,都是值得的。”
梅成温讲的大义凛然, 一身正气。
左相冷嗤, “大学士如此大义, 当初丰州之危怎么不见大学士主动请缨呢。本官想圣人一定愿意满足大学生这片爱国之心。”
“你……”
“本官赞同左相大人之言。”一个武官看不得朝堂上这帮窝窝囊囊的文人,“依本官所见, 邴府尹没有哪里做的不对,甚至颇有大将之风。你们这帮窝囊废就会在后方叽叽歪歪, 打仗的时候都成了软蛋。本官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说打仗打赢了还成错的!”
另一个武官站出来替邴温故讲话,“邴府尹这性格,想来该是我们武官,而非你们文人之脾性。你们文人不欢迎他,我们武官要他。我们武官行军打仗的事, 你们这些只会动笔杆子的知道个屁,少叽叽歪歪的!”
结果到了最后朝中所有武官都站出来替邴温故说话,并且强行把邴温故从文官纳入到武官之列。
梅成温气的不行,没想到这帮武官会跳出来搅局。
“圣人,依微臣之谏,还是派人同匈奴和谈,先安抚住匈奴人的愤怒是真啊。”梅成温苦口婆心劝谏,“匈奴损失了一个三王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如送一个公主过去和亲,换取和平,换取丰州城的百姓的安稳。”
“你放屁!”那些武官既然把邴温故纳入武将之列,就不再坐视不管。他们武将可没文官骂人都是文绉绉听不懂的词,而是怎么直白怎么痛快怎么骂。
“梅成温你个软脚虾窝囊废,再哔哔赖赖,你去丰州对抗匈奴去吧。不行,把你阉了,送去给匈奴人当贴身伺候的太监,相信凭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定能说服得匈奴甘愿退兵,与大庸保持和平。也省得公主去和亲了……”
“你……”梅成温气气的指着武将的手指头都哆嗦,这帮莽夫!
朝中大臣分成两派,各有不同观点,这事事关重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定下来。况且展煜私心里偏向邴温故,就摁下去了。
丰州城内,邴温故当众杀了匈奴士兵,收拢人心后,立刻返回戍边军。
邴温故又不是草包,朝中那帮只会纸上谈兵的酸儒能想到的,他当然能想到。
匈奴三王子被杀了,不管他在匈奴单于那里受不受宠,匈奴单于就算出于颜面,也得打回来。
这时候他们要做的就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只能匈奴来攻城。
邴温故组织了一场站前会议,把戍边军各将领都召集到了现场。
邴温故拿出前些日子命人绘制好的舆图分发给众人。
“这是咱们丰州城方圆百里的舆图,这舆图是本官命人新绘制的。”邴温故开始细致的讲解起舆图,舆图上的每一个图标代表什么意思,还有舆图上的距离于现实距离成多少比例绘制成的。
丛林拿着舆图爱不释手的摸着,“大人,有了这舆图,丰州城百里的情况岂不是尽收眼下,一切地形都在掌握之中,到时候真同匈奴人打起来,咱们就能准确利用有利地形。”
“下官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详细精细的舆图。不过这舆图一定要保护好了,绝对不能落入匈奴人手中,否则咱们丰州就彻底成了匈奴士兵的后花园了。”
“你可真高估了匈奴士兵的智慧,就凭他们那点脑子,能看懂咱们这精细的舆图。刚才若没有大人讲解,你我怕是都看不明白吧。”
“府尹大人,你可真是文武兼备,下官佩服。”
邴温故摆手,“你们都过来,来看沙盘。”
众人早就对邴温故桌子上摆放的这东西好奇了,这会儿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了。
“这沙盘是根据丰州百里的地形按照比例缩小还原的。”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一模一样的地形。
邴温故颔首,“对于三王子的死,匈奴单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匈奴向来瞧不起咱们丰州戍边军,想来收到三王子的死讯并不会多做部署,就会派人来攻打咱们。毕竟在匈奴人眼里咱们丰州戍边军就是一群只会咩咩叫的绵羊,只要拿起屠刀就能随意宰杀。”
戍边军众将领低着头,羞愧难当。如果是在这一仗之前,他们还会不服气,只当邴温故‘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知晓匈奴人的厉害。可是邴温故这一仗打下来,直接给戍边军打服了,他们似乎确实好像很无用。
“大人,是下官等无能。”戍边军将领感觉脖子上那颗脑袋仿佛有千金重,根本抬不起来。
“本官讲这些不是为了追究你们的责任,况且打了败仗,不可否认尔等确实有一部分责任,但是需要负主要责任的从来都是将领。所以尔等不必太过于愧疚,如今本官来了,咱们只看以后。”
“府尹大人放心,下官等拼了这条命,都不负大人所望。”
“本官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昨日你们已经让本官见识到了尔等的勇猛。”邴温故夸奖了众人。
“话说回来,本官讲那些并非要贬损众位。而是要表达匈奴人对咱们的态度,他们越是轻慢,越不会详细部署什么,所以咱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再给匈奴一击痛击。”
“下官等一定全力以赴!”众人齐声道。
此时终于有逃脱的匈奴士兵返回匈奴部落。
当这名士兵一身伤出现在草原上的时候,见到他的所有匈奴人都愣住了,包括普通的匈奴百姓。
在匈奴眼中,攻打戍边军就不算打仗,都不如猎杀草原狼来得凶险。
匈奴单于坐在帐篷里问道:“乌亚克还没回来吗?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布格雅上眼药道:“三弟年纪小,终究贪玩了些,估计是在丰州城内玩的流连忘返了。”
费曼单于怎能不知道大儿子这是什么心思,这是怨恨他三弟抢了他的差事。
费曼单于瞪了布格雅一眼,布格雅不敢再多说,然而心底终究不平。
他才是长子,他的母亲跟着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还只是匈奴单于帐下的一个大将。后来在他外祖的帮助下,才反了原来的单于,成为新任单于。
可是现在倒好,他外祖才不在了,他父亲就翻脸无情。扶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上位,处处打压他。
布格雅心中再不服气,却也只能忍耐。
就在这时候有匈奴士兵匆匆忙忙进来禀告,“单于,跟随三王子出征的士兵回来了。”
费曼单于皱眉道:“乌亚克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回来,叫一个士兵回来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他做事这般不稳妥了。”
禀告的士兵手都颤抖了,“单于还是命其进来回禀吧,怕是出了意外,那士兵一身伤逃回来的。”
费曼单于脸色瞬间变了,“快宣人进来。”
士兵满身都是伤,整个人血淋淋的,只看他狼狈的模样,就能猜到他是从怎样凶残的修罗场逃回来的。
费曼单于再也坐不住了,他走下来,一把揪住士兵的脖领子,“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搞的这般惨,三王子呢,他为什么没回来?”
士兵哆哆嗦嗦道:“单于,我们都被骗了。那新上任的丰州知府不是文官,应该大庸皇帝秘密培养的猛将。他武功了得,一下就于众士兵之中直取了三王子的首级,打的三王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胡说八道!”费曼单于怒不可遏,“定是你等贪生怕死做了逃兵,令我儿孤军奋战,才会寡不敌众。”
布格雅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乌亚克死了。他继承单于之位最大的劲敌乌亚克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还是死在了大庸人手里,这种窝囊的死法。这下好了,乌亚克就算死了,也会背一身嘲笑。竟然死在绵羊一般的大庸人手中,乌亚克可真无能。
如果不是费曼单于在场,布格雅怕是会当场狂笑出来。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三王子骁勇善战是草原的勇士,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大庸那帮废物杀死。定是尔等中出了叛徒背叛了我儿。结果我儿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费曼单于抽出悬挂在帐篷上的宝刀,一刀杀了士兵。
士兵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他没有说谎,三王子在丰州知府面前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没人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
费曼单于杀了士兵也于事无补,他愤怒的吼着,“来人,把所有人都给本单于叫来,我要给我儿报仇!”
很快草原上的勇士们聚集在费曼单于的帐篷里。
费曼单于当然不能讲三王子怎样无能,况且费曼单于真心不信他儿子能打不过一个丰州知府,便对所有人讲三王子的队伍中出了叛徒,三王子才会被杀。
所有人都信了,不是他们认为乌亚克多厉害,而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大庸戍边军,当戍边军都是废物。
“丰州知府欺人太甚,打不过我匈奴勇士,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有谁愿意带兵出战戍边军,给我儿讨回一个公道?”费曼大声问道。
布格雅这时候站出来,他偷着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眼泪就流了下来。
“单于,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乌亚克虽然平日里多有矛盾。但是那都仅仅只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哪有隔夜仇。如今听到三弟竟然被大庸人杀了,我这心痛如刀绞。恳请单于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为三弟报仇,全了我们这份兄弟情!”人都死了,再不是布格雅的竞争对手,布格雅不介意猫哭耗子,假慈悲,收拢人心。
费曼单于被布格雅做戏糊弄住,拍了拍布格雅的背,“好样的,你是我的好儿子。你去吧,务必要把那丰州知府的头颅带回来祭奠你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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