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赶在俞昼之前到家,把家里布置得漂漂亮亮,用玫瑰花瓣在床上铺一个爱心。
他定制了一个小狗头套,俞昼一打开家门,就会看见他戴着小狗头套跳兔子舞。
他还买了一块表,计划在今天晚上的十二点,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单膝下跪,向俞昼求爱。
沈惊的十九岁,从来就没有想要和别人过,他只想和俞昼一起过。
临近放学,慕医生给沈惊发消息:“小惊,都准备好了吗?”
沈惊又忐忑又激动:“嗯嗯准备好了,而且我铺垫了好久呢!慕医生,这样真的会让他开心吗?”
俞昼这段时间虽然情绪稳定平和,信息素也保持在正常浓度,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惊总觉得他不开心。
慕医生鼓励他:“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恋人之间偶尔制造的惊喜,是最好的催化剂,能够表达爱意,增进甜蜜,增强信任。”
爱意、甜蜜、信任。
三个词像是裹了蜂蜜的糖果,沈惊舍不得吃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
终于熬到放学,沈惊第一个飞跑出教室,出租车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他上了车就直奔蛋糕店。
取了蛋糕和玫瑰花赶到家,门口堆了一个大大的快递箱,里面是小狗头套。
头套是照着晶晶的模样做的,黑眼睛、黑鼻子、毛茸亓亓整理茸。
沈惊把头套摆在地上,让晶晶坐在旁边,一对比,还真像。
晶晶兴奋地甩着尾巴,想往头套里钻,沈惊赶紧按住狗屁股,呵呵两声:“这是我的!”
这头套是他要戴着逗俞昼开心的,小狗这也要和他抢,真是一条有心机的坏狗。
小狗头套比晶晶可爱,他戴上小狗头套也会比晶晶可爱,他赢了。
沈惊对小狗趾高气昂地说:“没人爱你喽!”
小狗像是能听懂人话,尾巴一夹,蔫儿了。
沈惊挠挠头,感觉自己又犯病了,和狗比,有病啊。
他撸了一把小狗脑袋:“好吧,我哥哥还是会爱你的,但是最爱我。”
小狗又高兴了,围着沈惊摇尾巴。
·
玫瑰花瓣摆了一个大爱心,歪歪扭扭的。
餐桌上放了玫瑰花形状的电子香薰蜡烛,插了电以后有花香味。
蜡烛旁边是翻糖蛋糕,两个小人依偎在一起,十指相扣。
晶晶也被打扮得好喜庆,脖子上戴着红色丝绒围巾,尾巴尖尖戴了一朵小小的蝴蝶结。
沈惊拖着椅子坐在门边等着,小狗头套放在膝盖上,只要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第一时间就戴上头套。
爱意、甜蜜、信任。
好想把这些打包成一个大大的包裹,全部送给俞昼喔。
沈惊踢着小腿,摇头晃脑地笑。
他好像也不是很懂怎么爱人,但他最近慢慢在学了,每天都学会一点点。
所以他可以每天都给俞昼送一点点。
今天是他的生日,送一点,明天是他生日的第二天,送一点,后天是第三天,送一点......
越攒越多,俞昼就一定会被爱意、甜蜜和信任填满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却始终没有传来脚步声。
沈惊等得又饿又困,好想吃蛋糕呀,吃一小口也可以。
他瘪瘪嘴,哪有俞昼这样的老板呀,周五晚上还加班,那他的员工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转眼又过去两个多小时,十点了,俞昼却还没回来。
沈惊忍不住了,给俞昼发消息:“哥哥,你下班了吗?”
足足过去十五分钟,俞昼才回复:“在家了。”
在哪儿?在家?
沈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狗头套从他的腿上掉下来,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他拨通俞昼的电话,拨了八次,俞昼才接起来。
“哥哥,你到底在哪儿?”沈惊问。
俞昼平稳地说:“沈惊,我在家。”
“你要是在家,那我在哪儿啊!”沈惊直觉不对,“哥哥,你现在在做什么?”
俞昼说:“处理花园。”
沈惊一愣:“处理......花园?”
俞昼嗓音含笑,但却显得格外冰冷:“沈惊,你不需要蔷薇了,我把它们都处理掉。”
沈惊胸膛微微起伏,他知道俞昼在哪里了。
俞昼笑着说:“沈惊,祝你生日快乐,你十九岁了,不需要哥哥了,对吗?”
“不是的,哥哥,不是这样,”沈惊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哥哥,我需要你,我最需要你!”
俞昼怎么会这么想呢?明明他们都在变好了呀。
俞昼认为沈惊不再需要蔷薇花了,所以要把蔷薇花处理掉。
那俞昼认为沈惊不再需要他了,他会做什么?
他会对他自己做什么?!
沈惊被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心脏,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哥哥,你不要挂好吗,我现在就去找你。”
电话还是挂断了。
沈惊冲出家门,疯了似地按电梯键,电梯来得太慢,他转身往楼道跑,拖鞋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
·
赶到俞家别墅已经是四十分钟后,沈惊用颤抖的指尖输入密码,打开门,顷刻间被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吞没。
这么高的浓度......俞昼失控了!
沈惊狠狠咬了一口手腕,借由生理上的疼痛按捺下眩晕感,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别墅里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有亮。
沈惊摸黑穿过客厅,绕到了后花园,入目一片狼藉。
一园的蔷薇花全部被剪断了,七零八落地躺在泥土上。
俞昼站在一片狼藉当中,背对着沈惊的方向,脚边躺着一把园艺剪。
沈惊瞬间眼眶酸涩,他深呼吸,轻声喊道:“哥哥。”
俞昼好像没有听到。
就在这时,沈惊目光一凝——
俞昼的双手垂在身侧,他的右手指尖正在往下淌血。
沈惊呼吸一顿,朝着俞昼冲过去,顾不得自己的脚心被蔷薇花刺扎得生疼。
“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在流血呀?”沈惊跑到俞昼亓亓整理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俞昼的右手。
俞昼的中指尖被花刺扎破了,还好,还好伤口并不深。
“沈惊?”俞昼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微微张开嘴唇。
“哥哥,”沈惊喉咙又酸又涩,“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俞昼眼底满是血丝:“沈惊和朋友在一起,你不是沈惊。”
“我是沈惊,哥哥,我就是沈惊。”沈惊哽咽了一下,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哥哥,对不起,我骗你了,我想要和你一起过生日,我、我想给你制造惊喜,但是我好像搞砸了......哥哥,我买了蛋糕,我们回去吃蛋糕好吗?”
俞昼恍若未闻:“沈惊,你不需要我了吗?”
“我需要你,”沈惊双手抓着俞昼的胳膊,“哥哥,我是沈惊,我需要你。”
俞昼像是一个机器人,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沈惊,你不爱我了吗?”
“我爱你,哥哥,”沈惊说,“哥哥,我最爱你了。”
俞昼忽然模糊地笑了一声,深暗无光的目光凝视着沈惊。
他反手扣住沈惊的左手腕,指腹按着沈惊手腕内侧的瘢痕:“沈惊,你爱我的时候,这里是有伤的,现在没有了。”
沈惊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俞昼,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哥哥......”
他以为只要他变好了,他就可以用一种成熟的、健康的方式去爱俞昼。
但是他好像把俞昼丢下了,他忘了俞昼一直在原地看着他往前走。
“哥哥,”沈惊用力呼吸,一遍一遍地喊俞昼,“哥哥......”
“沈惊,”俞昼抬手去擦沈惊脸上的眼泪,“回来好吗?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吗?”
过于浓郁的信息素让沈惊产生了剧烈的耳鸣,他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后仰,脖颈向后弯出一截脆弱的弧度。
宽大的领口中有个什么东西滑了出来。
一条红绳,挂着一个卡通手表——这本来是沈惊要送给俞昼的礼物。
“沈惊,这个是什么,”俞昼盯着沈惊胸前挂着的电子手表,眼中冷意刺骨,“是你收到的生日礼物吗?”
“哥哥,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沈惊一把摘下手表,“哥哥,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他急于向俞昼证明他满怀的爱意,颤抖着摘下俞昼右手腕戴着的机械表,而后呼吸一滞。
俞昼的右手腕上爬满了伤痕,都是新伤。
难怪俞昼不换下长袖,难怪俞昼突然开始戴表。
沈惊捧着俞昼的右手,垂下头,哽咽着呢喃:“哥哥,我还以为你也好了......”
他怎么能这么坏,他怎么能这么自私。
他要求俞昼把他当成“特别”的那一个,但没有做到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想要先往前跑一段路,然后再回来接俞昼,但实际上他松开俞昼了,他没有抓紧俞昼。
“哥哥,”沈惊像以前那样,踩着俞昼的脚面,踮起脚紧紧抱住俞昼,“哥哥,我最爱你,只爱你。”
作者有话说
小惊是一个很爱哥但是不懂怎么爱哥的笨蛋小孩
第106章
沈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道,俞昼这不是单纯的信息素失控。
俞昼是病了,病得很严重。
上次俞昼失控的时候,他的状态也非常差,他将俞昼的异常归咎于不稳定的高浓度信息素。
俞昼平日里的温和儒雅是一层玻璃罩子,外人看起来美轮美奂、毫无瑕疵,其实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在沈惊不知道的时候,俞昼不知道已经碎了多少次。
沈惊紧紧搂着俞昼的脖子,小声地喊俞昼:“哥哥,哥哥......”
俞昼的声音从沈惊耳边传来:“沈惊,你现在应该和朋友们在一起庆祝生日。”
沈惊手臂更加用力地箍紧俞昼,抽泣着说:“哥哥,我只想要和你一起庆祝。”
俞昼抬手掰沈惊的手臂,嗓音平淡,听不出一丝起伏:“沈惊,你应该去庆祝生日。”
“我不走,”沈惊反抗,“哥哥,我不走。”
但他根本无法抵抗Alpha的力气,俞昼抓着沈惊的小臂往后门的方向走:“沈惊,你去。”
“不去!”沈惊用力挣扎,“哥哥,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
“沈惊,你去。”俞昼的语调始终平稳得像一条直线,他拽着沈惊踩过败落了一地的蔷薇花叶。
沈惊怎么也甩不开俞昼的桎梏,干脆无赖的蹲下身子,想用全身的重量拖住俞昼。
俞昼头也没有回,五根手指死死攥着弟弟纤细的手臂,将弟弟硬生生拖到了雕花铁门边。
沈惊瘫坐在门边,他真的没有力气了:“哥哥,我不去,你别赶我走......”
俞昼“咔哒”一声打开门锁,居高临下地俯视沈惊:“沈惊,去吧,你的好朋友都在等你了。”
沈惊仰起脸看着俞昼,光洁的脸上爬满乱七八糟的泪痕,他再次向俞昼解释:“哥哥,我只想和你一起庆祝生日,今天没有人在等我,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俞昼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是沈惊,沈惊在和朋友们庆祝生日。”
“我是沈惊,”沈惊深深地吸气,胸口里升起淤塞的窒息感,不受控制地拔高音量,“哥哥,我就是沈惊!”
俞昼笑了一下,英挺的眉眼间浮起冷漠的质疑:“你不是,沈惊有朋友,沈惊不需要我了。”
“你胡说!”沈惊忽然尖叫了一声,抬手去捶俞昼的大腿,“俞昼,你胡说!胡说!”
尖锐的嗓音像一把利刃,撕裂浓郁的夜色。
沈惊的呼吸变得沉重,泪涟涟的眼中如同被阴沉沉的雾气笼罩。
他对俞昼发出指控:“哥哥,你要赶我走。”
俞昼垂眸看着他:“沈惊,是你先赶我走的,你不需要我了。”
沈惊一边流泪一边冷笑:“哥哥,我需要你,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眼泪顺着脖子流进衣领,被夜风浸透出了森森寒意。
沈惊伸出左手,浑身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哥哥,你说我爱你的时候,这里有伤。”
俞昼微微俯身,凝视沈惊的手腕。
瘢痕层层叠叠,但是没有新伤,干干净净。
这不是他的沈惊,这是一个假的沈惊,是一个不需要他的沈惊。
沈惊将手腕递到嘴唇边,尖利的齿尖抵着皮肤。
他盯着俞昼,瘦弱的肩膀像是满地的蔷薇花瓣,被风吹得打颤。
俞昼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沈惊的额发,忽然笑了:“沈惊,你回来了。”
沈惊看见俞昼眼底爬满了猩红血丝,他感觉自己的眼眶中好像要流出血来:“哥哥,我爱你,没有什么事情比爱你更重要。”
牙齿咬住手腕内侧脆弱的皮肉。
俞昼弯腰轻抚沈惊的额头,沈惊坐在地上,颤抖着啃咬手腕。
夜风好像停滞了,破败的蔷薇园中气息森冷,诡谲得仿若一座毫无生机的孤岛。
·
舌尖尝到铁锈味道的一瞬间,沈惊浑身一个激灵,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深深地吸气,大口地喘气,抽离出扭曲病态的情绪。
俞昼指尖一僵:“沈惊,你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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